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裸*露的皮肤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虽然是夏天,昼夜温差却很大,我在风中,裹紧了双臂前行。心境凄凉,而这种凄凉在接到妈妈的电话以后更加浓重。8月的夜晚,多少个小别墅后院里的栀子花在盛放,而我却在这座城市里,找不到工作,行骗被抓。摸了摸空瘪的口袋,甚至这个月的房租,我都要付不出了。而想到那个冰冷的廉价小地下室,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我脑子不好使,读不好书,无论投入多少精力,都没有产出。这么多年来,半生荣华,半生颠沛流离,从贫穷走到有钱,又一夜之间恢复最初。在最该春风得意,最能期许幸福的岁月里,一夜颠覆。哭过闹过后是拍着胸膛说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带着对努力和汗水的信奉又回到了城市,这座久违的城市。而如今已经1年有余,我的妈妈还要为我走10里路去镇上的文化厅给我打电话,我也还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给妈妈寄出余裕所得。
我甚至不敢去想妈妈苍老的容颜,或者是她如何在阴冷的风尘中借着微弱的路灯给我拨电话,以及她弯曲背影的弧度和身后绵延进黑夜的山路。我所能给她的,全是粉饰太平而已。
这么多积压下,终于情绪崩溃,我在湿冷的夜里抱着枕头大哭了一场。
而三天后,我在闹钟刺耳里爬出来,胡乱在街角抓了两个包子就慌慌张张向地铁冲去,又恢复成了风风火火的何草草。3天,足够我整理出情绪。重新出去找了一份工作,因为身份证还押在宋铭元那里,只好先接受了一份24小时便利店的收银员职位,小时制结算工资,对于窘迫的我实在是挺合适。现实就是这样,对于需要解决温饱的人,谈情绪都是奢侈。
这份工作唯一一点让我不太满意的,就属便利店的制服了。胸围那里实在太狭窄,纽扣崩的紧紧的。
“草草,看到货架第三排那里那个男生了么?还有每天下午3点来买香烟的男人,6点来买晚报的老头,啧啧,每天都眼光盯着你呢。”下午整理零钱时候,在便利店一起打工的陆丽丽这样用手肘推了推我说道。
这妞是大学生,也看上了便利店小时制工作的弹性,没课时候就来帮忙:“那个男生是我们大学的,篮球打的不要太好啊,好多女粉丝呢,可惜看来帅哥还是以貌取人的。”说完,她又意有所指的盯着我的胸扫了一眼,“你这种长相,真是给便利店创收,我们学校BBS上还有别人偷拍的你的照片上传呢,一晚上那个‘惊!发现学校对面大美人!’的帖子就hot了。”
我心里倒没什么美滋滋的意味,只是恍然大悟了最近店里人流量暴涨的原因。其实这处店位于大学校区和商业街,再远点是林立的办公楼还有几家大企业。每天顾客本来就多,加上很多重复流量,工作性质也不轻松。甚至就刚才陆丽丽指的那个男生,有天来换了4次零钱,买了8瓶红牛。鸡血都不是这么喝的。好在我做的是白班,精神还算受得起折腾。
今天他在杂志区逛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并没买什么,临走对着收银台笑笑就推开门离开了。
中午是我最爱的时间,蜂拥买便当的学生离开后,常常能迎来短暂的一个小休息,我便趴在收银台上打瞌睡,陆丽丽因为下午有课也回校了,便利店舒服的空调下,望着室外被烤的热乎乎的地面,我心情倒惬意起来。有时候想想,明朝未必胜今昔,怎么舒服怎么来,洒脱一点也未必不好。
可是我马上还是洒脱不出来了。店门口铃铛响了一声,我被迫从浅淡的梦境里惊醒,虽然知道服务人员需要每天笑到肌肉抽搐,却带了点起床气一样的趴着继续不动,根本不愿意睁开眼睛。
我听着脚步声,分辨着这大概是个男人。然后脚步终于在收银台前停止了。一个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我挣扎着爬起来前突兀的贴到我皮肤上,噌的一声我就跳起来了。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对面赫然站着我“朝思暮想”的宋铭元。
“啊!是你!宋先生,这次能把身份证给我了吧?我这几天绝对没再和你弟弟联系。”前几天我接过宋铭元一个电话,问了点我几句他弟弟的情况,我便趁机恳求他能把身份证还给我,结果对方回答很冷淡,告诉我,他很忙,需要过几天才能找我。我的身份证对于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自然不在乎,优势和主动权都在他手里,他自然不急着找我。可我需要一份正经工作,不得不有身份证。而此时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我的手,把灌装冰咖啡往我面前一摆,又打量了我一眼:“身份证不急,便当卖完了么?”
