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的对象不用说,自然是那个张扬跋扈的陈晓勤。
卫遥远老老实实挨了一顿训,坐回到卡座上已经近中午了。丁一帆存好图,敲敲隔板:“中午一起吃饭?”
卫遥远疲惫地笑了下,摇摇头。
桌上的电话再一次适时响起,卫遥远瞥了眼号码,表情突然就十分微妙。丁一帆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诡异的神色,想哭又想笑,濒临崩溃似的,面对陈晓勤的胡搅蛮缠都不见她这么激动。
丁一帆伸手把电话接了起来,卫遥远立马跟着站了起来,手也跟着伸了过来。丁一帆便把电话递给她,卫遥远接过来,烫手似的从右手换到左手,啪嗒一声挂了。
“…肯定是打错了。”卫遥远解释似的嘀咕了一声,坐了回去。
丁一帆收拾好包,准备去餐厅吃饭,刚走到电梯门口,就看到一骚包男穿了件白风衣,拎着不锈钢保温餐盒,风风火火走了过去。
到了楼下,丁一帆才想起来,刚那个不就是卫遥远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鲫鱼的?
看那个阵势,难道刚才打电话的也是他?
又吵架了?
卫遥远这人也真是流年不利…丁一帆这顿饭都吃得有点心不在焉。经过会客室时,果然见季鳐和卫遥远两人亲亲密密地坐那吃饭。
你夹一筷子我喝口汤,小模样还挺恩爱的。
果然是情侣啊,床头打架床尾和。
季鳐也看见他了,眼白瞬间就比眼黑多了,还夹了筷子菜往卫遥远嘴巴里送。卫遥远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似乎是退缩了一下,到底还是吃了下去。
桌上还凌乱地放着几个餐盒,几乎全装满了各种菜,花花绿绿,看起来好不丰盛。
正看得热闹,冷不防被人拍了下肩膀,扭头一看,就见陈总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压低声音凑过来:“羡慕了吧,你也赶紧找个!”
丁一帆又看了一眼一脸护食模样的季鳐,哼了一声,很有点不屑的意思。陈总监拍拍他肩膀,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小卫真幸福啊,男朋友亲自送饭过来,多体…这什么东西?”
他这一声十分嘹亮,正要转身的丁一帆也停下脚步,隔着玻璃门往里看。
季鳐似乎说了什么,陈总监笑得气都喘不均了:“哈哈哈哈哈,这是炖排骨?哈哈哈哈哈,焦了嘛!哈哈哈哈哈,小伙子心意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季鳐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卖相不好看一点,味道还是不错的!是吧,遥远?”
卫遥远唯唯诺诺地没出声。
陈总监便要了筷子,夹起一小片焦黄了的菜叶,塞进嘴巴里:“呸!呸!呸!呸…”

丁一帆幸灾乐祸了,脚步轻快地回了办公室。
卫遥远一直到上班铃响了才回来,还带了一大袋子洗好的草莓:“吃草莓。”
丁一帆瞄瞄草莓:“男朋友送来的?”
卫遥远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嗯”了一声,摸出震动个不停地手机:“嗯,嗯,嗯…”“嗯”完之后,一屁股坐下来,噼噼啪啪打了会字,突然问他:“小丁哥,你会忘了自己的初恋吗?”
丁一帆解塑料袋的手停了一下:“不会。”
“那…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海洋公园的事不?”
丁一帆拣起颗草莓,放进嘴里:“没去过,你要请我去?”卫遥远摇摇头:“都说金鱼只有几秒钟的记忆,其他的鱼…不知道记忆力怎么样。”
丁一帆却想起卫遥远第一次被领导训的事情,那时候还刚毕业吧,小姑娘眼眶都红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可不像现在,被陈晓勤骂着还能大大方方的走神。
“那个鲫鱼真是你男朋友?”
卫遥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季鳐,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犹豫了半天说:“他说他是我初恋…”
“你不记得了?”
卫遥远摇摇头,神色有点茫然:“我就四岁时候去过海洋馆,还是我爸背我去的…”
这跟海洋馆什么关系啊!
