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个子应该很高,身材偏瘦,穿着米色格子的宽松衬衫,旧旧的牛仔长裤,光着脚丫子,安安静静地躺着。

不得不说,他的外表和行为,与这个咖啡馆是那么格格不入。

张子彬找了个话题与童希贝聊起来,内容无非是双方的年龄属相、工作情况、家庭成员、兴趣爱好、学历专业…童希贝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说出这一切,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菜市场里的一块猪肉,标明着产地、公母、有没有做过检疫,盖着大戳摆在案头等待出售。

她甚至有想过为自己做一张相亲简历,由各个介绍人分发出去,也省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向陌生的男人描述这一切。

童希贝与张子彬聊天时,张子彬是背对着那个人的,童希贝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越过他的身子往后瞟去,沙发上的男人胸口微微地起伏着,却一直没有动静,连手指脚趾都纹丝不动,似乎睡得很熟。

咖啡端上来了,意外的是,端盘子的不是之前的短发女孩,而是唐飞。

“我刚才就看到你了,你是第一次来吧,尝尝我们的咖啡,希望你们能喜欢。”脱掉那身满是涂料的工作服,唐飞看着就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个子高瘦,浓眉大眼,面带微笑。

“谢谢,你居然还记得我。”童希贝觉得惊喜,低头看自己的咖啡,温热喷香的咖啡上是轻柔绵密的奶泡,上面用焦糖绘着一朵四叶草,她笑起来,“好可爱啊。”

“喝喝看吧,你们慢聊,我先过去了。”唐飞欠一欠身,转身走开。

这时,沙发上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动,他朝着沙发靠背翻了个身,留给童希贝一个修长的背影。童希贝觉得奇怪,不知唐飞为什么会纵容这样一个古怪的人赖在他的咖啡馆里。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的香味馥郁浓厚,又有着焦糖的香甜,她舔去嘴唇上的泡沫,对着张子彬说:“好好喝。”

张子彬探身看看她的咖啡,说:“这么热的天,你居然喝热咖啡?”

童希贝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跌到谷底,心里刷刷刷地把分数扣了个精光。

张子彬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似乎对她很满意,聊得兴致勃勃,二十分钟后已经说到了他的结婚大计。

“希贝,我能这样叫你吗?”

“啊,可以。”

“你也叫我子彬吧,叫先生小姐的实在太见外了。”张子彬嘿嘿直乐,又说,“对了,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就是我结婚以后一定要和我妈妈一起住,除了这个问题,其他一切都可以商量。”

“是有什么原因吗?”童希贝已经对他没了兴趣,只想随便聊着打发时间了,可是张子彬这样说还是令她好奇。

“小时候,我爸老是打我和我妈,我妈过不下去了就带着我和他离了婚,离婚后我爸还老来找我妈麻烦。我妈妈没有再婚,一个人千辛万苦地把我拉扯大,供我上大学,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与我,还有我的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这样也能防止我爸继续骚扰她,作为一个儿子,我一定要做到的!”

“恩,打女人的男人最没品了,你真孝顺。不过,和婆婆一起住,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接受的。”

“是啊,所以之前见过几个女孩,也有谈得不错的,都是因为这个闹掰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介不介意?”

“我?”童希贝转转眼珠,“我倒不介意。”

童希贝已经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有可能,有没有眼缘,来不来电,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很重要。所以她的心态反而放松下来,思绪早就飘到了外太空。这里的咖啡很好喝,她偷偷想,以后一定要常来。

张子彬一点也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听到她的话,眼睛发光:“真的?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他一把拉过童希贝的右手,令她吓了一跳。

“你干吗呀?”

“希贝,你觉得我怎样?”

“你…你挺好的,你先放手啊!”

