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禹貉笑道:“好,饶你可以,不过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如果有什么不对…”在那女子眼前,凌空划了几划,道“我一个不小心,就在你脸上开点小小玩笑。”
那女子道:“大侠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就是。”
凌禹貉道:“你可是蛇蝎美人林潭雪。”
林潭雪点头道:“是。”
凌禹貉道:“丐帮的三位长老,周尜,刘锡谱,黍沔三人可是你毒伤的。”
林潭雪退开一步,瞧着凌禹貉,惊道:“你是谁?”
凌禹貉道:“现在好像是我在问你吧,快说,倒底是不是不是?”
林潭雪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是,不过…不过只是误会而矣。大侠,你看在小女子初犯的份上,就放了我吧,我下次再出不敢了。”林潭雪星眸含笑,软语相求,眉梢眼角尽是春意,软绵绵地依在凌禹貉身上道,“只要大侠你放了我,以后你要怎么样,小女子全听你的。”
凌禹貉见她星眸流盼,吐气如兰,一张没有半点瑕疵的娇容就在眼前,情不自禁地道:“好啊!”
林潭雪喜道:“当真!”
凌禹貉嘻嘻一笑,道:“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哈哈,我这人就爱玩笑。”取了绳索,在林潭雪的双手之上缠几缠,往肩上一送,道:“有什么话,见了三位长老再说。”
林潭雪双足乱踢,破口大骂:“混蛋,你怎么敢说话不算话,算什么英雄,快放下我。”
凌禹貉笑道:“我又不是英雄,我是叫花子。”不再理她,拨步便走。
走出十余丈,忽然转身,对月光下的沈玉芙道:“你不去吃我做的蛇肉了么,我请你就是。”
沈玉芙皱了皱眉头,道:“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什么不好吃,吃你的蛇肉,你留着自己享用好了。”转身就走,一面嘀咕,“没找到采花贼,遇上个疯疯癫癫的死叫花子,折腾了一晚上,什么收获也没有,还不走么。”
凌禹貉看着沈玉芙远去的背影,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肮脏的花子,竟有种超然不群的气度,托着林潭雪,在夜色中隐没。
第三章:拾得胸中愁万斛(二)
回城的路上,夜已经开始在黎明消散。晨光曦微的早晨,淡淡的水雾弥漫在这个江南古城的大街小巷。
沈玉芙漫步走在临安古城湿润的青石路面上,濛濛的水雾扑面而来,劳累了一夜,竟也没有多少困意。在一家街边的一家店铺,沈玉芙见门口挂满了各种色彩缤纷的面具,其中几只绘得生动可爱,栩栩如生,瞧得有趣,正想掏钱买几只回家去玩。忽然一精瘦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起沈玉芙面前的一只面具,道:“老板,你这面具怎么卖?”听这声间,倒不似本地人氏,沈玉芙好奇转头去看,只见这人轮廓分明,双目微陷,眉宇间透出隐隐杀气,青灰袍子,腰间悬着的宝刀,刀鞘上怪兽缠绕,显然是非同凡品。见沈玉芙正在瞧他,也瞪了眼向沈玉芙瞧了几瞧。
店铺的老板听见问话,忙迎出店门,满脸笑意,道:“这些面具是我乡下的一个亲戚绘的,拿来让我挂在这里看能不能买出去,这临安倒是找不到第二家有相同的货,公子喜欢瞧着给几个钱就行了。”那男子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往店铺老板一掷,也不多说,挑了一只判官,一只小鬼的面具,放里怀里。
那店铺的老板慌慌忙忙地接过了银子,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几揉,双目中闪闪发光,就只差没有放到嘴里咬上一咬,拭拭这银子的纯度,忙陪笑道:“如果公子高兴,这里所有的面具都拿去也都可以了。”抬头一瞧,那男子却早就转身离开,涌入人群,片刻间去得不知踪影。这时才记得沈玉芙,笑道:“姑娘要些什么?”沈玉芙道:“也给我两只面具。”随意挑了几只,付了钱放在怀里。
随着大道往前,没走多远,沈玉芙在一幢宅院的门前停下,正想伸手去拍那门上的一只大铜环,转念一想,又缩回手去。后退几步,往宅院里望去,院墙后修竹成林,苍翠中依稀透出亭台楼阁。院墙虽高,要起进去倒也不难。
