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死蛇妖这么阴险,怎么可能没备份嘛!
臻崎叹口气,认命的提起垃圾袋往楼下走。刚走到黑乎乎的楼道拐角处,一道发黄的手电筒光刷的照过来:“鬼鬼祟祟的什么人?双手举起来,站到墙边蹲下!”
臻崎第一反应是摔垃圾跑路,转而想起自己手上的道具,强装镇定的高举起垃圾袋:“我是楼上住户黎先生的表妹,借住…”
“哟,是楼上黎先生的亲戚啊~~”,“手电筒”的声音立即轻下来,尾音一颤一颤的。“啪”的一声轻响,楼道里一片明亮。
臻崎这才看清眼前的“颤音”——老大妈皱皱巴巴的一张黄菊脸,穿着件白汗衫,一手手电一手木棍的,胳膊上大大的一个红袖章——就差在额头上标明居委会三个大字了。
臻崎干笑,再次扬扬手上的垃圾袋:“打扰您了,呵呵、呵呵…”
老大妈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看,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这些年轻人哪,真是…谈对象就谈对象嘛,还跟做贼似的。真当我老太太是睁眼瞎啊?嘿,半夜三更的,别闹腾了,影响多不好。”
臻崎傻眼了,僵硬的笑着点点头:“是,是——我就倒个垃圾…”
老大妈热情的要陪她下去,一面还唠叨:“同居就同居,还表妹——我年轻那会才拿这招糊弄人呢!”
臻崎再次点头,微笑着迈步往楼下走:“没事,您忙,您回去睡吧——”同居!跟那条四个爪子的毒蛇精同居!她悄悄打了个寒战,不如饿死街头不如失手被捕不如…
呸呸呸呸,诅咒自己干嘛!
这边厢老太太慢吞吞的抬腿往楼下走:“不忙,这儿前晚上刚闹贼!黎先生也真是,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
臻崎无力地继续听她细细碎碎的数落兼打小报告探听帅哥隐私:黎先生也太不够团结邻里了,黎先生日闭门夜吵人的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黎先生老在自家阳台裸睡可不时什么好习惯…末了突然想起什么,沉下脸问:“黎先生现在没有偷偷养蜥蜴了吧?”
臻崎一颗心“嗖”的提到嗓子眼上,连忙摇头:“没,没了!”
大妈这才满意的接过垃圾,催她上楼。不等她拔腿往楼上走,又开始叮嘱:早点睡觉,年轻人身体要紧,早餐都从来不吃的吧,没事多跟邻居走动走动,所谓“远亲不如近邻”…
臻崎越走越快,连回头跟她告别的速度都虎虎生风,一把拉开黎家大门时,幸福感跟粉红泡泡一样围绕在她身边。
再纠缠下去,难保她不会想伸拳头——
“你去哪了?”
臻崎诧异的扭头,就看见黑蛇包着毛巾昂头蹲在玄关,琥珀色的眼珠子一楞不楞的盯着她。
说实在的,要是人形的状态,肯定是一副阴鸷冷酷的神色。可惜人心不识蛇貌,臻崎除了观察他是不是在甩尾巴有没有吐信子外,真看不出那张黑黢黢的蛇脸上的这些细微表情。见他这幅搞笑的滑稽样,笑嘻嘻的打招呼:“帅哥精神真好呀,要出门?”
一面在心里嘟哝:没事扮什么看门狗狗嘛,害她差点激发职业热情去踩点——唔唔唔,蛇似乎该喂老鼠肉——想到这里,臻崎猛地瞪大眼睛,神情由原本敷衍得谄笑到惊骇再转而变成彻底的崇敬:“帅哥你…你这是在捉老鼠?!”
黑蛇大怒,张口龇牙的差点就扑上来了,一尾巴扫断靠墙立着的拖把木柄…在巨大的种族鸿沟面前,沟通显得异常得艰难:
“你刚才去哪了?”
臻崎一脸的无辜:“倒垃圾啊。”
“倒垃圾倒了一个半小时?”,黎郁明显不信,阴森森的绕着她走了一圈,“你以前住哪的?”
臻崎这时才明白是在给盘查行踪,耸耸肩:“有钱时就住宾馆,没钱就睡觉天桥喽——干吗?查户口啊!”
黎郁狐疑的看她:“你没户口?三无人员?”
臻崎不高兴了:“姑奶奶多的是身份证!”
“户口呢?”
