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州城的女子比京都的还要豪爽,就这般抛头露面行走在大街上,在京都也是少见的。”陆氏笑吟吟地望着马车外的情景,见齐莞颇感兴趣,便轻声对她说道。
京都不同锦州城,到处都是官宦世家豪门大族,即使没有要求女子二门不迈,但仍需注意身份形象。
齐莞微微颔首,明白陆氏的意思,她心里其实很是羡慕这样豪爽开朗的姿态。
马车出了中大街,没一会儿就到了城门,未到宵禁时间,城门的守卫没有让他们停车检查,也因为在他们马车的四角挂有齐家的木牌,齐家是大周名门世家,身份很是尊贵,一般士兵不敢轻易冒犯的。
出了城门之后,他们便前往平安山。
平安山是大周国的名山,平安庙是以山为名,因为这里菩萨十分灵验,香火越来越旺盛,有许多人闻名而来。
约过了有半个时辰,马车在一片空地停了下来,迎荷扶着陆氏的手踩着脚蹬下了车,齐莞随着在陆氏身后下了马车。
这块供众香客停放马车的空地是开辟在山下,就在山门正路的旁边。
山门内左右是钟楼和鼓楼,这平安庙是依傍在半山腰而建,庙宇显得高大庄严。她们沿着阶梯走到正殿,站在阶梯便可将整个正殿收入眼中,房檐四周竖有镀金金幢,上有风铃,房顶正面中间是金法轮,两面为护法兽。
今日天气晴好,来此上香祈福的香客也是不少,还未走到正殿,便可见人影重重,在她们身前身后亦有不少人前往。
“今日人多,你切记不可离我身旁,以免走失。”陆氏牵住齐莞的手,低声叮嘱她。
齐莞点头答是。
她们走到正殿,便见大殿中央十八米高的佛像,顿有一股神圣庄严的感觉油然而生,心底所有的烦乱也变得宁静祥和了。
本来心里还有丝隐忧的齐莞在踏入大雄宝殿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之前的紧张害怕都是自己多想了。
她们上了香之后,添了香油,主持说一会儿有诵经,如果想要求平安的,可稍作休息,而后到经堂接受诵经。
陆氏低声答好,带着齐莞往正殿后面走去。
在殿堂最后面有供给香客休息歇脚的厢房,厢房前面是个小花园,花园中有座八角凉亭,亭中有数个衣着华丽锦绣的年轻妇人在闲聊,陆氏并非第一次到锦州城,与锦州城的一些世家夫人曾有来往,所以,当她们走近这八角凉亭,便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们。
“哟,那不是齐夫人吗?什么时候来了锦州城,竟也一声消息都没有。”说话的是穿着浅黄色绉纱滚边窄袖褙子的妇人,约莫有三十岁左右,见到陆氏出现,立马站了起来,边说边迎了过来。
陆氏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刘夫人。”又跟凉亭中众人点头,才继续说,“其实初到锦州城没多久,只是小女身子抱恙,才不敢送帖子给大家。”
刘夫人急忙关心齐莞的身子,齐莞轻声说自己已经无大碍。
她们随着刘夫人来到八角凉亭,立刻有人主动让出了两个位置给陆氏和齐莞,齐莞在这里只是晚辈,便没坐下,而是站到陆氏身后。
“方才在远处便听到你们的笑声,可是讲了什么有趣的事儿?”陆氏笑着问众人。
刘夫人说,“我们是在恭喜吴夫人,她夫君刚升了官儿,正要她请大家吃酒呢。”
陆氏对吴夫人笑着说恭喜。
“请吃酒还不容易,就怕你们不愿意给这个面子。”吴夫人嗔了刘夫人一眼,眉眼间掩不住的欢喜得意。
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的妇人和旁边的妇人交换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问陆氏,“齐夫人,我听说京都如今到处草木皆兵,皇上是不是打算废太子呀?”
