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捧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徐师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几天后，沈丹跟着徐沁恒去了妇保医院。
徐沁恒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很荒谬，他与这个租住在楼上的女孩一点都不熟，可是他竟然带着她来医院做人流。
这几天，沈丹的吃饭和日常开销都是徐沁恒负担的，当然，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徐沁恒只是想，沈丹太瘦了，这样的身体不知能不能经受人流手术，还有，术后她该怎么恢复，他从事按摩推拿，对医科是有些懂的，明白小产后的女人就是坐月子，如果恢复得不好将来就会落下病根，可是沈丹孤零零地在海城，谁能照顾她呢？
徐沁恒坐在走廊上，默默地想着这些问题。他手里转着盲杖，等待沈丹检查结束。
没想到，一会儿以后，沈丹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到了诊室里。
妇保医院的妇产科本来是不让男家属进入的，徐沁恒也不知道医生要找他干什么。
沈丹一直很安静，情绪也低落，挨着徐沁恒坐下时，身子居然有些发抖。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看到拄着盲杖、戴着墨镜的徐沁恒，心里虽有些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对徐沁恒说：“刚才我和你女朋友已经说过了，她有妇科炎症，还有子宫肌瘤，再加上营养不良，月经失调，她若是做了刮宫手术，将来很有可能会造成炎症加剧，引起输卵管堵塞之类的毛病，那样就很难再怀孕了。我把你叫进来，是想对你说，现在奉子成婚的很多，你女朋友也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要是有可能，你俩就结婚吧，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们是不知道，我见多了年轻时做了人流，后来怀不上孩子的人，我真的怕你们到时候会后悔。你是男人，这点责任感是要有的，人家小姑娘跟着你也不容易，你…自己想想吧。”
沈丹的头越垂越低，越垂越低，脸也涨得通红，完全不敢说话。她很怕徐沁恒会气得跳起来，拂袖而去，她根本不知道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如果要她选择，她还是会选择做人流手术，大不了将来不生孩子了，她只想快些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沈丹还很年轻，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的手捏成了拳头，放在双腿上，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那是徐沁恒的左手，他先是触到了她的牛仔裤，接着慢慢地移动起来，直到碰触到她搁在腿上的右手。
他的手很大，皮肤很白，手指修长，兴许是因为常年做按摩，他的手劲真的不小，指节间还有凸出的老茧，他的指甲修得短短的，干干净净，沈丹看着他覆在自己手上的手，还紧紧地捏了捏，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听到徐沁恒缓缓地说：“我们不做手术了，谢谢你，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很短，很简单，写着是为了练笔找感觉。有时候试着写个短篇、中篇，感觉很不错哦，没有写长篇时那么大的压力。阿理的故事已经在写，但是我觉得在我生孩子前一定写不完，所以暂时是不会开坑的，会一直囤稿吧。之前就说啦，我爱码字，所以不会搁笔，只是究竟是会越写越好，还是越写越糟，我是真的不知道。随着年纪的增加，会想要写一点特别的东西，明知道这些东西也许不适合网文，不受读者欢迎，但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地想要尝试。说实话，小言情的套路真的很有限，像我这样已经写了好几个长篇的人总是会有灵感枯竭的感觉，可是文字这种东西是非常神奇的，一个个汉字的排列组合就会表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效果，所以，我想，我不应该停留在小言情的路子上裹足不前，而是应该大胆地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尝试吧。哦，当然，这个故事还是木有脱离言情的框架，只是它会比较写实，据一个妹纸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故事是社会新闻记者写的呢，囧~