她要抽手,却不及张子彬力气大,他低头看她掌纹:“我看看你的健康线和爱情线,我对这方面很有研究的,哎呀,你会很长寿呀,真好,只是…你的爱情线似乎不太顺。”

童希贝抽回手,她皱起眉:“对不起,我从来不信这种东西的。”

“不要不信嘛。”他竟然又来抓她的手,“我讲给你听呀,我公司里的女同事最喜欢听我给她们算命分析星座了。”

“我…我不想听!你放手呀!”童希贝一边小声叫,一边用力抽着手,却甩不脱,张子彬手指在她掌上指指点点,唠唠叨叨,令她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张先生,请你放手!”

张子彬抬头一笑,右手竟往她手上摸了一把,这才松了手,说:“你的手真滑,希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都同意和我妈妈一起住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么?”

童希贝怒火中烧:“变态!”左手拿起边上的玻璃杯就往他身上泼去。

一片寂静。

柠檬水洒了张子彬一头一脸,那片薄薄的柠檬甚至粘在他的头顶。

冲动是魔鬼…童希贝心想,完了。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找打!”张子彬“嚯”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扬起了右手。

童希贝瞪着眼睛看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心想这一巴掌下来,她会不会毁容?

可是,那只手并没有落下,“砰”一声巨响,童希贝傻呆呆地看着张子彬身子一晃,有个不明飞行物砸上了他的脑袋,液体飞溅,落到地上后玻璃碎裂,散了一地。

童希贝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只酒瓶子。

她抬起头,张子彬也转过了身,两个人的视线都对上了后面那张沙发上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坐起了身,两手空空,手中的酒瓶已经不见。

张子彬摸摸后脑勺,他的脸都憋红了,两大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眼见着一拳就要砸下。

那人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好像没有筋骨般,完全没有抵御的姿势,他的脑袋后仰,面无表情,蓬松的头发一颤一颤的,看得童希贝心惊肉跳。

她刚想冲上去拦住张子彬,唐飞已经从她身边奔过,他抓住张子彬的拳头,用力推开了他。

“你干吗?他拿酒瓶子丢我!”张子彬稳了稳身子,又要冲上去,唐飞挡在那男人面前,又架住了张子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生气别生气,我代他向你道歉!”

“道歉有个毛用!你看看老子的衣服!” 张子彬暴跳如雷,掏出手机大吼,“赔钱!不赔钱老子就报警!投诉!”

“我赔我赔!”唐飞按住他的手,“有事好商量,先生,消消气消消气。”

张子彬推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这一身可要3000多块钱,我也不来讹你们,赔500块。”

唐飞一愣,扭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他竟然又躺了下去,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唐飞叹口气,点头:“好吧,500块,我赔给你。”

经过这么一闹,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大半,留下的也都是些看热闹的。张子彬气呼呼地离开后,童希贝看着唐飞在扫地上的酒瓶碎片,低声说:“对不起啊。”

“和你没关系。”唐飞笑,“不过劝你一句,这样的男人,可不是好归宿。”

“我知道。”童希贝摸出钱包,“我买单,两杯咖啡,还有…那个你赔他的钱,我负担一半吧。”

“你250,我250?”唐飞睁大眼睛,严肃地问。

童希贝“噗”一声笑出来:“那我300,你200,怎么样?”

唐飞摇着头笑起来:“算啦,咖啡算我请你的,下次别再带这样的极品来我们这儿就行。”

“怎么好意思呀。”童希贝站起身,看到那个沙发上的男人又变成了亘古不变的姿势,她凑到唐飞身边,小声说,“那是谁呀?他…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唐飞扭头往那人身上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他是我朋友,你不用管他。他喜欢待在这儿。”

“哦,那我先走了,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童希贝摸摸脑袋,面带愧色,“我会再来的,其实,我很想吃一块你们这儿的小蛋糕,刚才闻着,觉得好香。”

“随时欢迎你光临。”唐飞冲她笑,童希贝觉得他看起来好小,似乎年纪还没有她大。

走到门口时,之前的短发女孩追了上来:“小姐!”

