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真栽了,我这傻逼。

阮阮这时走过来,脸色也有些不好,把我扶进车里,说:“我已经给霍辰说了你家地址,你放心吧,他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把车门给我关上。干净透亮的玻璃外,她那种恰到好处完美无缺的笑容我从未见过。

那个叫霍辰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坐进来启动车子,和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蜡像有得一拼,让你想揍他两拳。阳光太刺眼,我放下挡光板,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阮语铃和卫南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反方向的人群里,卫南晋有力的大手握着她。

我鼻子酸的厉害,酸得都会痛了,他们看起来要多谐调有谐调,我真是太缺乏一双发现真谛的眼睛了,我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呢。

死死地盯住他们直到看不见了,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我一个没忍住,疼得我掉了一滴眼泪下来,“啪”地落在皮质的座椅上,顺着座椅的弧度滑下去,润开,侵湿。

“你们怎么不去死啊!”我觉得我真有潜力去演灰姑娘她后娘,保准得一奥斯卡回来,要不你看看我脸上的表情有多恶毒,多扭曲。

心里的怨气肯定是被刚才那滴水开了水闸,妈的,我想起我初中抄的莫倩倩的一作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靠,是不是我现在这个蠢样我暂时不能考究,我只知道心里像皮鞭抽似的,揪心的疼,眼眶里那些水还止不住,没完没了地流,我只好躬下腰,用袖子擦,越擦越多。我心想,我今天算是丢脸丢够了。

就在我陶醉在黛玉葬花这样悲伤的气氛里不能自拔时,旁边那位霍先生发话了,“麻烦你系好安全带,我不想等会载一具尸体去交差”

“哦对了,你小心点哭,别弄脏我的座椅了,谢谢。”

面对这样的嘴巴,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还真不期望这种人会来安慰我。我用衣袖把残留的泪渍擦干,系上安全带,尔后对他微微一笑:“霍先生别介意,你的真皮座椅比我的袖子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

姓霍的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个刚才泪水涟涟表现得十分较弱的女人会反攻,愣了下,但没有搭话,继续沉默开车。遇上堵车,车流停停走走,我把头转过去看外面的风景,大抵的街道和09年比起来其实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高楼大厦少了许多,建筑也比较旧,路边的店面很老式,旧跨得紧。行人的衣服款式倒是变了很多,总结出来就一个词:老气。

车厢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太安静。我暗暗地奢望我刚才那句后娘语录“你们怎么不去死啊”没有被他听到。

都说了是奢望,从他刚才瞧我眼神里,我想他绝对完全一字不漏地听到了。我觉得我应该适当地讨好他,说什么好呢,我深思熟虑了一会。

“霍先生有去过杜莎夫人蜡像馆吗?”原谅我吧,我找话题无能啊。

姓霍的没有看我,沉吟了下,说:“出差时去过。”

沉默。

车里的气氛更诡异了,我挺尴尬的,因为我实在不擅长和陌生人聊天,绞尽脑汁地想啊……

“霍先生不说话时挺像里面的蜡像的!”

我靠,我说什么呢我,我想甩自己两耳刮子,我嘿嘿地尴尬笑起来意图缓解这个局面。

“其实……霍先生说话时一点儿也不像蜡像!”

“……”

我真后悔自己没念中文系,我这个文盲!

姓霍的继续无视我,我也不想再自取其辱了,只好默默地看前方,我家有着在C市连续获得了近十年的十佳小区的称号,连排的老别墅别有一番风味。所以尽管几年后的C市房地产商像疯了一样的到处买地修房子,打着摩登城市最后一片净土的胡言广告,我家也没有搬,事实证明了,那才是真正的净土。

我爸和卫南晋他爸勾搭了几十年的奸情,终于决定两家的房子买在一块儿,不仅买在一块儿,还在正对面。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我和卫南晋再不发生奸情那才叫稀奇。刚搬来那会,卫南晋才多大呀,十五岁,嫩得跟葱似的,几乎每天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那时候还特流行一个词儿,莫倩倩告诉我的,妻管严。说卫南晋这样的花样少年就被辣手摧花了,社会真残忍,舒夏你这个巫婆。

