那时候萧廷身边最亲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顾宁,徐峰,林战,薛恒,他们不管嫡庶,总归都是世家出身,为保护萧廷登基都做出了卓越贡献。
与萧廷身边其他护卫相比,顾宁是他半个师父,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妃,萧廷登基,她也顺理成章做了皇后,在顾宁眼中,萧廷是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可对萧廷而言,她顾宁却不是。
想到当时顾宁要自己练武时的情景,萧廷刚闭上的双眼再次睁开,看枕边人睡的酣畅,两腮粉嫩绯红,一看就是睡舒服的样子,偏偏自己久久难眠,不禁气愤愤的一个翻身,整半个人都压在顾宁身上,只听顾宁闷哼一声,被身上的压力弄醒,跟萧廷睡了好几年,当然知道萧廷的睡相特别差,在梦里被打到,被踢到那都是常事儿,像这种被压到的情况已经算是客气了,而且萧廷还有个臭毛病,给他手脚抬开,不用一会儿,他又会过来,除非一夜不睡,专跟他杠上,否则还是顺其自然,听之任之比较好。
稍稍象征性挣扎了两下,顾宁也就认命了,闭上双眼继续睡去。
第二天,顾宁从睡梦中醒来,稍微动了动四肢就倒吸一口凉气,骨头都僵掉了,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大大的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看着明黄暗金纹的承尘,顾宁感慨自己有一天死了,有八、九成的可能是被萧廷给压死的。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跟萧廷说道说道,他自从十五岁开始,身子骨就跟被神仙点了似的,身量突飞猛涨,一两年就长得比她高一个头,单薄瘦弱的小身板在恢复练武之后,也变得健硕起来,要是小时候的萧廷,随便他怎么压,对顾宁都没什么影响,可现在不同,那压下来的分量不亚于泰山压顶。
不过,顾宁转念一想。
自己马上都不用做皇后了,自然也就没几天跟萧廷同床共枕日子了,说与不说分别不大,等顾嫣然一进宫,晚上□□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她身上,也要让她好好的体验体验当皇后的不容易,想着顾嫣然那风吹就倒纸片儿人似的小身板儿,顾宁不厚道的笑了。
殿中有了声响,以乐染为首的长乐宫宫婢们便鱼贯而入,乐染和清屏是顾宁身边伺候的一等大宫女,一直在长乐宫伺候,是两个乖巧听话,性情温婉的俏宫婢。
对坐在床沿的顾宁行过礼后,便请顾宁起身洗漱换衣,顾宁料理好自己之后,将两个宫婢喊住:
“乐染,清屏你们过来。”
两个宫婢来了之后,顾宁从床头拿出一只匣子,将匣子打开,是几张银票和一些金银细软,两个宫婢不明所以:“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顾宁将匣子再度合上,递到两人面前,说道:“入宫以来,都是你们在旁伺候我,我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分了。”
两个宫婢一脸震惊,当即跪了下来:“娘娘,奴婢们哪里做的不好,您直管骂,直管打,千万别不要奴婢们啊。”
说完便对顾宁磕起头来,让顾宁愣了片刻,赶紧上前把两人扶起:“这是做什么。谁说不要你们了。快起来快起来。哎哟,怎么还哭上了呢。”
乐染和清屏对视一眼,有些搞不懂顾宁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你们这几年伺候我很尽心,咱们相处了三年,给你们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顾宁当然不能说自己马上不当皇后,这些是分别礼,只能这般圆话。
两个宫婢听顾宁说不是要赶她们的意思,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是不敢收这些赏赐,顾宁只得用皇后的身份勒令她们收下,然后就转身走入屏风后换衣裳,片刻后走出,穿的却不是乐染她们给准备的皇后常服,而是一身男装打扮。
顾宁的身材修长,在女子中如鹤立鸡群,一身男装穿在她身上,非但不觉得别扭,反而比一般男人都要英气俊逸,两个宫婢不禁看呆了,乐染上前问:
“娘娘如何穿成这般模样?”
