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不使兵器擅用掌法,沈天放早就看出苏子扬掌力逐渐微弱,柔柔一笑娇声道:“子扬,别再撑着了,你还是随我去了罢!”
苏子扬阴沉着脸不发一言,仍是掌掌不断的拍出,他已不再顾及自身安危,纯粹在拼命了。
这样一来,沈天放倒也有些手忙脚乱了。他想要杀了苏子扬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可是既要打败他,又要不伤害到他,却有点难办了。
几招下来,沈天放已有些狼狈了,不禁愠怒道:“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
苏子扬此时压根不理会他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以性命相搏,对自己招式中的破绽全然不顾,只希望和沈天放来个同归于尽。
沈天放又左右支拙了半天,终于狠了狠心,看准苏子扬右肋露出的破绽一掌拍去。苏子扬身形晃了两晃,口内喷出一股血箭。沈天放来不及避让,顿时被喷了个满身满脸,模样狰狞之极。可即便如此,苏子扬还是强撑着不愿倒下,喘息了半天,又向着沈天放扑去。沈天放的眼中此时却充满了悲切之色,也不趁隙进袭,对苏子扬的进攻只是不断避让。
苏子扬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又疯狂跌打了半日,终于平静下来。他盘膝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带着悲愤之意又瞧了沈天放一眼,闭上眼睛,仰头就要将毒药送入口中。
沈天放不知哪来的冲动,急忙上前拽住苏子扬的手腕惊叫道:“不可!”
苏子扬哈哈长笑,将掐入毒药中的拇指指甲照着沈天放的手腕狠命一划。血,顿时流了出来。
“你……”沈天放大惊,急忙放脱苏子扬的手,查看自己的伤势。他知道苏子扬的毒药有多厉害,丝毫不敢大意。眼见血液并没有变成紫黑的颜色,才微微松了口气。抬头又去看苏子扬。
苏子扬仍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长笑不绝,嘴里断续道:“哈哈……总算……也让你尝到了这……断……断筋消魂散的滋味了……哈哈……”
沈天放乍闻这毒药的药名又是一阵惊慌,还来不及断腕自救便感觉到四肢渐渐麻木,而面部也开始抽搐,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叹道:“想不到——子扬你也会使奸诈之计……罢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只想与你在一起而已。今日能与你死在一处也算……算了了我的心愿了!”他身上毒药药性开始发作,虽然想尽量笑的妩媚动人,可是面部肌肉已曲扭得不听使唤,加上先前苏子扬喷溅上去的鲜血,看来恐怖狰狞得有如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苏子扬原本就没打算再活下去。这许多年,他一直知道沈天放对他的心意,料定他必会出手制止自己服毒自尽,是以先前不惜以自身触毒的方式来将毒药传导入沈天放的体内。他原本对沈天放并没有十分的恨意,甚至内心里还有些怜悯他如此变态扭曲的性格。他早就料到今日逃不过去,已决定在支持不住的时候自尽。但沈天放先前出手杀了无辜的安心,令他的心中不禁升起强烈的憎恶之感。再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自从遇到了沈天放之后就再也没有真正适意的生活过一天,更是有了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此时苏子扬身上的毒性也开始发作。由于他只是肌肤触毒所以毒性发作起来没有沈天放那般迅捷,但他身受重伤,气血不足,现在的状况也并未比沈天放好多少。
沈天放原已面对着苏子扬坐下闭目等死,突然想起这毒是苏子扬配制的,他也许尚有解救之法。他知道苏子扬生性倔强,现下又恨他入骨,无论怎样胁迫也定然不会将解药交出来。但如若等自己死了,他再行解毒,那么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唯一一丝安慰也就荡然无存了。想到这里,他硬是拼尽全身的气力抬起手来想要一掌将苏子扬击毙。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死的安心。
苏子扬此刻丝毫无法动弹,眼看着沈天放的手掌一寸一寸,离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却也只能看着罢了。就在沈天放的手掌将要触到自己之时,苏子扬闭上了眼睛,他现下神识清明,生命中那些或快意或哀伤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又飞逝。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感觉了吧。
苏子扬等待了很久,久到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然死去了,沈天放的那一掌却还没有击下来。等听到“扑嗵”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看到的是沈天放那张毫无生气却惊愕的脸。安心倒在了沈天放的身边,而沈天放的后心插着一把锋利小刀。可以看得出安心刺出那一刀时耗费了怎样的气力——刀尖直透前胸,将沈天放扎了个对穿。苏子扬一眼就认出了这刀子是自己平时用来削药材的,一向就摆在药架之旁。安心还没有死,这很好。他面上隐隐露出一抹笑意,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消失在脑海里。