我那时当然不承认,追着莫倩倩打,我舒夏怎么会是一巫婆,我要是巫婆了,这世界上就没有小公主呢。我那时也就十几岁,多矫情啊,还特自傲,就差改名任我行了。

我记得以前BS上有句话说偶尔幽生活一默你会觉得很爽,但生活幽你一默就惨了。

我觉得这又是一真谛,我就是幽生活一默幽得太多,太爽,生活它老人家不爽了,反过来幽我一默。你甭说,还真幽默。订婚时穿越,未婚夫叛变,你说生活老大爷还能折腾出啥?

车子的一个颠簸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车速减慢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我看了看四周,极窄的水泥路,旁边是一条小巷子,几辆自行车按着铃铛“叮叮叮”地从旁经过。

并没有塞车,我不解地侧头望他:“怎么了?”

霍辰见我这么问也有点疑惑地说:“你家到了。”

我家?我“哈”了一声,无奈地笑他:“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在龙湖郡花园。”边说我边环顾了一圈,“这是哪儿?”

霍辰眉头紧皱看我,语气愈不耐烦:“下车,语铃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那肯定是她搞错了,麻烦可以送我到龙湖郡吗?”这里怎么可能是我家,脏兮兮的街道,地上到处是积水。

我不屑地收回目光,却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我立即摇下玻璃:“爸,你怎么在这儿?”听到了我的喊声,爸小跑过来。

“诶哟,夏丫头你终于到了,你同学阮语铃打电话来告诉我你被车撞了,叫我出来接你。你看你急死我了,丫头快出来让我看看有事儿没?”

我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爸,你怎么穿成这样?”一个破烂的白色背心,卡其色的短裤,大拖鞋,外加一窝凌乱的头发。简直不可置信。

从我有记忆起,我爸从来没有有过类似打扮,大多是西装或是衬衫,一丝不苟。这……简直就是一乞丐装!

“哦你说这个啊,我今天没上班,所以穿得随意了点。”爸他竟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所以,我立刻意识到一个刚才被我无意忽略且相当严重的问题。

我攥紧了衣角,一字一句问道:“你说阮语铃给你打电话叫你出来接我?”我一时有点短路了,阮阮?

第一,她怎么可能知道我爸的电话?

第二,这是哪里?

第三,我爸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个……这么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是,你快下车让我看看撞到哪儿了,真是。”

“为什么要下车?”这儿又不是我家。

“你这丫头被撞傻了么,人家好心送你回来,还赖着不下来,快给人家道谢。”爸走过来赏了我脑袋一巴掌,然后对霍辰鞠躬哈腰地:“谢谢你送舒夏回来啊。”

霍辰礼貌地微笑点头:“不用,应该的。”

我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了,我刚才听到张国荣昨天才死的那副惊悚表情收得太快,我想我现在还能运用一把,我刚才说啥来着?

订婚时穿越,未婚夫叛变,生活老大爷还能折腾出啥?

您老大爷真说不得,一说这还真折腾出来了,我无语地凝视周围的环境,我住这里?我就住这个小破穷地方?

如果可以我真想先吐一口血,老子住这里?

幽默,真幽默,幽默得我都想仰天狂笑三声了!

还没等我笑出来,爸已经打开车门把我逮了出去:“快跟人家道谢!”

我默默地抬头,默默地看着霍辰,默默地开口,一字一字从嘴里挤出来:“麻烦你了霍先生,谢谢啊。”说完我继续默默打量这个诡异的地方和我旁边这个诡异的爹。

霍辰心情似乎好些了,大概是终于放下了我这个脑子被撞傻的女人,也对我微微一笑:“不麻烦,毕竟我不小心撞了你。”

车子开到前面的坝子调了一个口,再次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车窗缓缓滑下来,里面传出来地狱一般的声音:“你刚才提到的龙湖郡花园,没记错的话,语铃似乎住在那里。再见。”