沈玉芙扬起嘴角一笑,衣襟带风,蝴蝶似的飞上高高的院墙。院墙后面的竹林之中阡陌交通,藤蔓缠绕,竹中不远处,阵阵刀剑尖锐的破空之声不断转出。
透过层层苍翠青碧的竹篁,一个女子紧皱了眉头,收剑入鞘,冷冷道:“回去告诉柳成阴,要想找我家化子麻烦,先去找几个高手,过了我这关再说。”回头向身后一个家人打扮的老头道:“林伯,你带他们出去好了。”林伯躬身应道:“是!”瞧着躺在地上的四个高大男子道,“不还走?”四个男子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翻身爬起,捡起各自散落的兵器,跟在林伯的身后,脖颈步不停,转入竹林的深处。
那女子立在竹风之中,幽幽叹了口气,黑色的衣裳在竹风中猎猎飞扬,意有种不尽的落寞之意,忽然间眉梢一跳,冰泠的目光中飞起一道无形的暗光,扬手的瞬间,两枚破空飞来的暗器已拈在指间。两枚暗器,不过是两枝淡黄色的小花。
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头,喝道:“什么人?”咯咯一阵娇笑,沈玉芙款步走出,道:“什么人?薛凝姐姐难道不记得我了么?”指间拈着几枝小小黄花,刚才的两只飞向黑衣女子的小花,正是沈玉芙掷出。
“你是…”薛凝满脸疑惑,仔细打量着沈玉芙,喜道:“你是…你是玉芙小姐。”
沈玉芙笑道:“啊!你终于认出来了。不过我早说过,不要小姐长小姐短地叫我,直接叫我玉芙不就行了。”
薛凝迟疑着,笑道:“玉芙,你不是到舅舅家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拉住沈玉芙的手,仔细瞧了瞧,笑道,“玉芙你长大了。”
沈玉芙嘻嘻笑道:“才回来不久,刚才路过,就想来看看你。几年不见,薛凝姐姐你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漂亮。”薛凝笑道:“几年不见,你变得可多了。”沈玉芙扶着脸颊,奇道:“我变了么?”
薛凝在沈玉芙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笑道:“当然是越长越美了。”似乎想起什么,道,“你是怎么到这竹林来的。”沈玉芙笑着,道:“翻墙进来的。”
第三章:拾得胸中愁万斛(三)
“啊!”薛凝敛起笑容,正色道,“下次可不能这么胡闹,你可知道,你竹林中的路径,是按羲六十四卦方位布置,如果无人领引,进来了可是出不去的。”
沈玉芙笑道:“我不信,我刚才从那边过来,过去不远就是院墙,一出院墙,这竹林的什么五羲六十四卦方位还有什么用。”薛凝笑道:“那你试试。”沈玉芙不信,道:“试就试,我就不信我走不出去。”转身向来路走去。薛凝一笑,紧跟在后。
沈玉芙一路朝前走去,明明就是来时道路,,举目望去,但见凤尾森森,竹风阵阵,竹竿层层阻挡,瞧出去最多能望出几丈远,却始终不见院墙踪影。沈玉芙心想,我进来时可没走这么久,迈开了步子继续向前面走去,依稀觉得眼前的路径有些熟息,仔细一瞧,砰然心惊,怎么又回到了原地,转上几圈,只觉得头晕目眩,胸中窒闷,几欲呕吐。
沈玉芙扶着胸口,回过头去瞧薛凝,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我进来时院墙就是这里附近,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薛凝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竹林是按五羲六十四卦的方位布置,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又不信。”拉着沈玉芙道,“不要玩了,我们走吧。没有我带路你现走十天也走不出去的。”不由沈玉芙分说,拉着她就走。
沈玉芙只见薛凝东一转,西一绕,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已出了竹林。一路之上沈玉芙啧啧称奇,赞口不绝,薛凝只是笑而不语,片刻间来到一间精舍之中。青衣小婢送上茶来,,但觉清清阵阵,碧绿晶莹的茶水之上,飘着几片玉叶般的茶叶,沈玉芙也不知茶好茶坏,正好口喝,端起来一口喝干。
薛凝忍不住笑道:“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沁香花雪,就是皇帝也喝不到的好东西,就给你这样喝了,当成了你解渴的俗物,岂不是牛嚼牡丹。”
“沁香花雪!”沈玉芙道,“这茶叫沁香花雪,名字可真是好听。”
