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嘛。喜多郎他啊,一脸认真跟我说,要不要去偷考试卷耶!”
“是喔。”橘心不在焉看了喜多。
喜多也看了他一会,但立刻撇开视线说:“算了,我一个人去干。”然后卧躺在沙发上。
“喜多郎,你当真吗?”橘问他。
“……”
“有没有胜算?”
“不是没有。不过我不会再跟你们说了。”
“别一大早就闹脾气了。你说说看嘛,我会好好听你说。”
橘心平气和地说着,拍了拍喜多的肩膀。
龙见则因为橘不陪他笑,完全失去兴致,不知该如何收拾笑垮的表情。
橘不再多说一句话,坐到对面的沙发掏出七星香烟,态度文静沉稳。即使对话出现空白,他也能够处之泰然,这也是喜多或龙见无法模仿的伎俩。
喜多耐不住橘的无言,勉勉强强开了口。
“你真的要听?”
“嗯。”
“那我告诉你吧。”喜多轻声细语地说:“我啊,上次期中考的时候,不是作弊被抓到老师办公室吗?那时候校长室的门正好开着,结果我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啥?”
“你知道吗?校长室有两个大保险箱。一个旧的、一个新的——我看到他们正把隔天的考试卷放进新的保险箱里。”
“真的吗?”龙见说。他听得目瞪口呆。
“真的。不只这样,保险箱的钥匙就放在校长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抽屉虽然有上锁,不过我也晓得那把钥匙放在哪。他竟然丢进最上面的抽屉里。”
“确定吗?”橘也把脸颊靠了过来。
“绝对错不了。物理的竹沼把考卷交给主任,是主任放进去的。我躲在柱子后面,所以对方没发现我。”
哇!龙见发出小小的欢呼声,橘则吞了一口口水。两人精确的反应加速喜多的兴奋。
“所以,只要在半夜溜进学校就可以偷走考卷。我们学校还没有装上保全公司的保全系统。我们绝对办得到。我们可以拿到隔天考试卷的题目。”
“这不是全世界高中生的梦想吗?对吧!对吧!对吧!”
龙见握起橘的手用力摇晃。只要有开心事,龙见总喜欢握起身边人的手。如果对方身体不适,这股蛮力可会让人痛苦不堪,但橘也兴奋地猛点头。
橘不像喜多或龙见,当个“坏学生”成天沉迷于打斗。但该出手时就会出手,而且出手大胆且毫不留情。他说话时而像个学者,个性也有些怪癖,但在进行这类结合智慧犯与粗暴犯的大工程时,总是少不了像橘这样的参谋。三人会成天腻在一起,不是橘主动接近他们俩,而是喜多与龙见欣赏橘的聪慧头脑,以及不外露却深不可测的胆量,因而将他拉进自己的圈子里。
一年级时打架打腻了,二年级时也玩腻了,最近的日子已经没啥刺激,因此这个话题格外挑起三人的兴致。三人在学校的成绩惨澹,如今更无意在乎考试分数,然而,偷取慎重保管的考试卷,这个计划光想像就具有大快人心的魅力。
“做吧!好不好?我们一定要好好干一场!”龙见敞开双臂拉起喜多与橘的手。“嗯,拟出完整的计划就去做了。”橘说。
喜多挥起拳头说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执行日就在下个月,目标是期末考考卷!”
“好!”龙见握起他的拳头,但又忽然皱起眉头。“请问……成员呢?”
“那还用说?就我们三个啰。”
喜多仔细瞧了两人的脸。
“你说我们三个……”龙见表情黯淡。“那,不找相马吗?”
橘陷入苦思。喜多望着他的侧脸加强语气。
“相马就不用了。我们三个就够了。”
相马弘是他们三人的牌友,但除了打牌之外几乎没有交情。他只会偶尔出现在学校,其他时间总是一早就混在麻将馆里跟大学生打牌。龙见和相马搭档耍老千赚外快,因此多少了解相马,所以才会提案“加入相马”。但喜多认为相马是个莫名其妙的怪家伙,根本不打算和他分享重大秘密。
“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喜多以威胁的态度瞪了龙见,接着小声问了橘:“这样可以吧?”
