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沈峻之这样的语气,以及听见他提起吴氏,玉阑心头倒是替吴氏欣慰了一回——沈峻之还没忘记糟糠之妻,很好。
心头如此想着,玉阑毫不犹豫的放声大哭:“父亲,娘她不会回来了!娘她死得好惨!是我不好,娘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父亲……”
玉阑毫不吝惜的将自己的眼泪往外道,更是不觉肉麻的用了最煽情的语气。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不必管其他的,能让沈峻之多愧疚就多愧疚,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才好。如此,她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沈峻之看玉阑就那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语气又是那样的伤心绝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一时间愧疚心疼齐齐涌上心头,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而眼底的水光,自然是更加明显了。
沈峻之成亲没多久就离了家,连自己女儿出生也是没看见,这么多年来,说句不好听的,玉阑连这个爹一面都没见到。单单是这个,就足让沈峻之觉得对不起玉阑了。更别说还有吴氏那一份。
对吴氏,沈峻之自然也是无比的愧疚。多年的分离,他总算是能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了,可是偏偏吴氏竟然死在了路上!这个结果,让沈峻之又惊又怒的同时,更是带了无比的愧疚和后悔。
两者相加,就是沈峻之有铁石心肠,那也是不能不动容的。
沈峻之一把将玉阑扶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看玉阑悲伤的样子,别开了眼睛安抚的拍了拍玉阑的肩膀,又愧疚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苦了你们母女——”
玉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道:“老爷这是怎么的,怎么的竟是就这么站在大门口了?我还等着您带着玉阑过来呢,谁知左等右等的不见人。还好我等不及迎了出来,不然这么被人看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玉阑抬起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相貌倒是生得很好,身段很不错,只是有些偏瘦,看上去很娇弱似的。不过姿态摆得却是很威严。
看她的穿着打扮,再听她刚才对沈峻之说的话,玉阑自然也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想必就是沈峻之另外一个妻子郭氏了。也就是她的二娘?
玉阑挑了挑眉,垂下眼皮继续哀戚的对着沈峻之抽噎,假装根本就没看这女人出现。她没扑上去直接将这个女人暴打一顿已经算是很能克制了,但是还要去巴结,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而且。一想起吴氏死的惨状,即便是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作假,也没法子做到。做人,总是有底线的。哪怕是明知道不讨好这个女人只怕将来没好日子过,看是她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沈峻之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些回过神来,忙拉着玉阑往里头走:“对,是我糊涂了。走,咱们进去再好好说话。”
沈峻之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就是一副慈父的样子。语气带着宠溺,神态也是温柔。
沈玉阑点点头,很是乖巧顺从的应了。
走到那个郭氏跟前的时候,果然听见沈峻之介绍了一句:“这是你玉珊妹妹的娘。”
沈玉阑抬飞快的扫了沈峻之一眼,不意外的从沈峻之面上看见了尴尬之色。然后心底很不厚道的冷笑了:能不尴尬么?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承认自己还有另一个女人,就是脸皮比城墙厚也是禁不住的吧?
而且,沈峻之看样子倒是还有几分良心。
就冲着这个,沈玉阑对沈峻之这个“爹”的态度就又缓和了几分。
沈峻之这样的介绍,显然不能让郭氏满意,于是郭氏干脆自己出了声:“玉阑,来,跟娘去吧。你一路赶来,想必劳累得很了吧?先歇一歇,然后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娘?沈玉阑心头冷笑,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向郭氏,心道这人的脸皮倒是挺厚。今日那还敢腆着脸皮称上娘了?!
