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嬷嬷正是浣纱的母亲周嬷嬷,周嬷嬷在沐寂北的眼神下一个机灵,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这五小姐的一双笑成月牙的眼竟向两把冰凉的刀子,看的自己浑身不自在。
周嬷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个嬷嬷,那嬷嬷点点头,周嬷嬷也才安心,跟了出去。
经过回廊,辗转几条小道,沐寂北到了前厅。
抬头望去,最先瞧见的是一个姿容皆属上乘的女子,一身开着大朵牡丹的耦合色长裙,滚烫着金边,三只金钗,斜插入发髻,温雅端庄,看起来和善又高贵。
“参见母亲。”沐寂北低垂着双眸,让人看不出究竟,这高坐主位的女子正是这丞相沐正德的妻子,这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柳芝兰。
柳芝兰眉眼和善的开口,没有直接刁难“起来吧。”
沐寂北便也起身坐在了左侧的位置上,抬眸望去,对面正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温婉柔顺,一双眼睛却透漏着坚毅。
这是沐寂晗,在记忆中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似乎对她极好,无依无靠的周旋在众多主母姨娘之中,还不忘常常照看着她。于是沐寂北冲着所谓的姐姐点了点头。
坐在主位上的柳氏见着这一幕,便也笑着开口了“真是一对灵巧的姐妹花,我瞧着寂北这孩子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比起寂晗来也是分毫不差的。”
沐寂北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心想这柳氏果然是个心思狡诈的妇人,看着温婉,一张嘴就是挑拨离间,若是两人年纪小,少不得是要被她挑拨的。
年轻的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加上从小的生活并不富裕,少不得会生出攀比之心的,果然,沐寂北刚一抬眸,就看见沐寂晗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再看去,原来沐寂晗是因着身上的那件崭新缎子裙,那是柳芝兰刚裳她的,说什么也要她换上。
这目的自然可想而知,同是亲姐妹,姐姐穿的如此之好,妹妹却这般寒酸,少不得会认为这姐姐平日里尽是虚情假意。
沐寂北没有理会,而是转头向柳芝兰开口道“母亲生的这样美,就是那仙子也比不上的,我和姐姐自然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柳芝兰一愣,看向沐寂北的眼中有着探究,却是瞬间化为大笑“哈哈,你这小嘴倒是越发的甜了。”
沐寂晗看向沐寂北的眼中也有着不敢置信,自己的妹妹怎么会这样,刚刚那一番话的意思岂不是将自己的亲生母亲丢到了九霄云外,却承认眼前这个女子为自己的母亲吗?
沐寂北却不做解释,是,只要需要,认贼作父又能怎样?
周嬷嬷站在柳芝兰身后皱了皱眉头,她怎么总觉得这五小姐有些渗人,那勾起的唇,笑着的眼,配着那仿佛刀子的目光,诡异逼人。
“寂北,我听人说浣纱那丫头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偷了你的耳坠子。”柳芝兰终于入了正题,向沐寂北投去问询的眼神。
“想来浣纱也是有苦衷的,母亲不必在为我做主了。”沐寂北温柔回话。
柳芝兰见此,不由得一笑,这五小姐还真是不一样了“母亲向来知道你大度,可那丫头竟然还反咬你一口,说是你拽坏了她的耳朵。”
“哦?”沐寂北挑了挑眉梢。
柳芝兰看了看沐寂北的反应,继续开口道“我就跟那丫头说,偷了东西本就是她的错,我们北北向来仁善大度的,才不会做那凶残之事,可你说怎么着?”
沐寂北也陪着柳芝兰演戏“哦?难道她死咬着女儿不放?”
“可那丫头却偏生不依不饶,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母亲念在周嬷嬷伺候我多年的份上,自然也不能不管,不若你就打赏那丫头些银钱,让她消停了去,你看如何?”柳芝兰却有其事的说道。
寂晴听完笑了笑,这柳芝兰可是话中有话,先是给自己扣了一顶仁善的帽子,却是让自己打赏银钱,可那哪里是打赏,分明是赔偿,只要她应下了,那么便也相当是承认了这事确实是自己所为,传了出去,谁都是明白的。
况且这年月,丫头还不是任主子打骂的,若是自己今日赔了浣纱银钱,那以后这府中的丫鬟奴才还不都得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去?