“…”
寂静的沉默里,气氛明显不一样了。不否认就是默认的道理,妖怪帅哥还是懂的。
臻崎瞪着眼睛看着他得意洋洋(不关种族鸿沟的事,那副模样实在太明显了…)的盘起身躯,慵懒的伸伸爪子,抚抚鳞片:“那就没什么麻烦了,我以为你跑了,刚把你照片发警民互动网上去了…”
臻崎登时眼前一黑,跺脚大叫起来:“你个死蛇妖,我,我有案底的啊!!”

在被臻崎诡异的眼神聚焦了二十多分钟后,黎郁不胜其扰的重新打开笔记本,同意试试能不能偷回照片。
噼噼啪啪的折腾了半天,黑蛇尾巴一摆:“没办法,都发出去了。”
臻崎瞪着他:“你不会法术?”
“不会。”
“那会什么?”
黎郁撇撇嘴巴,把身体变小了一点,迈着四只爪子豪迈地绕着她走了几步。
臻崎瞪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还有呢?”
四脚蛇又变小了一圈,琥珀色的桃花眼不耐烦的瞥瞥她。臻崎还要再问,刺溜一声,蛇变得更小了,横了她一眼,摇摇摆摆的往卧室爬去。
留下欲哭无泪的女贼小姐,可怜兮兮地又在沙发上挤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门铃就“叮咚——叮咚——”就狂响起来。臻崎把头埋进沙发软垫中,继续装死。
“叮咚——叮咚——”
“起来,快去开门!”屁股猛地被打了一下,整个人给拦腰卷起来,准确无误的送到玄关。
臻崎悲愤的睁开眼睛,黑蛇光着丑巴巴的身体,挥着爪子示意她去开门,满眼精光,不等臻崎抱怨,“嗖”的缩成一根香蕉大小,贴墙根探头沙哑着嗓子低吼:“是我网购的东西——快去开门,快去!”
说完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伸长尾巴,轻轻地在她的脚踝抽了一下,迅速的收回。臻崎勉强撑着眼睛,拉开门,门口站的果然是快递公司的小弟。
“一大早送什么快递,你…”抽风两个字还美出口,那小弟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当我想啊,小姐,不是你加钱要求特快的?”
臻崎哑口,恨恨的回瞪缩在墙后不见的蛇影,签收下三只硕大的包裹。
刚关上门,纤细的蛇尾就飞扑出来,卷起东西,头也不回的往卧室拖。臻崎瞪着因为走的太急连续好几次左爪绊右爪后爪踩前爪的黑蛇,悲叹一声,把自己摔回沙发上。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这三只凌晨才到的包裹很快就显示出了它惊人的存在感。
臻崎勉强睡饱后,睁开眼睛就看见黑蛇穿着件花不溜湫的小马甲,一脸正经的坐在沙发上照着电视上的一个叽叽呱呱说个不休的狼头美女的步骤敷面膜。
再仔细一看,真没错,狼头美女一边解说,一边示范着把一坨说不出什么颜色的东西堆到一条长满疹子的花蛇脸上,左三圈右三圈,异常专业的涂抹着——黎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也从桌子上的罐子里摸一小坨东西,认认真真的挑一颗小疙瘩,小心翼翼的抹上。
然后伸长蛇尾巴,换了张碟子。屏幕上这回出现的是只年轻的蜥蜴,哀叹着哭诉自己的皮肤怎么不好,甚至回忆了悲惨的初恋。就在小小的母蜥蜴说出“分手吧,我们不可能了的!”的一瞬间,画面突然切换成一支银色的乳液,伴随着一大串听都听不懂的鸟语,屏幕上滚动着出现“肤佳宝,让你的皮肤重现野性之源!”的广告语。
黎郁显然很感兴趣,一边看一边已经用爪子悉悉索索的拆开“肤佳宝”秀着蜥蜴夫妇结婚照的包装盒子了。
跟刚才的步骤一样,等步骤介绍的差不多了,黎郁慢慢地挤出一点乳液,找了个小红疙瘩抹上…一连换了十几种种护肤产品,黑蛇扭动了几下身体,再找不到小红疙瘩试验了。
臻崎心里吁了口气,然后黑线的看见他脱下小马甲,再次伸长尾巴,换了张碟子。
这次出现的是一条怀孕的母蛇,下腹到泄殖口粗壮异常,画面给了她头部、腹部几个红斑的清晰的几个特写,毫无新意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宣传步骤。黎郁正打算往肚子上贴贴片,倏忽转头盯向臻崎。
她那副要笑不笑的八卦表情,就这样僵硬在那里。
半天,才干巴巴的笑了一下:“你继续,继续,我去做早饭!”