郭氏面上的笑容看上去倒是很真诚。不过实际上么——那一双带着冰寒的眼睛却是最能体现郭氏现在的心情。
沈玉阑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也不会被表象骗了过去。当下也是勉强一笑,回想着吴氏曾经请了人专门教导礼仪,规规正正的朝着郭氏行了一个礼,然后小声的唤道:“二娘。”
一句二娘,顿时让郭氏的面色有些撑不住。
不过沈峻之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欣慰的点点头:“你娘将你教得很好。”这么一说,倒是又想起吴氏的好,以及吴氏死的惨状来,当下便是又开始愧疚起来。怕被人看出端倪,他忙拉着玉阑往府里去:“我让人带你去洗澡换衣裳,然后再好好的给你接风洗尘。”
沈玉阑的脚步一顿,然后小声的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道:“父亲,我想先去祭拜一下娘——”
沈峻之一愣,一低头看见沈玉阑面带哀戚和祈求的脸,顿时心头一痛,苦笑一下:“是该先去祭拜你娘。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跟在后头的郭氏,脚步同样一顿,然后使劲的抿了抿唇。
扶着郭氏的丫头感觉到郭氏蓦然掐紧的手指,也不敢声张,只能强忍着。待到没人的时候悄悄看了看,发现都沁出血丝了。
郭氏自然心头是不痛快的,不管是先前那一句“二娘”还是现在非要去祭拜吴氏,对她来说,都分明是一种挑衅。当下心头就冷哼了一声,吴氏不讨人喜欢,就连她生的女儿也是让人讨厌。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此时此刻,郭氏心头就是再不痛快,也不敢如何——让沈峻之看见了,那还得了?
对于郭氏的不痛快,玉阑就算是没亲眼看见,可是却也不难猜出。她本来就是故意这样做的。自然,也不在是为了让郭氏不痛快。更多的,还是她的确是想好好的祭拜一回吴氏。若不是吴氏,哪里还有她现在站在这里?
再则,作为女儿,祭拜吴氏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么?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她要让沈峻之对她从满愧疚和怜惜,要让沈峻之对她这个女儿看重。
章节目录第六章 吴氏灵堂
吴氏的灵堂布置得有些偏僻,沈玉阑过去的时候,里头只有两个婆子守着。( )看上去分外的凄凉。
而且,只看那一堆很小的纸灰,以及供桌上明显分量不足的贡品,和几乎快要熄灭的蜡烛,就知道守灵的人肯定是不尽心的。
两个婆子几乎是匆忙而又狼狈的出现在了沈峻之和玉阑面前。
只看了这样,沈玉阑就能断定,这两人肯定是在偷懒。再往灵堂角落里扫一眼,她就更肯定了。同时也更怒不可遏了。
偷懒也就算了,两人竟然还敢喝酒!瞧那一桌子的花生壳!都快堆成小山了!
不过,敢在灵堂上吃酒偷懒,怕也是和有些人的态度有关吧。沈玉阑毫不掩饰的看了一眼郭氏。然后又看了一眼沈峻之。
郭氏的态度决定了下人们的不经心,可是沈峻之却也是必然很少过来的。不然随时过来的话,婆子们哪里敢这样偷懒?至少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偷懒就是了。
沈峻之同样也是面色铁青。
两个婆子知道自己被抓了个正着,面上有些讪讪的。
沈玉阑却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吴氏凭什么被这样对待?而且,她又凭什么容忍?
所以,沈玉阑很是干脆的当着沈峻之的面就出了声:“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灵堂之上,你们也敢吃酒取乐!而且竟然还偷懒至此。你们眼里,难不成都当我们这些主子是傻子不成?”
沈玉阑又朝着沈峻之行礼:“父亲,这样的刁奴决不能纵容,要我说,直接打上十个板子,然后撵出去府去永不录用才好!”
沈峻之听着沈玉阑一番训斥后有说出这样的责罚,倒是有些意外——印象吴氏可是个温柔善良的,从不肯和人大声说话,也不如此的严厉苛责。( )怎么的反而教出来的女儿却是这样泼辣?