薛凝笑道:“这沁香花雪生长在长年积雪的天山绝顶之上,,呶,你刚才喝的那碗茶,可是这沁香花雪的嫩叶配以牡丹,荷,菊,梅四种不同季节的花辨焙制而成,也不知我费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时年这才得来的,平时就只给我家公子一人享用,玉芙你说你这样喝了是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翻好意。”
沈玉芙听薛凝说得神奇,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么神奇!”端起了茶碗,倾斜了茶碗,把碗底的花汁一点点滴进嘴里,但觉入口清香,说不出的清凉舒畅,笑道,“果然很好,就是太少。”薛凝笑道:“你这丫头!”只好让青衣小婢重新沏了碗茶送来。
沈玉芙端起了茶碗送到鼻端,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香!”正准备喝,只听得阵阵凄楚的女子哭声远远传来,放下了茶碗,道,“薛凝姐姐,这大清早的,谁在哭啊,还哭得这么伤心。”
薛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是明芳小姐。”沈玉芙奇道:“明芳,她可是明辄彦的妹妹,谁敢欺负她啊。”薛凝苦笑摇头,道:“没人欺负她。”
沈玉芙奇道:“没人欺负她,那她为什么哭这么伤心。”
薛凝叹惜一声,黯然道:“明芳小姐的相公吴挺英,瞧上了听香楼的一位姑娘,不顾明芳小姐的反对,硬要把那烟花女子接回家去,你说新婚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明芳小姐她能不难过吗?”
沈玉芙皱了皱眉头,咬牙道:“我早瞧着吴挺英不是什么好人,明芳什么人不好嫁,却嫁这样的人。”
薛凝苦笑道:“这婚事是老爷定下的,明芳小姐有什么办法。”眼望窗外,扬花如雪,一阵又一阵地飞进窗来,不知为何,心中一时悲伤,一时难过,只喃喃自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沈玉芙扬了扬眉,恨恨道:“以后,要是我爹也这样对我,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就…”一句话没说完,薛凝接口笑道,“你就怎样,你就死给你爹看,让他后悔一辈子。”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四章:巧扮无常惩恶人(一)
沈玉芙撇嘴道:“我才不呢!”她一面说着,端起茶碗,轻轻啜了几口,道,“要是我爹也那样对我,我就随便找个人私奔,然后…忽然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沈大人的女儿跟人跑了,哈哈,想想都叫人兴奋。”
“啊!”薛凝摇头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沈大人不给你气死了才怪。”
“谁让他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了,气气他也好。”沈玉芙一笑,似乎想起什么要紧事,瞧珠子一转,瞧着薛凝,道:“薛凝姐姐,你想不想给明芳出口恶气。”
薛凝摇了摇头,道:“公子和老爷拿这事也没有办法,只叫明芳忍忍就是了,我们又能怎么做,总不能提根棍子去揍吴挺英一顿吧。”
“揍吴挺英一顿也不是坏事。”沈玉芙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在薛凝眼前扬了几扬,道,“不过,我另有妙记。”
薛凝满脸疑惑,不解道:“这是什么?”沈玉芙笑道,“面具,我在街上卖的,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笑着把嘴凑到薛凝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凝笑道:“这样的注决,天下只怕也只有玉芙想得出来。”忽然脸现犹豫之色,道,“这注意倒是不错,只怕我家公子知道会生我气。”
沈玉芙道:“你怕明辄彦生气,不让他知道不就成了,他要知道这事也恐怕不成。”转眼向窗外瞧去,几缕阳光在纷飞的扬花中斜进窗出,时候也不早了,便道,“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不能反悔。我这就走了,今晚我到听香楼等你,你可不能不来。”