车子一秒也不停地开出了这个狭窄的地方。

老实说,此刻我觉得他一开始就把我撞死了会更好!否则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想死了。

不会有人有我现在这么复杂的心情了,想哭哭不出来,想笑更笑不出来,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时,我的盗版老爹发话了:“傻杵在这儿干嘛,走,回家。”

我心情极度恶劣地跟在他后面,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脏地方,灰色的墙壁上到处是裂缝,还有几个足球印,黑糊糊的地上一路坑坑洼洼,连积水都散发着臭味。拐了一个弯,跟着盗版爹竟然走进了刚才我在车子看到的那条巷子。

这样老旧的巷子在09年早就看不到了,两旁竟然有几人担着扁担卖蔬菜,有人把报纸垫在地上坐在上面,前面放着一箱工具,和“修理电器”的牌子,有擦皮鞋的围在一起聊天,还有穿着马褂的老人坐在自己门前的小板凳上……

我觉得人生灰暗了,抬头望了望天,连天都变了颜色,灰蒙蒙的。心里早已把这里的一切咒骂了一番,恶心的地方,恶心的房子,恶心的人!通通都恶心!

“夏丫头快进来啊,又发什么愣!”盗版爹站在一个铁质的五阶小楼梯上叫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体验新生活

看着这个锈迹斑斑地小楼梯,我怀疑我的脸色比屎还臭了,平生最怕这种劣质楼梯的我犹豫了半天终于迈出第一步,“吱”地一声又把我的心脏吓漏了一半。

我心里更加沉重,更加厌恶这里的一切,冷绷着脸终于进了房门。

一路艰难且内心复杂地从巷子口走到最里面的时候,我已经对我“家”不抱什么幻想了,更别说期望什么了,我觉得我只需要冷眼地观看这一切就行了。

但事实又证明了我的心脏果然还太脆弱,太经不起打击,太容易崩溃。

是的,我崩溃了,在我踏进房门的第一秒。

真的,硬脚灰渣渣的水泥地和还在掉壳的白墙壁已经不是重点了,放眼望去,那台正中央的电视机小得我实在不知道它是几寸的,我只盼望它是彩色的!!帆布花沙发脏得让我不敢直视,上面还有一些黄色的不知道是海绵还是其他不明物体的东西从里面蹦出来。两个房间,一个厕所,没有饭厅,厨房和我以前房间的卫生间差不多。

我一边看着一边安慰自己,体验新生活,体验新生活而已。显然不奏效,胸腔里像有什么声音开始涌动,脑子空白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会来到这么个地方,要我过这种生活,我不是应该风光熠熠的穿着我VERA WANG的婚纱站在众多贵宾前接受卫南晋手里的Tiffany六爪钻戒吗?

盗版爹从厨房出来,说:“我给你妈打了电话了,她马上就回来,给你做点好吃的,夏丫头要不要休息下?”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开始打量这个盗版爸爸,明明应该是年轻了六年的脸庞,但他脸上的岁月留下的沟壑却和我的正版爸爸不相上下。

我能理解,这么间小屋子,也是生活所逼罢了。

只是这个盗版的做工太为粗糙,根本不能和正版比,连A货也算不上。

以前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家人。我记得我写我的爸爸,西装笔挺,皮鞋锃亮锃亮的,不常笑,表情相当严肃,亲戚的小孩都很怕他,工作时更是卖命,眼里全是精打细算。我一个星期大概只有周末能见着他,他很爱我,我想要什么他就会买什么,没有固定零花钱,用完了就再要,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所以当我看到眼前落差如此之大的盗版时,我的情绪只会更加低落。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盗版爸爸从沙发站起来:“准是你妈回来了。”

我提不起精神,这跟盗版妈妈和正版妈妈一个道理。

我不敢坐那个沙发,就这么傻呼呼地站在中间看着门打开,看着那个穿着花衬衫的女人进来,果然,和我的正版母亲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和盗版爸爸一样,比正版看上去还要苍老许多。她提着几包蓝色的塑料袋进来,一见我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夏夏,撞哪儿了,快点坐下给我看看,严不严重?你爸打电话来真是把我吓死了!”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沙发上拽,不要啊!我才不要坐这个又脏又烂的沙发!我挣扎了一下,笑得很难看:“没事儿,就撞到了小腿,一条小口而已,不碍事,我站着运动运动以免肌肉萎缩!”我随便胡乱编了个猥琐的借口,怕她不相信我又强调了这是医生说的。

