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儿喊困,崔世福伸出蒲扇似的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温和道:“爹给你打了洗脸水,你洗把脸,自个儿先去睡吧!”崔薇点了点头,接过崔世福递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又洗了脚,这才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往屋里去了。她的床就挨在崔世福夫妻俩的床边,其实也算不上床,只是临时用拆下来的门板搭就的一张简易榻子而已,上头铺的是稻谷草,虽然上头铺了一层草席,但睡着总归有些硌人,崔薇来到古代之后最不习惯的也就是这一点,连忙将挂在上头已经洗得泛黄的蚊帐放了下来,又拿衣裳在里头挥了挥,驱赶了蚊虫,这才躺了上去,这样一折腾下来,浑身又是一些大汗。
原本晚上该洗澡的,可惜崔家没有水井,要吃用水都得到村头的井里去挑,最近又正是农忙时节,眼瞧着这几日收高梁与玉米等,屋里众人都忙得厉害,崔世福等人不到晚上是不会归家的,挑水的事儿别指望着王氏,杨氏又要带孙子,挑水的事便落到她头上。崔薇人年纪小,又挑不动多少,平日用水便得省着,连澡也不敢多洗。一想到这个事情,崔薇脸上又露出一丝烦燥之意,却又没法子,蚊帐放了下来虽说是没蚊子了,但屋里却闷热得厉害,取了一把自个儿缝的蒲扇出来摇了摇,这才觉得心火稍减了些,迷迷糊糊的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到了哪个时辰,屋里亮起了一丝光线,崔薇感觉到蚊帐被人拉了起来,杨氏探了半边身子过来,见她闭着眼睛,只当她是睡着了,嘴里便笑道:“这丫头,也是个忘性大的,这样快就睡着了!”崔薇听她这样一说,眉头皱了皱,却是装着睡,不理睬她。
崔世福正收拾着床铺,又在屋里拿烟熏了蚊子,乡下蚊虫多,晚上若是不折腾一番,那野蚊子能咬得人睡不着。一听杨氏这话,他叹了一口气:“闺女总归大了,在你身边又留不了几年,往后出了嫁,你想见都没得见,如今对她这样厉害做什么?”
“若是我不教她多做些事,往后去了婆家什么也不会,可不是招人戳咱俩脊梁骨么?”杨氏有些不服气,嘴里咕哝了几句,崔世福却是叹息了一声,说睡吧,没多久,屋里灯线便陡然暗了下来,崔薇睁着一双眼睛,却是再也没有了睡意,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困死了,睡了一会晚了二十分钟,大家见谅

第八章 倒霉

因昨夜被杨氏那样一闹,半宿没能睡得着,快到天亮时才眯了下眼睛,崔薇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来到古代之后还从未睡到这样晚起过,若是过了寅时末她还不起,杨氏的竹片儿可是不饶人的,崔薇前世时五点还没睡的情况有,可是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五点不到就被人逼着起身的,来到古代之后却天天如此,若是稍微慢了一些,杨氏便骂骂咧咧,只说懒丫头,今日倒不知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儿出来了,竟然让她睡到这会儿,而没人过来唤她。
崔薇一出来,便碰着抱了孩子坐在堂屋里的杨氏,见她出来,掀了掀眼皮儿,眉头虽然皱了皱,但好歹还是没有骂出来,只是懒洋洋道:“醒了?锅里还放着玉米饼。”杨氏说完,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皮,顿时心中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王氏却是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金黄色的饼子咬着,咬一口便配口稀饭,一听杨氏这话,她顿时有些不乐意,昨晚被崔大郎教训了一回她虽然收敛了一些,但这会儿见崔薇睡得比她还要晚起,顿时口气便不太好听:“小姑子怎么睡到这会儿才起?昨晚是不是睡不着了?那饼子给我留上两块,也别吃完了!”她话音刚落,杨氏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见女儿死气沉沉的脸,心下也有些不忍:“拿吃的也堵不上你那张刷过大粪的嘴,若是没事儿干,吃完赶紧拿了衣裳去洗!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你已经吃了四五块了,一天到晚不做事的懒婆娘,长得五大三粗的,还吃什么,吃多了也拿不出半把子力气!”