安心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屋的狼籍。沈天放的尸身已经僵硬,而苏子扬倒在一旁不知死活。
“丫丫滴……”她咒骂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浑身疲软无力,被沈天放击中的前胸疼痛难当,一动之下不禁痛呼出声:“这王八蛋下手还真重!”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挣扎着爬到药架边取了数枚镇痛疗伤的药丸哽着脖子咽下。
其实这次是安心素日所习的内功救了她。沈天放一进门就瞧出了安心压根不会武功,是以下手的时候只使出了三成的功力,认定她必死无疑了。谁知安心虽然只练了不到一年的内功,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可是一受到外力压迫,体内微薄的真气自然而然的调动运转护住了心脉,硬生生抵住了这致命的一掌。
安心耐心调息了半日,以内力催化药力,渐渐丹田之内升起一股微热的气息。当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天后,伤口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她一能够站起身来就立刻去查看苏子扬的伤势。好在苏子扬还未曾断气,只是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仍在昏迷之中。
“谢天谢地!师傅还没有死。真是俗话说的好,祸害活千年。”安心略微放下心就开始调侃起苏子扬了。只是他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衰样,也让她难以真正开怀起来。
总算她还有点脑子,没有直接冲动的去扶起苏子扬,而是从屋外打了几桶水进来将他身上沾染的毒粉冲洗干净,这才将一些保心护脉的灵药碾开化在水里,撬开苏子扬的牙关灌了下去。尔后再将他拖到床上,脱去他身上的湿衣,盖上被子。做完这些,安心支持不住倒在一边气喘吁吁。这些平日做来轻松的事情,安心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实在是因为伤口微一用力就疼痛难当,她是咬着牙做完的。
歇了好半日,安心才缓过气来。再一打量苏子扬,发现他的面目与平日有些不同,想是先前冲了水的原故。便找了块布沾上水将他脸上抹净,顿时露出一张虽已中年却清瞿儒雅的脸庞。
“嘿!这老家伙还鬼鬼祟祟的。不就是长的帅点么?至于成天易容藏着掖着的么!”安心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平日都起得绝早,原来是抢先洗脸化妆。”她压根想不到自己成天赖床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只要是人估计都比她起的早。
安心瞧见了苏子扬的真面目,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自然是因为现代社会帅哥美女数不胜数,且别提银幕里的那些明星,就是走在大街上也时不时就能瞅见一个。见多了也就再没什么感觉了。她现在最为担心的是怎么治好苏子扬身上的伤,至于他所中的无解之毒只好再慢慢想办法了。苏子扬曾经说过中了这毒全身筋脉皆断、四肢瘫痪,但好像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人。安心看了眼不远处沈天放的尸身不禁叹了口气,原本用来折磨别人的毒药却把自己给折磨了,老天真是爱捉弄人。
安心此时也恨不得再次昏迷过去,为什么自己身受重伤还要干这么多重体力活!先前杀沈天放的时候情况危急,心里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可是此时定下心神再看到这僵硬可怖的尸首真是一阵阵寒意直涌上心头。自己居然杀人了!在现代连只鸡也没杀过的自己,居然杀人了!安心一想到这里就开始郁闷。
“呃,这个……我杀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我不杀你,那你就要杀我。事实上你已经动手杀过我了,只是没有成功罢了,那么我也算是个正当防卫吧!所以你一定要明白事理,杀你并不是我的错。好好去投胎重新做人吧,千万别变成鬼来纠缠我!”安心动手掩埋沈天放的时候嘴里念念叨叨说个不停。没办法,以前在天涯的莲蓬鬼话看了不少恐怖小说,要说不怕那是假的。这么一串碎碎念沈天放能不能听到,能不能听懂并不关她的事,她只是需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掩埋尸体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何况这具尸体之所以会变成尸体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安心宁愿远远跑掉也不想费神费力的将沈天放埋掉。可是自己的伤势未好,苏子扬又仍处于昏迷状态,想要离开这里暂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总不能任由沈天放的尸体搁在屋子里碍眼吧。她还要安心的吃饭、睡觉、上厕所、养伤呢。不得已,浅浅挖个坑将他埋了算了。