不过,沈峻之倒是没有反对,反而点点头,威严道:“打二十板子,撵出去。”就算沈玉阑不开口,他也不打算轻饶了。他吩咐过,一定要好好操办吴氏的丧仪,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人不拿他这个一家之主当回事儿了。
一旁的郭氏此时终于是再也忍耐不住的开了口:“是不是有些太重了?咱们一向是积善之家,况且怕姐姐在天之灵,也不愿意如此大动干戈——这两个婆子虽说一时糊涂犯了错,可是往常办差倒是还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您说呢?我觉得,干脆罚半年月钱就是了。”
沈玉阑看着郭氏,心头不住冷笑——看来,郭氏是要和她唱反调了。不过,她这样本也是为了杀鸡给猴看,郭氏越是闹腾,最后她就越能立威。
沈玉阑是猜得到郭氏的想法的——郭氏心里怕是觉得她是个外来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她来做这个主,说这个话。最应该的是,她求着郭氏做主才对。而不是这样擅自决断。而且,这两个婆子,算是郭氏的人。她要动郭氏的人,哪怕那两个婆子做得再错,那么郭氏也要护一护的。
这就是所谓的打狗看主人了。
如何处置这两个婆子,俨然已经成了以后她在这个家里地位的风向标了。若是按照她说的处置了,那么她这个大小姐自然也就有了威严。因为连郭氏也要避让。可若是郭氏占了上风,那么她以后的地位,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沈玉阑是半点不能退让。要知道这么一退,那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硬着头皮也是必须要上的。
沈玉阑抿了抿春,只是看着沈峻之。目光却是不带任何的感情。
可是正是因为沈玉阑这样的表情,倒是让沈峻之反而无法开口应承郭氏了——那双眼睛里,沈峻之看不到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更没有祈求期盼之类情感,完完全全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因为只有对陌生人,才会没有要求!
沈峻之不由自主的避开了沈玉阑的眼睛。他是战场上下来的,按道理早已经是心硬如铁石,可是现在只有沈峻之自己知道,他一颗心早就颤抖得不成样子!更是酸楚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玉阑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当初和吴氏对这个孩子十分期盼,感情自然又是不同的。第一次做父亲的感觉,沈峻之到现在都没忘记。除了这个,他对玉阑的愧疚也是十分多的。沈玉阑这么大,从没见过父亲一面。
所以,沈玉阑看待陌生人的目光,彻底的将沈峻之给击溃了!沈峻之满心苦涩,觉得沈玉阑这样看他也是对的。毕竟,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见面。随后再想到吴氏的惨死,想起曾经新婚时候的点点滴滴。再想到沈玉阑和吴氏十多年来相依为命,于是又更加释然——
沈玉阑愤怒也是应该的。若是他连这点子都做不到,怕是沈玉阑心底会对这个父亲很失望吧?
沈峻之的目光在灵堂上溜了一圈,组后落在吴氏的牌位上。随后淡淡道:“别的错可以犯,唯独这个不能。我吩咐过要好好操办,可是实际上呢?是不是我这个一家之主如今说的话不管用了?还有,玉阑她娘虽然没让她们伺候过一日,可是却也是这个府里正经的夫人。她们对主子这样,我还留着她们做什么?"
沈峻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和郭氏对视了片刻。
郭氏便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这个过错就得扯到别人身上了。而且,沈峻之的话说得这样重,再说下去,就等于拂逆沈峻之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
所以,郭氏就是再不甘心,却也只能满心苦涩的选择妥协。
沈玉阑在听见沈峻之的话之后,目光里便是有了几分暖意,整个面色也是柔和起来。
沈峻之一直留心着,见状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心头也是欢喜起来。只是一转头想起吴氏,便是重新又伤痛起来。
沈玉阑接下来也没多说,只是亲自去给吴氏重新点了香烛,又往火盆里烧纸钱。跪在蒲团上,还没开口就是哽咽了:“娘,不孝女儿来给您磕头了。娘,您一路走好。娘,我会记得您说的话,好好侍奉父亲,好好活下去。娘,我好想你——你怎么能丢下我呢——”
沈玉阑夸张的伏在地上“呜呜”的痛哭,那声音可以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沈玉阑是故意的,倒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吴氏。终有一日,她一定会给吴氏一个公道。可是在那之前,沈峻之是必须解决的。
