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低沉带着惊怒的低咒声。
抬手揉了揉额角,夏花染不觉得头巨疼,这个孬孬在发情期啊,总是过于激动……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它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把人家陈伯家的脆弱木栅栏给撞出一个大洞,就为了一亲陈伯家小翠的芳泽,结果差点被陈伯拿着菜刀追杀。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至竹屋大门,敲了敲门,准备和那个新来的男人打个招呼,进屋去把孬孬带走。希望这个新来的安然村村民有一个善良和蔼,呃,关键是大度的好脾性。
“咚咚咚!”夏花染整了整衣角,抬手敲了几下竹门。
但是,没人回应她。因为……屋里的鸡飞狗跳杂乱声越来越响了……
眼角狠狠一抽,夏花染顾不得礼貌了,径自推开了没有上锁的竹门。她还是先进去逮住孬孬,控制住这失控的场面吧,免得里面忍耐不住的男人一个火大,把它给宰来吃了。
一踏进大门,夏花染几乎要抚额呻吟,心里那个气叹的啊。
果然……
竹屋内一片狼藉。打翻的桌椅、破碎的花瓶茶杯、飞溅在地的茶水和食物,然后……
嗯,一个男人,正双手拎着不停挣扎的孬孬,直起原本弯着的腰。一只纯白色的漂亮长毛小狗围
着他欢乐地摇着尾巴绕着圈。
男人一身青色的粗布衫,看起来很高,微微偏瘦,此刻他没有竖起的一头黑发正凌乱狼狈地披散,挡住了他的脸。
夏花染想,就算她此刻没有听到他嘴里发出的低咒和微浊的喘气声,手上暴起的青筋,凌乱狼狈的衣服,她也绝对能够理解他想要马上宰了孬孬做狗肉汤的心情。
孬孬这只捣蛋鬼!
但是,下一刻,夏花染瞬间就没法再思考了。因为,那个男人抬起头,看向了她。
眼前这个明明一身农家打扮的男人,竟然……
眉目如画。
白玉般的脸有着雕刻出来一般的轮廓,剑眉入鬓,上挑的凤眼狭长魅惑,黑眸幽暗深邃,直挺的鼻子下微抿的红润薄唇显得他妖娆中带着些斯文俊秀。
这是个脸上完全没有农家人气息的男人。他太过俊美,单看他的脸,你完全不会相信,他会是个农家人。更何况,即使穿着一般人家穿的粗布衣裳,即使此刻外表狼狈凌乱,依然无法遮掩他一身的高贵出尘气质。
但是,让夏花染瞬间停止了思考的原因,却不是他的俊美外表——她见多了衣冠禽兽,表象对她来说,并没有特别意义。
而是……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有着那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看清他的那个瞬间,夏花染眼眸不受控制地猛地一缩,喉咙一阵剧烈的紧缩,心脏狂乱地跳动,悄悄握紧的手心里满是汗,整个人一下子紧绷得如箭上的弦。
但她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这是她所习惯的,即使面对再大的危险,再恐怖的场景,她都必须要镇定,起码,不能被别人看出来。因为一丝情绪的泄露可能让她下一秒就去地府报道。
慌乱中,夏花染突然发现他也正皱着眉看着自己,心下猛地一凛,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看向她的眸子,一阵骇意滑过脊背。
“姑娘,这狗是你家的?”突然,耳边响起一个低沉干净的声音。
夏花染心下一抽,随即脑子中闪过一丝清明。也对,他……不认得她的。
瞬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夏花染悄悄地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惊恐和慌乱,以及……眼里飞快涌起的那一丝涩意。
“真是非常对不起公子,孬孬是我家的狗,因为到了发情期……所以……实在是抱歉,您放心,我一定会赔偿您的。”她快步走至他面前,快速接过依然在挣扎的孬孬,吃力地抱住身材庞大的它,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垂着脑袋鞠了个躬表示道歉。
然后她看到了地上那只漂亮贵气的白色小狗。
这只是与它的主人气质相似的小狗,纯白色的毛,乌溜溜的大眼睛,极为漂亮精致,气质高贵。
难怪引得村里的小公狗们天天在门口站岗……
夏花染混乱的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
然后,在看到白色小狗脖子上挂着的项圈的时候,她蓦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是属于她的小灰的。
小灰是她曾经捡来的一条小狗……而那时候,她没有带走它。
再仔细看了看,夏花染闭上微微酸涩的眼睛,按捺住心里的澎湃。虽然被照顾得很好,改变了很多,可她还是能认得,它就是她的小灰啊……
君不弃看着眼前这个清丽如水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的惊讶。
这小小安然村竟有着这样的女子。虽然不是绝色,却有着一种少见的淡漠优雅。只见她身穿一件翠色碎花麻布襦裙,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围着一条灰蓝色的围裙,一头长及腰间的青丝没有挽任何的发髻,只是随意地用一条布带束紧,眉眼清丽细致,气质竟然带着些不惹尘埃的空灵?