童希贝转身,女孩将一个打包的小盒子递到她手上:“送给你的,黑森林。还有我们的贵宾卡,可以打9折。”

“啊,谢谢。”童希贝接过蛋糕,女孩展颜一笑,就跑了回去。

走出店门,路过那排长长的落地玻璃窗,童希贝再一次看到那个沙发上的男人,他的手里居然又有了一瓶洋酒,正晃荡着腿仰着头把酒往嘴里灌,喝了一口后,他整个人一歪,像软面条般躺倒在沙发上,酒瓶子就如童希贝初见他时那样,搁在了他的肚子上。

童希贝目瞪口呆,发现从头到尾,那个人就没有离开过那张沙发,好像赖定在这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台词的阿岳表示很苦逼。。。。。。

VIP章节 503、一个盆栽一棵树

几天以后,童希贝陪着领导去外地出差一星期,回来后她的工作忙碌了许多,渐渐地就把Shining Coffee的事淡忘了。

每天上班时路过,咖啡馆还没开门,晚上下班回来时,她会放慢脚步,看着玻璃窗里透出的灯光发呆。

店里的灯开得并不亮,幽幽暗暗,每张桌子上似乎还摆着一个烛台,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摇曳的烛火边喝着咖啡聊着天,看起来都很舒服随意。

童希贝会下意识地看那张特定的沙发,大部分时间沙发是空着的,偶尔几次,她能看到那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他依旧抱着酒瓶子赖在沙发上,童希贝不敢走得太近,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心里的问号却冒了一个又一个。

一个周末,童希贝睡了个大懒觉,直到中午才起床。吃午饭时,卢静又开始唠叨,说到之前介绍的张先生,人家那是多么得一表人才,孝顺懂事,年龄般配,工作又稳定。

“死丫头,你究竟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他那么生气?帮你介绍的傅阿姨说,那个张先生说你没有家教,毫无涵养,哎呦呦!真是要把我气死啦!”

童希贝埋头喝汤,没有搭话,听卢静还是吐槽不停,她实在忍不住了:“妈,那人是个变态,你也别去和傅阿姨说了,总之这段儿我不想相亲了,单位里事情太多我都忙不过来呢。”

“工作做得完吗?工作和结婚是两码事!”卢静生气了,看童希贝正在加快速度扒饭,她不满地问,“吃这么快干吗?”

“下午要去单位加班。”童希贝放下筷子抹抹嘴。

“你这是什么单位啊!双休日还要去加班!有没有加班工资的啦?”

童希贝向童大林使眼色,童大林赶紧往老婆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哎呀,年轻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嘛,钱赚得多了以后成家了压力才不会大。”

“胡说八道!”卢静气得不行,“童大林!女儿就是被你教坏了!童希贝,我给你最后期限!再给你半年时间,过年前你必须给我找个男朋友!听到没有!”

童希贝已经在往房间溜:“听到了听到了,爸,妈,我去单位了。”

公司当然是不用加班的,可是童希贝实在不想待在家里。卢静已经退休,母女俩碰在一起,童希贝就要听她没完没了的唠叨,她收拾了包,带上一本新买的小说就出了门。

推开Shining Coffee的门,童希贝心中一阵轻松,她决定在这里泡一下午,喝咖啡,吃点心,看书,与在家里被母亲催命般的念经比,这里就是天堂。

唐飞在吧台里忙碌着,童希贝走过去向他打招呼:“嗨,Don。”

唐飞抬头看到她,立刻绽开了笑:“嗨,很久没来喽。”

“恩,最近工作比较忙。我还惦记着上次那块黑森林,非常好吃。”

“那是弯弯做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唐飞指着不远处在擦桌子的短发女孩,童希贝才知道她叫弯弯。

“你们这儿怎么没有其他服务员呀?我好像就看到你们两个,忙得过来吗?”

“晚上生意比较好,会有放暑假的大学生来兼职,白天挺空的,两个人就够了,现在开张不久,人气还不旺,过一段儿肯定要再招人的。”

童希贝了然地点头,四下张望,她就看到了那个沙发上的男人,童希贝皱起眉,对唐飞说:“那个人又在哎。”

“恩,他喜欢待在这儿。你放心,他虽然在喝酒,但是不捣乱。”

看着童希贝不太相信的样子,唐飞递给她一张餐单,笑道:“你好像很怕他,没关系的啦,你把他当成一个盆栽或一棵树好了,他不会乱跑的。对了,要吃点什么?喝什么咖啡?”