顾宁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回道:“我要出宫一趟,穿这样方便些。”
说完之后,不等两个宫婢反应过来,顾宁就径直走出了宫殿。
萧廷在辅政处商讨完军情回到元阳殿,宫人们上茶点,进了一道江南花糕,清香甜腻,萧廷不喜欢吃甜的,咬了一口就放在一旁,看了一份卷宗之后,倒是突然想起,唤来张顺,指着那道糕点说道:
“那点心不错,让御膳房再做一份送来。”
张顺讶然的看了一眼龙案上那盘皇帝只用了小半口的花糕,不敢多言,领命去办。


第 4 章(大修)

第四章
萧廷将卷宗放下,又看了一眼那模样可人的花糕,他确实不喜甜食,可顾宁喜欢,她哪怕顿顿吃糖,用糖水泡饭都愿意。
很快的,御膳房重新做的花糕送到元阳殿,在一旁放了一会儿后,萧廷就从龙案后走出,并不假手他人,亲自拎着食盒往长乐宫去,途中张顺想从他手中接过几回,萧廷都没让。
可到了长乐宫,却没瞧见顾宁,唤来她的宫婢一问之下才知道顾宁出宫去了,萧廷拧眉冷问:
“她出宫时说什么了?”
萧廷虽然是个相当年轻的帝王,可周身的气势可不年轻,在他的威压之下,很少有人不觉得摄人惧怕,两个宫婢慌忙跪地请罪,将今天早上顾宁的所作所为尽数禀报萧廷知晓,还把顾宁赏给她们的那一匣子东西全都交了出来。
张顺把那匣子送到萧廷面前,萧廷将之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五百两的银票和几支朱钗玉簪,眉头拧的更紧,顾宁那个铁公鸡,平时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无缘无故的怎会散这么多财给两个宫婢?
萧廷不用想也知道原因了,冷哼一声后,将东西抛回匣子里。
顾宁早上出宫,直到华灯初上才回来,照例是翻宫墙,越宫门,过去三年里她不知道走这条路走了多少回,闭着眼睛也能摸回长乐宫,可谁知今日她刚跃下宫墙,就被一队早就埋伏好的宫廷侍卫给包围住了。
徐峰亲自带领御前侍卫上前,提着灯笼特意往上面照了照,把顾宁刻意躲藏的脸照个分明,顾宁只好放下手,尴尬的对大家笑笑。
“参见皇后娘娘。”侍卫们自然都认识她,打了照面就整齐划一跪下行礼,徐峰无奈一叹,对她递来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就跟押解犯人似的,把顾宁给送到了元阳殿。
元阳殿中灯火辉煌,萧廷今日让摆饭元阳殿,顾宁来的时候,宫人们正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肴送进殿来。
侍卫们把人送到后,就此退下,宫人们上完了菜也赶忙退下,偌大的宫殿里,一时好像只剩下顾宁一人和一桌美味佳肴。
顾宁在宫外忙活了大半天,中午吃了一碗面,晚上赶着回来,还什么都没吃,腹中空虚,美食当前便也顾不得什么,左不过是萧廷的晚膳,自己吃点儿无妨,遂径直坐下,总览一桌后,选定那晶莹剔透的桂花冰糖藕,一筷子夹了正要送入口中,便听珠帘响动,萧廷一身月白常服走出,步履生风,潇洒飘逸。
顾宁尴尬的夹着藕,经过一番心里挣扎,最终还是把筷子放下,起身对萧廷行礼,原是要行那后妃之礼,可她穿着男装,后妃之礼行起来有些别扭,就改做拱手,萧廷一言不发坐下,这才抬眼瞥她。
顾宁腆着脸上前,重新拿起筷子,打算把刚才忍痛放下的那块桂花藕重新夹起,眼角却瞥见萧廷从袖中拿出些东西,一样样的排列在面前,竟是几支有点眼熟的发簪,眉心忽的一动,指着道:
“这些…怎么会在皇上手中?”她再糊涂也还记得这些发簪是她送给乐染和清屏的临别赠礼。
萧廷不声不响的从袖子里掏出七八支簪子,一根根排列好之后,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并不回答顾宁的问题,而是悠闲在在的等待着什么。
顾宁脑瓜子一动,也就明白萧廷的意思,尴尬一笑:“这些是我给乐染和清屏的东西,谢谢她们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萧廷抬眼扫来:“你对她们倒是挺大方的。”
顾宁眯着眼仔细思量萧廷这话什么意思,是真心觉得她大方,还是讽刺她大方。她给乐染她们的东西,总共价值加起来也就四五千两,两人对分,再赏一些给长乐宫其他人,其实到手也没有多少,这要说顾宁大方,也确实说不上吧。
讽刺。
肯定是讽刺。
萧廷这小狼崽子最喜欢口是心非,明明是这个意思,说出来的话却南辕北辙,让人摸不着头脑,摸不清喜好。
“皇上过奖,臣妾也只是普通大方而已。”顾宁谦虚回了一句。
“哼,好一个普通大方。”萧廷放下茶杯,将其中一支金簪拿在手中盘弄片刻,说道:“你给那两个丫鬟的东西加起来好几千两,她们不过是照顾你日常起居三年,你便对她们如此大方。那你觉得,这些年朕对你如何?”