“成员的决定权在于计划的立案者啰。”
橘迂回地表示同意,龙见也点点头,但重新思考后又再度摇头。
“可是他的成绩也烂透了。让他享受一次也无妨吧。”
“啰哩吧苏,烦不烦啊!”喜多的怒气顿时沸腾。“那,乔治,你也别干了!”
“别这样嘛!”龙见一脸愁容。
“这种事,人越多越容易泄底,不是吗?”
喜多大吼后,把头撇向一边。他总是这么易怒,稍有意见不合就会大吼大叫,然后生闷气。
“好、好啦……”龙见失落地说:“别气成这样嘛,喜多郎。”
“是你惹我的!”
橘无奈地窃笑,要喜多抽根烟。
“火气别这么大嘛,喜多郎。”
“我才没生气呢。”
喜多放低音量抽出一根烟。
橘自己也点起烟说:“期末考是下个月十号开始吧?”
“是啊。”
“没剩多少时间了。问题是要怎么潜入校舍。”
橘已经在脑中研拟具体的执行策略。
“喂,先别想这个,”情绪转换极快的龙见,喜孜孜地插嘴。
“名字要取什么?名字呢?”
“什么名字啊?”喜多间。
“当然是这个计划的名字啰!因为是偷走Test,所以取名T计划之类的,找个帅气的名字嘛!”
两人忍不住喷饭。
“受不了你,你可真周到呢。喂,橘,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啊?”
“我想想看……那么,就用这家店的名字,取名为亚森·罗苹计划,如何?”
“哇!这很棒!”龙见欣喜若狂。“亚森·罗苹就是个怪盗。而且三亿先生也是大盗呢——”
三人一回头,听见喀嚓喀嚓的声音,看见吧台下方一个圆黑框眼镜的苍白脸庞。
龙见窃窃私语地说:“出现了,出现了。三亿大盗先生。”
他就是亚森·罗苹咖啡店的老板。七年前,府中一地发生三亿圆抢案,凶手的合成照片酷似老板,这就是这个敏感绰号的由来,不过实情不仅于此。
说到三亿圆抢案,当时由于抢劫手法仿佛电影般精彩,因而震惊了全日本。凶手假扮白色重型摩托车的交警,拦下银行运钞车,而车上载有四千六百人的年终奖金。他宣称车上可能装有炸药,接着立即在车下引爆烟雾弹。“危险!危险!”他驱离行员们,并且乘机夺走整台车,然后逃逸无踪。
仔细查阅一连串的犯行手法,许多关键点与这位老板不谋而合。据说早年老板是个机车迷,更被人称为“机车痴”,而且年轻时有一小段时间曾担任警察,骑过白色重型摩托车。要他把旧摩托车改造成警察摩托车,假扮成警官应该不成问题。更启人疑窦的是,他也曾混过小剧团,因此更可推测他具有浑然天成的戏剧功力。
还有其他巧合之处。凶手在袭击时曾脱口说出“巢鸭”这个地名。“巢鸭派出所接获通报,据说支店长的家里遭人爆破,这部车也被设下炸弹,因此下达紧急通缉令。”当时凶手这样对行员说明原由。因此巢鸭一带的居民至今依旧十分关心这个抢案,但先不论这一点,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就在这起抢案后,老板在巢鸭这个地方开了一间咖啡店,借用怪盗亚森·罗苹的名字,命名为“亚森·罗苹咖啡店”。当时报章杂志一窝风将这起三亿圆抢案塑造成“对社会、警界的挑战”或是“剧场型犯罪的先锋”,若果真如此,那么老板更是符合真凶的所有要件。
事实上,不只有喜多他们这么想。老板曾被警察传唤过好几次,一度更是被刑警团团围住。他们胁迫老板说:“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赶快招供吧!”这件事又加倍提升了老板的魅力,龙见更是深信不疑地说:“三亿先生绝对就是凶手。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另外,老板也是喜多他们高中的第一届毕业生,这一层关系让亚森·罗苹咖啡店成了坏学生卸下心防、流连聚集的场所。