“卖完了,附近有大学,半个小时前就都卖完了。”回答完,我抓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宋先生还是先把身份证还给我吧。”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店了,我瞪大眼睛,想挤出点气势来。
“可以。”宋铭元这回倒答的爽快,我刚想松口气,却听见他加了一句,“先吃饭,再谈身份证。”
便当其实确实还有一份,是店长给店员的福利,管中饭。我早上准备便当时候,便兴高采烈把鸡腿最大的那份留给了自己,米饭下面还偷偷卧了2个鸡蛋。忙碌一天下来自己还没吃,这下只能拿去孝敬宋铭元了。
他接了我的午饭,脸上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仿佛我是故意把便当藏起来不给他的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在这之后他就坐到了店里为用餐准备的桌子上。我愤恨的看着他吃掉我的鸡腿,吃掉我的带鱼,吃掉我的萝卜,然后看他翻开米饭,露出两个荷包蛋。这下他才看了我一眼:“这份为什么这么丰富?便利店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因为你吃的是我的午饭!员工餐!内部待遇!”等他吃完,我走到他边上收走了餐具,抹了把桌子。
宋铭元酒足饭饱,眼睛也在阳光下眯起来:“员工餐?按照你这种进食方式,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发育这么好了。”
我忍着怒气,摊手问他讨要身份证。
宋铭元也学着我的样子摊了摊手:“真对不起,小草,我忘记带了。”毫无诚意。
然后大概看我神色越发乌云笼罩,他加了句:“我下班以后带给你,下午要去开会,真的没时间,这样吧,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你也可以联系我。哦,当然了,给你的前提是铭成真的和你不再有牵扯了。”
这之前的联系都是宋铭元单方的,而且显然,都用了办公地点的电话打过来,每次我回拨,只有前台小姐温柔的声音“小姐,请留言,我会为你转达的。”然后便没音讯了。
他掏出钢笔在我面前的便签上留下了一串数字:“既然是你的员工餐,那本来就是福利内的,就当是你请的,我就不付钱了。”说完这一切,他竟然就堂而皇之的推门走了。
我目瞪口呆,回头想想,还好我那天回去立刻就给吴秦打了招呼,让他可千万别再惹那位二少爷兄弟,虽然我隐瞒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但总体是传达了这样的中心思想。这下有了宋铭元的联系方式,我也安心不少,至少这说明吴秦确实听进去了我的建议,二少爷戒网游进程良好。
这之后隔了15分钟,我便开始饿起来,可陆丽丽还不来换班,我没法走开,正寻思着拿点店里快要过期下架的面包吃吃,突然有个穿了工作服的男人推开门:“这里有何小姐么?”
我点头,他便很高兴的把手里的几个快餐盒递给我:“这是宋先生点的菜,他亲自来在外面等着,让我们一定要加急做了送过来。搞的大厨只好怠慢了大厅几桌的上菜,正在和经理吵呢。何小姐你快签收一下吧!”
我接过来一看,香味扑鼻,是隔壁那家巴蜀香,味道一流,价格也一流,我上一次关于它的味觉留在5年前,送走了快递男,我心情复杂的把东西都吃完了。
这顿饭还没能让我对宋铭元态度全盘颠覆改变,但至少让我能确定一点,他能突然这般和颜悦色,估摸着他弟弟戒网游进程确实进行的不错,我今天拿到身份证是必定可以的了。
我便翻身的解放一般打了个电话给吴秦。
可还没等我说话,对方听见是我便嚷嚷起来:“啊!草草啊!我的小神仙,我的小救星,我的小财神!哎哟,我的小宝贝。”
即使隔着电话,我都忍不住发了发抖:“吴秦,今天还按时吃药了么?大白天发什么病?”