正文 第五章 山穷水尽
寒风瑟瑟,漫天黄沙。
安心此时正坐在雇来的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掀起布帘往外张望。她的身边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中年男子,正是苏子扬。
“还有多久才到啊!”安心忍不住又向着正在赶车的车夫喊道。
那车夫回头憨憨一笑道:“小姑娘别着急,再有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安心无奈地撇撇嘴,摔了布帘取出水囊小心的给苏子扬喂水。马车颠簸,苏子扬浑身都不能动弹,尽管安心已经非常小心了,还是免不了洒了许多水在他的衣襟上。
安心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苏子扬自从中了“断筋消魂散”后不能动弹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她都不知是该佩服他的毒术高明呢还是该鄙视他医术太烂。没有解药的毒药他都敢玩命般的用。两个月来,安心翻烂了数本医书,试了许多法子都没有效用。其实这结果她早该知道的,连苏子扬都解不了的毒,又怎是她这个学医才一年多的庸手能搞定的呢。
萱谷那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且不说她亲手杀死的沈天放死在那里,就是不断前来骚扰妄想夺取碧波岛图的那些肖小们都让她无法抵挡。以前有苏子扬在,一切好办,可现在苏子扬变成了个活死人,除了开溜之外,安心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好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捣乱过,安心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等身上的伤势稍愈,安心就搜刮了满屋子值钱的细软带着苏子扬跑路了。她原本想一把火将那小茅屋烧个精光,一了百了。可是又怕烧了那一屋子的毒经药典之后万一哪天苏子扬能够动弹了要找她算帐。细细思虑之下还是决定将那小茅屋留下。
在当小乞丐的那段日子里,安心从他人口中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乾兴元年,宋仁宗刚即位登极的年代。算起来她来到古代已有两年,现下该是天圣二年了,宋仁宗还是个小屁孩儿。对于古代皇帝这些复杂莫名的年号她压根就记不住,只是依稀记得宋仁宗是乾兴元年登极的。至于天圣这个年号还是她从客栈伙计的嘴里打听到的。
安心从小就是出了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刚出萱谷就迷了方向。只得在萱谷外的小客栈里住了两天,一边盘算着要去哪儿一边让伙计的给找了辆马车。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来了一回宋朝,最好是要去东京城里开开眼,瞧瞧这繁华的古都当时的模样。她才不想像苏子扬一样隐居在荒山野岭呢。在萱谷住了一年多已经快要被闷死了,而且采买粮食也极为不便,以前有苏子扬可以代劳,现在却事事都要她亲自动手,她早就受够了。反正苏子扬现在是个活死人,他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安心便决定要先去东京城逛逛。
坐在车中被车夫拉在官道上两眼摸黑地走了这一个多月,安心开始还兴致勃勃的一路贪看风景,缠着那车夫指东问西的。可古代赶路是极无聊的事情,常常两三天下来路边的景致也没什么变化,不久她就烦闷起来,却也只得闷坐在车中由着那车夫东南西北的带着走。
今天一大早当她死气沉沉的起身准备上车赶路的时候听那车夫说东京城就快到了,她顿时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雀跃起来。一路上不停的询问还有多久才到,好在那车夫憨厚老实,好心性的忍耐她的叽叽喳喳。
安心坐在车中掏出怀里的小荷包,掂了掂份量,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大概还有个十两银子吧。这一路下来食宿都花费了不少钱,还要经常跑药店买些人参什么的补品给苏子扬调养。他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喂些流质的食物,眼见他的状况越来越差,安心又怎么忍心为了省钱而成天让他喝清粥疗饥呢。偏偏苏子扬又是个穷光蛋,出来的时候她翻遍整个屋子也没寻出多少值钱的东西,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到了东京城之后,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想办法弄银子了。好在雇车的钱一早就付过了,不然到时就真要山穷水尽了。安心默默在心里盘算了半天——以这段时间在路上的花费看来十两银子最多只能支持一两个月。其实宋朝的十两银子在现代相当于三千人民币,够普通老百姓生活半年了。但随身带着这么个吃人参的师傅,有多少银子钱也不够使啊。
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就在安心闷头苦想的时候,只听得车夫在外面大声吆喝道:“小姑娘,东京到啦!”