三、未来儿媳妇
离开医院，沈丹依旧低垂着头跟在徐沁恒身边，她的手指小心地扯着他的衣袖，算是为他带路了。
有人快速地走过他们身边，眼见着要撞到徐沁恒，沈丹心一慌，挽住徐沁恒的胳膊用力一拉，把他拉到了路边。
徐沁恒脚下踉跄了几步，沈丹有些不知所措，连声道歉，想着之前在医院里的事，现在又害他差点摔跤，她真的害怕徐沁恒会冲她发火。
徐沁恒却只是站稳了身子，他握紧盲杖，低声说：“没事，让我拉着你的手肘走路就行了。”
沈丹小声答应，两个人一路沉默地打车回到彩虹佳苑，沈丹把徐沁恒带到按摩店门口，分开前，沈丹小声叫他：“徐师傅。”
“嗯？”徐沁恒转过身。
沈丹绞着自己的手指，说：“我还是想做手术。”
徐沁恒沉默半晌，说：“你忘了医生说的话了么？”
沈丹心里也乱得很，声音依旧很低：“孩子生下来都没有爸爸的，而且，我也养不活他呀。”
徐沁恒知道这会儿说这些实在太仓促，按道理他没有任何立场给沈丹提意见、做决定，他能帮到的忙就是替这个女孩支付一笔手术费，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沈丹现在应该先冷静一下，仔细地想一想。
她还是个小姑娘，也许并没有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徐沁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医生并没有说得特别肯定，但是凡事就怕一个万一，徐沁恒不希望沈丹一时冲动犯下悔恨终身的错。
徐沁恒柔声说：“这样吧，你先别急，继续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他要是关机你就给他发短信，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有权利知道这件事。还有，你真的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你家里人吗？”
沈丹惊得连连摇头：“不行的，我爸爸会打死我的！”
徐沁恒叹气：“小沈，你先别冲动，这事情真的需要好好考量，就算你想要做手术，你现在的身体估计也承受不了，我劝你先好好养身体，等再过几天，你还是联系不到你男朋友，咱们再讨论。”
沈丹着急地说：“可是…”
“别可是了。”徐沁恒语气坦诚，“小孩子也是一条命，他听到你说不要他，心里会很伤心。”
“他生下来都没有爸爸。”沈丹说着眼圈又红了，“他一定会怪我的。都是我不好…”
徐沁恒听着她的声音，抬起手探了一下，触到了她的肩，她的肩微微抖动着，瘦得有些硌手。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语气低沉温柔：“你相信我，先别急，说不定明天你就联系上你男朋友了呢。”
肩膀感受着他的大手温热的轻抚，沈丹的心终于定了一些，虽然她知道，即使联系到了夏成，事情一样是走在死胡同里，她是个可耻的第三者，他不可能为了她而离婚，到头来，孩子就算生下来，还是没有爸爸。
沈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想：宝宝，真的不是妈妈不想要你，实在是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沈丹不再那么害怕。
虽然她依旧联系不到夏成，但她的生活终于稳定下来了。
徐沁恒给了她一些钱，让她照顾自己的一日三餐，他还为她买了些衣服、营养品，嘱咐她注意保暖，千万不要感冒。
三月初，房东来敲门，叫沈丹缴第二季度的房租，沈丹只得给徐沁恒打了电话，犹豫着说了这件事。
“要多少钱？”徐沁恒问。
“一个月1500，三个月一共4500。”沈丹又补充一句，“我会还给你的。”
对于她的孩子气，徐沁恒只觉得好笑：“中午我给你拿上来。”
喝着徐沁恒带来的萝卜骨头汤，沈丹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的员工宿舍是不是在二楼？其实，我可以搬到那里，打地铺也没关系，我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房租又那么贵，实在太不好意思。”
徐沁恒摇头说：“你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吧，万一哪天你男朋友回来了，找不到你就不好了。再说，你是女孩子，现在还怀着孕，我们二楼的宿舍住着三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的。”
沈丹心中充满愧疚，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事实在是很麻烦，也知道对于徐沁恒来说，这一切本来与他完全无关，但是他就这么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一句怨言也没有。