要知道,郭氏也是沈峻之的妻子,也替沈峻之生了孩子!到时候,万一沈峻之铁了心要偏袒,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怎么样?这个年代,孝道大于天,沈峻之说不追究了,她就不能有二话。不然就是忤逆不孝。
而这样哭一回,才会让沈峻之觉得更难受,觉得吴氏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冤枉,死得不应该。她要让沈峻之牢牢的记住这伤痛。
接着,沈玉阑狠狠的在灵堂上哭了一通,将吴氏的死得冤这个事实直接就印在了沈峻之的心里。同时更是让沈峻之有了个感觉——吴氏去了,她这个和吴氏相依为命的女儿,觉得天塌了,但是所幸她还有沈峻之这个父亲。
沈玉阑承认这样是不厚道的,她在利用吴氏,利用沈峻之对吴氏这个少年夫妻的情感,好达到保全自己的目的。如果她真的是吴氏的女儿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只是……
沈玉阑心底是有些小小的罪恶感和愧疚感的。但是她也自我安慰说虽然芯子不是吴氏真正女儿的,可是好歹身子是。保全了这身子,也算是让吴氏的骨血得以传递了。
沈玉阑这样的动作倒是很有效果——至少沈峻之是真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放心,你娘虽然去了,可是我还在呢。以后决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不管是一时感情激动的情况下说出这话,还是真心实意的在保证,对沈玉阑来说,倒是不太重要。重要的沈峻之说了这话,那么她以后有了委屈,就能堂而皇之的告状。沈峻之就得给她做主。
不过郭氏在一旁看着沈峻之和沈玉阑“父女情深”的情景,只觉得牙都要酸到了。更觉得——吴氏肯定是故意教导沈玉阑这样做的。而沈玉阑,和吴氏一样,是个让人讨厌的。
可想而知,本来就不喜欢沈玉阑的郭氏,在件事情之后,对沈玉阑的厌恶到底达到了什么地步。不过,接下来,郭氏却是比现在更生气——
因为沈玉阑在郭氏装模作样的劝说她去休息的时候,不但没听从安排,反而断然拒绝了,而且一口一个二娘的,叫得郭氏心头直咬牙。
沈玉阑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别人守灵我不放心,还是我来吧。况且,本来也该守灵的。多谢二娘的关心,只是想起我娘,我心里着实难受,还请二娘体谅。”
郭氏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沈玉阑是在倒打一耙——指桑骂槐的告诉别人,她不体谅沈玉阑丧母之痛,更没想过沈玉阑该做什么。反而非要沈玉阑照着她的想法来——
郭氏气得险些没拂袖而去。
沈峻之却是觉得,沈玉阑的确是个孝顺的。竟是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让玉珊陪着你一起守吧。她也得叫你娘一声母亲,守灵也是应该的。”
郭氏这一次,想吐血的心都有了——更是毫不客气的怒瞪了沈峻之一眼,心头恨恨:沈峻之这些年来,是越来越不当她是回事儿了!
章节目录第七章 郭氏母女
对于沈峻之这个决定,沈玉阑着实没有办法苟同——这不是让郭氏更记恨上她了么?虽然说是要叫一声娘,可是到底不是亲生的,郭氏和她女儿能愿意就奇怪了。换做是她她也得不情愿。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苟同,可是沈玉阑却也不好拂逆了沈峻之的面子——这是沈峻之看重吴氏的表现。
所以,沈玉阑只是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这怎么好?玉珊妹妹还小,哪里能陪着我守灵呢?上柱香就行了。”
沈峻之自然是不肯:“规矩不可废。”
郭氏再也沉不住气,拉着脸冷冷的扫一眼沈峻之,耐着性子语气还不算太差:“老爷,您过来我有话跟您说。”
沈峻之同郭氏去了,沈玉阑则是留在灵堂里。
灵堂上并没有棺木,只有一个牌位。吴氏的棺椁已经送去了寺庙停放。因为是凶死,所以要在寺庙中停放一年,才能入土埋葬。至于到时候是送回老家祖坟安葬,还是就在京城附近寻了地,这些都是以后慢慢决定的。
沈玉阑恭恭敬敬的给吴氏的牌位上香叩头,心头默默道:“虽然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可是我也会珍惜这一次天赐的机会,好好的活下去,断然不会被人害了去。更不会委委屈屈的过这一生。至于你的冤屈,我也一定会替你昭雪。”
做完了这些,沈玉阑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对吴氏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
而这个时候,她也有了功夫去想其他的——譬如郭氏会不会和沈峻之吵架?