盗版妈妈愣了愣,随即把我放开,把那几包塑料袋拿起来,拍了拍我的后背:“那你先和你爸聊会儿,我做饭去,我特别去买了排骨,给你炖冬瓜排骨汤。”

我支吾了声,跟在她后面站在厨房的门口向里瞧了瞧,灶台是白瓷砖,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摆在外面。真不卫生,我心里默念。好在还有抽油烟机,不过上面粘满了黄黄的油渍,冰箱竟然是最小号的那种一米多高。

“唉……”我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阿夏叹什么气呢?”盗版妈妈一边在水槽洗菜,转过头笑了笑问我,几根发丝搭下来,她抬起手肘撩了撩。

“啊……没什么。”我慌忙地答道。

这个盗版妈妈从进门以来就一直笑着,眉目柔和,明明有一张和我正版母亲一样的脸,却又感觉完全不同,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有这种感觉。因为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柔和的笑容,不会做饭,甚至不会靠近厨房,妆容精致让人看不出年龄。

而她,我再次默默地观察,有点不屑。糟糕的品位,双手干老,眼角细纹多得吓人。唯有那双眼睛和以前一样,明亮有神。

就像……就像陌生人。

我有点心寒,陌生的家,陌生的父母,我就这样停在了这个不属于我的时空?

“夏丫头挡在门口干什么,快让我进去帮你妈端菜啊!”盗版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后面,敲了敲我的脑袋。

“哦……”我赶紧闪开,让他走进去,见他一手端着一盘炒白菜,一手端着土豆丝出来走到客厅,把盘子放到小小的茶几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会是要围在茶几旁边吃吧?谁来拯救我啊!!

我说这里怎么会没有饭厅,结果……原来是直接在客厅解决啊……

盗版妈妈两手捧着冬瓜排骨汤出来,放下后招呼我过去:“快过来啊,吃饭了,又傻站在那儿,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呆呼呼!”

虽然我爱冬瓜排骨汤没错,可是……可是!!要我坐在那个破沙发上,围在小茶几上,像个工人一样吃饭,我才不要,死都不要!

我压下心中扑腾扑腾直冒的怒气,不冷不淡地说:“你们吃吧,我有点累了想睡觉。”

盗版妈妈柳眉一竖,放下碗:“那怎么行,吃了再睡,快过来。”

我不情愿地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菜色,不感兴趣,于是又摇了摇头:“我真的累了,回房间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我迅速溜进自己的房间,刚才已经侦查过了,同样是小得可怜。

一张窄床,一个书桌,一个简单的衣柜,就是我房间里所有的设施。我把衣柜打开,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件衣裳,我皱着眉头拿出来,怎么全是深色的,像老太婆穿的。从最底层翻出了睡衣换上后,我平躺在床上,准备把这一天发生的所有“灵异”事件整理清楚。

穿回了二零零三年,4月2号,卫南晋和阮语铃成了情侣,阮语铃住进了我家,俨然变成了我的角色。而我,自然是成了没人要的“小乞丐”。

角色转换吗……我望着天花板苦笑。

十九岁的舒夏应该做什么呢,为了以后进父亲的公司放弃了自己梦想的广告系而就读酒店管理二年级,和卫南晋偶尔吵个小架,和莫倩倩四处招摇,花钱不眨眼,学会了化妆打扮,卫南晋生日的时候献出了处-女膜。

现在努力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度过了最美好的年华,心里有些唏嘘悲哀,就像是走在父母早已铺好的金光大道上,什么都无需担心。

穿越回来能干什么呢,我开始回忆二零零三年发生的所有大事。

神舟五号顺利发射,成功返回,新闻看了不下二十次了。

还有什么呢……我闭着眼睛努力的想。

啊,非典!!