然后激动的男声便传了来:“草草啊!今晚有空到哥哥这里来啊,哥哥请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你真是唐雎不辱使命!派你出去完全是对的!我要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和你分享!让你也和我一样激动的浑身发抖!”
他说到这里,我就本能的感觉不太妙,而吴秦接下去的话便证实了我这种猜测,他哈哈哈大笑了三声,便洪亮的喊道:“啊呀!宋二少爷那个男玩家真的是个二百五啊!昨天他又给我买了一套黄金装备!注意啊!是全服唯一一套!可牛逼了!换成人民币要几千的。我今天穿着绕着护城河走了一圈,真是解气!哦,对了,你知道赠送留言是什么?啊哟,笑死我了,写着什么‘你的胸果然很大,你没骗我,我很欣赏你’。我今天骗他说我还想要一个坐骑和宠物,他也二话不说答应了。”
不得不说,吴秦成功了,我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果然和他一起发起抖来。
话筒里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草草啊,实话说,如果我是个女人,二少爷这么傻我也跟了。”可惜现在我实在没心情管吴秦的情怀,我只知道宋二少爷又和‘小草草’勾搭到一起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吴秦还在一个劲头的朝我喊着:“有钱的二少爷啊!让我发抖吧!震颤吧!折服吧!”
而我想到宋铭元,合着吴秦抑扬顿挫的语调果然便共鸣般的发抖震颤起来。

第四章

整个下午我不停在查看手机短信,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被我弄的啪啪作响。陆丽丽是很懂分寸不逾越的人,这下都有些忍不住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时间。”
她理解的笑笑,指了指窗外突然阴沉下来的天色:“是啊,这种8月的天,真是摸不透,最怕待会交接班之前就下暴雨,我还能跑回学校,你住的远,就要被困在店里了。”
我这才顺着她的手势看了看窗外天色,天空铅灰的颜色更加让我烦躁。在接了吴秦的电话以后我马上给宋铭元发了条短信,解释了整个事情,希望他通融下,先把身份证给我。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回音,中间我憋不住,试着打了个电话,却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我便只好颓然的回座位继续等,宋铭元大约确实在开会。
整个下午,只要店门口的铃铛一响,我便要伸长脖子望一望,这次顺着目光看去,却仍然不是宋铭元,是那个对红牛量需求很大的男生,我便失望的萎蔫了。他今天倒没买红牛,只是拿了瓶普通的运动饮料,对着我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作为收银员态度有些冷淡了,只好开口问了句:“今天不买红牛了?”
对方愣了愣,爽朗的笑了笑,然后抓了抓头:“能给我你的电话么?”
陆丽丽凑过来起哄:“朱新,不是我不给你,电话号码确实还是主动问本人比较好。”然后她冲我努了努嘴,煽动我的意味很浓重。
我疲惫的摆了摆手:“下次吧。”这个男生很好,可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显然听了这样软性的拒绝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和我告别:“好,说好了,下次来把电话告诉我。我叫朱新,恩,那先再见了。”
结果我没和朱新再见,我和朱新的护卫队再见了。
说起来,整个非常戏剧。
先是一帮打扮入时的女孩气势汹汹的冲进便利店。为首的小个子姑娘烫了一头□*浪,长的倒蛮甜美,就是对我显然不大友好,指着我便是挖苦讽刺。
“是你吧?笑死了,什么便利店美人?就你这种货色,要学历没学历,要文化没文化,就仗着自己一副天生狐狸精的长相,到处勾搭男人,真是不知羞耻,没有教养。”她正骂的起劲,我便又听见推门声,进来的竟然是宋铭元。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试图绕过那个正指着我骂的女孩假装和我无关,却只来得及和宋铭元对上眼神,就被凶悍姑娘拉住了。