黎郁恶毒的盯着她,琥珀眼亮的简直像两只小灯泡:“好,我要吃田鸡粥——再敢端泡面过来,我就直接把你当早餐!”
臻崎哈哈直点头,回过神苦下脸:“我去哪捉田鸡啊?”
黎郁理都不理她,吭哧吭哧收起瓶瓶罐罐和碟子,卷起来拖着回卧室了——臻崎跟他住了两天,也有些看出门道了。黎郁晚上精神通常都很好,连眼神都比白天亮堂好几倍。至于白天,就是生气,都有点懒洋洋的味道。
本性,果然是很难改变的。
抓抓头发,女贼小姐暗暗摸了下鼓鼓的衣服暗袋——虽然是寄人篱下, 该敬业的时候,还是不能含糊的。加上那天去买药吞来的一小笔财富,臻崎意外的得了笔小财。
至于这田鸡粥…臻崎咬咬牙,狠下心摸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抽出最后的几张纸币——这下子,全偷完了。
但是,总不能用直接辛苦攒下来的钱去给蛇精买吃的吧?
再看看那些臭美的护肤品,真是有钱蛇不知穷人苦,奢侈成这样!不过…臻崎回忆起那件数字大T恤和花马甲,赞许地点点头,品味倒是很不错嘛。


第五章、我们的同居生活
连买了三天的田鸡粥后,黎郁终于得以摆脱各种各样造型雷同、颜色诡异的小马甲,重新穿上短裤衬衫,就连反复好几个星期的感冒也彻底好了。
只是那衬衫,白的布方的领,连臻崎都觉得有点俗了。
黎郁翻翻眼皮,一边喝粥一边指指自己身上抹着药膏,尚未完全消退的红斑:“丑衣服才拿来当养病的衣服——粥还有吗?”
臻崎警惕地抱住自己的碗:“没了!”
黎郁尖着眼睛瞅瞅她手上的碗,悠悠的叹气:“没了啊——”
喉咙不再沙哑的蛇妖说起话来带点懒洋洋的味道,落在人心里又麻又痒,仿佛有根羽毛在飘。
臻崎听着那长长的尾巴,再看看眼前那张连蓬乱的鸟窝头都掩盖不住桃花的帅哥脸,小心肝飘荡了半天,嗖的回到地面:“你的吃完了!”
笑话,长的再好也不过是条四脚蛇,回想一下那个搞笑的毛巾蛇造型,臻崎更坚定的吞下一大口粥。
在黎郁越来越差的脸色下,一口气把空碗亮给他看:“没了!”
黎郁哀怨的看看她,眼神慢慢下移,乍一看是盯着桌面在猛瞅,敏锐的臻崎还是发现了视线所指的最终目的地:“没,没钱的啊…要吃东西,自己去买,我、我要洗碗!”
黎郁继续盯着她裤子上的暗袋的位置,眼神飘飘的,脸色沉沉的。
臻崎心虚了,收拾碗筷站起来往厨房走,她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黎郁很给面子的没有说破,懒洋洋的站起来往卧室走,门铃却突然“叮咚”大作。
在黑蛇大人斜斜的眼神示意下,臻崎狗腿的放下抹布,小跑过去开门。
习惯性的朝猫眼瞄了一眼,却只瞅见空荡荡的楼道。臻崎诧异的回过头:“没人啊?”
黎郁打了个哈欠:“没人,不会有怪啊?”
打开门,臻崎四下找了半天,才看见小小的白蒜翘着着绿叶子坐在乌龟背上,身后大大的一只行李箱。看见她出来,笑嘻嘻的打招呼:“小保姆,早上好啊。”
臻崎瞪眼,压抑了好几天的火气蹭的上来了,脚抬了起来又克制的放下,理都不理的往屋里走。
加加也不生气,爬下乌龟,一蹦一蹦的跳进玄关。乌龟还是那副老样子,拽拽的稳稳跟在后面:“黎小哥,连个保姆都管不了啊?”
黎郁却已经不在客厅了,卧室门紧闭——这招才狠,压根就当没人来。
乌龟墨墨熟门熟路的爬到卧室门口,拿龟壳撞门:“黎小哥,开门!”
加加则紧跟在臻崎后面,装乖巧的叠声喊姐姐,甜的人发腻:“保姆姐姐,保姆姐姐!”
臻崎攥紧抹布,恨恨地瞪它:“谁你姐姐?滚!”那个“滚”字碍着打手乌龟,比眼神连低了好几个度的杀伤力。
加加晃晃叶子,贴近一步:“崎崎姐姐~~”
臻崎这才满意,扭头看它:“叫我干吗?”
