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上的洁癖以及情感上不可思议的专一让我不轻易接受他人,但一旦接受就不容背叛,如果背叛,便是永远的不再见。
“安桀,电话一直在响,要不要给你递进来?”朴铮敲门。
“不用,我马上就出来。”
收起恍如隔世的回忆,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七个未接来电,同一个人,没有显示姓名。
朴铮将手机递过来后就去吃他的泡面了,这个人一天要吃六餐。
再一次响起,还是这个号码,我想了想按下接听键。
“简安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也是熟悉的轻狂。
果然是他,叶蔺。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虽然没有质问意味,但是口气却已经听得出来不太好。
“找我有事?”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心里早已经决定不再为他介怀,那么任何的牵扯都显得多余。
“没事就不能找你?”
还是那么喜欢装腔作势啊…
“不方便说话吗?朴铮在你旁边?”语气柔了一些,也有几分试探的味道。
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真的没必要了。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你敢挂试试看!简安桀,如果你敢挂,我现在马上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砸了你那破电话!”不再调笑,过大的怒火令我有些错愕,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白那阴柔的语气下是压抑的不满,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歇斯底里。
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弧浅笑,大概是习惯吧,每次当他提高嗓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特别的亲切,声音的魅力,“那你想说什么?”不再妄图能将这通电话轻率带过,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遇上叶蔺,那么在精神上层面上我是不可能会有半点松懈。但是现实是他出现了,而且是出现了整整六年。接受之后,习惯的相处使得他有了改变我的权利,改变了一些我本以为已经在我生命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电话那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不适当的失控,“抱歉,刚刚,我想我大概是太累了。”语调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能出来一下吗?”
“不行。”不想再牵扯不清,而我也不擅长找理由与借口,所以干脆拒绝。
“简安桀!”隐怒的声音,“好,很好,姓简的你总是有法子让我觉得自己在犯贱!”
没再等我回答,电话被挂断。
紧握手机的手有点痛,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被拒绝的,那么,这样挺好。
5家珍的电话下一秒就进来了,“天!总算没占线了!他打来过了?”等了良久见我没有接话,家珍有点紧张,“抱歉啊,安桀。”
“没事。”我刚才是有点生气,但后来想想又觉得索然。
家珍算是挺了解我的,如果不回答是代表着生气,那么我的这句“没事”就代表真的没事,她的语气立刻放松下来,“我是真的真的死命在那抵抗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的,但是你知道吗?叶蔺那痞子竟然拿裴凯要挟我!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讲话可以这么阴险狠毒的!”
我拿着手机走进卧室,翻身躺到床上。这个房间是两年前我让朴铮留给我用的,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就用到,结果却在回国的第一个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他竟然笑得很‘甜美’地诅咒我今年嫁不出去!我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他竟然敢诅咒我,竟然敢…”
我估计她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而这些话是我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去听的,所以索性就将手机搁在枕头边,抬头看天花板。
冰冷的寒风夹带着细小的雪花从西边的窗户飘进,黑色的纱帐慢慢扬起又温顺落下。
良久听到莫家珍在电话里轻柔了声音,“…安桀,对不起。”
我将电话拿近,“没关系,反正回法国后就会换掉号码。”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六年前到达法国的第一天,父亲打过来的四次,以及另外的一些情况。我的号码向来只有母亲、朴铮以及朴铮的母亲即我在芬兰的姑姑知道,而家珍也只是这次回国后才告知的,再多就得换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林小迪坐东。”
林小迪算是我高中生涯里的另一个稀奇朋友,后来嫁到了台湾,我当时因为考研在即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对此我始终有点愧疚,毕竟林小迪一直真心将我当成她的挚友,而这样的人在我生命里可以说是寥寥可数的。
我跟林小迪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林小迪和莫家珍来欧洲旅游,我导游。
“她怎么来A市了?”我的声音有点哑。
“我一跟小迪说你回来了,她就立马从香港转机飞了A市。”家珍笑道,“要不是知道那女人已经结婚了,我可真要以为她是同性恋看上了你呢。”
“乱说什么。”
“呵,那出来吃饭吧,难得一次,真的,而且裴凯也在那吵着要见见你这个大美女。”
“又不是没见过。”我跟裴凯并不熟络,但因为家珍的关系,还能说上几句话。
“在他眼里,除了我所有的女人都是美女。”家珍半开玩笑,随即问我,“可以吗,吃饭?”
“能拒绝吗?”