与这妇人交换眼色的女子也急忙点头附和,“是呀,齐夫人你是刚从京都来的,应是听到什么风声才是呢。”
这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在座的人都听到,只不过这话一出,大家都噤声了,脸上浮起一丝紧张,却又好奇地看着陆氏,很想得知如今的局势。
陆氏脸上表情波澜不惊,轻声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懂得朝廷局势,你们问了我也是白问。”
那两个妇人失望地叹了一声。
“我另有事忙,先行告退了,你们继续聊。”陆氏站了起来,与刘夫人她们告辞,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齐莞扶着陆氏的手走下凉亭,才发现凉亭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穿着淡雅却不失贵气的妇人,陆氏似乎不识得对方,只是点了点头,便和齐莞走开了。
她们来到后头的厢房休息。
陆氏本来就身子虚弱,刚刚从山门走到正殿未曾休息又和刘夫人她们寒暄,此时刚到厢房坐下,已经微微喘气,唇色浅淡。
迎荷急忙从怀里取出一个梨形白色瓷瓶,往掌心倒出一颗丸药,夏竹已经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陆氏将丸药吃了下去。
“母亲,您还好吧?”齐莞担忧地看着陆氏,眉心紧紧蹙在一起。
“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陆氏吃下丸药之后,气息平稳了一些,令齐莞也松了口气。
齐莞低声说,“若是能找到名医,彻底治好了母亲的旧疾,那就好了。”
陆氏神情淡然,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她早已经看开了,“你要记住,平日若是有哪家姑娘邀你过府一聚,关于朝廷局势,你一个字都不可多说,明白吗?”
“是,母亲。”齐莞笑着点头答应,此时虽然太子失宠,但皇上还无意要废太子,若是不小心说错话,随时可招杀身之祸,“其实谁是太子,将来谁当皇帝,百姓一点都不在乎。”
“嗯?”陆氏感兴趣地望着女儿,“这话怎么说的?”
齐莞看了看门外,走过去将菱格窗花门被关上,低声说,“皇上虽身子抱恙,但正值壮年,仍能处理国事,太子性格绵软,温润有余而气势不足,显得过于优柔寡断,四皇子强势霸道,其母又是皇上最受宠的贵妃,如今在朝中声势已然胜过太子,然,皇上并无废太子之意,今天下传闻,多是有人故意传播,说不定将来…”
“将来如何?”陆氏眼中略带惊讶,女儿的见解精辟,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将来若是有人为了帝位而发起战争,百姓生活将不得安宁,就算真能成为皇帝又如何?想要收服早已经失去的民心,绝不容易。”齐莞这是实话,四皇子趁着太子和六皇子出征抵抗外敌的时候逼宫,太子为了回来争位,放弃守城,导致外敌入侵,好几个城池的百姓受尽折磨,后来还是打了胜仗的六皇子及时派兵过来挡住太子放弃防守的外敌,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道理是如此,只是并非人人能明白。”陆氏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对女儿的教导从来不限制在女红书画方面,所以齐莞今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陆氏虽觉稀奇,倒那也暗自欣赏,“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外人面前不可多说一句。”
“女儿记住了。”齐莞眸色灵动,笑盈盈地点头。
母女两人在这厢房中略作休息后,眼见诵经吉时已到,便离开了厢房,不曾发现隔壁厢房何时来了一位颇有气派的妇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方才在八角凉亭下遇到的那位。
齐莞方才那番话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这妇人却懂得一些武功内里,仍是清楚听到了齐莞所言,不禁露出微笑,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第五章 沉香

冲新书榜,求收藏和推荐票~
陆氏带着齐莞听完了诵经,跟主持要了一小瓶平安水,便准备下山回去了。
在大殿外面遇到在上香的刘夫人。
“齐夫人,方才真是失礼,李夫人姐妹是这两个月才搬来锦州城,我与她们也不是太熟悉,她们今日说的那些话冒犯了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刘夫人担心陆氏会因为刚刚李氏两姐妹而对自己疏远,一见到陆氏,急忙笑着上前撇清关系。
“我和你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为人。”陆氏嗔了刘夫人一眼,“闲了没事就到我那儿去坐坐,我们许久没一起说话了。”
刘夫人眉开眼笑,自是答应下来。
齐莞面露微笑地望着刘夫人,母亲在锦州城这边的好友并不多,这位刘夫人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她是少数在母亲过世之后,没有立刻改变态度的人。
母亲在京城那些所谓的好友们,在后来都跟杨君柔好了,谁还记得母亲曾经和她们是闺蜜?