甚至会觉得反正欺负五小姐不要紧,若是挨了几下打,就得了银子,那可是赚了呢,而另一方面,柳芝兰也是向府中的人宣告,只要是自己的人,都有她护着,只要老老实实给自己做事,便有自己顶着。
所以,这柳芝兰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是设足了陷阱的。
再者,这凶残狠毒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自己的名声坏了,婚事便也要降上几等,更是任柳芝兰拿捏。
另一方面,看看自己浑身叮当响的样子,哪里拿的出钱来,而只要自己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柳芝兰再大度的替自己赔偿,就又赢得了奴才的拥护,自己更是会无端的被人轻贱耻笑一番,沐寂北笑的越发开怀,仿佛听见了柳芝兰拨打算盘哒哒的声响。
“母亲,寂北一直觉得就是因为您治家严谨,才会使得丞相府里一片和睦,可是今日浣纱偷了东西,若是还要得到补偿的话,怕是不少人要不服的,在罗国的律法里。这偷东西。”沐寂北有些为难的看了柳芝兰一眼。
柳芝兰却是少不得又震惊一回,这沐寂北竟然不顺着她给的路走,毕竟她给出的路看起来可是完全向着她的,再者,一顶治家严谨的帽子扣了下来,她却是进退两难了,这五小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周嬷嬷眼睛一紧,适时的嚎叫了起来“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好端端的一只耳朵就那样被扯坏了,老奴我不怨,都是她活该,谁让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却没把小姐伺候好,惹得小姐生气。”
周嬷嬷一下子把话题从偷东西转到了沐寂北恶毒凶残上来,不强调浣纱偷东西的罪过,却是说她不顾念主仆恩情,小小年纪却是这般残忍。
沐寂北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在地上演戏的周嬷嬷,询问着开口道“嬷嬷的意思难道是我拽坏了浣纱的那只耳朵?”
谁也没想到沐寂北会这样反问一句,沐寂北却起了身跪在地上,有着委屈之意“母亲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女儿没做过的事,断然被人冤枉不得。”
柳芝兰瞪了周嬷嬷一眼,显然这周嬷嬷比起柳芝兰要差远了,毕竟人家柳芝兰从始至终可从来没说过浣纱的耳朵是沐寂北拽坏的。
“母亲自是信你的,可这凡事也都讲个证据,母亲听说当时织锦那丫头也在场,不若问问她便知…”柳芝兰为难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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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浣纱反口
沐寂北点头称是,织锦本就是一直站在椅子旁伺候,柳芝兰一开口,织锦便慌忙跪在地上,神情之中尽是慌乱。
柳芝兰端起茶盏,轻抿了几口,没有马上就去询问织锦,织锦则是一直低着头有些瑟缩,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沐寂晗有些担忧的看着地上的两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这是怎么了,以前不管怎样说她,让她不要总是和主母顶撞她也不去听,可如今这样子,却不是她认识的了。
沉默了好半响,只听见柳芝兰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手旁的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让人的心随之一沉。
“织锦,我来问你,浣纱那耳朵是如何弄的?”柳芝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端起了主母的架子和威严。
织锦轻轻抬了抬眼皮,快速的看了一眼主母,不敢开口。
此时的沐寂北正跪在织锦的身后,一双黑眸有意无意的落在织锦的身上。
“织锦,你实话实说便可,切忌不可说谎,否则若是让我知道了,你少不了是要掉成皮的。”柳芝兰看似相劝,实则是暗中威胁。
沐寂北始终没有言语,可织锦头上的冷汗却是渐渐流淌了下来,弄花了脸上的妆容,带着几分狼狈。
织锦的心中不由得犯难,她怎么这么倒霉,这关她什么事啊?若是在以往,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会站出来指证是五小姐,可是如今,这五小姐却是跟变了个人一样,她笑着扯坏了浣纱耳朵的那一幕反复出现在脑海,不由得让她浑身又是一个冷颤。
可是抬头看看这当家主母,那眼中威胁的意味毫不掩饰,若是自己今日不说出点什么来,怕是这主母就不会放过自己。
织锦狠了狠心,她相信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不管这五小姐怎么变,终究是斗不过柳芝兰的,于是,织锦不顾身后那凛冽的目光,咬牙道“是。是五小姐扯的。”
屋子里传来一阵小小的抽气声,原来真是五小姐做的啊?这五小姐真的如此狠毒?
