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贾赦已然入内,并朗声求见四贝勒。
此时的四爷还不是后世赫赫威名的雍正爷,事实上他连雍亲王都不是,仅仅是顶了个贝勒头衔的皇四子。饶是如此,那也不是甚么人都能见的。好在贾赦身上也有个爵位,哪怕只是虚衔,至少能让人将他的话传到四贝勒耳中。
一刻钟后,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就将贾赦领了进去。
贾赦先前是凭着一股气冲了进来,这会儿歇了有一刻钟,慢慢冷静下来后,想起四爷那些丰功伟绩,当下后怕起来。偏事到临头已没了退路,便索性将背后的小匣子取下交给那公公,自个儿则老老实实的跪了个五体投地。
“苏培盛。”
“回贝勒爷,全是银票。”
耳畔传来主仆二人的对话,贾赦迟来的后怕反而渐渐消散,狠掐了自己一把后,便道:“臣乃荣公贾代善嫡长子,袭一等将军爵的贾赦。臣知晓先祖借了国库众多欠银,特向亲朋筹措银两,只是不知可否够数。”
“取账册。”
贾赦小心翼翼的微微抬眼,只看到那位苏公公快步从他身边掠过。只须臾,偏又再度回转,这回却是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
“荣公贾代善欠银共计八十万两整。”四爷的声音平静如水毫无起伏,却是自有一股子威严。
其实这个时候,四爷的威名尚未传开,他刚接手户部不久,正在理清账目中。可对于贾赦而言,四爷就是个煞神,彻头彻尾的煞神!!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道:“回四贝勒,臣只筹措了七十万两白银,能否再宽限一段时日?”
四爷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茶盏小呷一口,不疾不徐的回道:“可。”
准备了一大车话的贾赦,愣是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给噎了回去。是哪个说四爷暴虐?还有说他话唠喷起人来几个时辰都不带重复?骗鬼呢!
“谢四贝勒。”贾赦内心跌宕起伏,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离了户部,贾赦就跟拘久了猛地撒欢的疯狗似的,一下子笑得牙豁子都露出来了。一直守在外头的赖大不停的在原地打转,见贾赦出来忙急急的迎上来,却被贾赦那灿烂的笑容唬得傻在了当场。
贾赦才懒得理会他,欺身上马飞快的往荣国府而去,他虽不觉得贾母会心狠到对琏儿下手,却也不得不暗自懊恼,先前忙着筹钱竟是将宝贝儿子给忘了。
上辈子他就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虽说亲人一大堆,却没一个可交心的。好在还有个肉团子似的小琏儿,翻看着原主的记忆,贾赦愈发期待了。
快马加鞭的回了荣国府,贾赦径直赶往荣庆堂,正想往后头厢房去时,却被丫鬟引到了前头贾母处。
当下,贾赦冷笑一声。
都说古人迷信,连家人生病都不能胡乱说,唯恐给应验了。结果,贾母这般做派。
贾赦一面腹诽一面走到了贾母跟前,二话不说先跪下请安。
贾母也不叫起,只冷着脸道:“银子呢?立刻把借了亲朋家的银子都还回去!你真的是胆大包天!这种混账事也干得出来!!”
“这么说,琏儿甚么事儿都没有?”尽管早已猜到了真相,贾赦还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却是怒气上涌,“老太太,我倒是想问问您,凭啥咒我的琏儿?还是您觉得这么说不妨事儿?呵呵,那您可要快些去瞧瞧珠儿了,保不准就一命呜呼,再也瞧不见最后一面了!”
贾母倒吸一口凉气,猛一巴掌拍在边桌上,双眼瞪得溜圆。好在她犹记得正事儿,缓了缓才道:“赶紧把银票拿出来!还有先前你从账房里支的那十万两!”
贾赦冷着脸道:“银票我都交给四贝勒了,老太太您若想要,就跟四贝勒要去。”
“你、你说甚么?”有一瞬间,贾母觉得自己耳背了,等回过神来之后,登时勃然大怒,“你是疯了吗?四贝勒……你把银票给户部了?!”
“是的,咱们府上共欠银八十万两,我还了七十万,还差十万。正打算跟老太太您再支取十万两银子,好将欠银一并还清。”贾赦心下有些狐疑,四爷的名声还不如户部吗?干嘛还要特地添一句给户部了?