卫遥远想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地说:“或许我上辈子真的也是条鱼吧。”
第六章、谎言
季鳐的厨艺简直突飞猛进,卫遥远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在厨房忙进忙出,油烟从没关紧的玻璃门那逸出来,搞得整个客厅都雾蒙蒙的。
端上桌的米饭已经不再是黑乎乎的难以辨认了,汤虽然咸了点,也已经是可以下咽的程度,豆芽黄是黄了点,好歹没有焦…
卫遥远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却连演员的台词都没听进去。
从医院回来以后,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快一个星期了。
季鳐毫不脸红地占据了主卧,卫遥远厚不起脸皮跟他挤,只好屈居书房。作为非人类,他当然是不用上班的,每天开着那辆骚包车接送她上下班,连午饭都准时送到。
作为一个“男朋友”,他无意是非常合格的。
卫遥远没勇气也没能力拒绝这样从天而降的烂桃花,只好一边努力平常对待,一边说服自己桃花总会开败的,男人总会变心的。
吃过饭,又到了季鳐固定的运动时间。卫遥远努力忽略甚好那悉悉索索的衣服落地声,直到“扑通”一声落水声响起,才敢扭头往后看去。季鳐果然已经小飞碟似的在水里游来游去了。
这算是一天中最和谐、温馨的时刻了。
变成鱼之后的季鳐不再那么黏人,光在沙子里打滚就能消耗掉几小时时间,更别提他还喜欢趴着缸壁看电视剧。卫遥远也得以短暂地收回鱼缸之外的所有空间的使用权。
今晚季鳐却似乎并不满足这样的固定节目,一个劲地探出脑袋找她说话。
“你觉得的这男的很帅?”
“会化妆的男人其实很娘娘腔啊。”
“怎么这么笨,两条腿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追得过飞机!”
卫遥远无奈地把视线从正追着飞机狂奔的男主角身上挪开,看向兴致勃勃挑刺的蝠鲼。
季鳐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甩甩尾巴,突然一个翻身,深潜到缸底,随后旋转着上升,一直跃出水面,滑翔一般贴着天花板飞了一圈,最后“咚”的一重新跳入水中。
又、又飞起来了!
卫遥远从沙发上跳起来,惊惶未定地看着他。
这条鱼在飞啊!!不是借势滑翔,都能自由拐弯了,跟鸟似的!
季鳐游了两圈,又重新扒着缸壁,探出脑袋:“这样么,才可能追得上。”
卫遥远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大张着嘴巴看着他。
季鳐便再一次下潜、旋转、跃出,水花溅到地板上湿了一大片:“怎么样?你想不想也试试?”
卫遥远连连摇头,季鳐却向来不听人话的,湿哒哒地飞了几圈,一脑袋顶开窗户,哧溜飞了出去。
卫遥远走到窗户边,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寒意,加上不够明亮的路灯,更显得高楼危悬、灯火阑珊。
季鳐跟气球似的见风就长,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大了好几倍,又黑又大的眼睛折射着室内透出的灯光,透出隐约的火焰色。
卫遥远心头一跳,只觉得说不出的眼熟和厌恶,下意识地伸手去关窗。季鳐连忙重新滑翔到窗沿上,长而细的尾巴横□拉窗和窗框之间。卫遥远咬紧牙关,更加用力去拉,铝合金的材质死死地碾压在尾巴上,勒出明显的痕迹。
季鳐身体歪了一下,很快又平稳升起,两只大眼睛沉沉的隔着玻璃看着她。
玻璃上也倒映着卫遥远自己的脸,脸色苍白,眼神凶狠,陡然看过去,凄厉到有些狰狞。她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自己,简直像个陌生人一般。
卫遥远蓦然松开了手。
窗户被“咔嚓”一声完全拉开,季鳐几乎把整个脑袋都探了进来。冰凉光滑的鱼脸撞在她脸上,用力的生痛。
卫遥远退了两步,腰上一紧,被他用尾巴整个拎了一起。刹那间天地翻转,离开房间暴露在夜空下的瞬间,她看到了身下如同刀切一般陡峭的大楼墙壁。
各种林立的屋顶山峰一样矗立着,路灯像是点燃的火柴,车流像是洒满星辉的银河,飞速地流转着。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边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一边紧紧地抱住了他瓷砖一般坚硬冰冷的颈项。
说是颈项,也不过就是双翼和脑袋的交界处而已。
季鳐松开箍住她腰部的尾巴,在半空中转了个身,朝着漆黑的夜幕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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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卫遥远觉得全身都被冷风吹透了,下方的地面也早已从城市换成了郊区,大片大片的湖水白晃晃地泛着光,镜子一般倒映着季鳐飞毯一样的身躯。
她的双臂渐渐脱力,整个人就顺着光滑的后背溜了下去。
季鳐等她掉下去,才感觉到背上重量不对,转身俯冲下去救人。
卫遥远“啪嗒”一声落回到背上,抱着他脖子吐了个天昏地暗,连什么时候落地的都没注意到。
周围全是黑黢黢的小灌木,季鳐落地后就变回了人形,虽然在黑夜里,也隐约看得出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卫遥远靠着灌木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缓过劲来。
两人无言地在黑暗坐着,夜风萧瑟,吹得头顶零星的乔木不住地摇曳,那影子投射下来,好似张开的巨网,静待着猎物的闯入。
卫遥远拉紧外套,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是哪儿啊?”