沈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人。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休息了几天，每天睡眠正常，饮食规律，沈丹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她提出去徐沁恒店里帮忙。
小小的盲人按摩店里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孩，一开始，大家都是惊讶的。
沈丹很勤快，她帮徐沁恒打扫卫生，扫地、拖地、擦家具，洗大量的床单和毛巾，中午和晚上还揽起了买菜、做饭的工作。
徐妈妈看着她，心里奇怪，悄悄地问了徐沁恒，这个当初要跳楼的女孩，现在怎么会跑到店里来，每天还手脚麻利地干着活。
徐沁恒没有多说，盲人按摩店里多了一个明眼人，的确是方便了许多，徐妈妈也不需要经常过来帮忙了。
有客人看到徐沁恒与沈丹低声说话，就与徐妈妈说笑：“这是你未来儿媳妇吧？”
徐妈妈答不出，说：“真要是，就好喽。”
接触了几天后，徐妈妈就有些喜欢沈丹了，这个孩子虽然瘦小，样貌倒是清秀可人的，而且她很乖巧懂事，做事又勤快，对徐沁恒似乎格外上心。来了没多久，她就摸准了徐沁恒的习惯和脾气，做饭时会做他喜欢的菜，每天一早就帮他泡好一保温杯的绿茶，店里空闲的时候，她还会陪着徐沁恒去小花园晒太阳，挨在他身边，低声为他读当天的报纸。
店里的人围桌吃饭时，沈丹会细心地把菜夹到徐沁恒碗里，她的厨艺不算太好，不过总比外卖的快餐强。沈丹有时还会请教徐妈妈，学做一些海城的特色菜。看她站在厨房里低着头仔细切菜时，徐妈妈心里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个年纪的孩子，那么老实本分，还愿意做菜、干家务的，真的不多了。
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回家忍不住问了自己的儿子，徐沁恒却只是否认。
“她还是个孩子。”他这么说。
徐妈妈撇撇嘴：“她多赖着你呀，就你看不到。”
徐沁恒回答：“她赖着我是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小孩子一个人无亲无故地在这里，谁对她好，她自然对谁比较亲。”
徐妈妈不置可否：“她是21岁，又不是11岁，哪里还是小孩子。”想了想，她拉住儿子的胳膊，“沁恒，你都30岁啦，真的不想成家么？”
徐沁恒沉默了，对于这个问题，他一直是有些排斥的。
人人都向往有一个家，身边有一个懂你心意的人，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慢慢变老，徐沁恒也不例外。他的要求并不高，可是这些年来，似乎一直没碰到合适的人，虽然很多人都说他眼睛不好，不该太挑剔，可是徐沁恒却一直坚持着，不愿将就。
他习惯了就这么过日子，一个人也挺好的。
天气渐渐地暖了起来，桃花开了，柳树发了芽，冬天终于过去，当徐沁恒坐在小花园里，嗅到空气中花儿的香味时，他知道，春意已经很浓了。
他问沈丹：“是不是花开了？”
沈丹瞧瞧四周，笑道：“是啊，茶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桃花也开了一些，梨花还没动静呢，喏，那边有几棵樱花树，还开得稀稀拉拉的。”
“很香。”徐沁恒做一个深呼吸，“我们家搬到这里的时候，彩虹佳苑刚建成，那时候我才读小学，我记得小区里连棵高点儿的树都没有，更别提花花草草了。”
沈丹说：“现在有许多香樟树，树冠已经很大啦。”
徐沁恒笑起来：“我知道，夏天时可以坐在香樟树下纳凉，海城的春天很短，天气一下子就会热起来，夏天就比较长了。”
沈丹点头：“我就是去年夏天来的海城，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比B市热得多，比起我老家更不用提了。”
徐沁恒有些好奇，问：“你老家是什么样的？”
沈丹抿着嘴笑起来，两条腿晃来晃去：“是个小村庄啦，大山里的，不过那里空气很好，漫山遍野的树，夏天时很凉快。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我老家玩，秋天的时候，我们那里的柿子熟了，走在山路上，随便就能摘着吃，很甜的。”
听着她轻快的声音，徐沁恒没有回答，只是笑。
沈丹傻乐了一会儿，情绪又低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徐沁恒听到了，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丹摇摇头，“三月底了，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听着她话里的语气，徐沁恒知道，沈丹又在烦恼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店里帮忙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徐沁恒发现，沈丹是个安静、机灵又乖巧的女孩子，店里忙的时候，她会坐在沙发上，细心观察盲人技师和顾客的需求，适时地去搭把手，店里空的时候，她就会搞一下卫生，哪个技师想要出去办点事，或去哪里转一转，她都会自告奋勇地带着他们去，对那几个单身的男技师来说，这样的陪伴真是太需要了。