没料到自己开了回口便劈头盖脸被人骂了一轮。王氏心中委屈无比,顿时有心想将手里的饼子给砸了,但想到崔家生活,若她敢这样糟蹋粮食,恐怕不止杨氏,连崔世福也饶不了她,不由将饼子塞进口中嚼了,哭嚎了起来:“娘骂我做什么?我吃这样多还不是为了崔佑祖这小东西么?我吃这样多不是全进了他肚子么,娘宝贝女儿,难道还能少了孙子一口吃的?”崔佑祖是刚出生半年的崔小郎的大名,但一家人平日为了给这小东西祈福,轻易不肯唤他名字,就怕折了他好运,因此都称小名儿的,这会儿王氏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杨氏罩门,因此这样一吆喝,果然见杨氏不吭声了,心下不由得意,就回头看了崔薇一眼。
崔薇也不理她,自个儿木着一张脸先去打了水用一只拧了帕子擦了脸,又拿梳子将头发绑了,这才进了厨房。她昨晚被割的手指这会儿已经肿得跟洗衣棒似的,疼得厉害,也不敢沾了水,上头黑糊糊一层,也不知道昨儿崔三郎给她弄了什么东西在上头。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心思管了,来到古代这样久,她开始时消极过,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原本以为自己逆来顺受些崔家人总有良心,可昨日时才发现自己太老实了,连带着人家当自己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的。
这样一路想着收拾妥当了去了厨房,大锅上盖着竹盖,她用没受伤的手揭开盖子,却见里头已经空空如也,想到刚刚杨氏所说的话,明明给自己留了玉米饼子的,如今没有了,屋里统共就这几个人,哪个吃了自然一目了然!崔薇火冒三丈,将盖子又扔回锅上,洗了碗盛了碗稀饭,也不亏待自己,没受伤的手从坛里抓了一小把刚泡进去没两天的豇豆出来,切碎了就着稀饭喝了两碗,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王氏这会儿吃得肚子都险些挺出来了,崔薇进来时也没见她有丝毫不好意思的,反倒是瞧着日头不早了,一边冲崔薇笑:“屋里衣裳这样多,四丫头还不出门?若是这会儿不洗了,晌午过后干不了,晚上爹和夫君叔叔们哪有衣裳穿?”刚刚杨氏明明是让她去洗的,这会儿又提到自己身上,崔薇冷笑了一声,也不理她,自个儿回了屋里。
一见她这作派,王氏不满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崔薇离开的方向骂:“四丫头,今日睡到快午时才起便罢了,不洗衣裳,难道连饭也不想煮了,等下爹和夫君回来,没吃的算怎么回事?”杨氏见她这样咋咋呼呼,顿时心下不满:“你嚷嚷啥呢!尽会指使人,你说得厉害,咋不自己去做?”
“娘,我这不是怕我出去了等下小郎饿了吗?”王氏一瞧杨氏脸色沉了下来,顿时讨好道。杨氏想想了对,便冲屋里喝了一声:“崔薇,还不赶紧出来,你嫂子等下还得要喂小郎呢,你赶紧去将衣裳洗了,抱捆柴回来,过会儿要烧饭,我瞅着昨儿厨房里柴不多了!”
崔薇顿时从屋里出来,冲杨氏扬了扬自己那只肿得险些有一旁细指头两倍大的食指道:“娘,我受伤了,你让大嫂去吧!”
这还是她头一回明目张胆的让使唤王氏,王氏呆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崔薇冷笑道:“再说我早上只吃了些稀饭,大嫂将玉米饼子都吃完了,人吃得多力气也大,恐怕要不到小郎饿了她就回来了!”崔薇以前沉默惯了,就怕让人觉得自己有一点儿不同的地方而对这王氏忍了很久,这会儿决定不再忍了,自然也不替她兜着。
杨氏一听这话,顿时眉头就竖了起来:“你这懒婆娘,吃这样多,吃吃吃,撑死你这要好吃懒做的鬼东西!”王氏没料到崔薇竟然敢告她,顿时吃了一惊,听杨氏这样骂着也有些发慌,她自己又理亏,再加上昨日才被崔大郎收拾了一回,如今老实了不少,听杨氏这样骂着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还嘴,心里骂骂咧咧的却仍是被杨氏赶着挑了一担衣服准备去河沟边洗衣裳。一路王氏被人指指点点的,不时有人还和她说笑几句,只说崔大郎一向心疼她,如今怎么也舍得让她做事了。王氏脸色臊得通红,只觉得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心里将崔薇恨了个半死,衣裳也只是匆匆在溪里漂了一圈儿,只去了些汗味儿便拧了装回桶里,往屋里挑。
打点滴去了,又晚了,捂脸。下次如果有事提前上传…

第九章 黑状

只是王氏已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事,自嫁到崔家之后命好,没过多久怀了身孕,又一举得男,平日过得日子跟少奶奶似的,如今冷不妨挑了这样一担子,回到屋时背心都被汗湿透了。崔薇却正搬了凳子坐院子拿了米糠在那儿逗着鸡,这样悠闲的,额头连半丝汗迹都没见。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嘭’的一声狠狠将自己肩上的担子取了下来,两只木桶被撂到地上发出响声,里头装着的深蓝色粗布衣裳也跳了跳,崔薇却不理她,只拿着手中的米糠逗着院里四处闲散的两只母鸡。王氏见她这模样,更是生气,高声喝骂道:“你死人呀!见我回来也不来搭把手,坐那儿动也不动,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什么作派!可就你,还没这个命!”