“你还真是下*贱,在朱新面前就是一只狐狸精,到这里又变成一朵圣洁的白莲花了!”我看了一眼宋铭元,他似乎很快就清楚了状况,拿了一份门口的报纸,闲散的倚靠在一边的货架上看起来,不时饶有兴趣的观察下这边的“战况”。
“李诗,你够了,草草根本没和朱新说过几句话,你自己被甩掉了和她有什么关系。我看你这种个性才是被甩的原因。”陆丽丽大概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指着她的同学说了一句。
被戳到痛处的李诗姑娘果然跳脚了,只见她挺起小小的胸脯,跺了跺十厘米的高跟鞋,脸蛋通红,鼻孔朝天喷气,活像一只大肚子河豚:“陆丽丽,你算什么东西?拉皮条的就是你吧?给你身边这个狐狸精牵线搭桥的不亦乐乎,她给你多少中介费啊?倒是你,怎么倒不急着帮你自己找找男人?不过你这么胖,我是男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
“你可不能这么说,丽丽的胖是短暂的,你的矮却是永恒的。”我揉了揉眉心,不得不被迫还击。一般情况下我不攻击别人的外貌身材,那样很不道德,不过别人主动出击的除外,陆丽丽有些微胖,为了身材的问题也常常有些自卑,但人却是相当好的,她这次被李诗攻击,纯粹是为了维护我而躺着中枪,我有些过意不去。
“李诗是吧?你其他都挺好,就是个子实在有些…你该知道朱新个子那么高,你就是像现在这样穿10厘米高跟鞋,和他走在一起都还差着一大截,实在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啊。何况他想接个吻,还要弯下那么大幅度的腰。想必很累。”我挺了挺胸,从柜台里走出去。
“我一直在想,你不好奇么?李诗?如果我是你,我就有一个疑问,特别想问问长的高的人,哥们,上面的空气怎么样。是不是比下面地面的浑浊空气来的干净清新。”
单我就比李诗高了近一个头,平视时她的视线只能到我的胸口,我看着她盯住我胸部的仇恨眼光,心中畅快非凡。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宋铭元,竟然还没走。我松了口气,没走就好,我还急着要我的身份证。不介意他观看,因为并不介意在他眼里的形象。
对面的李诗果然气的发抖,破口大骂:“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斤两。”她语气已经有了些败退,也不过虚张声势了。
我不睬她,只是回头对陆丽丽点了点头表示抱歉,有事先走一会儿,然后便往宋铭元那里走去:“宋先生,戏看够了,轮到我们谈谈了。这里环境不太好,就去对面的咖啡店吧。”
宋铭元点了点头,又露出那种笑容,好在这次我知道了,这个男人是可以笑着把刀架到你脖子上的。笑也只是为了麻痹你神经罢了,本质还是血淋淋的宰杀。
“做你们这行果然需要点能力和手腕的,临场能力很好。”坐定以后他这样对我说。又是笑着,讽刺的意味却很大。
吴秦和我说过,常常笑并且有心机的男人,比冷面冰山的男人更难对付。冰山虽冷,好在是常年冰冻的,你不去瞎眼撞它,就没有泰坦尼克沉船的危险。而宋铭元这样的,有时候是流淌的水,有时候是坚硬的冰刀,却是凝固点都摸不准的。没准流淌着流淌着就冰住了。让冰山融化只要达到一定温度,保持住就可以。宋铭元这种货色就难搞了。今天你融化了他,第二天醒来,他就又恢复成一堆冰渣。善变。情绪更加捉摸不定。
宋铭元对我就是这样,能笑着调侃,甚至似乎调*情一样的调侃着,其实骨子里仍然是看不起和厌恶,上层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容不下我们这些三教九流。不过因着常年商场里养成的习惯,用笑掩饰内心情绪。说什么话都是带着笑的,好让你看不清他真正在想什么,但却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看到我有钱,你倒是惦念上我弟弟了。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里,癞蛤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缓慢的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小草,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拍掉他的手,也索性说开了,“在你们一个两个的眼里,我们确实就像是社会的蛀虫,垃圾,靠着骗钱过过日子,道德败坏。我也没指望你们理解我们,我们确实不好,也没你们想的那样坏。骗装备骗钱是我错,但我还真没想过要傍大款,要缠着你弟弟不放。游戏操作里的人和我不是一个,而且是你弟弟主动送他的,不要把错误都推给别人。”