安心应声拉起布帘下了马车,入眼就是高大坚固的城墙,城门口熙熙攘攘的排着些等待进城的百姓。“哇!看样子还蛮繁华的么!”安心不禁感叹道。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向那车夫问道:“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等着进城么?”
那车夫傻傻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东京城我压根就没来过几回。”
安心做了个要昏倒的表情,这人的认路能力可真强呀。算了,也不用担心什么,好在“引”这东西虽然是宋朝发明的,但一向只用在盐的买卖上,当时称“盐引”,到了明朝才转变成“路引”的。安心难得的感谢了老天爷一回——还好没把她弄到明朝去,不然闷也要把她闷死了。想想连走出一里之外都要带上路引,邻里必须“知丁知业”,睡觉、起床时都要让人知道,否则就要被流放边远。多残忍的规定啊!不自由勿宁死!而现在就算有再多人等着进城,只要不是盘查路引就与她无关。
正自愣愣出神,身后突然跑过一个衣缕褴衫的小孩,在她身上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收势不住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慌张!”安心边揉着被撞痛的肩膀边伸出手去想要将那小孩拉扯起来。
“没……没事!”那孩子目光闪躲,也不理会安心好心伸出的手,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转眼就冲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真是奇怪的人。”安心嘟囔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果然不出所料,那孩子是个偷儿。
“这下惨了!”安心使劲跺着脚恨恨道。
一旁那车夫以不解的目光望着她道:“怎么?被撞伤了么?”
“钱被偷了!”安心直抱怨自己怎么如此大意,连偷儿惯用的招数都瞧不出来。就说嘛,后面又没有什么人,那孩子再慌张莽撞也不可能就撞到她身上啊。
“啊!这可如何是好。”那车夫喃喃道,一面眼望着那孩子逃跑消失的方向。
“要是被我再遇到,一定要你好看!”安心凶狠地说着,却也无可奈何。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进了城。原来最近朝廷接到密报,说是有一伙反贼要混入东京图谋不轨,是以各个城门处的盘查都严格了许多。轮到安心被查问的时候,因为她一没钱二没貌,只被守城的兵丁在脸上拧了一小把骂了声“穷鬼”便被放进了城。
丫丫滴,我的脸也是你能随便掐的么?安心心里这个郁闷哪。怎么一回到古代,都不把人当人了。偏偏自己无权无势,只能被小人欺侮了。嘿嘿,她郁闷完又邪恶的笑了。跟着苏子扬这一年多可不是白混的,起码也要让那家伙的手肿上个十几天。自己是不是该开个“古代防狼用品店”呢!安心耸了耸肩,想也是白想罢了。现在钱都被偷了,连吃住都成了问题,哪有闲钱开店。
进了城,安心在无耐的情况下只好厚着脸皮带着苏子扬跟着那车夫混吃混住。倒是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被雇用之人了。好在那车夫也是个善良厚道的人,不忍心将安心这么个身无分文又带着个瘫痪男人的孩子扔在陌生的东京城里。只是他也是个为人作牛作马赚点银子养活家小的穷人,只能暂时替安心解决这一天的麻烦。第二天他是肯定要赶着车回去了,家里还有五口人眼巴巴的指望着他带钱回去买米下锅呢。当然,如果能够顺便找到个顾他马车回去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东京也有这么破旧的客栈,隐在城市的角落里,仿佛不远处那一切的繁华喧器都与之无关,它只属于潮湿阴暗。
安心吃着粗粝无味的饭菜不时唉声叹气着,搞得坐在一旁的马车夫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呐呐道:“是不是姑娘觉得这饭菜……不合胃口?”
