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否则”吓得林雨翔心惊肉跳,沈溪儿还在抵抗说“没有没有”。Susan也不追究,招呼着一起玩。走了一程才发现还有个男孩子,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天诚受宠若惊,说:“我叫罗天诚,罗——罗密欧的罗,天——”直恨手头没有笔墨让他展示罗体字。Susan说:“我知道了,罗天诚,听说过。”罗天诚吃惊自己名扬四海,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和你一个啊。”Susan略有惊异。

罗天诚虽像佛门中人,但做不到东晋竺道生主张的 “顿悟”,问 Susan:“什么一个?”

“一个学校啊。”

“什么,一个学校!”罗天诚佛心已大乱。林雨翔也骇然无语,惊诧这种破学校也能出大美女,而且自己意从未见过,不由对学校大起敬佩,想这小镇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四人一起游周庄。周庄的一些古街也增大了吞吐量,可以容四人并排走,那时就出现了问题,究竟谁走Susan旁边。沈溪儿只能罩住一面,Susan另一面全无防守。林雨翔今天对Susan大起好感——如果说没有哪个男孩子见了美女会不动情,这话不免绝对;至少有表面上若无其事如罗天诚者,内心却澎湃得像好望角的风浪。林雨翔表里一致,走在Susan身边,大加赞赏:“哇,你的头发是用什么洗发水洗的?”

沈溪儿拦截并摧毁这句话:“你是谁,要你管三管四干什么?”

‘喂,我问的是Susan,你是谁,要你管三管四干什么?”骂人时最痛苦不过于别人用你的话来回骂你,分量也会猛增许多。沈溪儿充分领教了自己的厉害,恨自己还没这话的解药,只好认骂。

林雨翔再问:“你跟Susan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好朋友。”沈溪儿吃一堑,长了好几智,说话都像下棋,考虑到了以后几步。

“那好,你可以干涉你的好朋友吗?”

沈溪儿不料刚才自掘的坟墓竟这么深,叹气摇头。Susan则是秉着大清王朝的处事精神,放俄国和日本在自的领土上打仗,她则坐山观虎斗。

到了必要时,Susan略作指示,让两人停战:“好了,你们大无聊了。我肚子饿了,想吃中饭了,你们吃吗?”沈溪儿愤然道:“我们俩吃,别叫他们。”

“没关系的,一起吃嘛。”Susan倒很大度。

沈溪儿劝 Susan:“喂,你可想清楚了,这是引狼入室,懂吗?”

Susan微微一笑:“什么狼,他们俩又不是色浪。”

雨翔的潜意识在说‘俄正是”,脸上却一副严肃,说:“当然不是了,罗天诚,是吗?”

这个问题的回答难度是极高的。罗天诚省悟过来,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好放弃。

沈溪儿讥讽:“咦,林雨翔,你不是说你不近女色的吗?怎么?”说出这个问题后得意非凡,想应该没有被他还击的可能。

林雨翔忙说:“朋友,不可以嘛?”——其实,这世上最可畏的男人是自称不近女色的,他们只是未遇理想中的女色罢了,一旦遇上,凭着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 “不近女色”马上会变成“不禁女色”,所以,历史学科无须再追究汉字是不是仓额所创,总之,汉字定是男人造的,而且是风流男人造的。

快出周庄了,发现有家古色古香的面馆,里面棕红的桌椅散发着陈腐味,所以,扑鼻就是历史的气息。四个人饥不择食,闯了进去。店主四十多岁,比店里的馒头要白白胖胖多了,乃是四书里君子必备的“心宽体胖”型。有了君子的体型不见得有君子的心。店主虽然博览过众多江南美女,但见了Susan也不免饥饿得像在座四人。他对Susan搓手问:“小姑娘,你要什么?”其余三人像是不存在于店里。

“喂,你还要问我们呢!”沈溪儿不服道。

店主忙换个语气:“你们也要来点什么?”

沈溪儿气得要走,雨翔拉住她说算了,店主是不会对她起非礼之心的。

四个人要了莱后坐赏街景。沈溪儿说店主不是好人,罗天诚严肃道:“做人,要么大俗,要么大雅,半俗不雅是最痛苦的了; Susan,你是大雅,店主是大俗,我就是半俗不雅。”Susan听得崇拜不已,笑着说:“我哪里是大雅,不过你说得很对!”