三亿圆抢案发生至今已经过了七年,下个月追诉期即将届满,三亿先生的人气正值高峰期。
“我们不能输给三亿先生呢。”
不知情的老板搔了搔头,三人偷偷看着老板,聚头窃窃私语。
02
警方在寂静的警署四楼会议室,设置了岭舞子教师命案调查因应室。这里并没有调查本部那般慎重的挂出案件名称垂幕,是个极机密的指挥据点。
电话或无线电等必要器材陆陆续续搬进室内,安装完成后,大伙儿就能听见侦讯室内喜多的供词内容。
按下开关后,立刻传来有关“三亿先生”的供词。忽然间,一位留着胡子的男人推开几名刑警,霸占了音响前的位置。
他是这次指派为办案指挥官的重大刑案调查第四分队长,沟吕木义人。
他神采奕奕,看不出已经四十六岁。壮硕的体格配上高档的西装外套。后梳头上夹杂着白发,犹如年轻人的挑染般,只集中在前发的一部分,所以反倒显得特别时髦。浓粗的眉毛以及同样浓密的完美胡型。大眼珠的双眼也散发着阳性的光芒,让人联想到小说或电视里的苏格兰干练刑警。
这位沟吕木伫立在音响前,一脸严肃地竖起耳朵,扭曲表情,然后发出低沉的叹气声。侦讯室里的喜多确实说出“亚森·罗苹咖啡店”的名字。
“原来这些家伙曾经聚集在内海的店啊。”
内海一矢——
想忘也忘不掉的名字。十五年前,内海被怀疑为三亿圆抢案的重要嫌疑犯,沟吕木在侦讯室里与他对峙过好几回。不仅是三亿圆抢案,只要是未能检举凶手、未破案的案件,每个负责的刑警内心都隐藏了自己认定的凶手。内海正是沟吕木心目中的真正凶手,虽然追诉时效成立后至今已过了十五年,但他的信心依旧不曾动摇。
记忆依旧栩栩如生。
昭和五十年十二月九号晚间,离追诉时效只剩三小时,在这个紧要关头,沟吕木下了最后赌注。他把内海一矢从亚森·罗苹咖啡抓到警署,将逮捕令亮在内海眼前。内海面不改色问道:“证据呢?”双方互不相让,就此与沟吕木陷入长期抗战。两人都刚满三十岁,沟吕木表现出明显的好强个性,而内海则沉着泰然,毫不胆怯。
结果,逮捕令未能执行。沟吕木坚持:即使对方否认也得逮捕。但由于三亿圆抢案在办案过程中频频出错,几度发生误判或无视人权的侦讯,舆论纷纷批评警界,上层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承受追诉时效成立的屈辱。
沟吕木瞪着内海的双眼,迎接凌晨零点的报时声。这一刻,内海立刻起身这么说:“请别怪我。总不能由我提出证据吧。”
沟吕木回想着内海当时的表情,走下警署的阶梯。内海当时为何说出这句话?干部之一心有不甘地说:“他是不满被当成凶手,因为赌气才会说这种话吧!”其他同僚也日渐同意这个看法。
但沟吕木无法接受。
应该是——
内海躲过了七年来的严峻调查,在时效成立的那一刻,有股冲动想将这个喜悦分享给某个人。而他选择了沟吕木做为他分享的对象。他将自己成功完成的完美犯罪,分享给比任何人都关心他的办案刑警,沟吕木——
如今,这一切都不过是当年勇,其间已经流逝了十五年的岁月。
——不,等等。
沟吕木停下脚步,看了看手表。那是父亲遗留给他的老古董,但生锈的小窗里依旧标示出精准的日期。
“9”——十二月九号。
沟吕木感到轻微的震撼。这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吗?从亚森·罗苹咖啡店带走内海的那一天。从侦讯室目送内海离开的那个十二月九号。
而岭舞子命案就在今晚十二点届满十五年的追诉时效……也就是说,喜多三人就在三亿圆抢案时效成立当时潜入校内,涉及女教师命案。事情果真是如此吗?