“母亲,我听说锦州城有个特别厉害的大夫,我已经使人去请他明日到我们家里,您让他脉一脉吧。”齐莞挽着陆氏的手,慢慢地走下阶梯。
陆氏本想拒绝,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再怎么医治都是这样了,可女儿一片孝心,她不忍说不,只好笑着点头,“好,明日请大夫来吧。”
齐莞高兴地点了点头,边说边笑地走出山门。
她们还没走到停靠马车的空地,便听到一阵尖利的叫骂声传了过来。
“你这个小蹄子,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还学会装狐媚子了,你这个不要脸皮的白眼狼。”这是一道尖酸泼辣的声音,听起来声音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大,是个年轻姑娘。
“给我打,狠狠地打,把这不要脸不要皮的贱货打死,打不死也要卖去那…那地方。”刁蛮骄纵的声音充满了怒意,连骂人都不看场合,这样一个姑娘当街打骂丫环,自己也会丢脸。
陆氏出自书香世家,最是看不惯这等打骂下人,说话粗俗的姑娘,听到这声音越来越大声,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们走近停靠马车的空地,一眼就瞧见停靠了数十辆马车的空地有数个衣着鲜丽的丫环,在这些丫环中间,站了一位穿着深紫色花卉交领短褂,下身着白色百褶裙的小姑奶奶个,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娇滴滴的,脸蛋稍圆,只是手里拿了一条长鞭,让这俏生生的小姑娘减去几分吸引力。
在这个紫衣小姑娘面前,跪着一个穿着粗布松花色褙子的丫环,虽是丫环,模样却是极好的,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倒比主子还要漂亮。
齐莞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丫环,被主子这样骂着,她竟也不吭一声,挺直了腰板跪在那里,眼神一片坦然。
看起来是挺有骨气的丫环,怎么会是那姑娘嘴里说的狐媚子?
不是她们多管闲事走近了去看,而是这紫衣姑娘教训丫环的位置就在她们马车旁边,齐莞是出于好奇,才多看了几眼。
大概是察觉到齐莞的目光,紫衣姑娘狠狠地瞪了过来,一见齐莞生得比她好看,脸上又添了几分不悦。
像是泄愤般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那丫环身上,“别以为赵哥哥夸你几句,你就能爬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那丫环忍着痛,一句也不求饶,不卑不亢地说,“二姑娘,奴婢没有这样想。”
“你还敢顶嘴!”紫衣姑娘哼了一声,又一鞭子甩了下来。
陆氏和齐莞刚走到自己的马车旁边,见这个紫衣姑娘下手狠辣,不禁有些同情那个丫环。
“奴婢不敢!奴婢自知身份,从不敢妄想,姑娘您只听别人一言,就认定奴婢心思不正,奴婢也无话可说。”丫环咬紧了牙,忍着痛楚说道。
这丫环很有骨气!齐莞听到那丫环的回话,心中顿生好感,扶着陆氏的手上了马车之后,便站在旁边仔细瞧着她。
视线落在那丫环耳垂下的三颗红痣时,眼底闪过愕然的神色。
是她吗?
“看什么看!”紫衣姑娘怒喝着齐莞。
“二姑娘!”她身边一个年长些的丫环急忙叫住她,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紫衣姑娘愣了一下,眼睛看向齐莞身后的马车,神情怪异。
“姑娘,夫人让您上车呢。”迎荷小声对齐莞说。
齐莞却什么都没说,走到那个丫环面前,看她另一边脸颊,同样有三个连在一起的红痣。
果然是她!齐莞心中一喜,回头望着那个紫衣姑娘,“姑娘,既然这丫环让你不喜,不如将她卖了给我如何?”
这话一出,不但紫衣姑娘愣住了,连那个丫环也是一脸诧异。
紫衣姑娘本能地想一鞭子抽过来,被身边的丫环阻止了,低声在她耳边说,“二姑娘,这位可是京城来的,是齐家的姑娘,惹不得。”
“你要她作甚?”紫衣姑娘甩开挡住她手的丫环,没好气地瞪着齐莞,不明白这身份较贵的齐姑娘要来跟她卖这狐媚子作甚。
齐莞笑道,“瞧着觉得有缘分,姑娘,这里毕竟是佛门圣地,本来就求个心里平静,为了个奴才让自己不高兴不值得,何况这里进出多数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何必为了她而毁了自己的好名声呢。”
紫衣姑娘看了看自己的丫环,又看看齐莞,她本来就打算把这个贱奴卖了出去,既然这个齐姑娘看上了,不如做个人情,“既然你喜欢这个奴才,那就带走吧。”
“那她的卖身契?”齐莞微笑着问,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紫衣姑娘是谁,想来应该是锦州城的某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行事这般嚣张跋扈,却又肯卖她这个人情,应该是知晓她的身份了,如此更好,不必多费口舌。
“稍后再让人送到府上。”紫衣姑娘撇了撇嘴道,拿着鞭子指向那丫环,“贱奴才,今日你是走了好运道,别再耍你那套不要脸的手段,否则…”她看了齐莞一眼,“你会死得更难看。”
那丫环微微地低下头,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滋味,从这个主子到那个主子…没有什么区别,她还是个奴婢。
“起来。”齐莞抬手扶起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秋菊。”秋菊轻声回道,身上的伤痛得她额头冒出冷汗。
齐莞轻轻挑眉,“原来的名字呢?”