童希贝看着设计精美的餐单,说:“还是要焦糖玛奇朵吧,再来一块抹茶慕斯,谢谢。”

“好的,你去找个位置坐吧。”

童希贝没有坐到沙发男相邻的位置,而是与他间隔了一个卡座,她从包里拿出书,翻开看了两页,又忍不住抬头打量起那个男人来。

他依旧躺在靠窗的老位置上,窗子朝南,耀眼的光毫无阻碍地洒在他的肩上、脸上,他还是戴着一副大墨镜,手里握着一瓶酒,似乎完全不在意阳光的猛烈。

童希贝怔怔地看着他,直到弯弯走到身边才如梦初醒,弯弯将咖啡与点心放到桌上:“你好,你的咖啡和抹茶慕斯。”

“谢谢你,弯弯,你做的点心很好吃。”

听到童希贝叫了自己的名字,弯弯的脸红了一下,马上说:“不客气,我也学了没多久,做得不好。”说完低着头就溜走了。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童希贝一笑,注意到这次的焦糖玛奇朵上绘制的是一颗饱满的爱心,她扭头朝吧台里的唐飞挥挥手,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唐飞笑得灿烂,弯弯跑到他身边,双臂交叠趴在吧台上与他说起话来,童希贝收回视线,心想这店里的人真是很有趣,也包括那个——沙发上的男人。

童希贝离开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唐飞说的没错,那个沙发男,果然是一个盆栽或一棵树,整整四个小时,他哪里都没有去,只是赖在沙发上,偶尔翻个身,偶尔喝口酒。唐飞和弯弯没有与他说过话,他就像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完全不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

可是童希贝还是能想起那天下午,他把酒瓶子扔向张子彬时的情景。

他帮了她,还差点被打。

童希贝很想对他说声谢谢,却实在没有勇气。

事实证明,中年妇女的交际圈要比童希贝想象的来得庞大许多。

没过多久,卢静手头又有了几个“优秀男青年”,她乐呵呵地把他们的情况说给童希贝听,逼着她一个个地去见面。

童希贝不敢反抗,排着队穿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去赴约,时间由对方定,地点都是由她选。不管是晚上还是周末,她都定在了Shining Coffee,这里方便呀!老板又算是认识,真的碰到变态还能有人帮忙。

整整一个夏天,童希贝见了八个男人,其中有六个看上了她,她则看上了两个,其中互相看对眼的是:0。

好吧好吧,童希贝承认,她看上的那两个男人着实是高富帅,都是开着豪车过来的,靠她这种小家碧玉的长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再说了,这样的大帅哥,真要丢给她她也驾驭不了呀。

于是,一直到国庆节前,童希贝依旧打着光棍。

望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光棍节,还有母亲下的最后通牒时间,童希贝唉声叹气。

不过,她与唐飞和弯弯倒是越来越熟,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唐飞比童希贝小一岁,就叫她希贝,弯弯只有22岁,会亲热地喊她希贝姐,至于那个永远醉醺醺地赖在沙发上的男人,童希贝只知道他姓岳。

唐飞说:“叫他阿岳就行。”

“他…不上班的吗?”童希贝觉得奇怪。

“他不上班。”唐飞低着头笑,笑容里却有一丝苦涩。

“那他平时都干些什么?”童希贝还是好奇。

“他…有时候也会做些自己的事,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

他们是在吧台处说的话,离阿岳很远,他不会听见。童希贝回头打量着那个人,脑子里做着各种设想,这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看着年纪也不算小,却每天在这么一个咖啡馆里醉生梦死,多么匪夷所思?