安心听了赶忙陪着笑道:“不是不是,多亏了王大哥,不然今儿个我们还不知要去哪露宿街头呢。”她也觉得过意不去了,吃住花用着别人的钱,又怎么可以将心事全摆在脸上,搞得人家都误会了。
那姓王的车夫呵呵一笑道:“那就好,我以为姑娘吃不惯这些粗糙的饭食。你——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其实安心现在的模样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她的性格虽然活泼天真与小孩有相似之处,但毕竟灵魂已是个成人了,言谈举止常常会让人觉得她是个花季少女。是以别人与她谈话时不会拿对小孩的态度来对待她。
安心叹口气道:“我也不晓得呢,只好勉强走着瞧罢了。”说完感激的看了那车夫一眼道:“王大哥,你的恩情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
那车夫连忙摆摆手道:“出门在外,谁遇不到个难处?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就算我不认识姑娘,这点小忙也是要帮的。更何况这一个多月在路上姑娘待我甚好,力钱也没少给。我王大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安心欣慰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与她现在年纪不符的沧桑,那王大看到她面上的神情,一时竟有些愕然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安心疑惑的抬手拭了拭脸颊。
“没,没什么。”王大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好奇姑娘如此幼小的年纪,怎么一个人带着生病的爹到东京来。是来投奔亲戚的么?”安心当时雇车的时候为了避免旁人的猜测索性就说苏子扬是她生了病的爹。反正两人的年纪摆在那里,古代人一般十几岁就成婚,别说她说苏子扬是她爹,就算说是爷爷,别人也最多半信半疑一下,不会打惊失怪的。
安心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的确是一言难尽,这两年里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饶是她向来性格开朗乐观,现下走到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免不了露出一丝内心的疲惫。
既然安心不说,王大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其实这一路上他都猜想安心是去东京投奔亲戚给她爹找大夫瞧病的。现下既然她并没有亲戚在这里,那接下来不知她这个小小的姑娘家要怎样才能在东京生活下去了。想到这里,也不禁陪着叹了口气。
安心的失落一向都是不长久的。无论在怎样困窘的情况下,她都能很快的恢复过来,毕竟一味的怨天尤人对事实没有什么帮助,还不如调整好心态去面对。她这种乐观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否则早在被穿越到古代变成小乞丐的时候她就要选择自杀了。此时看到王大如此替他人担忧的模样不禁暗暗好笑,心里也有着一份感动。
喂苏子扬吃完清粥,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安心一时并不想睡便和衣躺在床上眼盯着屋梁发呆。她在努力回想以前看的电视剧或小说里的主角遇到这种情况时该怎么办。可惜自己没有他们那样好的运气,总是能够在危急困苦关头跑出来一个大救星替他们渡过难关。而自己的救星究竟在哪呢?想到这里,不禁转头瞧了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苏子扬。他,也算是自己的救星了吧。不然自己也许到了现在也还是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小乞丐。虽然她在现代学了很多东西,可是一到古代这地方就寸步难行了,因为那些知识技能在现代是求职必须,在古代却没有了运用的价值。倒是苏子扬教她的那些医药之道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大的用处。
现在安心唯一可以自豪的就是比宋人多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常识,但这也没多大的用处。她也许知道在哪年哪月哪个皇帝要死,哪个大臣要被杀头,哪个朝代要被覆灭,但这些谁会信?仅就宋仁宗而言,她也只不过知道他十三岁即位,在位四十二年,是个仁德之君。他在位的年代里有着范仲淹、包拯、狄青等名臣。知道“狸猫换太子”,知道“生死两皇后”,知道“庆历新政”。可这些对于她现在的处境一点用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