“沉香。”犹豫了一会儿,她才说出另外的名字,这是她还没有成为奴婢的时候,她的母亲为她起的名字。
是这个名字!齐莞笑了起来,“以后就叫沉香吧,迎荷姐姐,将她扶上马车,回去给她找个大夫。”

第六章 不一样的丫环

求推荐票和收藏~
马车很宽敞,再加上沉香也不会显得拥挤,陆氏微微闭眸靠着车壁,听到动静,才睁开双眸,眼睛淡淡地在挺直腰身坐在车门边的沉香停留一会儿,才略带责怪地看了齐莞一眼。
齐莞偎依到陆氏身边,笑得俏皮,不过她没有多加解释,也没问沉香其他话,只是让夏竹给她倒一杯热茶。
沉香低声谢了陆氏和齐莞,才跟夏竹道谢,接过杯子。
这个看似身份卑微的丫环,不会永远都屈于人下,将来她会成为比刚刚那位紫衣姑娘还要尊贵的贵人…
前世,她曾经见过这个女子两次,刚刚若不是眼尖瞧见她耳下的红痣,她肯定认不出来了。
沉香,原来姓凌,其父凌狄原是太子门下的幕僚,为太子出谋献策,非常得太子的重用,四皇子在凌狄这里吃了几次亏,便用计陷害了他,令太子不得不弃车自保,凌狄获罪下狱之前,命家中仆人带女儿离开,谁知这仆人在逃离追兵的途中,竟起了贪心,抢了凌沉香的财物,又将她卖给人牙子成了奴婢…
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齐莞却是在后来进了宁府才听说的。
后来不知凌沉香是怎么遇到了六皇子就不得而知了,只知她帮助六皇子对付了太子,在六皇子登基之后,被封了为贵人。
在齐莞的回忆中,马车慢慢地驶入了城门,很快就回到了齐府别院。
陆氏没有开口说要怎么安置沉香,似有让齐莞自己主意的意思,齐莞吩咐银杏在院子里收拾出一个房间给沉香,又打发府里的小丫环去请大夫,便来到陆氏的上房了。
“母亲。”齐莞撩起门帘,见陆氏靠在美人榻上,便笑着走到她身边。
陆氏嗔了她一眼,“那丫环就这么得你的眼缘?你平时可没这么热心。”
“就是瞧着喜欢,母亲不也挺喜欢的?”否则怎么会默许她开口跟那紫衣姑娘要人。
“日久才能见人心,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再看看,就先在家里养着吧。”陆氏说。
齐莞眼眸含笑,“是,母亲。”
“好了,我也乏了,你去做你的事儿吧。”陆氏眉眼间露出倦色,说话的气力有些不足。
陆氏的身子到底是太虚弱了,只是出去走了半天,血色就显得不足,齐莞看在眼里,心里焦急万分,愈加是想找个名医,治好陆氏的病。
从上房出来之后,齐莞便来到给沉香收拾房间,大夫刚刚为她开了药方,小丫环已经去给煎药了,银杏在替她的鞭伤抹药。
“姑娘。”见到齐莞进来,银杏站了起来,矮身行了一礼。
沉香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露出白皙的背部,除了沁着血丝的心伤,还有不少已经痊愈但留下疤痕的旧伤,都是鞭子打出来的。
“姑娘…”沉香将中衣拉了上穿好,急急要行礼。
“行了,躺着吧。”齐莞没让她起来,从银杏手里接过药膏,皱眉问她,“你这伤都是你家主子打的?”