加加凑得更近了,声音更甜了:“参爷爷要回老家,墨墨送我来这里住几天——黎哥哥昨晚上答应了的。”顿了顿,跳上柜子,两片小绿叶弯弯一个弧度:“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动作姿势娴熟,一看就是日本偶像剧的忠实观众。
臻崎呆愣了半天,扯住它头上的叶子:“你要住这里?”
加加点头,睁大小眼睛,水光漾漾的看着她:“崎崎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骂黎哥哥的话告诉他的——不过…”小叶子耷拉下来,晃了晃:“你能不能不要再怀疑了,我真的是水仙呀!”等再长大一些,开过花,就能化人形的美丽多情的水仙妖啊…
臻崎脸红一阵青一阵的,还不说,不说你不也都知道了?隐私,隐私你懂不懂啊?!!
加加无奈,可怜兮兮的看着忙着腹诽的臻崎,多年的窥心经验告诉它,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流露出一丝怜悯,只能装可怜!
那边墨墨也放弃了砸门,慢吞吞的爬过来:“加加,你去看看那条死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加加抿抿白色半透明的薄嘴唇,摇摇头,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黎、黎哥哥嫌弃我会、窥心术…呜呜呜…”
臻崎恍然,暗暗点头称赞黎郁的当机立断。墨墨黑着脸蹲着,显然是深有感触:“难怪参爷爷不带你回长白山——起码有一半的老参要给你气的减寿!”
加加含泪瞪着幸灾乐祸的一人一龟,哭的更加大声了:“又、又不能怪我!!…上回那支雪参,是他自己夸口泡了二十根小乌拉草妖——明明是给荆棘割掉的须,还有脸说是‘激情的余烬’!”
墨墨听得直掀龟壳,哈哈大笑。臻崎却越听越觉得生活绝望,忍不住颤颤的开口:“你就不能别看?”
加加扭头看她,一条叶子还揩着眼泪:“那你能不偷?手不痒?”说着,伸出叶子在她的暗袋上戳了一下,证明自己言论的事实依据。
臻崎张口结舌,看向墨墨。小乌龟也正一脸沉痛的看着他们两个:沦丧的青春,失落的纯真,欲罢不能的罪恶之手…一步错,步步错啊!
临出门,墨墨难得好心的把臻崎拉到一边:“小保姆…你跟紧黎小哥的作息,就不怕…”
臻崎乐了,一把捧起乌龟:好王八呀!
“你住哪,河里?多大了,公的母的,家里还有谁?”
墨墨很鄙夷的看着她,划动一下四肢:“小保姆,隐私你懂不懂啊?”
臻崎给堵得噎住,心里默默的收回刚才的赞美:王八永远都只能是王八,活该给炖成龟鳖丸!
理论联系实际,臻崎才理解王八墨墨的判断是多么正确。黎郁恢复健康后,生活习性完全是昼伏夜出的。大白天门窗紧闭。蜗居在床;一到夜里就两眼精光的四处乱晃,就是不开灯也走的飞快。
加加除了爱窥人隐私,倒没有其他什么毛病。每天九点准时犯困,往自己带来的花盆里钻,七点自然转醒,洗叶子擦块茎,亮闪闪又是一颗雪白浑圆的水仙小妖。
臻崎比较不可置信的是它竟然还有个只通过电话的恋人——加加认真的解释了恋“人”两个字,也就是说,那个天天跟水仙发短信聊天的是个人类男孩。
从偶尔瞟到的只言片语上,不难发现两人还处在你侬我侬你欺我瞒的热恋时期。正所谓“喝汤喝水喝饮料,难忘相思难忘你!”。臻崎一向对黎郁津津乐道的《还珠格格》阴影深重,在看到水仙发出的那条剥皮诗短信后,彻底的笑爆了。
那个男孩功力显然更高一筹,隔三差五就送个花盆寄个迷你洒水壶什么的。
臻崎毫不怀疑的笃定加加一定撒谎塑造了一个充满爱心热爱大自然的娇弱少女形象。
水仙小妖一改往日可爱的笑脸,冷飕飕的剜她一眼,钻进土里睡觉了。
第六章、离家出走,出走!
黎郁看着饭桌上几天没变过的菜色,很干脆的放下筷子,一边困得直打哈欠的加加也顽强的竖着叶子,不肯回花盆里睡觉。
臻崎对他们的绝食行动很是不解,鱼头豆腐、醋溜土豆丝、蒜苗肉丝、番茄鸡蛋汤——很丰盛嘛,全都是她拿手的招牌菜呀!