林雨翔觉得这话好生耳熟,终于想起是他在车上说过的话,只是徐志摩换成Susan,马德保换成店主,而罗天诚本人因动了凡心,自愿由圣人降到半俗不雅。林雨翔从椅子上跳起来,说:“这话你说过!你在——”

沈溪地四两拨千斤,轻声就把这话掐断:“说过又怎么了,我们反正没听过。你这人也太自私了,听过的话就不许别人听了。”

罗天诚说:“林雨翔,你太重名利了,以后会后悔的,我说过,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什么——”

林雨翔这次学乖了,和罗天诚一起说:“什么名,什么利,什么爱,什么很,都是棺木上的一缕灰尘,为一缕——”

罗天诚纠正道:“是——尘埃!”趁雨翔发愣,忙把下半句真理给说了:“为了一缕灰——尘埃而辛苦一辈子,值吗?”

Susan听得拍手,以为是两个人合壁完成的杰作,大悦道:“你们太厉害了,一个能背《史记》,一个能懂哲学。来,林雨翔——同志,请你背《史记》。”

雨翔诧异Susan还没忘记《史记》,想一个大美女的记忆力超群的确是一件憾事。推托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我嗓子不舒服。”

“那好办,你,还有你们两个等着,我去买可乐,你一定要背哟!”Susan说完奔出去买饮料。林雨翔忙问沈溪儿:“喂,她是几班的。”

“无可奉告。”

“问你哪!”

“无可奉告。”

两个无可奉告后,Susan跑回来说:‘称们谁帮我拿一下。”沈溪儿有先知,按下两个都要站起来的男士,说:“我来,你们俩歇着。”

林雨翔喝完饮料,逃避不过了,信口开河说: “《史记》没艺术性,背宋词罢,欧阳修的《蝶恋花》,我背了——”

“不行,我要听柳永的《蝶恋花》。”Susan道。

林雨知惊骇地想,Susan这女孩子不容易,居然知道柳永。记得七八岁时背过柳永的词,全托林父愚昧,不知道柳永和妓女的轶事,才放手让他背诵。现在想来,柳永《蝶恋花》的印象已被岁月的年轮轧死,没全死,还残留一些,支吾道:“仁倚——那个危楼风细细,望春极愁——”

“错啦,是望极春愁——”Susan纠正道,“黯黯生无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对吗?”

林雨翔说不出话,另眼相看Susan。

沈溪儿嘲笑:“小时候还背古文呢!嘻嘻,笑死人啦。Susan,好样的!”

林雨翔据实交代:“柳永的词我不熟,欧阳修的还可以。”

沈溪儿评点:“大话!”林雨翔委屈地想这是真的。

Susan给林雨翔平反:“不错了,现在的男孩子都太肤浅了,难得像林雨翔那样有才华的了。”林雨翔听了心如灌蜜,恨不得点头承认,腼腆地笑。

罗天诚被三个人的谈话拒之门外,壮志未酬,仿佛我军长征时被排除在“军事最高三人团”外的毛泽东,没人理会,更像少林寺里的一条鱼——当代少林寺的除外。

Susan发现漏了罗天诚,补救说:“你也是,大哲人。”

罗天诚被夸,激奋得嘴里至理名言不断,什么“人生是假,平谈是真’,引得Susan两眼放光。

经过漫漫的等待,莱终于上来。四个人都有一碗面,有所不同的是susan的面条根根士气饱满,也是一副 “
君子”的样子;相形之下,其余三人的面条都像历尽了灾难,面黄肌瘦。用政客的说法,Susan的面是拿到国际上去树立民族自信的;其它的面则是民族内部矛盾的体现。

沈溪儿扔筷说:“不吃了!”Susan拼命抱歉,分她面条。再比下去也令人窝火,Susan面上的浇头牛肉多得可以敌过其他三人总和,质量就更不用说了。放在一起,那三盘绕头仿佛是朱丽叶出场时身边的婢女,只为映托主人的出众。

Susan只好再分牛肉,林而翔有幸分得一块,感动地想,这么体贴的女孩子哪里去找,不由多看几眼,装作不经意地问;“喂,su_,你觉得你理想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T’闪亮心里自夸语气控制得很好,这门话的口吻好比宋玉的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介于低俗和暴露之间,适到好处。

Susan说:“我要他是年级的第二名。”

“为什么不是第一名?”