顾宁摸了摸后勃颈,下意识觉得那里有点发凉:“皇上对臣妾,自然是极好的。”
萧廷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顾宁的回答:“比之那两个丫鬟如何?”
“这个…”顾宁觉得不仅后脖颈发凉,连后背也开始发凉了,小狼崽子什么意思?他这好胜心未免也太强了,跟两个婢女比较,他也好意思,可面上还得笑答:
“自然是皇上好。”
萧廷似乎正在等顾宁这句话,听她说出口之后,将手中金簪重新放回桌面,对顾宁伸出一只手,顾宁一愣,不知他什么意思,萧廷一挑俊眉:
“你连两个伺候你的丫鬟都能给好几千两,我比她们对你好,你准备给朕多少啊?”
顾宁:…
饭厅内顿时沉默。
好半晌顾宁才反应过来,尴尬陪笑:“皇上别闹。”
萧廷却像是跟顾宁杠上了,躲开了顾宁推拒他的手,依旧执着伸在她面前:“谁跟你闹,快给。朕得到的总要比那两个丫头多的多吧。一万两都太少,朕对你的好,怎么着也得值个三五万两吧。”
顾宁看着萧廷这样,终于意识到这小子是在找茬儿。
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我这不是要走了嘛,她们伺候我这些年,我走了总得有点表示吧。再说,待新皇后入主长乐宫,她们肯定是要被撤换的,将来她们过什么日子谁也不知道,我给她们些傍身银子,总不至于过得太惨,皇上这也要跟我计较吗?”
要是皇后是其他人,顾宁倒还不怎么担心,可顾嫣然那小丫头的脾气大的很,既骄矜又傲气,从小被当成公主似的宠大,别说旁人用过的人,就是旁人用过的东西,她连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乐染和清屏那时候肯定要被打发走,身上有钱不管宫里宫外能稍微帮衬些。
萧廷一双锐目盯着顾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手,继续把玩面前的簪子,有意无意来了一句:
“谁告诉你新皇后要入宫了?总是这么自作主张,自作聪明。就你有情有义,就你忠孝两全?哈!”
顾宁扒了一口米饭,听到萧廷的话,又忍不住抬头: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我爹昨儿不是找你旧事重提了,你也答应了啊。”
“朕答应什么了?”萧廷修长的手指在金簪上轻抚两下,反问顾宁。
顾宁这下有点懵,萧廷看着她那傻样,勾唇一笑,继续说道:
“朕答应今天找钦天监。可钦天监找不到合适的日子啊。易后立后兹事体大,若不择良辰吉日,恐动摇国本,届时谁能担得起的这祸害苍生的罪责?你担得起?镇国公担得起?还是她顾嫣然担得起?”
顾宁觉得一口米饭噎在心口,好不容易用茶水顺了下去,疑惑万千:
“所以…什么意思?是换,还是不换?”听这意思,是不换了?
“换啊。”萧廷坦言,神色无比认真。
顾宁:“…”
小狼崽子说话越发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 5 章(大修)

第五章
“换是要换的,只是时间还需从长计议。”萧廷伸手拍在顾宁的肩膀上:“所以在换之前,还得劳烦皇后娘娘稍安勿躁,继续为朕打理后宫诸事。”
顾宁噎在心口的米饭终于咽下去了,看着萧廷的样子,重新端起了饭碗,却食不知味,碗端起来又放下,试图再次跟萧廷讲道理:
“其实皇上也知道,嫣然她定比我更适合打理后宫。”
萧廷点头:“是,朕知道。她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自然比屡犯宫禁的你自然更适合。”
“没错!”顾宁举双手赞成:“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皇上何不趁此机会…臣妾觉得,这个机会太好了。皇上此时发诏书易后,有镇国公的支持,满朝文武自然也会支持,连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这样一来,朝野安稳,天下太平,皇上得一匹配贤后,从今往后,琴瑟和谐,开枝散叶,皇室香火绵延兴盛,我大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数不尽的好处。”
顾宁努力劝说的时候,萧廷便双手拢入袖中,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全都说完之后,方才问道:
“你是说,朕现在易后,能得到镇国公的支持,有了镇国公的支持,满朝文武也会支持?”