我猛地记起来,2003年不就是非典盛行吗,现在是四月,五月份开始不就是SARS开始全国性传播了。

只有一个月不到了,我打了个寒颤,那种人心惶惶,满街口罩的恐怖日子我竟又要再体会一次。

想到这里,我又心下一紧,我现在住的这个破地方,又没有什么防范措施,卫生也不好,人口也密集。

靠,干脆一了百了,指不定撒手人寰了我还能回去继续过我的悠哉日子。

那万一就真死了呢,那我不是亏大了。

我在小木板床上纠结地翻来翻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床很硬,我始终睡不着,听着外面收拾碗筷的声音和盗版父母的对话。

“振华,你吃这么少,明天工地上要是累倒了怎么办,你多吃点。”

“不吃了不吃了,这菜是夏丫头最爱吃的,我留给她。”

……

我把棉被抱过来捂住耳朵,有点心酸,不是第一次见过贫苦人家的小孩,但却是第一次当穷人家的小孩,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夏啊,睡了没?”传来敲门声,妈在外面问我。

我把头伸出被窝:“没……”

“我给你热了一小杯牛奶。”说着她把门打开,“你不吃东西肚子一定得饿,至少得喝点牛奶。”

其实我早饿了,接过牛奶大口地喝着。

灯光下这个盗版妈的脸显得格外苍老,蜡黄的脸有些憔悴,坐在床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阿夏,我和你爸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唉……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她捏了捏我的肩膀。又小心翼翼地说:“你在学校不要太过自卑,好好学习,多交几个朋友好吗,不要老是独来独往……”

邪恶女配角

自卑?我愣了下,她的意思是我因为家庭的关系所以在学校里自卑?

我靠,这哪是我会做的事儿啊!

想当年我张牙舞爪的时候,根本不认识自卑这个词!

我笑道:“不会不会,妈你放心。”

见我反应太快,这个盗版妈也有些错愕,说:“那就好……那就好。阿夏你明天要吃什么,我早上去买。”

“啊?”我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明天就打算回学校。”这个房子我真的呆不下去,我会疯。

“那怎么行,你脚还没好。”她又紧张地说

“这点小伤无关紧要啦,我怕耽误了课程会跟不上。”

她听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也是,你们酒店管理听说又要考试了。”

我胡乱点头,心下思忖着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谈什么进家族酒店企业,不如换了专业学我自己喜欢的广告。

反正命运已经改变了,我不如把它变得更彻底些。

清晨起床,摇摇晃晃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里的脸发怔。

十九岁的自己,其实并不陌生,大致模样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可能营养不良的原因,皮肤太过病态的白,身材消瘦,头发有些凌乱,发梢泛黄。

重点是多清纯啊,靠,看起来就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

我在心里冷笑,我已经从“最佳女主角”沦落为了“最佳女配角”了,干脆就当一个邪恶的女配角得了。

想到卫南晋和阮语铃两手交握的场景,我就浑身不舒服。卫南晋身上哪里有几颗痣我闭着眼睛都能指出来,我作了什么孽啊我,在这里伤春悲秋。

我要充分发挥邪恶女配角的戏份,抢回老公!

以最快速度洗漱好,换了一件黑T恤,一条水洗牛仔裤,随便扎了个马尾,我从床脚边抓起手袋就向外走。

亲爱的大学生活,你舒姐姐我又回来啦!

“阿夏!”正准备开门,盗版老爹从后面喊我。把手伸进裤袋里摸摸梭梭了半天才掏出一张旧巴巴的纸递给我:“你脚上有伤,今天就打车去学校吧,我怕你在公车上被人挤着了。”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旧版的二十元。

我以前都是挤公车上学吗?不是应该住在学校吗?我把那张钱拿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再抬头看到眼前的盗版爹鬓角的几缕白发,心里不是滋味。

“好……那我走了。”我把钱揣进包里打开门,顿了顿,回头看见他还站在门边。我不好意思地说:“那个爸……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