但,这不是她引起他注意的原因。
美人他见过的实在不少。各式各样的,他早就看得麻木了。虽然照理说一个村姑实在不应该有这样的气质,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见到他的脸那瞬间,她眼底很快闪过的震惊和微微颤了颤的身躯。她掩饰得很快很迅速,要不是他足够眼尖,足够敏感,足够有看人的经验,他也不会注意到。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脑子里快速浏览一遍,他很确定,他不认识她,也从未来过安然村这个地方。那么……她到底,是想在惊讶害怕他什么呢?而且,一个平凡的村姑,即使得了什么机缘或者是天生就是有着这样不平凡的气质,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情绪控制能力?
眸底闪过一丝深思,君不弃整了整被这只死胖狗弄乱的衣服,压下心里的气怒,露出一个无害又勉强的笑容,将善良敦厚的受害人角色扮演的非常到位。
“不、不要紧……咳咳咳……”他刚开口,谁想突然喉咙一阵痒,接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着弯下去。
☆、第三章 慌乱
第三章慌乱
被他瘦弱苍白的样子吓了一跳,夏花染迅速抬起头,半阖的眼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孤疑和惊讶,但还是飞快地腾出一只手飞快地搭上君不弃的手腕。
柳眉微微一拢,夏花染收回手,接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玉瓶塞进君不弃的手中,面无表情道:“公子身子太弱……脉象很虚,这是我爹爹配制的药,应该对你有所帮助,算是我的道歉和补偿,保重。”
说完,抱着孬孬快步离去。
君不弃看着手中被硬塞过来的玉瓶,又看了看她快步如飞的背影,一阵惊愕,随即就是一阵好笑和复杂。
从没见过这样避他如蛇蝎的女子,他以为,她最起码会对他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表示一下具体的关心。比如……扶咳嗽得直不起腰的他坐下之类的。谁知她居然就这么丢下一个瓶子快速消失了,动作还迅速得好像他是什么猥琐老头子,恨不得赶紧避得远远的。
还是……嗯……他的这张脸到了这小山村之后变得不值钱了?
真是让他感到错愕。
不过……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的屋子,再看看手中的玉瓶,眼睑微微下垂,唇角缓缓勾起。破坏了他花了好大力气整理好的家,引起了他内心小小的,嗯,好奇心,她怎么会以为,一瓶小小的药就能让他满意呢?