“是这个理儿。”顾宁点头。
萧廷扬眉起身,不以为然:“既是这个理儿。那朕又何必为镇国公做嫁衣?”
语毕,萧廷便转身离开饭厅,顾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可愣了片刻之后,她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镇国公如今在朝势力如日中天,如果萧廷现在迎娶顾嫣然为皇后,虽然能得到国公府的全力支持,可其实也算是助长了国公府的声势。
萧廷是君,一国之君,他要的是臣子臣服,而不是用来源于自己的恩宠,为自己养出一个更大的权臣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顾宁这个皇后,他迟早要换,只是不是现在。他要慢慢的熬一熬顾家,等顾家熬的差不多的时候,再由他提出换后之事,届时恩威并施,化被动为主动。
一定是这样了。
真是个坏心眼的小狼崽子,算计来算计去,肠子七拐八弯,尽是弯弯绕绕。
出宫的美梦暂时破碎,顾宁化悲愤为食量,终于夹上了那块心仪已久的桂花糖藕,满满的咬了一大口,藕甜倒是甜的,可味道越嚼越奇怪,嘴里居然火辣辣起来,而且越来越辣,越来越辣,顾宁嗜甜怕辣,特别怕那种,哪里受得了口中辣味,又夹了一筷子桌上看起来最清淡的清炒百合,可百合入口,依旧辣的她一佛生田二佛出世。
至此,顾宁哪里还想不到自己被人算计了,把手中筷子一摔,口齿不清大骂一声:
“萧廷,你卑鄙!”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桌子看似清爽甜美的菜肴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萧廷那个幼稚鬼能做的出来。
殿中,某人坐在龙案后,捧着一碗鲜甜可口的银耳羹,悠闲在在的边喝边看奏折,还不时抬头听着殿外的动静,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张顺和徐峰守在殿外,对视一眼,无奈暗叹,自家陛下在处理政事上沉稳有度,手段狠厉,可一遇到皇后,那可真是幼稚到家了。
顾宁想出宫,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被赶下台之后的悠闲生活,可就因为萧廷一句话,让她的美梦暂时破碎,所以心情十分不好,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梳妆完,就收到了镇国公夫人递入宫求见的折子。
顾宁一万个不想见她,这个时候入宫,用膝盖想也知道为什么。
可身份压着,不见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让人传她入宫来,在长乐宫的春暖阁中会见。
镇国公夫人徐氏出身南平王府,南平王府戍守边疆,掌握兵权,镇国公府有如今的声势,与南平王府也有很大的关系。
顾宁的生母是徐氏的通房丫鬟,随徐氏从南平王府嫁到京城,后被顾启明看中,要了她身子,可直到顾宁生母死去,顾启明都没有抬她做妾,依旧是通房的身份,家里人到府上领了一份丧葬费就算了事,连牌位都没有。
徐氏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穿着一身降色品服,神情颇为严厉,小时候每回看见徐氏,顾宁都吓得发抖,徐氏对她的态度很糟糕,小时候她在府里给人当奴才般糟践,徐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到现在,哪怕顾宁已经长大,甚至做在了皇后的位置,看见徐氏仍会情不自禁的收敛性子。
顾宁穿着一身凤袍走入厅内,徐氏与顾嫣然起身相迎行礼,顾宁亲自上前将徐氏扶起:
“母亲不必多礼。”
徐氏起身后,便坐到一侧,宫人前来上茶,顾宁端起茶杯正要喝,便听徐氏开口道:
“皇后娘娘近来气色很是不错,想必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十分畅意吧。”
这就来了。
顾宁不动声色喝了口茶,将茶杯交给一旁乐染,笑道:
“后宫诸事繁多,畅意自然是谈不上的。母亲谬赞了。”
徐氏面上现出寡淡的笑容,对身后伺候的嬷嬷伸出一只手,嬷嬷将手中捧着的檀木匣子呈送上来,徐氏伸手将檀木匣子打开,露出内里物件,是一对雪白雪白的玉雕。
“前些日子国公得了一块美玉,甚是剔透,遂请了千鹤大师雕做这一对,今日入宫特来呈送给皇后娘娘。”
徐氏说完这些,那嬷嬷便将东西恭敬送来,清屏上前接过,捧着送到顾宁面前,顾宁瞥了一眼,脸上笑容更深:“多谢母亲赠礼,这对玉雕玉质细腻,入手温润柔和,本宫很是喜欢。”
徐氏微微挑眉,似乎不以为然:“娘娘喜欢便好。”
“对了,前些日子白大人入京述职,还至府中拜会,带了一些新鲜的乡间土物,他如今已是著作郎,今后便举家搬来京城,若是有机会,说还想入宫来拜谒皇后娘娘。”
徐氏声音淡淡的与顾宁说着闲话家常,顾宁面目含笑听着,偶尔答那么几句,等徐氏把她要说的话都说完之后,再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到殿外,目光慈祥和蔼的看着她离开。
徐氏不见身影之后,顾宁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对着徐氏离开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入殿,清屏来问:
“娘娘,国公夫人送的这对玉雕是收起来,还是摆起来?”