“九成不行,小迪在那放话说要是你不来她就跟你翻脸,啧,人家一小姑娘上下两次飞机就为了来A市请你吃顿饭也真算是有心了。”
我想了一想说,“那好吧,明天我跟朴铮一起过去,时间地点你跟朴铮说就好了。”
“行,回头我跟朴铮交代去。”顿了一下,家珍踟躇着,“还有,那个叶蔺和杨亚俐也都会过去。”
我轻叹,“没事的,总是要见面的。”
6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雪覆盖了整个城市,空洞与寒悚袭击着此时正站在这个城市里的我,感觉到胸腔中曾经想要再一次跳动的东西又慢慢死去,就像一抹妄图想要在冬日古老枝条上长出的嫩绿新芽。
安,你就像深冬里零下几百度的冰雪,浑身带着寒冷,却也是最不堪一击的。
说这话人在几年前被罂粟夺去了生命。
第二天起床发现有点小感冒,要朴铮给我熬绿豆蜜糖粥,结果粥没喝到反倒被灌下了四五颗药,直搅得胃发恶。
“我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现在是十二月份又不是阳春三月!竟然给我开着窗户睡觉!那外面可是零下十几度哪!”高亢的环绕立体声配上粗犷的体型,极具威慑力。
说实在,会这样跟我说话的大概也就只有朴铮了,但是很温馨。
姑姑曾经说过,我们家安桀只有对着朴铮的时候才算是有点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模样,而不是六十二岁的欧巴桑模样。
当我和朴铮来到饭店的VIP包厢时,裴凯林小迪他们已经在了,家珍正在吆喝着服务生拿白开水,看到我们进来老远地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林小迪异常激动地跑过来抱住我,气势蓬勃地表达了一番长久以来对我的思念之情以及怨恨之心,所谓怨恨就是为什么把电话号码给了家珍而不给她。
“安桀,给你介绍个人。”小迪说完朝我眨眨眼,转身招来坐在沙发上的男子,“这是瞿魏,我老公。”
“瞿魏,这是简安桀,我最好的朋友。‘见到你很高兴,见到你也很高兴’之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不必拘束,坐下来好好聊聊,培养培养感情,我呢去帮莫家珍点菜,那家伙肯定又点了一大堆海鲜,我最恨的就是海鲜!”说完虎虎生威地朝莫家珍走去。
瞿魏无奈摇头。
“小迪永远都是那么精力充沛。”我由衷地说。
“是啊。”瞿魏笑道,“久闻大名了简小姐,小迪可经常提起你。”他伸出手,我愣了下没有伸手相握只点了一下头,瞿魏也不觉尴尬,大方地放下手。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文雅男子。
“听说你日前在法国留学?”
我笑笑点头。
“一个人在外面求学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其实没怎么求学,说穿了只是求生而已。
此时,叶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杨亚俐。
男的俊美爽朗,女的美丽大方。
“怎么现在才来啊?”抱怨的是林小迪,“我道你们俩是嫌我这小桌子小碗儿的上不了台面索性就不来了呢。”
“不就晚了几分钟,林小迪你至于吗?更何况又不是不知道这A城是从早到晚在那塞车的。”上挑的轻雅嗓音,带着一贯的不羁。
“我们也是车子过来的,怎么没给塞着,就塞着你们的啊。”小迪完全不客气。
叶蔺还要回嘴,被身后的杨亚俐拉住,“好了好了,你就别跟小迪斗嘴了。”转身对林小迪说,“你也就别糗叶蔺了,他也是急着赶过来的,前一刻还在开会,再说了不是还没开席吗。”
“啧,这都还没嫁过去就一个鼻孔出气了。”小迪嗤笑,也不管要不要给人留点面子。林小迪向来随意,如果说莫家珍是大气中带着点狡诘与做人该有的世俗和虚伪,那么林小迪就是全然的大气了,不含丝毫的杂质,只有最直接的纯然与坦情。
杨亚俐的眼神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看来。其实她真的没必要那么在意我的,毕竟她所在意的人现在确确实实地只呆在她身边而已。
我神态自若地向杨亚俐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却在转开之际碰触到那双清冷轻佻却又充斥着满满讥诮与嘲讽的阴冶眼眸。
我承认因为这个眼神自己有一瞬间的震慑以及微微的心痛。走到沙发前坐下,承认,却不允许有下一次。
“嗨!”裴凯走过来坐在了旁边,并将一杯温水递来,“朴铮说你感冒了。”
“谢谢。”我接过水杯,“只是有点头痛,不碍事。”
“如果严重就来我诊所挂瓶点滴,这样好起来比较快。”
“好,谢谢。”对于他人的关心还是有点不适应。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虽然大家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毕竟都是老同学嘛。”裴凯笑说。
我无奈叹息,心想,不是客气,而是你坐地实在太近,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无法自欺的是,此时最让我不自在的还是那道不曾离去的轻佻视线。
点完菜众人上座,我的左右分别是家珍和朴铮,家珍过去是裴凯,朴铮旁边是小迪,瞿魏,再过去是叶蔺和杨亚俐,这样的无意落座刚好让我正对着叶蔺。所以我尽量都只低着头吃饭,不是怕事与逃避,只因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什么,而大概是感冒的缘故,总觉得脑袋昏沉沉得直想要睡过去。
席间刀光剑影,觥筹交错,家珍和林小迪隔着大半个桌子互相斗着酒,互相批评着对方点的菜有多么差。
“你们两个够了啊,这桌子菜再被你们这样诽谤下去,我们还吃的下吗!”裴凯生气。