王氏这会儿肩膀酸疼,已经接近两年不干这样的粗事,顿时有些受不了,揉着胳膊就开骂,也有些口不择言。屋里杨氏听到动静,脸色阴沉得可怕,朝外头走了过来。崔薇听到脚步声,抿了抿嘴唇冲王氏笑:“大嫂的意思,可是嫌弃咱们家没钱,我大哥也是没本事给你过大户人家少奶奶的生活?”原本王氏心里也并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不过气愤崔薇不肯过来帮自己的忙罢了,这会儿听她这样一说,还没有开口,杨氏已经阴着一张脸出来,王氏再是蠢笨,也知道不好,连忙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死丫关,年纪不大,就学会翻人嘴了!”
正说话间,外头崔世福父子两回来了,两父子手里还各自挑着个担子,里头装满了刚掰下来的玉米,听到屋里又吵闹开来,崔世福拿了搭在肩头的帕子抹了把汗,有些无奈:“这又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嚷嚷!”他们父子原是挑一担玉米先回来,地里事情还没忙完,只是想空出箩筐后又再去装而已,这会儿忙得厉害,偏偏屋里几个女人又闲得很,崔世福忙了一大早,肚子里早就‘咕咕’作响了,原想回来拿些东西垫肚子,却看到屋里清冷得很,厨房连烟都没冒半丝,顿时脸就沉了下来:“你们一天到晚若是没事,地里忙得很,晌午后跟我一块儿出去!”
王氏一听这话,连忙就要拒绝,在地里做事可是累得要死,偏偏吃力还不讨好的。崔世福自己农活一把手,就见不得人家做事手脚不麻利,若是跟他一块儿出去,恐怕不到天色大黑是回不来的,因此摇头就想拒绝,崔薇却是笑了起来:“爹回来了,先喝口凉水!大嫂刚刚在嫌弃咱们家没银钱呢,只说恨没嫁到大户人家享清福,当大少奶奶,偏她还要做事!”她将王氏的话歪曲着说了一通,崔大郎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老婆在这儿嫌弃自己,这是除了嫌弃他不是男人之外第二大侮辱!
他看王氏的眼神都带了绿色,直看得王氏发毛,连忙摇头,心里恨死了崔薇:“这死丫头胡说的!”
“娘也听见了!”崔薇甩了甩脑袋,虽说刚刚王氏那话是在嫌弃自己,不过谁料自己跟崔大郎也同是姓崔的,说自己跟说他没什么区别,崔薇这会儿殷勤的取了水递给崔世福,又端了盆凉水过来扔了帕子进去给崔世福擦把脸,崔世福顿时心里感动得哗啦啦的,见老婆顾着抱孙子不管自己死活,儿媳又是这样一个不着边儿的,反倒是平日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儿最是体贴,不由对她露出几分笑容来:“你早上吃了没有?受了伤多睡一会儿,那伤口见不得水的,你晌午时去找村里的丫头说说话玩耍一阵,这两天别化脓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理睬王氏,显然是记恨女儿嘴里所说王氏嫌弃崔家的话来,王氏委屈得眼泪花花,却见丈夫看自己目光不善,她原也想上前学着崔薇的法子讨好,递了凉帕子过去,崔大郎却是不领情,将她手拍开了,阴阳怪气道:“我是个没本事的,经不起你这少奶奶服侍!”一句话说得王氏脸色燥红,却是再也不敢凑上前去。
“早晨喝过两碗稀饭。”崔薇见王氏吃憋,眼睛不由自主的笑成两汪清泉一般,崔世福愣了一下,听她这样一说没想到其它,只是道:“你娘早晨时起来烙了玉米饼子,小孩子家馋这个,你三哥可是吃了好几块,你怎么没吃?”