沉香微微敛目,轻声说,“一些是人牙子打的。”
齐莞小心翼翼地拉下她的中衣,亲自替她擦药,“打你的那位姑娘,是锦州城的?”
“姑娘,奴婢承受不起,还是奴婢自己来。”沉香没想到齐莞会亲自替她上药,急忙翻身想要起来。
银杏也觉得沉香受不起姑娘的亲自上药,忙说,“姑娘,奴婢来替她上药吧。”
齐莞淡淡地扫了银杏一眼,对沉香说,“躺下吧,这没什么。”
沉香犹豫着,不敢真的让齐莞擦药。
“躺下,我还有话问你呢。”齐莞声音一沉,不容拒绝的气势若隐若现。
“是!”沉香低下头,重新趴在床榻上,回答刚刚齐莞问的问题,“她是城西谢县令的千金,奴婢是去年才到谢府服侍她的。”
齐莞挑了挑眉,“脾气也真是骄纵了些,经常打你吗?”
沉香轻轻地摇头,“也不是经常打,只不过今日遇到了赵少爷,他…他说的话不合谢姑娘的心思,所以她才恼怒的。”
“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吧,以后在我这儿,没人会打你的。”齐莞轻柔地替她擦药,声音也很低柔,对沉香嘴里的赵少爷没怎么在意,以为只是寻常的纨绔子弟。
“谢谢姑娘。”沉香语气哽咽,已经很久没人对她这么好了。
齐莞微微一笑,替她擦药之后,叮嘱她好好休息,并使了个小丫环照顾沉香,便和银杏回了屋里。
银杏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沉香没有什么好感,觉得她似乎抢走了自己在姑娘心目中的地位,想在姑娘面前说点什么,又怕自己说错话,只好憋了一股闷气,想着怎么巩固自己在姑娘院子里的地位。
谢家姑娘在第二天就亲自将沉香的卖身契送来给齐莞了。
并不是这谢姑娘多想把卖身契送来,而是回了家里之后,谢夫人和谢老爷听说了京都来的齐姑娘看上他们家的丫环,巴不得能趁这个机会和齐家交好,所以早早就打发了谢姑娘过来,并千叮万嘱,务必要跟齐姑娘打好关系。
齐家是京都的四大家族之一,多少人想要巴结攀交关系呢。
“还要麻烦谢姑娘亲自送过来,真是不好意思。”齐莞招待谢姑娘到花厅里,让银杏去端了几样点心过来。
谢姑娘急忙笑呵呵地说,“齐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秋菊那个丫头做事还利落吧?要是不听话,你只管骂…说她。”
齐莞只是轻轻笑了笑,“沉香不错,我很喜欢。”
“原来改命叫沉香啊,呵呵,齐姑娘果然才华过人,连给丫环取个名字都这么诗情画意。”谢姑娘干笑几声,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跟齐齐莞聊天。
齐莞和这位谢姑娘更是无话可说,只是应付地搭了几句,听着谢姑娘将锦州城各家姑娘都点评了一遍,哪家的少爷受欢迎,哪家的姑娘让人讨厌等等。
最后,齐莞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说是要将沉香的卖身钱还给她。
谢姑娘急忙说不用,说是要将沉香送给齐莞,一个银子都不要,她要是拿了齐家的银子,回去爹娘肯定不高兴。
齐莞见她执意不肯收银子,也不再硬塞给她,又说了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第七章 名医

刚送走了谢家的姑娘,迎荷就过来跟齐莞回话,替陆氏看病的大夫已经来了,如今正在上房。
齐莞二话不说,立刻就赶来了上房。
这位庄大夫是齐莞让人特意去请来的,是锦州城最有名气的大夫,据说在医治顽疾上非常了得,齐莞抱着一丝希望,但愿他能医治好陆氏的病。
所谓的名医都有自己古怪的脾气,这庄大夫随着自己的名声渐渐地响亮了,脾气也不小,若不是今日请他来的是京都的大族,他不会这么轻易上门问诊。
他替陆氏诊了半个时辰的脉,之后又问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何时犯下的疾病等等问题,齐莞在旁边听得仔细,又观察这位庄大夫,见他虽然不拘言笑,但不似一般庸医,心里倒放心了些。
“夫人这旧疾是外感和内伤所引起的,致使脉络拘急失养,所以才常觉得头痛,我先为夫人开几副药,先祛风散邪,再调养内伤。”庄大夫捋着羊须,慢慢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