贾赦并不知晓,他真相了。这会儿四爷还名声不显,不过用不了多久,四爷的威名就能响彻京城,既能镇魑魅魍魉,又能止小儿夜啼。
“你你你……”贾母整个人软软的瘫倒在椅子上,呼吸异常的急促,一旁的珍珠赶忙取了鼻烟放在她人中旁,便是如此,她也缓了许久才再度开口,“这满朝上下,连带皇室宗亲算在内,哪个没欠国库银两?圣人没讨要,户部也只是接了清算账目的活儿,你却眼巴巴的将银子送上去……你给我去要回来!!”
“我可不敢。”贾赦答得飞快,今个儿换成其他皇阿哥也就罢了,面对四爷,他怂。
“你不敢欠户部的账就敢找老亲借钱?祖宗基业都被你败光了,人情都让你挥霍光了!!”贾母又再度被气到了,她简直无法理解贾赦这脑子,国库的银子哪个没借过?当初在苏杭一带迎驾,还有这偌大的荣国府,不都用的是国库欠银?圣人都没说甚么,这混账东西怎么敢?!
贾赦心下暗道,同样是欠银,别人是要钱,四爷那是要命!
当下,贾赦索性不等贾母唤起,便直起身子:“欠银已经还上,还差的那十万两看来老太太您是不愿意出的。那行,回头我再琢磨琢磨,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
顿了顿又道:“既是回了府里,我就去看看琏儿,许久不曾见着了,想得慌。”
贾母懒得理会他,只喘着粗气生闷气。
见状,贾赦索性转身就走,循着记忆很快就摸到了后头厢房里,站在廊下冷笑一声。
东西两边厢房尽管格局完全一样,可自古都是以东为尊的,像他住的东院就是独属于继承人的院落。琏儿原是长房嫡次子,可既然瑚儿夭折了,他便是长房嫡长子,作为荣国府下一任继承人,理所应当住在荣庆堂东厢房,可事实上,住在东厢房的却是贾政之子贾珠,他的琏儿屈居于西厢。
贾赦将满腹的恼怒愤恨压下,伸手揉了一把脸,略缓了缓脸色挤出笑容后,这才大步流星的往西厢走去。旁的事儿且暂不论,左右来日方长。不过琏儿他必须带走,往后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了。

第005章

西厢房里,一个半岁左右白胖可爱的小肉团子正躺在暖炕上打着滚,见屋里来了生人,小肉团子微微抬头傻乎乎的看了过来。
贾赦赶忙上前几步,伸手就将琏儿抱了起来,还不等他开口,就被喷了一脸带着奶腥味的唾沫星子。好在他也不在乎,只拿袖子蹭了蹭,朗声笑着将琏儿拥入怀:“走,乖儿子跟爹回家!”
琏儿当然没甚么反应,只继续傻笑着吐着口水,可贾赦这番话却是结结实实吓坏了奶娘。可惜,贾赦压根就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已经转身走出了西厢房。
见状,奶娘忙高声唤人拦下,自个儿则是飞快的往贾母那头跑去。
贾赦瞥她一眼:“这么忠心一条狗,索性留给老太太自个儿使罢。”
当下,贾赦将琏儿揽在怀里,拿外裳替他挡风,同时疾步往荣庆堂外头走去,没一会儿就出了垂花门,唤上小厮一同回了东院。
相较于待着就不安心的荣庆堂,东院好歹是他自个儿的地盘。饶是如此,贾赦也没有完全放心,只命人拿大铜锁将东院各个房间彻底封存,又留下了十来个护院,自个儿则是走马厩旁的小门,悄然离开了荣国府。
这一切都发生了短短不到两刻钟时间里,等贾母那头得了信儿,忙派人来东院时,东院早已人去楼空。
消息传到荣庆堂,贾母又气了一场,却万万不能任由琏儿留在贾赦手里。
说句不好听的,贾赦本就是疯狗一条,先前琏儿留在荣国府,多少还能挟制一些。如今没了琏儿,谁还能奈何的了他?
贾母只要一想到当初被迫将长子送到婆母跟前教养,却导致他们母子离心。而如今,琏儿留在贾赦身边,等于就是斩断了她跟孙儿之间的所有联系。将来……她还有个甚么将来?!
贾母怒火冲天,伸手一把掀了身畔的小几,上头的茶水和点心撒了一地,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连同珍珠在内皆纷纷跪倒在地,眼观鼻鼻观心,皆不敢多一句嘴。
“贾赦!好你个贾赦!来人,立刻给我去庄子上堵人,一定要将琏儿给我带回来!”