“嗯,因为我是第一名,我不想他超过我,这样我就海海,是不是很自私。调皮地笑。

林雨翔今天吃的惊比周庄的桥还多,幡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年组里相传的第一名的冷美人,很自己见识淡陋。美女就像好的风景,听人说8觉得不过尔尔,亲眼看了才欣然觉得果然漂亮,可见在爱情上眼睛不是最会骗人的,耳朵才是。

林雨规此刻的感受只有失望,因为他组没有年组第二的实力。

沈浪儿又缠住Susan说话,莫不是些数学题目S两个人谈完后还相互对视着笑。林丽翔想播后插不进,心中忿忿,想你既然都说完了,何项占用我林雨翔宝贵的青春——在人看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是可恶的,其实,最可恨的却是拉完了屎还要占着等坑。

林丽翔缩头缩脑要问话,不论好坏,刚露个脑袋,那问题就被沈溪儿照签不误。气愤了,强硬地问; “劝你有没有过?”

这个问题虽含糊,但凭着它丰含的内容,却练得铜墙铁壁,沈溪儿想砍都砍不断。

Susan脸上不绝的红晕,咬住嘴唇道:“当然没有——真的没有。”

林雨翔心里宽慰许多。现在的男孩子都把柏拉图给扭曲了,桃红颜宛如吃东西,被人咬过的绝不能要。而翔很荣幸地想去咬第一口。

罗天城要和雨翔争咬,把人动物性的一面展露无遗。林雨翔向susan要了电话号码。罗天诚边吃面进心里默记。他的人生观没多大变化,爱情况却面目全非,觉得红颜还是要的好。罗天诚每次回想起自己的沧桑巨变,都会吃惊,好比是一个人出趟门,回来发现自己的屋子已经换了一幢,肯定会有的那种吃惊。林雨翔的屋子没换,主人换了。热情之火终于压抑不住,熊熊地烧,旺得能让科威特的油田自卑死。

那些当然只是内心变化。两人外表上都平静得像死水。突然Susan惊喜地发现什么,招呼说:‘畦,我发现桌上有一首诗。”林罗的两个脑袋忙凑过去。林雨翔正心族摇曳,诗才也随情而生。看见桌上有人刻着一首诗:


卧春

卧梅又闻龙

卧知绘中天

鱼吻卧石水

卧石答春绿
林雨翔大叫“好!好诗!”发议论说:“这首诗不讲究韵律,不是韩愈所作,这种五言绝句肯定是柳宗元反对骄骁文那时候创作的,我曾在《中国文学史》上见到过。凭我的记忆,卧梅是指盛产于北方的一种梅花,枝干横长,看似卧倒;主人正在房里卧着,心中描绘自己如日中天时的情景,而‘卧石’,似乎是哪本古书里的?《野获编切》好像是的,里面的一个地方,在云南?好像是的,是一个景观,临近它的一潭水叫卧石水,鱼都在轻吻卧石水,这一段真是写神了,有柳宗元《永州人记》里《至小丘西小石潭记》里那——鱼的风采,最后,卧石似乎在回答春天已经到了,好诗!好意境!”
Susan听得眼都不眨,赞不绝口道:“哇,林雨翔,你真厉害!”
林雨翔信口把书名文名乱扯一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虚荣心得到满足,野心蓬勃要再发高见,不料罗天诚在一分冷冷地说:“你再念几遍试试。”
林雨翔又念了三遍。Susan猛地大笑,夸罗天诚聪明。林雨翔忙问怎么了,Susan笑得说不出话,罗天诚附着一起笑。沈溪儿起先也不懂,看几遍诗也笑得要断气。林雨翔小心翼翼地默读几遍诗,顿时满脸憋红,原来这诗的谐音是:

我蠢

我没有文化

我只会种田

欲问我是谁

我是大蠢驴
悟出后头皮都麻了,想想刚才引了一大堆东西,又气又梅又羞,只好低着头吃面。

罗天诚不让雨翔有借面遮羞的机会,说:“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走吧,还有半天呢。”

susan摆手说:“不,我没有半天了,下午我还要赶回去呢,你们去玩吧。”

雨翔走出失利阴影,留恋得不得了,说:“没关系的,可以晚上和文学社一起走啊,反正顺路。”

“不了,我又不是文学社的人。”

雨翔恨没有权力当场录取Susan,暗打马德保的主意:“马老师人挺好的。”

Susan坚持说:“真的不了,我还有事呢。,’

罗天诚仲裁说:“好了,林雨翔,别缠住人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就要让她走。”顿顿再问: “Susan,你决定什么时间走?”