薛凝摇头笑道:“好了,我去就是,不过你就这样走了,我家公子就在家里,几年不见,你就不去瞧瞧。”
沈玉芙撇嘴道:“明辙彦是什么东西,要我瞧他,如果不是薛凝姐姐在此,就算皇帝老子让我,我还不在他明府来呢。”
薛凝敛起笑容,面带寒霜,正色道:“薛凝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待婢,不敢劳玉芙小姐如些厚爱,只是再听到有辱我公子的话语,薛凝只好不客气了。”
沈玉芙一愣,倒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好了,不说就不说,薛凝姐姐心里,就只有明辙彦一个人。”
薛凝低头不语,清丽的脸上隐隐透出红云,咬了咬嘴唇,道:“江南四大公子玉芙也瞧不上眼,不知玉芙还能把谁瞧中眼里。”
沈玉芙道:“只要是大英雄,大豪杰玉芙都打心眼里佩服,只不过你家公子明辙彦,他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还有儒雅公子叶涛寒,呆心呆脑,叫什么儒雅公子,我看叫呆公子倒更好,至于麒麟公子和玉面公子,我不认识,江湖上虽闻其名,只怕见过的人倒也不多,既然和明辙彦和时涛寒齐名,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见薛凝脸上变色,忙住口不说,嘻嘻笑道,“看来我真该走了,看薛凝姐姐样子,只怕我不走也要给你赶出明府了。”一只脚已跨出精舍,忽又奔了回来,把剩下不多的茶水饮尽,放下茶碗这才出门,薛凝跟着送出。
出了精舍,转过一道游廊,迎面而来的是大片池塘,水波潋滟,琉璃般的水面上飘满玉盘似的莲叶,几支清瘦的蓓蕾在风中摇摆,荷花荷叶独有的清香,随风一阵双一阵飘来。大片池塘只有一条青石小道能通向对岸。
沈玉芙深深吸了几口气,胸臆间倍感清爽,正举步要跨上青石的小道,忽见对岸的角楼之上,一条白影仙鹤般飞起,凌波虚步,轻点莲叶,迅速异常地向对岸奔来,这岸不远,纵身飞跃,阳光之下但觉白刃耀目,足尖点地的刹那,冰冷的剑锋已停在沈玉芙的喉间。
第四章:巧扮无常惩恶人(二)
沈玉芙扬起脸来,白了对方一眼,冷冷道:“明辙彦,想干什么!”来人正是江面四大公子之一的寒冰公子明辙彦。
明辙彦冷笑一声,道:“问我干什么!沈玉芙,我还想问你,偷偷摸摸跑到我家想干什么呢?”
沈玉芙伸出纤指,拈着明辙彦的剑锋轻轻移开,道:“干什么?你管不着,反正不是来瞧你的。”绕过明辙彦,跨上青石小道,头也不回地向对岸走去。
明辙彦瞧了沈玉芙一眼,回头对薛凝道:“什么呀,这丫太没规矩,像什么样子,薛凝你最好少跟她来往。”冷哼一声,收剑入鞘,转入一大片花丛。
恭凝瞧着明辙彦身影消失的花丛,愣愣发了阵呆,自回精舍。
离开明府,已近午时,沈玉芙进了一家酒楼,随便点了几道小菜,一坛好酒,自斟自饮,慢慢吃喝。
宋朝时期,边域虽然常有异族入侵,但国内时局移定,倒也国泰民安。临安地处南方,远离战乱,商旅云集,更有一翻繁华影像。沈玉芙坐在窗前,往外瞧去,但见城内街道之上车马往来,游人如织,时有商贩的叫卖声远远转来,吃过酒菜,匆匆下楼,在城里大街小巷转了半天,见时候不早,路上经过一家铁匠铺,随便买了两条铁链,这才往听香楼赶去。
到了听香楼,已是黄昏时候,街道两边的酒楼茶坊都挂上各色灯笼。听香楼上彩灯煇煌,不时有丝竹之声远远飘出。楼前的街道上停满了华丽的马车,王孙公子争相进出。
沈玉芙抬头看天,只见淡淡的薄云中透出朦胧的月光来,有凉风带起女子身上脂粉香味阵阵掠过。忽听对面的酒肆上有人招呼,转头瞧去,只见一人坐在窗前向自己看来,正是薛凝,喜道:“薛凝姐姐,原来你早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说着走进酒肆,在薛凝对面坐下。
薛凝道:“我说过会来,自然会来,只是你也太不像话,怎么可以和我家公子那么说话。”
沈玉芙取过酒杯,斟满了酒,轻轻喝了一口,笑道:“你也看到了,你他先对我无礼,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要不是看在薛凝姐姐的面上,我早就跟他动手了。”忽见薛凝向她摇手,忙住口不说,随着薛凝的目光向外瞧去,只见一辆马车停中在听香楼前,下来一人走进听香楼,衣着华丽正是吴挺英。
薛凝冷哼一声,道:“果然又来了!”