沟吕木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当天他气势逼人闯进亚森·罗苹咖啡店,逼迫内海同意侦讯,当时店内有几名看似高中生的年轻人。
“原来,原来如此啊。那时候在场的那些家伙就是……”
心中确信的想法脱口而出。
他为了在三亿圆抢案上划下句点而闯进店内,没想到同一个地点正在筹划另一个犯罪。喜多三人当时正在亚森·罗苹咖啡店静待潜入学校的时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真是奇妙的缘分呀。
沟吕木感到莫名的因缘,推开刑事课的门。
大房间里的喧闹声让沟吕木不由得清醒过来,变回本厅顶尖的干练队长。用不着提醒自己,他早就知道三亿圆抢案已经是过去式,而岭舞子命案则是现在正在进行的案件。
沟吕木伸出手,抓住从一号侦讯室跑出来的年轻刑警。
“里面的状况怎样?”
“是的,口供进行相当顺利。”
“涉嫌命案方面呢?”
“从一开始否定至今。”
“了解,辛苦了。”沟吕木推了对方的背,但又把他拉回来,小声问道:“那个女警呢?”
年轻刑警不懂问题的意思,一脸茫然。
“就是她啊,交通课那个大美女。”
“喔,是,她也专心记下记录……”
沟吕木大大点头,这回更是用力推了年轻刑警的背,然后走向内勤办公区。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一个犹如歌舞伎女角的男子抬起头,向沟吕木行礼。
大友稔是与侦讯官寺尾并驾其驱的“沟吕木班”副手。他的个性敏感木讷,侦讯手腕也稍嫌略逊,但务实且擅长处理幕后事务,在这次案件中,被指派为内勤总指挥官。他不曾表现出对寺尾的敌意,总是默默埋头在自己的职务中。
“大友——找到龙见让二郎了吗?”
沟吕木一开口,大友就指向隔壁办公桌。内勤的巡查部长用手捂住肩膀上的话筒说:“正好查到他在川越的友人家中。他因为彻夜打牌还没醒来。”然后递出抄有地址的纸条。
沟吕木举起纸条大喊:“喂!找几个人赶紧飞奔到这里来!”接着立刻问了大友:“橘宗一呢?”
“目前尚无消息。”大友语气沉稳一如往常,“他的老家目前无人应答,已经指派十人包围。”
“增加成二十人。”
“了解——请问队长,龙见和橘都要抓到这里来吗?”
大友指的是对付记者的问题。多人犯罪时,向来习惯将嫌疑犯分散在邻近的警署侦讯,以免过于招摇。
“不管了,统统抓到这里。还浪费电话往来的时间,时效就到了。”
沟吕木露出浅笑,环顾整个房间,然后“啊”的一声将视线转回大友身上。大友则已经翻开调查员的名单,拟定寻找橘的增加成员。
“喂,大友。”
“是?”
“生了没?”
“还没。”
大友的老婆前天住进医院。可能是第一胎的关系,预产期已经过了十天,催生剂也毫无效果,只好进行剖腹生产。大友比较晚婚,沟吕木担心他势必忐忑不安,但大友却面不改色,也不再多答。
沟吕木说:“打个电话到医院吧!”然后也不期待他会同答,立刻转头走向侦讯室。一号侦讯室亮着使用中的红灯。
那盏红灯,忽然变得模糊、膨胀。
——我到底怎么了?
沟吕木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有种错觉,内海还在侦讯室里。
报时钟响起时,那张脸、那句话牢牢留在脑中不肯消失。内海离开时的潇洒背影、自己目送内海的光景,仿佛电影的桥段般,清清楚楚浮现在眼前。
——再也不想听到那种报时钟了。
沟吕木双手放在嘴边大喊:“拜托!加点油吧!追诉时效只剩十七小时喔!”
房间各处同时传来有力的回应声。沟吕木用力点头,这时背后有人叫他:“队长。”是一个菜鸟刑警,负责担任刑事课和四楼对策室的传令兵。
“怎么了?”
“这个……”菜鸟满脸愁容,“本厅的藤原刑事部长来了。”
“在楼上吗?”
“是的。”
“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如果大头在这里晃来晃去,会让媒体发现异样呢!”