“还有半个小时。”

“不如游完追思园再说吧。”林雨翔提议。

罗天诚一笑说:“天才,这里是周庄,没有追思园,这里只有沈厅。”林雨翔梅开二度, 窘促得说不出话。

沈溪儿听到老祖宗的厅,激动得非要拉Susan去。四人匆匆结账,店主挽留不及,在门口嘿嘿地笑。四人拐了半天,终于寻到沈厅。

有精神的人死后,精神不死;同种道理,有钱人死后,钱不死;沈万三的钱引得中外游人如织,沈厅里的人口密度正教人认识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四人很快被冲散掉,沈溪儿跟了罗天诚,林雨翔有幸和Susan冲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是远优于四个人在一起的。人潮里Susan和雨翔贴得很近,Susan的发香扑面而来,雨翔不禁萌生了一种伸手欲挽的冲动——这是本能。据一个古老传说,上帝造人时,第一批出炉的人都有两个头四只手四条腿, 就是现今生物学里的雌雄共体,可上帝觉得他们太聪明了,就把“火’一劈为二,成为现在的样子,于是,男人便有了搜寻靠近另一半——女人的本能。当然也不乏找错的,就是同性恋了。林雨翔想起这个传说,哑然失笑。

susan问:“你笑什么?”

林雨翔怕再引用错误,连中三元,摇头说:“没什么。”想想仍旧好笑,难怪现在言情电视连续剧里都有这种台词“我俩单独在一起吃饭”,其实从形式逻辑学来说,此话不通,两人何谓“单独”。但从神学来说,便豁然通了——两个人才能被真正意义上拼成一个人,所以 “单独”。倘若一个人吃饭,充其量只是半个人。林雨翔这半个人找到另外半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原配,可欣喜得直想接近。

贴得更近了。Susan自觉往旁边避了一步,不慎踩中别人一脚。那人旁边两个小秘,正要开口骂,不料被踩者看见Susan抱歉的笑,顿时一退,“Sony,Sony”不停。两个鬼怪故事里出来的女妖想替老板伸冤未果,齐咧咧打白眼。

再走一程,Susan担心和沈溪儿一散不聚,要下楼去找。雨翔开导她:“‘人找人,找死人。”Susan带倔地笑说:“我不管找死人找活人,她是我朋友,我一定要找到。”说着,抢了上帝的活干,自劈一刀,离林雨翔而去。雨翔挽留不住,只好跟上去。

两人在沈厅里兜圈子,林雨翔心猿意马,踩人脚不断。他跺脚成为专家权威后,得出这么一个规律,踩着中国人的脚,不能说“对不起”,要说“soy”,被害者才会原谅你,可见外文比中文值钱。你说一个SOny可抵上十声“对不起”,与人民币兑美元英镑的汇率相符,足以证明语言与经济的亲密关系;而踩上外国人的脚大可不必担心,他们的脚趾和他们的财气一样粗壮,断然没有一脚踩伤的后患,说不准自己的脚底还隐隐生癌呢。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里,Susan惊喜地发现沈溪儿一脸怒相站在门口,飞奔过去,说:“可找到你了!”

林雨翔也尾随。沈溪儿审讯道:“你们做了什么?”

“找你们呀!”Susan天真道。

“姑且相信。呀,Susan,你快到时间了吧!”

“哇,真的,我要赶回去了。”

林雨翔盯住罗天诚的脸,感觉到他脸上的醋意比周庄的秋意更浓。他手一拍罗天诚的肩,大度说:“想开一点。”然后问:“我们送你吧!”