沐寂北浅笑着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柳芝兰和周嬷嬷等人的身影,清楚的看到柳芝兰那轻挑起的嘴角和满意的目光。
“母亲,北北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只要您给北北一个机会。”沐寂北笃定的道。
柳芝兰和周嬷嬷对视一眼,一时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沐寂北竟然还不肯承认。
柳芝兰点点头,开口道“你说便是,若是此事真不是你所为,母亲一定为你做主,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瞧瞧瞧瞧,这柳芝兰的话说的是多么好听,若是亲生母亲说出这话,到是会让人觉得情真意切,可这话放在柳芝兰嘴里,就有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若是此事真是你所为,就是母亲也帮不了你。
不过一个丫鬟,柳芝兰却如此大动干戈,这心思可想而知了。
沐寂北依旧淡然,小巧的红唇微微勾起“母亲,北北需要查看一下浣纱的伤口,只要查看了浣纱的伤口,北北就能证明此事并非女儿所为。”
柳芝兰微微回头看了看由于惊恐而摇头的浣纱,又将目光放在了沐寂北身上,眼中带着探究。
沐寂北耐心的等待,柳芝兰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浣纱你便过去让五小姐看看伤口吧。”
浣纱还是犹豫不定,却是被周嬷嬷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好不情愿的来到了寂北面前,只见周嬷嬷开口道“五小姐,您给瞧瞧吧,我这好端端的闺女,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了,这往后许了人家,若是遭人嫌弃可就坏了。”
沐寂北站起了身来,对着周嬷嬷道“嬷嬷安心,不必焦急。”
而后,沐寂北靠近了浣纱的耳旁,轻声道“你看我手上这是什么?”
浣纱浑身一个机灵,朝着沐寂北的手上瞧去,只见手指处有一处紫红,微微有些肿胀,却并不严重,浣纱满眼惊恐的看向面前瘦小的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嬷嬷似乎察觉出了异样,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沐寂北再次开口“这是马钱子,有剧毒,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脖子发硬,肩膀和腿有些痉挛。”
浣纱的双腿开始渐渐的颤抖,动也动不了一下,只是僵硬的听着沐寂北在耳边的话,无边的恐惧蔓延开来,浣纱开始有些后悔了。
“对,这是马钱子的毒,慢慢的,慢慢的,你的耳朵将会萎缩,然后蔓延开来…若是没有解药,你这张娇嫩的脸蛋就会…。”沐寂北循循善诱,仿佛是恶魔的召唤。
此时的浣纱想要报复的心思已经被无限惊恐所替代,她真的感觉到脖子开始僵硬,双腿也不听使唤,耳朵火辣辣的疼,难道她真的是中毒了吗?不,她不要变成丑八怪,她不要脸都萎缩,不她不要!
浣纱捂着耳朵猛烈的摇头,已经叫喊出声“不!我不要,我不要!”
沐寂北浅笑着后退一步,直面柳芝兰的目光,让人看不出端倪。
柳芝兰将视线转移到了浣纱身上,只见她正无限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遂即轻声道“浣纱,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自会为你做主!”说着,目光还似有似无的飘向她身后的沐寂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浣纱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回过神来,柳芝兰皱了皱眉毛,周嬷嬷赶忙想要上前看看自己的女儿是中了什么邪,柳芝兰却是没了那个耐心,不由得加大了声音“浣纱!”
浣纱一个机灵,警觉的看着当家主母,刚一放松,便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那毒蛇般死寂的目光,慌忙开口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自己一不小心拽坏了自己的耳朵,还要诬陷五小姐,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柳芝兰气愤的一拍桌子“你说什么!”这个贱婢,竟然在这种时候反口,到底那个丫头跟她说了什么?