顾宁走过去,将那两只玉雕拿起来凑近观赏,乐染从旁说道:“国公夫人面上看着冷淡,实则对娘娘还是颇为关爱的,奴婢粗略懂得鉴赏,这对玉雕的玉质相当好,纯粹温和,只不知这雕的是什么鸟,颇为灵动野趣。”
清屏看着说道:“这鸟竟不常见,腿爪倒是强劲,抓着枝丫很是牢靠的样子,不知叫什么名字。”
顾宁怅然一叹,淡淡回了句:“杜鹃。”
清屏不解:“杜鹃?那是什么鸟,可有什么寓意说…”
话还未问完,清屏就被乐染踩了一脚,提醒她别再问了,清屏虽不解其意,却也不敢再追问。
顾宁把玉雕放回檀木盒子里,心中冷笑,杜鹃鸟…徐氏这是在提醒她莫要鸠占鹊巢,还可以再明显一点。
不仅送了这个,徐氏还提起了白家,顾宁的生母就是白家人,当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把女儿卖到南平王府当丫鬟,女儿在顾家死了,白家上门领尸领钱,回去安葬。利用这笔钱,白家摆脱了贫穷,居然还让白氏的弟弟考中了个秀才,一开始只是在南平王府当个差,如今被徐氏将全家弄到了京中,这是要用白家人牵制顾宁了。
又是送鸟,又是威胁,徐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太生气了。
“娘娘,这玉雕要不奴婢收起来吧。”乐染提议,她既猜到玉雕寓意不好,想着娘娘肯定不会当摆件了。
没想到顾宁却摆摆手:“收起来干嘛?你不是说这玉是好玉,找个机灵点的拿到宫外卖了去。国公夫人不懂我,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左右还是银子在手实在啊。”
乐染,清屏:…


第 6 章(大修)

第六章
送走了徐氏,顾宁在长乐宫中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跑这一趟。
虽然她不喜欢徐氏,现在也不算怕她,可自己总占着这个皇后的位置不是事儿,她自由散漫惯了,从小混迹市井,骨子里是什么货色自己最清楚不过,穿上凤袍也不像皇后,萧廷要找挡箭牌,也应该找个像样点的。
还是得劝萧廷把她给休了,届时随便他是娶别个大家闺秀,还是娶顾嫣然,都跟她没关系不是。
到了元阳殿,张顺告诉她说皇帝正在议事,请她稍候,张顺进殿通报,没一会儿便听见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宫人们从外面将帘子掀开,为首的便是永宁侯薛恒,顾宁眼前一亮,薛恒不动声色缓下脚步,等其他百官给顾宁见礼离去后,方才上前与顾宁见礼。
“参见皇后娘娘。”薛恒拱手笑言。
顾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哎呀,这才几日不见,永宁侯便与我这般客套了。”
薛恒失笑,如温润美玉般眉眼开阔,俊逸的容貌不愧为京城四公子之一,举手投足皆是潇洒风流,但正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仿佛文臣一般文弱的人,竟在侯府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慧眼如炬选择投在萧廷阵营,成就了永宁侯府如今声威。
“我那府中近来得了罗家酒坊十二坛金陵春,我一坛都没舍得喝。”
薛恒与顾宁是老相识,萧廷还是太子之时,两人便是同僚一般的存在,时常喝酒谈心,哪怕后来顾宁阴差阳错跟萧廷拜了堂,私下里两人还是有所交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