宋铭元被我拍掉手,脸色当场就黑了。果然是变化系,刚才还隐藏的锋芒立刻就露出来了,眼神里都带了点戾气。
“拿来。”我迎着他这种眼神摊开手,“我没钱,没身份证就更找不到好的工作,活都活不下去了,也不要什么脸面了,宋铭元,你工作的地方就在便利店10分钟的脚程里,我可以天天去闹,也可以跟踪着你回家,在你家门口闹。或许我的死活不在你关心范围,一样的,你弟弟学好学坏也不在我的范围。也可以试试,我们硬碰硬,恶性循环。我的赌博成本很小,因为本来什么都不剩下了,但是你呢?我猜猜,你说不定有事业有成,有一个弟弟,有双亲,哦,或许还有个美丽的女友,小佳,对吧?不能对你不利,我还能对他们不利的。”
因为一开始便是我有错在先,并没想过要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和宋铭元交涉。何况他看上去除了比我地位好,也并不觉得就是个善类。一个有钱有势的非善类。不是逼不得已,我没想走到这一步。这也是很险的一招。
可是还是成功了。当他满脸阴沉的把身份证丢给我时候,我才觉得有点紧张的口干舌燥。最后在我的进一步要求下,看着他撕掉了之前的自白书。这才有些放松下来的瘫软脱力。
宋铭元阴沉的看着我,突然又浮了个笑容出来,眼神却并没有笑意:“小草,你最好祈祷以后别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除非一起掉河里去逢吧!
拿到身份证我终于一扫压抑心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往桌子上一压:“这顿我请。还有你不是想知道癞蛤蟆都在想什么么?我现在告诉你。”
“它们都在想,”我也学着宋铭元的样子,故弄玄虚的凑在他耳边,“呱呱呱!”
然后我看到他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跳。

第五章

一个月过去了,我果然再没有见到宋铭元,但生活却离一帆风顺相距甚远。一个月了,我还在便利店里,面试了近二十多家公司,大的小的,正规的不正规的,统统没有音讯。时至九月,我除了有点疲乏之外,甚至精神恍惚的看起了《入职需要如何准备-你不得不知道的职场素质》之类的读物。这本书后来被吴秦打着学习的名义借走,一个星期后我在他家的马桶水箱上发现了残骸,缺了页。我便很容易的能推断出吴秦最近过的确实很拮据,大约又是买不起草纸了。
“草草,你是何苦呢?你现在便利店那个工作,顶多勉强覆盖了饭钱,怎么可能还付得起房租。”吴秦给我端了碗方便面,指着我从厕所里提出来的那本书,“对!对!你瞧瞧你什么格调,都看起这种书了。这书连做厕所读物都不合格,我看一次便秘一次!做做草纸都还嫌它硬!”
吴秦说的没错,然而我着实有点担忧他的屁股,要知道这本书虽然内容说教老套,但用的印刷纸张都是实打实的铜版纸。想必擦起屁股来确实很硬…
“哎,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吴秦抓了抓鸟窝头,“虽然来钱快,但做我这行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要好好的去找工作,但也别强撑着面子和自己过不去,要真找不着,记得回来,我这里再穷,方便面剩一口一定也给你留。”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吴秦就一把夺过我手里刚吃了几口的方便面,仰天把汤都喝干了,然后心满意足的抹了把脸,顶着油光闪闪的大嘴唇,用深情的眼光继续看我,陪衬着上一段说辞,真的非常有说服力。
我在吴秦家里蹭了顿饭,再次告诫他不要和宋铭元的弟弟有什么交集,正准备起身收拾手机便催命一般的响了。接通以后,我便把手机移开了耳边,可预计里房东的催租大嗓门却没传来,反而是个殷切的有些过分热情的声音。
“喂,何小姐对么?这里是圣万医院。我们看了你的简历,发现你非常适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决定录用你!”
我愣了愣:“你们家的简历我昨晚才网上投的,怎么结果…出来的这么早?”圣万是私立医院,准确点说是贵族医院,而高费用也确实能换来最佳的服务,因为对员工的筛选都是苛刻的。我昨晚也不过随手投了,并不指望有什么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