周嬷嬷也是吓的不轻,连忙开解道“夫人,想来浣纱是有什么委屈的,不然这孩子怎么会自己拽坏自己耳朵的,老奴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是要多不小心才会拽坏自己的耳朵。”
沐寂北适时的开口“是啊,浣纱,你快给周嬷嬷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浣纱稳了稳慌乱的心,却是怕极了沐寂北,更怕那要命的毒,只好开口道“是我存了贪念,看中了小姐的耳坠子,正在往耳朵上带的时候,却被小姐发现,因为心下不安,一时重了手,这才扯坏了自己的耳朵。”
柳芝兰和周嬷嬷这次是没了话说,毕竟这浣纱亲口承认的事,她们怎么反驳,唯有周嬷嬷却不甘心,继而道“你这个臭丫头,可要给我说实话,夫人是会为你做主的,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那织锦怎么会指证这事是五小姐所为。”
此刻跪在一旁的织锦,却是忐忑极了,这浣纱怎么会突然改口,这不是害惨她吗?还有那五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这让她回去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浣纱不情愿的反驳自己的母亲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当时织锦妹妹并不在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织锦妹妹会为我指证五小姐。”
沐寂北站在身后,笑意更深,她倒是要看看,这织锦怎么摆脱捏造事实,污蔑主子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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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两枚铜钱
织锦说到底是个势力的,一见情况不好,立即改了口,以为这样沐寂北就会饶她一次。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都是奴婢胡说,小姐当时背对着奴婢,奴婢想,浣纱姐姐总不会自己扯坏耳朵的,这才以为是五小姐所为,没想到竟然冤枉了五小姐,真是天大的过错,夫人饶命,请夫人念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奴婢。”织锦慌忙给柳芝兰磕起头来。
浣纱则是在一边悄悄打量着沐寂北的神情,看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这才稍稍安心,她是真的怕自己这张脸就这么完了,也不知那毒是不是真的有五小姐说的那样厉害,可是不管怎样,她不能冒这个险。
沐寂北勾起嘴角,一片忠心?是啊,真是难为了织锦的这一片‘忠心’!遂即开口道“母亲,织锦毕竟年纪还小,就不要按照府中的规矩打了五十大板了,依北北看,打个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也就足够了。”
柳芝兰的脸色不是很好,这沐寂北今日是怎么了,她怎么感觉自己今日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可是如今话到这个份上,她想为织锦推脱都是不能的。
织锦头上流下滴滴冷汗,吃惊的望着沐寂北,而后在柳芝兰的吩咐下,织锦被人拖了出去。
“夫人,饶命啊,夫人,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夫人您就饶了我吧。”织锦这是真的怕了,今天这事本就同她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为什么挨打的却是她?对,五小姐,五小姐可以帮她。
“五小姐,五小姐,您帮帮我吧,求求您帮帮我吧,奴婢以后一定对您忠心不二,求求您…。”织锦是十分的惧怕。
想来也是,到底都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见着那十足粗的棍子打在自己身上,怎么也是会怕的。
“织锦,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丞相府里自有她的规矩,母亲总不能因为你破了例,不过你放心,我会跟母亲求情让她为你找个好的大夫。”沐寂北缓缓开口道,似乎十分的为难。
沐寂晗始终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仿佛不认识一般,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织锦的求饶声在屋外此起彼伏,屋内一时寂静的有些诡异,沐寂北旁若无人的笑了笑,而后开口道“母亲,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查清,北北就不叨扰母亲休息了。”
柳芝兰面色不好的点了点头“那你便先回去吧。”
沐寂北刚刚走出几步,就被浣纱拽住了裙角,哀求的看着沐寂北“五小姐…。”
沐寂北看了看浣纱,极有深意的笑了笑,拿回自己的衣角,转身离去。
浣纱愣愣的看着那勾起的红唇,像是失了魂一般。
随后,沐寂晗也告辞了,主母的院子中剩下的便都是自己的心腹了,不等柳芝兰开口,周嬷嬷上去一个巴掌“你怎么临阵反口,你知不知道这让夫人多难做,你知不知道你给夫人惹了多大的麻烦。”
周嬷嬷一面叫嚣着扇了浣纱一个巴掌,一面微微抬眼看了看柳芝兰的脸色,见着柳芝兰面无表情的,只好再次轮出一巴掌“问你话呢,说话啊!”