狠狠发了一通火后,贾母反而冷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后,忽的落下泪来:“造孽啊,琏儿才这么点儿大,为了照顾好他,连丁点儿吵闹都不敢有,生怕惊了他小小的人儿。他倒是好,竟是这般将孩子带了出去,连奶娘都没捎上!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如何去见张氏!!”
珍珠吓得浑身战栗不已,却还要假装镇定,甚至还的柔声劝她别太忧心,以免伤了身子。至于小孩子,有福气自是好的,没福气……那就不用说了。
不过本能的,珍珠还是觉得琏二爷留在赦大老爷身边比较好,就算当爹的照顾不精细,这不是还有丫鬟婆子吗?像之前,琏二爷名义上是由贾母照顾的,可事实上这半年里,贾母统共也就见了一回,旁的时候便是有空,也多是让将珠大爷抱过来逗趣。
先前没往深处想,尚且不觉得甚么,如今仔细一想,却是不由的遍体生寒。
&lt&lt&lt
因为带着琏儿,贾赦自不敢再快马加鞭了,幸而东院原就备有马车,他吩咐小厮快一步去庄子上报讯,自个儿则带着琏儿,并东院另外俩嬷嬷坐在一辆马车上,慢悠悠的往京郊驶去。
幸而,琏儿并不爱哭闹,虽在路上闹了一场,可也仅仅是咿咿呀呀的叫了半刻钟,再往后就盹过去了。等到了庄子上,赵嬷嬷等候已久,一见到贾赦父子俩,忙道房舍已经准备妥当,可奶娘一时半会儿却是真没法寻。
“那就先喂别的,再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养牛羊的,本老爷可不能因着吃奶的事儿再将琏儿送到那虎狼堆里去!!”
莫说贾母在荣国府发了一通火,贾赦也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幸好,如今琏儿回到了他身边,至于算总账一事,暂且不着急。
安顿好琏儿后,贾赦也没再往田里去,只唤了个管事过来问了问,又安排人守在庄子口,一旦遇到有人过来,每次只准过来一人,还必须是下马放下兵器徒步入庄。
尽管不明白赦大老爷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不过他的命令还是传了下去,并在不久之后拦住了第一拨人。
还是倒霉催的赖大。
等看到赖大被押至自己跟前时,贾赦冷笑连连:“老太太又作妖了?说罢,我听着呢!”
赖大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但凡有的选择,他才不想蹚这趟浑水,偏接了荣国府大管家这位置,素日里风光是风光,倒霉起来却是怎么也挡不住。偏有些话,他还不得不说。
“大老爷,老太太叫奴才把琏二爷接回去。二爷年岁小,又住惯了荣庆堂,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熟悉的,乍一换了地方,就怕夜里睡的不安稳。老太太也是为了二爷好。”
“这么说,本大老爷就是铁了心故意要害琏儿了?”贾赦嗤笑一声,“想要琏儿也容易,我就想知道,万一我的琏儿有个甚么闪失,老太太能不能给他赔命。反正养在我跟前,我儿没了,我也跟着他一道儿走。要是老太太能做到,那成!给我立文书盖手印,也不用上衙门,直接去户部找四贝勒,让四爷当个见证。要能做到,你就带走。”
“这、这……”赖大彻底傻眼了,莫说琏儿如今才半岁大小,就算已经长到了十来岁,哪个敢保证万无一失呢?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个区区荣国府大管家能做主的。
“不敢承诺?那就滚!!”
多余的话,贾赦半句都不想说,尤其在面对赖大这个奴才时,他更是不愿意费心力演戏。贾母不是最在意颜面、爵位和祖宅吗?恰好,这三样都是他最不在乎的。
不知晓赖大在贾母跟前说了甚么,之后倒是再不曾再庄子上出现过。贾赦是真淡定,他太清楚粮食对于康熙帝的意义了,尤其在回忆了许久历史课本后,他终于依稀想起了康熙御稻。具体亩产他自是记不得了,可这稻子却是历经两朝,直到雍正年间才正式推广,被誉为划时代的粮种。
再怎么跨时代也没法跟自己手头上这超级杂交稻相提并论,光凭这个,他就能在康熙帝跟前挂个号,当然最好是能抱住四爷的大腿。
没等贾赦想到如何花式抱大腿,赵嬷嬷就已经从庄子上挑了刚生下孩子不久的妇人充作临时奶娘,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小孩子靠羊奶牛奶维生。贾赦倒是不怎么在意,其实若是天猫商城可以买婴儿用品的话,他更愿意宝贝儿子喝奶粉。
解决了琏儿的吃奶问题,贾赦更安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索性每天早中晚三趟的往田间地头跑,拿个小本子再夹根炭笔,又是画柱状图又是记录数据,誓要在培育超级杂交稻的同时,将一应数据整理出来,到时候绝对能派上大用途。
除此之外,他还惦记着户部那十万两欠银。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拿祖父母留给他的私库宝贝凑,可贾赦火气上来了,左右都已经借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点儿,索性给远在金陵的薛家去了一封信,言辞恳切的表示……要借钱。
皇商薛家,紫薇舍人薛公之后,那可是红楼第一肥羊!最重要的是,四大家族不是同气连枝吗?正好,贾赦给他这个机会!