要知道,他……可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呐……
“咳咳咳咳……”真是糟糕,一不小心兴奋了,忘记自己现在是个瘦弱的病人呢。
苦笑着扶着一边的椅子坐下,君不弃将手中的玉瓶随手放在一边,反而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个瓶子,倒了颗药丸,快速吞了下去。
向来健壮的他,居然成了个药罐子。真是让人恼怒……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呐。
**
夏花染抱着孬孬离开竹屋,快速地朝家里走去。她的脚步很稳,呼吸也不急促,脸上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看起来很好,只是走的快了点,急了点。若是胸口的心跳声不那么剧烈的话,也许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刚刚不过是出现了一场幻觉,而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一如,那天一样……
但,就是这个“但”字,让外表镇定的她,此刻内心却是混乱如麻。她的脑子乱成一片,纠缠着扯不出线头,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就像是煮开的沸水那般“噗噗噗”地叫嚣个不停。她的手心里浸湿的汗让她感觉到指尖令人发颤的冰冷。
此刻,她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支撑着她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以‘他’这样的身份背景,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找她?不可能,他根本不会认得她!何况……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那么……刚刚那个人,难道不是‘他’?对哦,他很健康强壮的,又怎么会那么虚弱苍白……
还是……他发现了一切,所以……
不!刚刚他明明就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是“他”告诉了他?
不!“他”答应过她绝对保密的……
那么……
这个疑问以及这个疑问背后的一切,让夏花染的脑袋和心脏像是要爆开来一般,只是,她习惯性地不想让人看到而已。所以即使她脚步如风,即使她心跳如擂,即使她混乱如麻,一路上遇到的乡亲们也都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依然是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依然是不自知地点头当做回应。
直到……
“染儿,染儿!你怎么了?”一个人拦住了依然脚步如飞的她,赶上来轻柔地箍住她的双肩,逼迫她停下了脚步。
她吓了一跳,看向来人,终于混乱中的意识稍稍恢复:“娘……”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眼前这个一身素色布衣,围着青色围裙,身材微微圆润,略带沧
桑的脸上满是淳朴关心的妇人,是她的娘。她正略带担忧地看着她,眼角的鱼尾纹皱起,慈爱的眸子里盛着关心。
“我……”好多好多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她多想告诉娘,那个人竟然在这里出现;她多想告诉娘,她多么害怕他的出现;她多想告诉娘,
她又想起了那些曾经的,恐怖的,血腥的……揪心的却也……甜甜的过去;她多想告诉娘,她……多么惊恐,多么失措,多么……胆战心惊。
可是……她说不出话。
她看了看四周,原来她不自知地回到家里了。于是,她放下怀里紧抱着的孬孬,抱住正担忧着她的娘,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没事。娘,我没事。我只是……想你们了。”她不会撒娇,可是在唯一能看出她波澜不惊的表面下,真实情绪的娘亲面前,她总会感到,自己还是多年前那个单纯无忧的孩子,忍不住赖着最爱的娘亲。
尽管,眼前的妇人是她的义母,但,在她眼里,她如生母等同重要。
“傻孩子,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来,我们进去吧,修儿啊,在找你了。”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夏大娘没有逼问,只是慈爱的拍了拍夏花染的脑袋,牵起她往屋子里走去。
这个孩子啊,总是会让她感到心疼。不管有多大的痛楚或是难受,她表现出来的永远是云淡风轻还有高高筑起与外隔绝的强大戒备。就连是他们一家人,也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终于真正走进了她的心里。
生修儿的那时,明明痛的脸色惨白,全身痉挛,牙龈都咬破了,她却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呼痛声,只是紧紧抓紧了床单,抓得指甲都插进了手心里。
让她看得差点掉泪。
这该是受过多少的苦楚折磨,才能练就这样非常人能做到的隐忍?
暗叹一声,夏大娘暗自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老天啊,不管从前如何,现在,让这个孩子从此快乐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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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携进了屋子,夏花染站都还没站稳呢,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屋里跌跌撞撞地朝她奔了出来。
“娘,娘……”白白胖胖的玲珑小人儿猛地冲进她的怀抱,小小脑袋在她的颈窝里狠狠蹭了几下才肯抬起头。
“娘,孬孬呢?……”小人儿嘟起红润小嘴巴,亮着白嫩的小脸,瞪着灿若黑色水晶的圆瞳,期
待地看着她。
“修儿……”看着怀里古灵精怪的小人儿,夏花染心里一软,思绪波动也瞬间缓下来。她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温柔地看着他,“孬孬在院里了哦。它贪玩去了,现在回来了。”
小家伙一听,顿时乐了,拍着双手两眼笑得弯弯:“谢谢娘!“
他就知道娘最厉害了!