“行,我们不说菜。”小迪笑着指向裴凯,“我们说你!”然后又转向家珍,“莫家珍你说你这长相,说难看吗好像过了点,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呀,怎么着当年就被你追到这么一个淳朴小伙儿呢?来,请教请教。”
这边家珍一本正经,“用脚追咯。”顿了半晌又笑道,“其实这追男人的把戏你应该向杨亚俐请教的,她可比我拿手多,想当年她追叶蔺那会儿可是轰动整个学校的!”家珍这话说的不带半分玩笑性子,百分百的认真。
其实家珍讨厌杨亚俐,我是知道的,一是因为我与叶蔺的事,二则是家珍的第一个男朋友是被杨亚俐抢走的,其实说穿了跟我的事是一个性质,所以私仇公仇加起来就成了一个血海深仇,当然平时表面上做得还是挺谦和的,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就执拗起来了。
杨亚俐的脸色有点难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两情相悦就在一起了。”
“两情相悦?呵,这可有趣了,我记得当年你围着叶蔺这小蜜蜂转的时候,他还只属于我家小桀这朵花呢,你说你这是哪跑出来的两情相悦啊?该不会是老早就在那里暗渡陈仓了吧?”
家珍的这番话毫无意外地将现场弄成了一片死寂。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无奈,我没有想到家珍会在这种境况下提起我的事,这让人有点不怎么舒服。
“吃你的饭吧,就你话多!”裴凯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家珍碗里。
“我这叫搞活气氛,难道你想在沉默中吃饭?”
一片沉寂。
“其实,”沉默中首先开口的竟然是杨亚俐,语气有些高深,“虽然当时叶蔺的确是有女朋友,但是,其他的人也有追求的权利不是吗?”
“亚俐。”叶蔺的声音。
“更何况当时…”
“够了亚俐!”
我心一跳看向正对面的人,显而易见的阴郁,呈形于外的矜寒,他生气了。
杨亚俐已经白了脸,看着叶蔺,半晌后喃喃说了句,“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这样的场景,没有控诉,没有甩门而出,只有一句软软的近乎于讨饶的道歉求好,我想杨亚俐是真的爱叶蔺,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丝丝谨慎。
“好了好了,大家难得出来吃饭,闹过就好,不必当真不必当真。”林小迪站起来形式性质地压了压场面,转头对家珍严声说,“你这女人给我收着点!今天是给安桀接风的,要是敢把这顿饭搞砸了,看我不灭了你。”
家珍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语。良久后她用脚在桌子底下轻踢了我一下,“对不起,安桀,我…”
“没事。”我笑笑。
“今天不是为简安桀接风吗?怎么主角都不说话的。”
我一愣,看向开口说话的人,有种无力感。
叶蔺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一只手向后轻搭着椅背,神态悠闲,前一刻的气焰已经不在,剩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与轻浮。
“没什么好说的。”我低声道。
“怎么会?”叶蔺的声音是假装的诧异,“这么久没看到老同学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太过温柔的嗓音带着淡淡嘲讽,不过这里大概也就我能听得出来。
“对啊,安桀,跟我们说说吧,什么都行,好歹你在法国也呆了那么多年,总遇到过一些好玩的事情吧?”裴凯笑着插话。
我想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不好玩的事倒是很多,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裴凯奋力怂恿,“怎么会没有呢?比如,你在法国的生活啦,比如,嘿嘿,有没有遇到帅哥啦。”
我笑道,“法国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倒的确是挺多的。”
“那你在那边应该谈了不少恋爱吧?”问话的是杨亚俐,很自然的神态,大家闺秀的典型。
我拿起面前的水杯握在手心磨磨转转,没有接茬。
“感冒就不要喝酒了。”是朴铮的声音,挺威严的。
因为刚刚心思不在那上面,林小迪往我杯子里倒了什么也没注意,渴了就想拿起来喝了,现在一看才发现竟是红酒。
我笑着放下酒杯,说实在我还真是喝不了酒的人,因为对酒精过敏的关系,如果不小心碰了,身体会发痒,喉咙也会发疼,如果严重一点甚至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只是关于这点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了,这里知道的大概也就两个。
“简安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叶蔺的声音,他正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无奈叹气,“六年的时间,什么都会变的。”
他的眸光忽然冷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又立马恢复轻佻,“是啊,六年,2190天,52560小时,3153600秒,的确是什么事情都会在这些数字之间改变的。”
我的手僵了一下,不再说话,毕竟这样的话题说下去没多大意义。
谁知叶蔺却不想就这么结束,他起身走近我,“既然今天是为简安桀接风,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来敬她一杯,庆祝她六年来的第一次‘光荣归国’!”说完一饮而尽。
高大的身形过近的距离压迫我所有的感观神经。
“不赏脸吗?”