“大嫂说她要喂小郎奶,所以要吃好的!”崔薇故作不懂事一般,开口给王氏上了眼药。顿时崔世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连带着崔大郎看老婆的眼光都添了丝丝凉气,冷笑道:“这懒婆娘,丫头身子小姐心,一天好吃懒做,吃得比猪多,干得比鸡还少,娶你回来有啥用?若光为了生孩子,我还不如娶头母猪回来!”他还在记恨刚刚妹妹那句老婆嫌弃自己没本事的话。崔大郎平日不声不响的,但说话也继承了杨氏的毒嘴毒舌,一席话说得王氏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起早晨不该贪吃来,但她吃了那样多,早晨洗了一大挑衣裳,早饿了,这会儿还平白无故被骂上一通,她不由要嚎哭,崔大郎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王氏知道自己今日若是真的哭了,恐怕回头少不了一顿打,也就要将闹腾的心思歇了下来。
王氏这头心里暗恨,崔薇却是咧了咧嘴角,看王氏难看的脸色一眼,原本低沉了一早上的心却突然间飞扬了起来。
她这会儿给崔世福等人端了洗脸的水,难免这父子两都觉得她行事体贴,两相对比之下,王氏吃得多好不容易做件事情却又不情不愿骂骂咧咧,还诸多意见,难免心里更加不喜。崔大郎这会儿倒是父母在前不好意思给王氏好看,只是一想到王氏嫌弃自己没本事,心里就受不住,冷冷刮了她一眼,喝了几口冷水,便将担里的玉米倒在院子里的坝上,又挑着空箩筐跟在崔世福身后出去了,那眼神瞧得王氏心中这发凉,又看杨氏表情不善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她,顿时头皮发麻,也不敢多说,连忙就转身拧了衣裳上的水挂在院子中的竹竿子上。

第十章 做事

要出门挂点滴,所以提前上传。
崔薇冷冷一笑,见王氏吃鳖,这才心里头稍微舒服些了,忍着手的疼痛将那凉水倒进院子角落的池塘里头。她虽然手受了伤,但如今正是农忙季节,杨氏不会真让她精贵的养着伤不做事的,若全靠王氏,恐怕今日的事情到明日还做不完。杨氏不出声,不过看女儿仍是帮着做些事情,脸上到底露出了些笑容来,冲王氏吆喝:“昨儿那猪也没怎么喂,你过会儿去田里割些苕藤回来,再砍些红苕进去煮了,把猪喂好再做饭。”
王氏一听这话,眼都红了,将手里的衣裳又扔回桶里,表情有些难看:“娘,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而且那苕藤里头许多肥硕的绿虫,一瞧见这个王氏浑身就直窜鸡皮疙瘩,再加上昨日崔薇才切猪菜时被砍了一刀,她当时瞧着伤口都犯怵,也怕自个儿两年不做事儿手艺生疏之下若是也来这样一刀,她哪里吃得了这个痛苦?王氏一想到这儿,更是不情愿做事,连忙就道:“砍完苕藤回来都快晌午了,爹与夫君要回来吃饭的,更何况饿着三郎也不好了。”
一说到小儿子,杨氏倒是有些犹豫,崔薇心下冷笑,故作为难站了出来:“既如此,娘,我便帮着大嫂生火做饭吧,反正我手虽然受了伤,重活儿虽然做不得,但一些轻巧的也是能干的。”杨氏听到女儿表态,心下满意,难得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来,点了点头:“就这么着!”
“那怎么成?”王氏有些不满,出去弄猪菜不是个好活儿,别说在田里弯着腰割苕藤有多难受,更何况割上那样一大背篼,就是背着都吃力,况且那田地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王氏不肯吃这个苦头,连忙就道:“我跟四丫头换吧,我来做饭”
杨氏脚步还未转回屋里,就听到王氏这话,眉头不由就竖了起来。她就是再不待见崔薇,可崔薇也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媳妇虽然对崔家有功,生了孙子,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姑娘,平日杨氏自己怎么打骂女儿都成,但一见王氏耍这种滑头,她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冷笑了一声:“瞧你那懒样,若是你马上将手也宰上一刀,我二话不说,割苕藤的事我自己去了!一天到晚吃得多嚼得多,做事时就推三阻四,你煮的饭菜,连猪都吃不进口,也不知当初王家怎么教你的!若是不想去地里割苕藤,你自个儿去山里割上一背猪草回来,今日你便侍候这畜生,我二话不说你了!”