沟吕木在菜鸟面前抱怨,但他其实早就已经料到了。虽然调查一课课长曾经严重警告他要封口,但其实接获线报的人正是藤原岩。从课长的口气听来,取得情报的由来无关刑事部长的职位,纯粹是藤原个人极为私人的原因。这是相当令人匪夷所思的状况,但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仅于此。藤原竟然指名该辖区的那名美丽女警加入调查行列。虽然女警是藤原友人的女儿,但贵为本厅最高干部之一的藤原,竟然插手管起一线的办案状况,这可说是意外中的意外。课长嘴里虽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拜托你了。”但却也频频摇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缘吧。
或许就像沟吕木与内海的关系,长年致力于办案领域的人总是免不了这种因缘,就像打仗的人总是会留下伤疤。沟吕木漠然地对此事下了这样的解释。正因为这是躲也躲不掉的因缘,才让藤原这一号大人物甘冒让记者察觉的危险,还跑到辖区警署巡视。沟吕木内心这么想道。
藤原不顾辖区警员们对他的畏惧,大剌剌地坐镇在调查对策室的铁管椅上。他微微抬起满是皱纹和斑点的红脸,紧闭双眼,集中精神倾听扩音器传来的喜多的供词。
“龙见和橘都跃跃欲试。大家心想,搞不好真能够偷走考试卷,于是废寝忘食地拟订计划。”
喜多的供词似乎进入了第二阶段。
03
于是乎,亚森·罗苹计划就此展开。
三人连日聚在亚森·罗苹咖啡店,一边小口小口品尝咖啡一边策划。这无非是令人雀跃的计划,然而一旦决定执行,就必得面对一大堆不得不解决的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该如何潜入学校。假设顺利进入学校,老师办公室的门也是上锁的,办公室里的校长室亦是如此。要顺利取得考卷,必须突破三重难关。喜多目击到的保险箱情报,必须到达校长室方能派上用场。
“只要进去老师办公室,应该就有办法进去校长室。因为校长室的钥匙应该就在副校长或教务主任的抽屉里。”橘说。
“那这样呢?”龙见开口,“不要潜进去,一开始就躲在办公室,等到晚上如何?”
“那么多老师在那里耶,”喜多托着腮不屑地说:“人要躲在哪里?又要怎么躲啊?乔治。”
“这、这个嘛,譬如说披上跟墙壁一样颜色的布,躲在布后面……之类的。”
“你是忍者啊?”
“那,喜多郎,你也出个点子嘛。”龙见嘟嘴,拿起水杯倒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上。烟蒂发出“吱”的一声,然后散发一股难闻的味道。喜多将味道挥向龙见的脸上说道:
“最好还是白天先破坏一楼窗户的钥匙,晚上再从那里潜入校舍吧。”
“不行,不行,海德会巡逻整个校舍啊。要是被他发现有人破坏钥匙,一切不就完蛋了?”
“也对,还有个海德茂吉呀……”
喜多碎碎念了一番后,吐吐舌头。
金古茂吉是任职该校多年的约师。他的身高矮得惊人,虽然没看过书本上的插画,但他斜眼歪嘴以及杂乱的穿破旧白袍徘徊校内的样貌,应当酷似“化身博士”中的海德先生。他的个性,不输他的容貌。不知算不算是分居,他独留妻子一人住在低洼的家中,自己校的守卫室。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此起居,白天在黑板上写下连班上秀才读的蚯蚓文字,晚上则露出诡异的微笑,一边喃喃自语:“好戏上场、好戏上一边当起了警卫,拿着手电筒巡逻校园。由于他是校内最资深的老师,连校长意剥夺茂吉的乐趣,虽然教育委员会频频要求装设保全装置,校长却只能每每低头婉拒。
其实,正因为茂吉妨碍保全装置,才能够执行这次的亚森·罗苹计划,然而决定执行后才发现茂吉是多么碍眼。如同龙见所说,如果破坏窗户钥匙,茂吉便会立刻发现,他可能会在窗户下看守一整晚。
龙见说:“最好还是躲在校舍某个地方等到晚上,对吧?”
“某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啊?”喜多不耐烦,不愿听他多说,转头看了沉默已久的橘。
橘点头一次,然后又点了一次,最后终于开口。
“这么办吧——四楼地理室不是有个资料室?我们在那里躲到晚上。海德也不至于巡到那里,万一他来,还可以躲到地图或模型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