沈玉芙笑道:“就怕他不来,既然来了,今天晚上有他好瞧。只不知吴挺英这家伙什么时候出来,也真叫人难等”
两人坐在酒肆中,直等到三更时候,街上行人渐少,道旁的店铺相继关门,才见吴挺英从听香楼的门口出来,上了马车。两人忙起身离坐,纵身飞上道旁屋顶,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沈玉芙见马车使进一条小巷之中,忙带上面具,拾了一枚石子,挥手掷出,嗤地一声轻响,破空而去,车上马夫应声而倒,一动不动在伏在车前。
第四章:巧扮无常惩恶人(三)
吴挺英坐在马车之内,忽觉车身震了几震,马车忽然间停止不前,道:“吴忠,你这是怎么了,把车停下做些什么?”马车外一片死寂,等了会儿,仍然没人回话,只有夜风卷起街道之上的细沙,一阵又一阵地微微掠起马车的纱帘。
吴挺英大怒,喝道:“吴忠,你干什么?还不赶车。”卷起车帘,只见吴忠一动不动地伏在车前,倒似睡着了一般,忍不住心头火起,跳下马车,去揪住吴忠的衣服,喝道,“该死的努才,你竟然给我我睡着了,快给我起…”手指刚触到吴忠衣服,吴忠的身子忽然从车上滑脱,啪地一声翻在地上。
“啊!”吴挺英一惊呼,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开,街道旁边,几只灯笼在风中飘忽,发出朦胧的红光,照在吴忠苍老的脸上,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微张,一张麻皮的脸上全无人色。吴挺英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一阵令人发悚的寒意自背心直往上冒,慌慌张张地向四周瞧了几瞧,向后退开,不料腿脚一绊,,不由自主地往后摔倒。
吴挺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坐起,便在这时,一阵凉吹进脖子,忙用手摸了摸,漫天飞起的落叶中,目光所到处,两条长长的影子,朦胧的红光下直投到足底。
随着两条长长的影子瞧去,只见两个嘶牙咧嘴之人,夜风中衣袍翻飞,手执铁链,一步步走近。手中的铁连在淡淡的月光下发出微青的铁光,相互撞击,锵锵有声
只听一个阴森森地声音道:“吴挺英,我们是地府阎君的鬼差,你阳寿已尽,特来捉你。”
吴挺英全身颤抖,忽觉裤脚间湿淋淋地往下滴淌,原来惊骇之余,竟吓出一身屎尿,战战兢兢地求道:“两位…两位鬼差大人,饶…饶命!在下有的是钱,它是一定给地府的两们…两位鬼差大人多烧点纸钱。”两个“鬼差”一愣,对望一眼,均想这人自侍有钱,只道有钱就可以买来寿命,怒道:“阎王要你三更死,决不留你到五更,像你这种仗势欺人之辈,下了地狱少不了上刀山,下火海吃一翻苦头。”一翻话吓得吴挺心胆俱裂隙,不住磕头求饶。
另一个“鬼差”道:“且不提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这些罪过,你说你为什么还要让你新婚的妻子伤心难过,纳什么听香楼的姑娘为妾。”
吴挺英一愣,道:“在下的阳寿和我纳不纳妾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个“鬼差”哼了一声,怒道:“你还敢问你阳寿跟纳妾有什么关系,哼,关系那可大着呢。你可知道你前世是什么东西,人家明芳小姐又是什么人?”
吴挺英越听越奇,只不过迫于“鬼威”不敢出声。
只听那“鬼差”道:“人家明芳小姐前世可是仙界的九天仙女,奉了太上老君之命给王母送药,结果在送药的路上遇到只受伤的蟾蜍,心生侧隐,便偷偷取了枚仙花救它性命,也因此触犯了天条给打下了人间。”一翻鬼话只听得另一个“鬼差”不住地咳嗽,他却全然不理,只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可知道,明芳小姐正是那送药的九天仙女,你正是那受伤的蟾蜍。九天仙女落入人间嫁你为妻,你不知报恩,反而害得人家伤心难过,地府阎君说了,你不是好人,最好让你快快早死,让明芳小姐另嫁他人,免得伤心。”说话时做出种种骇人动作,吓得吴挺英呼天叫地,几欲昏去。“别再说了。”另一个“鬼差”轻轻拉了他一把,底声道:“别说了,时间快到了,误了时辰,那可不好。”
“对对,时间不早了,咱们可要回地府复命了,吴挺英,咱们走吧。”说着,其中一个“鬼差”扬了扬手中的铁链,铮然有声,直往吴挺英脖子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