胸臆中梗着的一样东西让我难受地咬白了嘴唇,抬头对上那双半眯眼眸。
“叶蔺!”朴铮站起来挡在了我身前,语气里夹带着明显的火气。
大家都有点乱,裴凯小迪连忙打圆场,杨亚俐站起来走到叶蔺身边拉他的手,“怎么啦你今天这是?好了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她说叶蔺是小孩子?这个我见过的城府最深的男人竟然被人说成是小孩子!
拿起酒杯,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拚了命吞咽压抑,却还是将最后一口呛了出来,痛苦地捂着嘴唇频频咳嗽,胃中的火热转嫁到全身,意识逐渐瘫痪。
“简安桀,你找死啊,酒精过敏还敢喝这个!幸好幸好,只喝了一小口,妈的,你就不能一天让我省心,好啦,我收回‘妈的’——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痒?还是哪里——我关心你还嫌我罗嗦,你去死算了!不对,你给我回来,气死我了!…”风吹散的已不只是往昔的记忆。
7醒來的时候是深夜,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药水味,四周静悄悄的。
“醒了?”
幽暗的灯光下,朴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严肃。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回国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
良久沉默之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以为那红酒充其量只是让我出点红斑,结果却搞得进了医院,真是有点夸张。
“抱歉,让你担心。”现在似乎只能说这个。
“是该抱歉了。”说到这里,气氛也没那么严肃了。
忽然想到什么,朴铮嗤笑,“那个林小迪啊,呵,竟然被你吓得都哭了,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跟个小泼妇似的。”
“恩,小迪,人比较感性。”
“是啊,感性得要死,我花了大半天才把她给唬回去。”顿了一下朴铮又说,“知道你嫌烦,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恩,谢谢。”睡觉的时候的确不能接受有太多的杂音。
其实,也不太能接受在医院里睡觉。
我拉了拉手臂上的输液管,对朴铮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医院里。”
“再等等,至少得把这瓶点滴打完,你有点高烧。”声音不强硬,但能听得出里面的坚持。
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五分,妥协道,“那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能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更何况有人在我反而会睡不着。”
朴铮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顺便回去给你弄点吃的,这边的东西你肯定又是吃不惯。”
“我要吃绿豆蜜糖粥。”
“知道了。”朴铮拿起床尾的西装外套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身说,“安心休息,都会好的。”
我笑笑,没有答话。
睡梦中仿佛有人走进来,先前吃了感冒药,困得睁不开眼,感觉一双冰冷的手将我的手握住,很难受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抓得更紧。
醒来四周空荡荡的,安静地只听到墙上挂钟规律的滴答声。
我拔掉手上的输液管起身走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手。
第二天醒过来没有看见朴铮以及朴铮的粥,倒是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杨亚俐。
“叶蔺在哪?”语气依然很大家闺秀。
因为不太能接受躺在床上跟一些人说话,尤其还要仰着头看,所以干脆再一次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护士小姐连着给挂了两瓶),披了外套下床走到窗户边。十二月底的这场大雪已经停止,剩下的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以及零下十几度的寒冷。
“我只问一句,叶蔺在哪?”
“为什么来问我?”毕竟这样的身份位置,不应该是由她来问我这句话。
“我知道他一定来过这里。”
我想了一下,说,“他有没有来过这里我不清楚。但是,杨小姐,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没有看到过他,至少从他敬我那杯酒开始,没有。”
杨亚俐看着我,评估着话里的可信度,良久之后她开口道,“我不会把叶蔺让给任何人,包括你,简安桀,希望你记住这一点。”转身,在出门之前说了一句,“祝你早日出院。”
我回到床边坐下,手机在桌上旋转震动,又是一个新号码。
接起来没说话,向来习惯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在哪里?”声音有点熟悉。
“谁?”平实地提出疑问。
对方那头似乎有点诧异于我的话,静穆了良久方才冷冷道,“席郗辰。”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平静。
“有事?”绝对没有想到是他,毕竟他应该是能不跟我接触就不会接触的人。
又是长时间的静穆,“简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声音冷竣。
我忘了昨天要回简庄,可是那又怎样,本就不是重要的事,记起来就去,忘记了也就算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