待写完信滴上封蜡,贾赦立马唤了心腹亲自送往金陵城,且言明,必须等收到回信再返回。他倒是不担心薛家不借钱,事实上从之前在京城里借钱就可以看出,这些高门大户各个皆要脸面,恐怕即便真掏不出这个钱,也会咬牙撑住的。
他就喜欢酷爱脸面的人。
看着信送出去了,贾赦才换上短衫长裤往田里走去。彼时,田间地里一片嫩绿,处处皆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倒不说有多美,而是给人一种极为舒畅的感觉。
贾赦沿着田埂一一巡视过去,时不时的停下脚步记录一番,偶尔也会下到没膝深的水田里,凑到近处仔仔细细的看稻苗的发芽情况。
庄户们都早已习惯主家这副模样,哪怕贾赦凑到他们跟前,很是热情的讨教各种问题时,他们也都能镇定自若的将自己所知的尽数告知。当然,在最初那段时日里,他们也没少受惊吓就是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田间的稻苗越长越好,甚至比预期要提前一个月结穗时,庄户们再看向贾赦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仰。
都是种田的老手,哪里会不清楚田里这些稻子的异常?即便一开始忽略了,可如今才五月中,稻子都抽了穗,那岂不是能提前一个月成熟?
然而,被庄户们万分敬仰的贾赦,此时却在特地圈出来的一块花圃里,忙着移植花卉。
稻子就快成熟了,可他还是没想到要怎么抱四爷的大腿。尤其四爷如今坐镇户部,要是他贸贸然的捧着一堆稻子进去表功……会被灭罢?
思来想去,贾赦决定来个迂回策略,先找个最接地气的皇阿哥搭上关系,再抱四爷的大腿。

第006章

先不管圣祖康熙爷哪个儿子最接地气,关键是甭管哪一个,都不是贾赦能够请得来的。偏超级杂交稻还不能收割完了给人送去,真要是那样又怎么证明亩产惊人呢?
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弄块敲门砖套个近乎,等熟悉起来了,一切就能顺理成章了。
只是这敲门砖却一定要选好了,不然一旦弄巧成拙,把事儿办砸了还是其次,一不小心把自个儿的小命给玩完了那才叫糟。
这么着,贾赦索性不去考虑自个儿的私库。虽说老国公夫妇俩个给他留下了不少古董玉器,很多还都是世间独一份的。可他如今要面对的是皇阿哥,人家能稀罕他的宝贝?