季鳐语气还有些得意:“你家东南方向507公里。”
卫遥远没言语了,她数学不好,地理也不好,东南方向507公里啊,肯定有这么个地方就对了。
季鳐挨到了她边上,赤(和谐)裸的身体冒着寒气,虽然看不清楚,触感还是很鲜明的。
卫遥远往边上坐了坐,犹豫了会,把外套脱了递过去。季鳐接过去摆弄了会——初春的小外套实在小得可以,要他穿上去,无异于巨龙套绣花鞋——他把外套围在了腰上。
卫遥远看得好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能变成…变成那种不完全进化状态?”
季鳐“啊”了一声,抬起头:“什么状态?”
“就是…一半像人,一半像鱼那种…”
“…”
“…我就随便问问。”
“我不是鱼。”
“…”
“…”
能飞这么远的,确实不像鱼啊,海陆空三栖动物?她觉得后背被什么碰了一下,扭头一看,细长的尾巴绳索一样缠了过来,绕过手腕,滑进手心。
卫遥远那股厌恶感又来了,猛地站起来,把它甩开。不料动作太大,脚下一滑,一膝盖跪到了尾巴上。
季鳐低呼一身,全身都颤了一下。
卫遥远愣了一下,把手掌按到尾巴上,压□重——季鳐果然又抖了一下。
原来会疼的啊,刚才看他飞得那么自在,被窗框夹住也鱼威森然,还以为…
卫遥远想要松手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抵在一尾巴上的膝盖自动自发地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了上去。季鳐这回却没有抖,手手握着拳,扭头看着她,还努力扯了扯嘴角,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尾巴尖甚至还安抚似的在她膝盖上拍了拍。
“我其实…我其实骗你的。”
“什么?”卫遥远正忙着爬起来,一时没听清。
季鳐把尾巴手回到自己腿上,慢悠悠的晃动着:“…我是你男朋友那个事情,骗你的。”
第七章、一见钟情
“初恋那个事情,也是骗你的…我们那个时候,世界上除了我妈,就没有母的了…”
卫遥远眨眨眼睛,实在不知道要不要打断他——蝠鲼有母的啊,海洋公园里肯定有!海洋公园没有,还有四大洋…
季鳐语气这么悲伤,气氛又那么哀恸…
“我家人就说,去找得到繁衍对象的地方吧,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冰层那么厚,我一不留神就睡过头了——刚醒来的时候,饿得厉害,看到什么就吃什么…水草、海豹、海狮、鲸鱼、北极鹅…”
“北极鹅?”卫遥远忍不住插嘴。
“没有?那我记错了。”季鳐用膝盖把尾巴拱到另一条腿上,“海豹、海狮、鲸鱼、北极熊,体型虽然不大,好在数量多,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鲸鱼北极熊还算体型不大?
“回来我想,没准在别的地方,已经有新的物种出现了,没准我的初恋,就得跨越种族…像你,就挺合适的。”
卫遥远听不下去了,她怎么就合适了?她哪里看起来像合适的啊!
“我…我不合适吧?”