等了约摸有十来分钟,沈峻之便是趁着脸回来了。
只看那脸色,沈玉阑就猜出了沈峻之怕是和郭氏有些争执。
沈玉阑很识趣的没问,只是自顾自的跪着烧纸,当是什么都没看见。既然沈峻之是她爹,那么当父母的,必然是不愿意在长辈跟前丢了面子的。( )
不过沈峻之倒是也很快缓和了面色,就站在旁边跟沈玉阑说话:“路上遇到那样的事情,你一定吓坏了吧?也是我不好,我该亲自抽空去接你们母子的,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听着沈峻之自责的语气,沈玉阑心头微微一动,觉的有些异样——怎么听沈峻之这样说,倒像是他知道些什么似的?
带着这样的狐疑,沈玉阑垂下眼皮,状似不经心的叹了一声:“那些强盗专门做这些的,纵然父亲在,也未必就能震慑住他们。怪不得父亲您的。又不是您愿意这样的,所以父亲也不必自责。”
沈峻之长叹了一声,露出一丝苦笑:“那不一样。”
只是到底哪儿不一样,沈峻之却是没有说。
沈玉阑心头越发的觉得古怪起来——她是真的感觉,沈峻之说不定是真的知道什么的。
不等沈玉阑在开口询问,沈峻之却是又转移了话题:“这些年,你们怎么过的?你娘她——”剩下的话,沈峻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竟是含含糊糊的听不大清楚了。
沈玉阑却是知道沈峻之想问什么,当下拢了拢而变得碎发,仔细的搜索了一下记忆,然后缓缓的诉说道:“因为父亲不在家里,所以娘为了避嫌,并不过多的和人来往。就是屋子,在父亲您拿回来的钱存够了之后,娘就在村里买了快地。盖了一所小院子。娘说,是照着父亲您原本设想的那样弄的。您若是看了,必定是喜欢的。”
看着沈峻之面色越来越悲痛的样子,沈玉阑继续再接再励:“小时候娘教我写字,最先些写的就是沈字,然后就是您的名字。跟我讲您的那些事情。还说,我这个名字,就是您出征前就想好的。至于其他的——倒是也没什么。只是娘每次说起您的时候,总是背着我偷偷的哭一回。我猜,肯定是想您了吧。”
“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两。”沈峻之的声音充满了懊恼和悔恨。
沈玉阑摇摇头,“娘从小就跟我说,让我不要怨恨您。您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过上好日子。她哭是因为不知道您过得好不好,怕您不知道照顾自己。这次上京,娘是很高兴的。还准备了许多东西——若不是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娘肯定会将所有的都带上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玉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的意思,不过说完这一段后,她便是又故意的叹了一声,话锋一转哀戚道:“只可惜那些东西路上都丢了,娘也……”
沈玉阑“呜呜”的哭了起来。尽量的让语气听起来很伤痛。
沈峻之伸手将沈玉阑揽入怀里,也是悲痛得厉害,不过却也只是无声的拍了拍沈玉阑的背脊以示安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生疏的缘故,总觉得动作是有些僵硬不自在。
就在“父女”情深的时候,沈玉阑冷不防的听见一声大喊:“爹!”声音有尖又高,带着怒气冲冲的质问问道。
沈峻之和沈玉阑同时抬起头来。
沈玉阑和门口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目光对在了一起。
沈玉阑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没办法,和郭氏长得太相似了。所以,她才能如此肯定,这个小女孩儿就是郭氏的女儿,沈峻之的另一个女儿,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妹妹,沈玉珊了。
沈玉珊满面的不痛快,目光里更是带着明显的厌恶味道。而且,面上的恼怒根本就没有掩饰。
沈玉阑有点儿觉得不大明白沈玉珊为什么对她这样敌视,以及沈玉珊为什么这样恼怒。就算是有郭氏的影响,可是却也不至于就如此严重吧?
就这么一沉吟的功夫,沈玉珊已经是跺脚闹了起来:“爹,不许你抱她!你明明说过,只疼我一个的!”
沈玉阑直接扭开了头去。然后心底喷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玉珊会如此表现了。分明就是吃醋了!哈哈,觉得她抢走了沈峻之?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心思可真够单纯的。
对于沈玉珊的话,沈玉阑直接就当没听见,若无其事的低头数地上的青砖。
不过,沈玉阑能当没听见,可沈峻之却是不能够的。所以当下沈峻之就沉下了脸威严的呵斥了起来:“胡闹什么?还不快来跟你姐姐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