思来想去,贾赦还是将目光瞄准了天猫商城。
尽管如今激活的只有自家的花卉和种子店,可利用好了,也未尝不能敲开皇阿哥府上的大门。贾赦索性耐着性子将自家铺子里的宝贝一样一样的看下来,还真别说,真叫他找到了一样好玩意儿。
各色鲜花盆栽。
因着他是在双十一前夕穿越的,那些盆栽其实半数已经花谢了,只是当时太忙了,他就忘了把宝贝下架。再说过了季节买盆栽,买到没开花的也实属寻常,只要好生养着,来年花期一到仍旧会盛开的。
贾赦挑中的就是几款变异嫁接菊花。
菊花在十大名花里能排进前三,且与梅兰竹并称四君子,还是长寿吉祥的象征,单看有多少咏菊赞菊的诗词,就知晓菊花在文人墨客心目中的地位了。旁的不说,宫里年年都有赏菊宴,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不过,在此之前,贾赦还得先开垦出一片花圃来。
考虑到变异嫁接菊花长得太另类,就算搁在上辈子不算甚么,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奇花了。贾赦做得很小心,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后,挑了个位于午后的空地叫人挖了碎石,开垦了数遍,再拿青砖当围栏,圈了差不多一分地当花圃。
这些事儿当然不用他去做,叫庄子上的管事去寻几个庄户就成了。倒是开垦之后,还要去寻一些砂土淘换一下。
赦大老爷又抽风了这件事儿,自然瞒不过跟前伺候的人。这丫鬟婆子是真不敢管束他,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一句半句的,唯一一个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的赵嬷嬷,早已收了旁的心思,只一心一意的看顾着琏儿,除了没有奶之外,她做了所有本该由奶娘来做的事儿。也因此,在听说贾赦要在屋后种地,她连眼皮都没抬,更别提往心里去了。
没几日,花圃就修整好了。
约一分地大小的花圃被整整齐齐的分割成了横五竖五的二十五块小花圃,里头全铺上了特地从庄子上挑选出来的砂土。
贾赦绕了两圈,看得极是仔细,满意之后才吩咐丫鬟好生打赏一番,他赦大老爷非常满意。
接下来就没旁人甚么事儿了。
贾赦熟练地从天猫商城里买来了盆栽,同时也顺手买了几样种花工具,例如铲子、喷壶等等。小心翼翼的将盆栽连同里头的砂土一道儿移植到了花圃里,光这一道程序,就费了贾赦两天时间。
没法子,头一次干这个,他是真不熟练。好在这些盆栽都已长成,只等在外头待几日,适应了这里的天气、气候,想来再开花也不难。
彼时,离秋收还有月余。
真正开始养花后,贾赦才不由的庆幸自己在农田里待了好几个月,虽说侍弄庄稼跟养鲜花并不相同,可好歹也算有了经验。又或者就是盆栽的生命力够顽强,冷不丁的换了地方,同时变了气候和温度,依旧适应得尽快。
大半个月后,花开了。
尽管早已见过这些菊花盛开时的样子,再看一次,贾赦依然觉得美极了。
既是能被他留下当宝贝卖的,那就绝不可能是普通常见的菊花。事实上,这些菊花的花卉形状倒是并不出众,真正出众的是花卉的颜色。
单色的,双色的,三色的,还有拼色和晕染色的,五彩斑斓。单就是种在花圃里瞅一眼,就觉得妙不可言。
贾赦没打算从一开始就直接上高难度的,这样之后就没啥意义了。他头一个调中的是单色菊,尽管单色菊比较常见,可有几种颜色却是不大可能出现的。
譬如,玻璃菊的那种雅致紫。
挑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贾赦从天猫商城里买了个特大号仿藤编花盆,板正的长方形,看着倒是不出挑,却是店铺里容量最大的花盆了。贾赦很是干脆的把地里的玻璃菊尽数移植到了花盆里,一株都没留。再将玻璃菊从头到尾细细的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闪失后,才唤了两个小厮把花盆装入事先准备好打了孔的木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贾赦和玻璃菊一道儿坐着马车往京城驶去。
说起来,这是贾赦头一回离开京城那么久,再度入京,竟有种熟悉的陌生感,叫贾赦不免有些唏嘘。
“大老爷,咱们往哪里走?”坐在车架上的小厮兴旺回过头问道。
贾赦早已挑选了攻略目标,当下便故作深沉的道:“去九爷府上。”
兴旺:…………
但凡是在贾赦跟前伺候的,都知晓他在偷偷鼓捣些甚么,却没一个人知晓究竟是啥。因此,当今个儿贾赦带着装了花盆的木箱子出来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会想到贾赦要寻的人竟然是当朝九阿哥。
按说当今圣上子嗣众多,像九爷这种既非嫡又非长,且身上没实差,头上没爵位的光头阿哥真心算不上啥。尤其还听闻九爷不好旁的,只好那黄白之物,竟是硬要自甘堕落成为商人,就连圣人多次训诫都不愿更改。
可甭管九爷再怎么上不了台面,那也是阿哥,是圣人的皇九子!
——那就不是已经没了国公爷的荣国府能高攀得上的。
兴旺都吓得不会说话了,贾赦索性高声唤车夫,径直往九爷府驶去。
这个时候,贾赦就不得不感谢自己有个名头响亮的爹了。虽说荣国公贾代善已经过世多年,可多少还算是留了点儿名声。最起码,当贾赦拿出“荣公贾代善嫡长子袭一等将军爵的贾赦”名帖时,门房不单接了过去,还请他进偏厅喝了一杯茶,又唤了两人帮着一起将装了玻璃菊的木箱子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