柳芝兰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嬷嬷只好再次动作,又一巴掌下去,柳芝兰也终于开口了“周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浣纱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只是不知道沐寂北那个丫头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一下子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都是老奴管教不周,才会丢了夫人的脸面。”周嬷嬷继续低垂着眼,十分恭顺。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跟在柳芝兰身边,可谓是最清楚自家夫人的性子了,所以今日若是不给上浣纱几个嘴巴,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浣纱捂着火辣辣的脸,满脸泪水,好不委屈“是五小姐那个贱人,她说在我的耳朵上下了马钱子的毒,若是没有解药,我的耳朵就会萎缩,最后整张脸也都会如此,我是真的害怕…呜呜…”
柳芝兰听后盯着浣纱的耳朵看了一会,随后向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跑了出去,不多时带着个大夫回来。
屋内一时十分静谧,等待着大夫的检查结果,半响,大夫终于捋了捋白色的胡子,背着个药箱开口道“回夫人,依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这位小姐的耳上并没有中毒,所以也就更没有中了马钱子一说。”
大夫的话落,柳芝兰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杯子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浣纱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一面庆幸自己没有中毒,一面却又担忧自己坏了主母的事,不知会不会受到惩罚。
周嬷嬷似乎也真的开始为自己的女儿担心了,瞅准时机开口道“夫人,为这种货色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您吩咐给老奴的事都已经妥当了,这次就算是那五小姐厉害,下次定不会让她这么好过。”
柳芝兰却是面无表情的质问着周嬷嬷“谁说我生气了?一个小小的庶女也值得我生气?”
周嬷嬷低头称是,不敢再多嘴。
而走出芝兰院的沐寂北却是收起了那张笑脸,这柳芝兰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真正的沐寂北应该就是因为冲撞了柳芝兰被害死的。
至于浣纱和织锦两个丫头,实在是还嫩了些,她当然没有给浣纱下毒,不过所说的浣纱之所以会相信,大概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脖子僵硬,肩膀和腿部痉挛的症状。
其实这很简单,浣纱的一只耳朵受伤,因此一定习惯性的捂着或者抬高受伤的一端,因此时间久了脖子想不僵硬都难,而看她连伤口都没有处理,便一直都站在周嬷嬷身后,明显是长时间站在那里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所以双腿一定站的有些僵硬,在加上自己一吓,难免不会颤抖,认为自己真的中了毒的。
没走几步,沐寂北便瞧见了织锦受刑的地方,好好一个姑娘,愣是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沐寂北一脸忧心的神情,走到了织锦的面前“织锦,你怎么样?”
织锦费力的抬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担忧,心中生出几分感动“五小姐,你救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要你能救我,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你快别说话了,我刚刚同母亲求过情了,可是母亲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沐寂北一脸无奈的开口。
伴随着织锦的哀嚎声,沐寂北缓缓起身,从腰带里掏出了四枚铜钱,走到了执行的人身旁。
执刑的人是两个有力的汉子,只可惜面带凶煞,并不友善,沐寂北走到了两个汉子的身前,开口道“两位小哥,这是一点意思,我知道不多,可是织锦这丫头身子骨弱,经不起这个,还请你们手下留情。”
两人一听,历时放下手中的木杖,凑了过来“五小姐,您真是折煞奴才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
织锦则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这一幕,十分感激沐寂北,甚至在这一刻决定以后愿意为她鞍前马后。
可是那两个汉子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铜板,脸色十分难看,两个铜板?够买个馒头的!
沐寂北依然笑的坦然,甚至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两个汉子碍于她是主子,只能忍着听着,当然,每人的那两个铜板还得揣着,只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承蒙两位小哥照顾,我便先告辞了。”沐寂北终于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