徐沁恒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沈丹的存在。
大家都喜欢沈丹，只有丽丽很不高兴，她觉得自己的地位被人抢了。丽丽虽有一定视力，但要带着其他盲人外出还是有些危险的，看着沈丹每天在店里忙忙碌碌，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最重要的是，丽丽一直喜欢着徐沁恒。
徐沁恒很英俊，身材又高大，为人更是没话说，他有婚房，还经营着一间按摩店，对丽丽来说，是个极好的结婚对象。
可是现在，徐沁恒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沈丹身上。
他总是关心着沈丹在做什么，沈丹洗床单，他怕水太凉，沈丹捧着脸盆去室外晾毛巾，他怕脸盆太重，沈丹在炒菜，他怕她被油烟熏着，甚至于沈丹一个人外出买菜，他也会担心她走得累。
一天又一天，丽丽冷眼看着一切，几乎要气疯了。
沈丹的早孕反应并不严重，因此，除了徐沁恒，没人知道她怀着孕，但是她的胃口一直不好，每次吃饭，总是吃一点点就说饱了。
徐沁恒心里担心，也不方便问母亲，只得叫上沈丹一起去超市，想要为她买一点水果、营养品。
两个人并肩走在超市时，徐沁恒并没有用盲杖，沈丹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好奇地东张西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与他一同出门时，就是这样走路了。
沈丹已经渐渐显露出了与她年龄相符的一些特性，她很容易开心，开心了就会“咯咯”地笑，她也很多愁善感，心里伤心，就会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徐沁恒觉得她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几乎没什么心机，有时候十分地孩子气。
他无意中碰触过沈丹的手臂、肩膀，他知道这姑娘稍稍胖了一点，但在徐沁恒看来，还是太瘦。
走在超市里，他忍不住对她说：“你要多吃点水果，还有牛奶，最重要的是，要多吃肉。你太瘦了，这时候需要补充大量的蛋白质，你不吃下去，身子怎么养的起来。”
听着他的话，沈丹笑了：“我现在已经吃得很好了。”
徐沁恒摇头：“好什么，等一下去买条鱼，晚上叫我妈妈煮鲫鱼豆腐汤给你喝。”
沈丹抿着嘴笑：“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的爸爸。”
徐沁恒也笑了：“反正你爸爸不在你身边，我就代替他当一下你的临时爸爸。”
沈丹抱着他的胳膊笑得身子直晃：“我爸爸都没你对我好。”
她的语气像极了在撒娇，徐沁恒不禁一怔，继而摇摇头，说：“最近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吗？”
“打了。”
“说起来，你过年时没回家，你爸爸不挂念你吗？”
沈丹的脑袋耷拉下来：“他当然挂念了，但是过年时我根本就没有钱回家，我也不敢回家。”她一边挑着茄子，一边回答，“不过我对他说我现在很好，我爸也挺放心的。嗳，晚上吃酱爆茄子怎么样？”
“好。”徐沁恒又问，“夏成那里一直没有消息吗？”
沈丹拿着茄子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她小声说：“没有，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徐沁恒不再做声。沈丹叹了口气，又想到了渺茫的未来，她扭头对徐沁恒说，“沁恒，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她早就不叫他徐师傅了，而他，也不再叫她小沈，换成了一个有些亲昵的称呼。
“什么事？丹丹。”
“…”沈丹说不出口，犹豫许久后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徐师傅好温油~~丹丹也是个软妹纸~~
四、沁恒的提议
四月初，徐沁恒陪着沈丹去社区医院做定期孕检。
沈丹怀孕两个多月了，趁着徐沁恒在外面等待，她悄悄地问了医生，现在还能不能做人流。
年轻的女医生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沈丹的脸瞬间红了。
女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可以做，不过你考虑清楚了吗？”