“哎,Don,你叫他少喝一点酒,喝酒伤身,他每天这样喝,寿命都要短好几年。”

唐飞苦笑:“他要是肯听我的,早就听了。不过他现在喝得并不多,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发呆。”

童希贝点点头,若有所思。

唐飞笑:“希贝,你好像一直都很注意他,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不用去管他的。”

“哪有。”童希贝脸红了,“我一直记着他那天丢酒瓶子的事呢,我特怕他哪天把酒瓶子往我身上丢过来。”

“不会的。”唐飞递给她一碟小松饼,“阿岳不是这种人。”

国庆长假终于来临,整整七天待在家里和母亲面对面,对童希贝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她天天找理由往外跑,要么去找苏晓娜逛街,要么和同事去喝茶打牌,要么去健身房跳操练瑜伽,实在没地方去,就躲去Shining Coffee。卢静抓不到她,在家里气得跳脚,等到一天晚上童希贝聚完餐回到家,卢静把一张纸条放到她面前:“我已经给你约好了!5号晚上8点,你喜欢的那个咖啡馆,给我去见面!”

纸条上是一个手机号,边上还写着一个姓氏:杜。

童希贝心里“咯噔”了一下,瞟了母亲一眼,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巧。

可是,生活中真的会上演各种狗血剧,当童希贝与杜翔在咖啡馆面对面时,两个人面上都写满了尴尬。

气氛微妙,杜翔低头搅着咖啡杯里的银匙,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希贝,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

“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童希贝语调平静地问。

“回来一年了,在银行工作。”杜翔浅浅一笑,“我真没想到是你,本来也觉得,童这个姓并不多见,但应该不会这么巧。”

“我也是。”

童希贝心中风起云涌,19岁大一那年与杜翔在学校里认识,他们度过了三年美好的恋爱时光,最后,他因为要出国而提出了分手。兜兜转转,现在却在相亲时遇见,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我以为你肯定有男朋友了,甚至已经结婚了,所以回来了也一直没有联系你。”

“哦,没事。”童希贝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快五年了,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身材也敦厚了一些,原先清瘦白净的大男孩,这时穿着西装,抹着发蜡,全然是一副职场人士的形象。

自己不也是一样?童希贝记得刚和杜翔认识时,她还剪着一个男孩般的短发,那是高中三年留短发的后遗症,一直到杜翔对她说:“我觉得你留长头发会比较漂亮。”童希贝才像朵含羞的花儿一样悄悄绽放,她开始留长发,穿裙子,学化妆,变得越来越像个女孩子。

第一次的牵手,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亲吻…都是给杜翔的。

还有——初夜。

在学校边上的简陋小旅馆里,童希贝还记得两个人当时紧张忐忑的心情,杜翔的眼中是满满的炙热,年轻男孩的身体充满力量,当他与她的身体密切交融在一起时,童希贝疼得掉了眼泪,她紧紧地抱着身上的男人,心想,以后,她就是他的人了。

可是只过了一年,他就走了,毫不犹豫地丢下了她,去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童希贝记得那时的自己过得很糟糕,她曾经哭着去求他,放下全部尊严说自己会等他,可是,他还是对她说了对不起。男人狠起心来是如此绝情,杜翔似乎对他们的三年岁月毫不留恋,他甩开了童希贝的手,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冬天的寒风中,抱着膝盖哭泣不停。

那是年轻稚嫩的童希贝第一次尝到爱情的苦涩,从那以后,她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不可以再为男人哭。爸爸说得没错,女人始终是要靠自己,没有哪个男人会是永久的港湾。这个世界变幻莫测,杜翔曾经对她许过那么多的承诺,结果还不是烟消云散。

童希贝一直都很努力,也已经得到了一定的回报,至少,她靠自己的力量买了一套房子。坐在杜翔面前,她在心中列举着自己目前的闪光点,在光鲜亮丽的海龟前男友面前,她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好。这是一种古怪的心理,童希贝自己也说不清。

可是,杜翔的一句问话还是令她觉得郁闷:“希贝,你为什么要相亲?”

是啊,为什么呢?如果自己真的足够好,不是应该追求者如云吗?哪里还需要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各种各样的男人面前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