夏花染瞧见儿子这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泛起一片温暖,她笑着亲了亲小家伙,抱着小家伙在爹娘的示意下坐到饭桌前。
“姐,吃饭。”刚坐好,清瘦俊秀的少年端来了饭,放在她面前。
“好,一起吃。”夏花染侧过身子抿唇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又长高了呐!“
“咳,我不是小孩子了。”少年腼腆一笑,略带稚气的脸上微微一红。
“丫头啊,先把这个喝了,再吃饭。”慢悠悠地端着一个黑色的瓷碗走进来。,一身粗布衣裳,微白的头发整齐竖起,相貌平凡忠厚的中年男子从门槛跨进来。
“好,爹爹。”把怀里的宝贝儿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夏花染起身接过每日必服的药喝下,汤药浓苦却让她突然无比安心。
看了看可爱漂亮的宝贝儿子,看了看虽然还带点稚气却无比懂事的云绿,看了看朴素慈祥的母亲,再看了看老实忠厚的爹爹。
他们是她现在拥有的全部,也是仅有的全部。
他们还有她,一家人,如今正在四方木桌上吃着平常的晚饭。
平淡,却最是温馨。
所以……无论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无论他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让他破坏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喂儿子吃饭的动作一滞,夏花染眼里盛满了修儿纯真无暇的笑容,还有……一丝细微却无比柔韧的坚定。
她会捍卫她现在拥有的并且珍惜的。
无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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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夜色已然微微有些苍茫。
夏家小宝贝夏离修习惯吃完晚饭就睡觉,天还没亮就起床。
夏花染坐在小床边,看着侧躺着的宝贝儿子听着她不成调的轻哼渐渐入睡。一手没有停止轻拍小家伙的背,一手抬起抚了抚小家伙白嫩的小脸蛋,夏花染眼里盛满了温柔和爱意。
这个孩子……是上天对她的赏赐。
而他的父亲……
那个男人,对,就是那个竹屋里的男人。
君不弃。
夏花染凝视着睡着的宝贝儿子,想起那个男人,不由得眼前一阵的恍然。抚摸着这孩子脸上与他微微有些相似的浓眉,挺鼻,她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她的宝贝生出的一张与他相似也与她相似的脸。
眼前的景色模糊,她晕晕眩眩的,又好像看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红浪翻滚之间,他柔软滚烫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发上、身上。他的肌肤贴着她,气息充满了她所有的感官。而她,在他身上,嘤嘤吟哦,反手环住他的背,承受着他。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眼里,而他的眼里一片迷蒙。
还有……
最后的最后,她面无表情却颤抖着手,喂没有意识的他吃下了忘生散的样子。
忘生散,食后可催眠食入者选择性的忘却任何一段时候关于任何人的记忆。
☆、第四章 说谎
第四章说谎
她没有给他任何的选择机会,便自作主张的将自己的一切从他的记忆里面抽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的一己私心会留下她犯罪的证据,但同时也是上天给她的赏赐——她的修儿。所以在这里看见他,她会那么害怕惊恐。
她多怕,他是发现了记起了什么,想起了她对他所做过的卑劣事情。
她多怕,他会发现修儿与他的关系,然后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她多怕,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水月镜花。
夏花染低垂着头,不由自主地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打开。
那里面,是两根打了结的头发。一根她的,一根他的。
她把它们打结,是她用整颗心换来的小小纪念。
只有两根头发而不是两束……
因为,这是她偷来的。
她低低叹了口气,心里像是缠了根剪不断的线,一圈一圈将她深埋的情绪拉扯出来,然后再密密地纠缠生长,让她的心里缠成了一团,攥住她的心脏,她的呼吸,她的所有感官。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次。她也从未想过,而他的出现,带给她的,不是欣喜,不是感慨,而是那么强烈的恐惧感。
这……是不是就是做贼心虚?