“合适!”季鳐很笃定地拍了拍她肩膀,“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第一眼看到就喜欢——有空带你去看看我父母留下的化石——你们这个物种也不错,统治全球啊,吃的还少,又聪明,创造性又强,就是体型小了点,体能差了点…”
“我…我知道哪儿能找到母的…呃…跟你同品种的那种女、女的。”
季鳐沉默了好一会,才闷闷地“哦”了一声:“你能找到啊…”
“能!”
“我也是有点精神追求的,”季鳐吞吞吐吐的,似乎很想要拒绝,“总不能是个母的,就塞给我吧…”
卫遥远迅速把方圆x范围内的海底世界、海洋公园都在脑子过了一遍:“肯定能找到,不然…我陪你去?”
季鳐瞅着她不说话了,虽然看不清表情,明显感觉得出来在生气了。
两人闷坐了好一会儿,季鳐悉悉索索地解开外套扔还给她,站起来往来的方向走。
卫遥远捧着外套呆了呆,爬起来小跑着跟上去。
大晚上的,总不能把她一个扔这里吧!
季鳐走得又快又急,卫遥远有些惶恐地想到,他要是现在突然变身飞走,那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眼前出现刚才经过的湖泊。水位不高,湖中冒出好几片形状各异的沙洲。月亮已经升上来了,黑沙白水异常分明,季鳐扭头看了卫遥远一眼:“在这里等我啊。”
说着,往前走出阴影,扑通一声越入水中。
水面翻腾了一会,他就跟个巨型螺旋桨似的旋转着冲出了水面,拖着尾巴,慢吞吞地飞到了卫遥远面前。
“上来吧,”长尾巴陡然伸长,活过来一样缠住她的腰,把人凌空拎起,抛到背上。
卫遥远环抱住他的颈项,冰冷的皮肤滑溜而湿润,她觉得那个湿意简直要渗透到胸膛里面。
季鳐擦着水面掠起,慢慢地拉高:“下次带个毛巾出来,不下水没法子飞,忍一忍,很快就到家了。”
卫遥远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想得却是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天就请假带他去海洋馆吧。同类相惜,没准就跟哪条美人鱼互相看对眼了。
高处不胜寒,季鳐几乎擦着各色楼房的屋顶飞行。经过一片住宅区时,一只蝙蝠毫无预兆地从他们前头掠过。季鳐收势不及,只得临时调头,不料速度太快,“砰”的一声撞在了顶楼小阳台的栏杆上。
一人一鱼,一齐摔进了种满葱苗的小菜地里。
季鳐挣扎了几下,没能飞起来,只好把体型尽力地缩小。
卫遥远摔了一嘴的泥巴和葱叶,腰还在小菜地边缘的雨花石上硌了一下,疼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季鳐趴在葱叶间,大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可怜地扑腾了下翅膀。
卫遥远扶着腰爬起来,季鳐便仰头甩着尾巴盯着她看,水汽氤氲,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卫遥远揉了揉腰:“你撞到哪儿了?”
她也很痛啊,是男人就别哭啊,没有手不是还有尾巴么,自己拿尾巴揉揉,淤血散了就好了。
季鳐眨巴了下眼睛:“头、胸、肚子、尾巴、翅膀…全身上下都疼。”
卫遥远愣住了:“那怎么办?”
“揉一揉就好了。”
卫遥远蹲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在他光滑的脑袋上摩挲了一下。季鳐立刻拿翅膀撑起身体,烤鱿鱼般翻了面。
“…”
卫遥远掸去白肚皮上的泥沙,一板一眼地揉了起来。
季鳐脑袋靠在一丛歪倒的葱苗上,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尾巴也舒缓地蜷曲了起来。
“还有哪里?”
“啊——后背!后背也很疼!”
说着,蝠鲼又一次翻了个面,这一次,是沾满葱汁的灰黑色的背脊。
卫遥远又揉了两下,忍不住站起来四下查看。小阳台孤立在顶楼上,唯一的小门被反锁了,怎么推也纹丝不动。
季鳐第一次被这样忽略,很有些不满地变出人形,赤着脚跟到了她身后。
城区不比郊外,即使是深夜,光源还是不断的,卫遥远一转身就被贴得那么近的裸(和谐)男给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变、变…”
“尾巴疼,没有脚爬不起来,”他还挺委屈的。
卫遥远后退两步:“那你可以飞啊——”
大晚上在人家楼顶裸奔,搁谁眼里都会是变态吧!