加加苦着脸,哀叫:“崎崎姐姐,除了拿手菜,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整整一个星期啊,加加回忆起土豆丝的醋味,就一股反胃。
臻崎不以为然的摇头:“拿手菜就是拿的出手的——为什么要做不拿手的?”夹起一筷子让黎郁脸绿的蒜苗,送一大口饭,又是一大勺蛋汤。
加加一蹦一蹦凑近黎郁,叽叽咕咕的嘀咕几下,黎郁眯着眼睛听着,眉毛从紧皱到舒展。精亮的眼神朝臻崎一瞟,突然就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脸。
臻崎下意识的绷紧神经,警惕地瞪着他们。
两妖怪商量完,就安安静静的坐回原位,一句抱怨都没了,一口一口努力的开始吃饭。
臻崎更加紧张,试探着瞅瞅蛇妖,又瞟瞟小水仙——不对劲,一百万个不对劲!
仿佛是要印证这一猜测,黎郁意外的开始正常作息,加加小眼睛虽然还时常流露让人不安的异样成熟,到底没再多说一句可能透露人隐私的话。
一人二妖的生活平淡得跟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了。人类男孩还是偶尔一个电话,几天一个小礼物。加加也仍旧翻书查字典的编歪诗说情话,黎郁懒洋洋的躺在沙发敷衍电话里的上司——臻崎到今天都不肯相信这只天天晒网的懒蛇居然是摄影师!
唯一不同的是下厨的变成了加加——黎郁悠哉哉的开始吃外食,钱跟冰箱的管理达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四处都是蛇毒,不然就干脆空空如也。臻崎捧着加加称之为美味的一大碗泥巴汤,眼珠子突突的要掉下来了:“这怎么吃?”
加加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张开嘴巴,呼哧、呼哧——就喝下去了呀!来,崎崎姐姐你尝尝…”
臻崎转而去看黎郁,眼神巴巴的:“那他怎么不吃?”加加笑的直晃叶子:“黎哥哥是蛇呀,蛇才不吃泥巴的。”
黎郁懒洋洋的配合了下,抬起拿着速食盒的手,赫然是一大盒烤田鸡。
臻崎蹭地站起来,绕圈走着瞪他们:“我是人,我是杂食动物,我要吃饭!!”
黎郁瞟她,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咬田鸡腿。
加加把半张脸都埋在泥汤里了,头顶上的叶子却倏倏的直立着,时刻注意着臻崎的每一点心理变化。
臻崎暴躁的走了两圈,抬抬腿走到玄关边,“啪嗒”一声,雄赳赳的出门。
加加嗖的抬起沾满泥巴的脸:“黎哥哥!她、她想要去偷!”
黎郁“嘎巴”咬断一截骨头,眼神横起来:都当他黎帅哥的保姆了,还想去重操旧业,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加加扑向电话:“我去通知墨墨…”小叶子凌乱狂舞,兴奋的完全不像植物。
黎郁爬起来走进卧室,换了身轻便的衬衫长裤子,找来根绳子,把鸟窝头往脑后随便一扎:“加加,别煲电话粥啊!快点追上去,别把她弄丢了——”
半天没听到回应,走到外面一看,哪还有水仙的影子,早飞奔着跟出去了。
黎郁顺手提起背包,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帅死了,不出门真是太可惜了!

刚打开门,就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从二楼传上来。黎郁一心一意的往下走,还没走几步,就瞅见加加瘪头瘪脑的趴在栏杆上打哈欠。
“王小姐也是南方人吧?…哈哈,几天没见你出门了!”黎郁警觉的停下脚步,打算往回溜。大妈热情的招呼已经飘上来了:“呦,黎先生,要出门?”
正给堵在门口唠叨的两眼发白的臻崎霍地抬起头,泪闪闪肚空空,一腔悲愤全在这一刻爆发了,眼眶里全是盈盈的水光。
黎郁一头蓬松乱发全拢起来了,露出的俊脸在身上东印一只黑牛西绣一条金鱼的补丁衬衫衬托下,更加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看到臻崎光看自己一眼就激动的热泪盈眶,心情也激动起来,大步下楼来。
加加作为唯一的明白人,捂着笑得抽筋的独自爬进他的背包,娇嫩的小叶子微颤颤的留在风中。
大妈一边拉着臻崎的手,一边一脸不满的看向黎郁: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邋遢不负责任的可以,女朋友不会哄,看见老人也不知道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
黎郁敷衍地笑了笑,无视大妈瞄完他身上头发衬衫裤子后青笋笋的便秘脸,走到臻崎旁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