夏花染脑袋里突然窜过这句话,随即脑子里清明了一些,同时也有些微微的刺痛和苦涩。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悠远清吟的筝声。那旋律音符,高昂清悦,声如玉珠落盘,掷地有声,气势却似长虹贯日,气拔山河。
什么人?!
夏花染眉眼一敛,眼底闪过孤疑。弄好儿子的被褥,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这安然村里的居民全是老老实实的农家人,整天就是做些农家活自给自足。就连村子里的夫子也只是一个落难秀才,会点文字诗词,会点简单的音乐,根本不可能有人弹得出这样高昂宏伟,气势雄壮的曲子!
快步走出自己和儿子的房间,夏花染一走进家里的小客厅,整个人便瞬间僵硬,脚步一顿,杵在了那里。
他……怎么会在她家?!
尽管自从重逢,她便一直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此刻这场景,依然来的太快,快得超出她的预想。脑子里紧绷的情绪一下子爆裂开来,夏花染脸色几不可见地一下子变得苍白,交握的双手变得冰冷。
那个男人,坐在她家的破旧小客厅里,手里抚着一把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高贵紫檀雕花凤尾琴。
爹爹不在,应该是正在草屋里收拾药材,娘正开心微笑着为他沏茶,而云绿,正坐在他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见她走出来,大家都看向了她,夏大娘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僵硬的她:“染儿,这位是咱们村里新来的年轻人,君不弃。他以后也是我们邻里街坊了。他非常有文采,人也很好,见绿儿喜欢弹琴,不但教绿儿弹琴,竟然还亲自送来了自己的琴要借给绿儿练习呢。”
太过高兴激动的夏夫人没有注意到夏花染一闪而过的僵硬和苍白,但是随即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
“染儿,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夏花染双手的冰冷让夏夫人心头的喜悦冷却下来,她摸摸夏花染的额头,微微有点担忧。
莫不是旧伤复发了?
暗自深吸一口气,夏花染死命压下心里已经涌到喉咙口的惊慌失措,将云淡风轻的轻松自然硬生生的推出来挂在脸上,然后暗自运功将自己的脸色晕红。
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是来这里亲邻和睦的。终于心里的起伏缓缓变小,她反握住夏夫人的手摇了摇头:“娘,我没事。可能是夜晚冷了。”
“多注意点保暖,别受凉了。”夏夫人端详了半天,没看出夏花染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
“嗯。”夏花染软了眉眼,点点头。
“夏姑娘,又见面了。你身体还好吧?”听闻这温文尔雅的声音,夏花染心里狠狠一抽,随即被她强自压下。
她转过身,对上他深不可见的眼,暗地里深吸口气,然后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君公子。白日里孬孬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语调平板,语音平顺,一点也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奇异,君不弃扬起斯文无害的笑容,挥了挥手:“无妨,夏姑娘已经赔偿不是?”
“姐,你和君大哥认识啊?”见此场景,夏云绿好奇地看向夏花染,眼中闪着开心。
夏大娘也是好奇地看向两人。
“见过一面,今天白日里是在君公子家里找到孬孬的。孬孬搞乱了君公子的家。”一言带过,没有多说,夏花染摸了摸夏云绿的脑袋。
还真是避他如蛇蝎呢,那么鸡飞狗跳的一个场面,她形容的可真是轻描淡写。眼眸一闪,君不弃举杯轻啜一口,似笑非笑道:“无妨,夏姑娘见我身子虚弱,已经留下一瓶药表示歉意了。我一个大男人,又岂会是小心眼之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夏花染听着心里越发的纠缠了,她只希望快点结束这段对话,让他快点走。但是娘都没有发话,她也不能出言赶人,真是有些纠结。
“那便多谢公子了。”她自然地别过头,不再看他。
“君大哥,我、我真的可以弹你这个琴吗?“一边的夏云绿突然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出声,期待地看着君不弃,眼里有着掩盖不住的渴望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