Susan莞尔一笑,说:“不用了,我自己走。今天玩得太开心了。”雨翔要问些什么,见Susan正和沈溪地密切地惜别,谈得插针难进,就算把自己的话掐头去尾如马拉美的诗歌也未必能放得进去,只好作罢。

Susan向林雨翔一挥手道声再见,便转身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古巷的深处。街上空留下了神色匆匆的行人。雨翔站着发呆,极目远眺,清纯的身影早不见了,但他还在眼中耳中一遍一遍重温,心里却空白一片。刚才有过的繁华,都淡漠得感觉不到了,有过的思绪也凝住了,好像心也能被格式化似的。

雨翔极不忍心动地扭头看身边的河道,墓地发现有斑假,定睛一看,惊叫道:“雨!”方圆五米里的人都仰望天,老天不负众望,雨越织越密,河面上已经是雨点一片,眼前也迷蒙得像起了雾。三人编在屋檐下躲雨,身边挤满了人。林雨翔贴着一个长发女郎,穿着色彩缤纷,还常拿出镜子来照有没有被雨破相。身上有股奇香——香得发臭。她贴着一个秃头男人,那才是贴着,看来上帝也有漏斩的时候。那男人目测年纪该有北大那么高寿了,但心却不老,常用手理头发——恨没幸存的头发理,只好来回抚摸之,另一只手不闲着,紧搂住色彩缤纷。
雨翔情不自禁地往边上挤,旁人大叫:“哎哟,挤哈啦!”吓得林雨翔忙立正。还有些人带了伞,在羡慕的眼光里,撑开伞,感激天气预报难得竟有报对的时候。




susan的印象在雨翔脑子里渐渐模糊了。雨翔甚至快淡忘了她的样子。猛地想起什么,喊:“完了!”

沈罗吓一跳,问什么完了。雨翔道:“Susan她没带伞,会淋着的。”

“你别瞎操心了。她又不是小孩子。”罗天诚和沈溪儿协力完成这话。

雨中的江南水乡更风雅别致。小吃店里的烟杂伴在雨丝里轻缓腾空,躲雨的人过意不去,只好买一些做表示。书画摊上,那些漫着雾气的画终于等到意境相似的天气,不论质量,都畅销了。

气温冷了一大截。那秃头竭力搂紧女郎以借温。林雨翔看着心里一片迷茫,只担心Susan会不会冷,很不得冲出去。罗天诚呆滞地发抖,沈溪儿也紧咬住嘴唇。

雨翔打消掉了去追Susan的念头——因为追上也不能做什么。于是注意着江南的少女。 由Susan带起他久藏的欲望后,他对女孩子大起科研兴趣,盯着来往的水乡少女。街上美女很少,因为这年头,每天上一次床的美女比每天上一次街的美女多。举凡女孩子,略有姿色,都在大酒店里站着;很有姿色,都在大酒店里睡着;极有姿色,都在大酒店经理怀里躺着。偶有几个清秀脱俗的,漫步走过,极其文静。看她一眼,她羞涩地低头笑,加快步子走过雨翔面前——这是上海美女所没有的。上海的美女走在街上向来目不斜视,高傲地只看前方,穿马路也不例外;上海的男人却大多目不正视,竭力搜索美女,脸上的肌肉已经被培训得可以不受大脑控制而独立行动,见到美女就会调出个笑,因为如此的关注,所以,在上海只听到车子撞老太婆,鲜闻有车子撞上美女。

林雨翔对他自己关于交通的奇思异想十分得意,习惯地想讲给Susan听,转头才醒悟到Susan已经走了,心中一阵空落,失望地叹气。

这雨下了将近一个钟头,Susan该在路上了。三人再去游南湖,湖光微潮里,三人都沉默着。林雨翔似乎和罗天城结下了深仇大恨,彼此都做得瞻仰对方尊容。

傍晚已临,风也加劲地驱赶游人。三人往回赶的时候,一路上被拦住问是否住店的不断,好不容易走到车上,来时的兴奋都不在了,惟剩下疲惫和遗憾。

马德保正就地演讲,拿着刚买来的小册子介绍小镇历史。并说他已收到一个全国征文大赛的邀请,要率社团投稿参加。

林雨翔尚没有参赛的意思,罗天诚重归深沉,什么 “生命的悲剧意识”之“人生是假,平谈是真,淡泊名利,落尽繁荣,洗下铅华”,说得四遭女社员直夸他是刘锐第二,见罗天城并无欣喜,再夸刘输是罗天城第

林雨翔毫无思想。一张落寞的险消融在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