这样热的天,乡下蚊子又多,而且咬人还疼,王氏如今养得白白胖胖的,哪里愿意去吃这个罪,见杨氏表情不善,知道她心中是下了决心,也不敢再辩驳,将崔薇在心中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才忍着怒火板着脸应了下来,不过那神情极为不快活,像是人家欠了她多少铜钱不还似的,杨氏看到这丧门星似的脸心下也烦,冷哼了一声,跺了跺脚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也抱着孙子进了屋里。
崔薇也不顾王氏的冷眼,见她在那儿招呼着自己帮忙晾衣裳,也当做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去厨房的屋后抱了一捆晒得极干的玉米杆出来放到厨房,气得王氏在后头直骂咧。这玉米杆是刚收割没几天的,如今天气又大,晒得极为干燥,拿火折子一晃就点着了,扔进灶堂里头顿时噼里啪啦燃得正旺。崔薇忍着手指间的疼痛,洗了锅掺了水架到灶上,一边又取了几只红苕出来洗净了放在一旁。这红苕也就是后世她所吃过的地瓜,不过这小湾村称它为红苕,因它外皮透着红色,煮好了倒是极甜,这东西不止是猪爱吃,连人也爱吃。
乡下地方穷得厉害,平日没有零嘴儿吃了,崔三郎有时嘴馋了直接拿了生红苕洗净就开啃也是有的。崔薇也试过一回,确实好吃,不过这东西种得虽然多,但一年到头也不够喂猪的,人虽然也吃,但毕竟吃得少。王氏进来时就见她一手夹了红苕,一手吃力的削了皮在那盛猪泔水的桶里头,想到这丫头刚刚胆大包天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见我做事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崔薇动作登时就停了下来,手里握着刀冷冷的看她:“我平日做事,大嫂也没来帮过我一回的。”她目光锐利,倒是让王氏吓了一跳,竟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待她回过神来时才知道自己被这丫头眼神吓到,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我平日要带小郎,你当我一天到晚没事干的呀!”
有没有事干,崔家人都是瞧在眼里的!崔薇懒得与她争辩,只听王氏还在那儿骂骂咧咧的,崔薇也不理睬她,王氏自个儿骂到后来也没劲儿,喝了几口凉水,见崔薇没主动提出要帮忙,想到杨氏刚刚的冷脸,顿时心下一沉,哭丧着垮了脸出去了。她这会儿出去已经是迟了,若是再迟上一些,恐怕回来晌午的饭都得是人家吃剩下的。早晨时虽然吃得多,但出去洗了一趟衣裳回来早是饿了,若是再挨上一段时间,等崔家父子回来吃完饭,恐怕给她剩的就不多了。一想到这儿,王氏脚步又快了几分。
见她出去了,崔薇扯了扯嘴角,将红苕切成细丁了,又往灶里添了把柴,见火苗烧得大,锅中已经开了,连忙就淘了米连带着红苕一块儿倒了下去。她搅了搅,才又坐到了灶台前。如今天气热了,坐在灶边火苗印在她脸上,其实热得极为不舒服,不过这会儿她也觉得唯有这狭窄的厨房间里,远比堂屋正房要令她感到自在得多,四周像是只剩了她一人般,崔薇只是机械的挽了玉米杆进灶中,不时还拿火钳拨了两下,身体本能的反应熟悉得可怕,虽然才到古代没多久的时间,她对于做这样的活儿早已是印入心间了,动作自然得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十一章 生事

“小妹,小妹。”一个欢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直到唤了好几声,崔薇才反应过来,原本还有些晃神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看到快凑到自己面前的崔三郎,她眉头皱了皱,放下火钳伸手将他脸推远了一些:“三哥,你干嘛!”这个哥哥平日不到吃饭点是不会回来的,一般都在与村里其他交情好的男孩儿一起玩耍,杨氏虽说疼爱儿子,但向来不拘着他,如今又有了孙子要带,这小子更是如出笼的野马一般,成日蹦达得欢。
“你瞅瞅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崔三郎满头大汗,连鼻尖上都挂着汗珠,崔薇刚刚推了他脸一把,这下子略有些古铜色的皮肤上顿时染了些柴灰印,双手还死死护在胸前。想到这个哥哥昨晚的样子,她心下一软,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尘,打了水要拧帕子替他擦脸,崔三郎却自个儿老老实实抓了把柴灰去外头水塘边将一双手那洗净了,回来拿了帕子抹脸,不多时整个人便干净了许多,少了汗意,多了几丝沉稳。
崔三郎长相不差,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眼珠,亮得惊人。这会儿献宝似的将衣襟敞了开来,里头滚了一大堆蛇果子!这蛇果子是山上一种特殊的植物,每年到夏季时都爱长,成熟之后滋味儿酸酸甜甜的,村里许多孩子都爱这个,不过平常许多人见到这个就采来吃,如今能找到一串都是运气,崔三郎怀里却是密密实实兜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