“飞不了,”季鳐往前凑了凑,“没水我飞不起来,得有个空间给我…呃…”
“助跑?”
“差不多。”
“…”
第八章、脱困
卫遥远缩着脖子蹲在小门边,怀里抱着软趴趴的季鳐,有气无力地捶了下门:“有人吗?”
回答她的,仍旧是呜呜的风声。
天已经蒙蒙亮了,被高楼裁剪得高低不平的地平线上绯红一片,却迟迟不见太阳升起。对面有人开棚放鸽,叽叽喳喳的鸽子群呼啦啦从他们头顶上飞了过去。
季鳐拿尾巴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好饿啊。”
卫遥远一个激灵从手背一直蔓延到脚尖,脸颊都麻麻的,跟过了电似乎的。她对这条尾巴一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和恐惧感,哪怕它变小了,这样软绵绵地在手背上耷拉着。
季鳐似有所觉,黑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不然,我还是变…”
“不用!”卫遥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对面楼里有人在做早饭,半开的窗户飘逸出阵阵香气,卫遥远和季鳐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有人吗?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楼下没有人上来,对面倒是有人打开了窗户,卫遥远激动地放下季鳐,往前冲到小阳台的栏杆上:“救命!救——命!”
冒出头来的是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一脸迷茫的样子。
卫遥远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喊,中学生突然变了脸色,惊悚地尖叫起来:“啊——变态!啊!变态!啊——”
卫遥远呆立在原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连眼镜都摘下来擦了擦,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中学生已经尖叫着转身了,拉窗被她一把拉上,窗帘也放了下来。
卫遥远突然似有所悟,扭头一看,季鳐果然一脸坦然,光溜溜地靠坐在小门边。
有了中学生的插曲,小门很快被打开了——当然是由带着棍子的小区保安打开的。保安四十岁出头,面相也凶恶,一打开门就把小阳台从里到外翻了个遍。
“那个变态在哪?不是还有个男的?”
卫遥远抱紧了蝠鲼,装傻问:“什、什么变态?”
跟在保安后面的中学生涨红着脸:“就是刚才坐你后面的那个,没穿衣服,靠在这个门上!还冲我招手笑了!”
卫遥远瞪大眼睛:“我…后面?我一直都一个人在这里啊…”
这下,轮到中学生傻眼了。
“确实就她一个人,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保安也觉得奇怪,“你刚才看清楚了?”
中学生脸色渐渐发白,语气也带上了哭腔:“我真的…看到了两个人啊…”
.
赔完了小菜地的钱,又等保安确认了全楼人的人身财产安全,卫遥远才被允许离开。她抱着保安好心送给她的小塑料桶,一直上了公车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季鳐甩甩尾巴,很是郁闷地吐了串泡泡出来。
这时候正赶上早高峰,车子里人又多,卫遥远还能抓着栏杆稳住身形,季鳐就可怜了,桶壁又陡又滑,车子一晃,他就得跟着那小半桶水来个大旋转。
哗啦!砰!哗啦!砰!
卫遥远突然觉得手上一凉,低头一看,季鳐竟然把尾巴伸上来,缠在了她手腕上。卫遥远忍不住想要伸手把它掰开,撞上季鳐黑溜溜的眼睛,又觉得有些不忍。
就一会儿,忍一下吧…
车上的学生也多,渐渐地就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咦,这个鱼还会用尾巴抓人!”

好不容易到公司,才一进走廊,迎面而来的陈晓勤又让她犯难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陈晓勤却一改前几天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大老远就太阳花一样绽放了:“小卫——”
卫遥远下意识把水桶往身后挪了挪。
陈晓勤亲亲热热地拉住她:“吃早饭了没?我带了点小甜品来,你也来尝尝!”说着,打开手里的纸袋,掏出一小盒嫩绿色的慕斯蛋糕。
卫遥远拿到手上都觉得惶恐,肯定又要做什么东西了吧?
陈晓勤却被她的水桶吸引了注意力:“这个是什么,长得好恶心!哎呀,尾巴还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