沈丹不吭声，女医生说：“这事情你回去和你老公讨论了再说，现在先去里面床上躺下来，我给你听胎心。”
沈丹跟着医生进了里间，她拉下裤子仰躺在床上，女医生打开胎心检测仪，开始拿仪器在她的小腹上滑来滑去，一边滑还一边按压。
仪器起先只发出一阵无规律的嘈杂声，刺刺拉拉的声音很响，沈丹有些茫然，等到医生按到她的小腹右下方时，仪器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很有规律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这声音很有力，节奏也快，沈丹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直冷冰冰的女医生这时才露出了笑，说：“听到了吧，这是你宝宝的心跳声，胎心很正常，一分钟150下。”
好神奇啊…沈丹心里震撼不已，她拉上裤子爬下床，手又按上自己的小腹，小腹依旧平坦，她从未感觉到腹中有什么异样，甚至鲜少有孕吐，可是直到刚才，她第一次听到宝宝的心跳声，她才清楚地意识到，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孕育在她的身体里了。
医生给沈丹开了B超单，叫她去做一下B超，社区医院没有那么严格的管理，徐沁恒就陪着沈丹一起进了超声波室。
做B超的时候，沈丹一直仰着头，看着脑袋上方屏幕里那一团模糊的影像。那东西居然在动，沈丹惊讶地瞪大眼睛，握紧了徐沁恒的手。
徐沁恒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感受到她的紧张，他心里担心，但怕影响到医生，也就没有开口问，只是用自己的大手更紧地包住了沈丹的手。
医生一边截取着图像，一边说：“小孩子是好的，胎心胎动都很明显，个头也正常。”
听到医生的话，徐沁恒脸上露出了微笑。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徐沁恒，他的盲杖搁在肩膀上，脸上戴着墨镜，医生知道这男人看不见，就好心地打开了声音，想让他听听孩子的心跳声。
在一片嘈杂音色中，“砰砰砰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徐沁恒微微侧头，仔细地聆听着这奇妙的声音，唇边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
医生瞧着他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欣慰，只是再看一眼沈丹，这年轻的准妈妈却是一脸茫然，表情甚至有一些哀伤。
晚上，沈丹坐在窗前发呆时，敲门声响了。
她打开门，徐沁恒一手拄着盲杖，一手端着一只碗站在屋外。
徐沁恒与父母住在202，是一套老式的二居室。201也是他们家的房子，住着按摩店里的三个盲人小伙子。
沈丹急忙把他让进来，徐沁恒换了鞋，放下盲杖，沈丹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餐桌边坐下，徐沁恒打开碗盖，说：“家里煮了点红枣，就想着给你带一碗，红枣补血，你该多吃点。”
沈丹怔怔地看着他，徐沁恒又说：“刚出锅的，你趁热吃。”
沈丹从厨房拿出汤匙，也在餐桌边坐下，她舀起红枣，枣子的个头特别大，吃在嘴里，好甜好甜。
徐沁恒听着她吃东西的声音，面上带起了笑，他没有戴墨镜，眼睛半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偶尔会侧一侧脑袋，似乎想要捕捉沈丹的声音。
他问：“好吃吗？”
“好吃。”沈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进碗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枣。”
徐沁恒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常，他向她伸出手，问：“丹丹，身体不舒服吗？”
沈丹狠狠地摇头，她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眼泪：“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从来都没有过。”
沈丹出身农村，家境并不好，她的母亲很早就病逝了，家里只剩她与父亲、爷爷相依为命。沈爸爸为人木讷老实，壮年时外出打工，沈丹就由爷爷照顾。爷爷和爸爸都是男人，自然不够细心，顶多管住了沈丹吃饱穿暖。
沈丹从小就懂事，从小学开始，她就会帮爷爷做家务，连着喂猪、砍柴都不在话下。初中毕业时，沈爸爸想让她辍学外出打工，沈爷爷见孙女儿那么瘦小，读书成绩又好，就劝沈爸爸让沈丹念了高中。
沈丹开心极了，高中是在镇上念的，需要住校，沈丹很独立，完全可以照料自己的生活，寒暑假回家还和村里的女人一起接一些手工串珠的活，帮家里挣一点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