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面色唰的变得苍白,额头上竟冒出细密的汗珠,“外…外祖母…”
“谁许你这么叫的?”云静安身为太长公主,自是清贵傲然;以往若非看在爱女的份儿上,哪里容得她们这般放肆;“本公主可不记得有姓宋的外孙女。”
“给我搜!”云静安语气狠戾,决绝。
“姐姐,姐姐…”宋芊芊面带祈求,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你帮我与外祖母说说好不好?若妹妹的房间就这么任由外男肆意搜寻,这传了出去,可让妹妹怎么活啊。”
说着,眼泪竟落了出来;滴在地上,吧嗒吧嗒。
前世,每每此时瞧着那落地的珍珠,她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碎、让人心疼的了。这个妹妹,生来丧父,又端的是弱柳扶风,再加上母亲在世时的耳提面命,让她不由得打心眼里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着。
不然,那些事情,她也不会没有半分怀疑。前世,她纵使恶事做尽,可对她却是没有半点私心,可结果呢…
“姐姐,姐姐…”宋芊芊的声音哀婉、凄厉。
洛倾雪摇摇头,薄唇微微抿着,轻拍宋芊芊的手,“芊芊,外祖母说得是;这闺房中最是要紧,若当真有什么,仔细检查也好防患于未然;再者,这园子里都是家里知根知底的,想也不是那写嚼舌根子的。”
“大小姐说得是,到底是小姐家的闺房,好好检查也好。”
“就是表小姐您放心,我们都不是那些长舌妇。”
“今儿的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表小姐,有我们,您就放心吧。”
“…”
宋芊芊双手所在袖中,丝丝地掐握着,低首垂眸,眼底尽是慌张。就是因为有她们在,她才不放心。哼,不是长舌妇,若她们当真不是,以往她隐隐透露的那些关于洛倾雪的,又怎会闹得尽人皆知?
瞧着此状,洛倾雪心中尽是得意之色。
前世信任疼爱她时,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可若当真心生间隙,便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今生也合该让她宋芊芊尝尝那种众口铄金的滋味了。
短短片刻,隔着拱月珠帘门后,一阵乒乓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姐,小姐…”
一阵惊呼由远而近,眼瞧着云静安面色越发难看,洛倾雪赶紧快走两步,“怎么回事,没瞧见外祖母在,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姐!
听见洛倾雪的声音,锦笙顿觉眼前一亮,原本还想开口可在瞧见云静安时,立刻跪下身去,“奴婢参见静安太长公主。”
“起磕吧。”云静安瞟了她一眼,淡淡道。
“谢静安太长公主。”锦笙恭敬应答之后,这才起身。
洛倾雪缓缓挪到锦笙前面,瞧着她放在旁边的托盘,眼前微亮,拉着云静安,嚅了嚅唇正准备说话。
长云、长风从内室走出,面色难看,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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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偏心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沉稳中带着些许不悦,洛永煦搀着老太太孟氏进屋时,刚好瞧见这样的场景;不过在瞧见云静安时,态度稍微敛了些,“女婿见过岳母大人。”
洛倾雪任由今生搀扶着上前一步,颤颤巍巍地福身道,“女儿见过祖母,父亲。”
“嗯,起身吧。”
孟氏微微颔首,视线上下打量了洛倾雪,语气却稍微和善了些,“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祖母挂怀,孙女好多了。”洛倾雪声音淡淡道。
“芊芊见过老太太,姨丈。”宋芊芊双目红肿,眸中带着血色,蕴着雾色,盈盈福身,贝齿轻咬,语气悠悠,泫然欲泣;一副受尽委屈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洛永煦只觉心中一疼,尤其是看到那双与那人如出一辙此刻却饱含泪珠的眸,更是单手握成拳头,“芊芊…”
“哼!”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洛倾雪顿觉心头一恸,为哥哥,为自己,也为那福薄的母亲。
当年尚是少年世子的洛永煦对冯素烟一见钟情,只可惜…洛永煦只道那冯素烟乃驸马府之女,因着冯望月待冯素烟如亲妹,云静安也从不苛刻庶女,冯素烟穿戴不俗,才导致求亲时,他所娶非人;待到知晓真相时,却已经是木已成舟。
当年他是想和离的,可冯望月丢不起这人,静安太长公主丢不起这人,镇北侯府…亦然。一切便只能将错就错!冯望月温婉贤淑,对冯素烟心有愧疚,却不知两人早已经是暗通款曲。
他们两心相知,可母亲何错之有?若非他们,母亲又何以年纪轻轻,抑郁成疾,最后香消玉殒;前世冯素烟不就仗着这时对她百般疼爱,才让自己被猪油懵了心;助她入主镇北侯府,伤了外祖母的心,抹了祖母的面子。前世,是她任性地胡搅蛮缠才让宋芊芊顺利地“认祖归宗”入了洛家族谱;至于今生,他们若再打的是这个主意…
低下头,洛倾雪垂下眼睑,无人看到她嘴角那抹笑,冷厉而又嗜血,带着浓郁的邪气。
“…这,岳母大人…”
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抬头望着明显从里屋出来的长云、长风,洛永煦薄唇微微抿着,“他们这是?”
“我当你看不到本宫这把老骨头呢。”云静安嘴角微勾,带着浓浓的不满。
“外祖母息怒,父亲初来不知缘由也是自然。”洛倾雪上前,抬头堆着洛永煦微微一笑,“父亲有所不知,刚芊芊帮女儿取药箱时在房中受了惊吓,外祖母这才让人进屋搜查;这也是为了芊芊着想,毕竟是闺阁姑娘,若当真让歹徒闯了进来,就算没发生什么说出去也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洛永煦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芊芊,是这样吗?你有没有被吓到?”
“…”
若前世遇到这般情况,她定按捺不住与洛永煦吵嘴,父女间的感情越吵越淡,直到最后两人相互放弃,若非因为哥哥在中间调和,只怕是比陌生人还不如吧;不过今生…洛倾雪淡淡一哂,她定不会再让宋芊芊得逞的。
吓到?呵呵,很快呢,她会让他们见识什么叫做真正被吓到。
想着,她薄唇开合,语气带着三分刻意地撒娇,“父亲这般好像是倾雪欺负了芊芊一般,我自来待芊芊如亲妹,您这般可当真让倾雪伤心。”
洛永煦顿觉心里“咯噔”一下,他抬起头笑得有些尴尬,“雪儿这说的是什么话。”
“姨丈多虑了,姐姐自来待我是好的。”宋芊芊缓缓开口,可那脸上却依旧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却很是紧张,她甚至不敢抬头,长云和长风面色难看,待会儿她该要怎么解释突然出现在房中还身受重伤的表哥?光是想想,就只觉得脊背发凉,她声音都在颤抖着。
洛永煦刚想开口就被孟氏打断。
“雪儿,到祖母这儿来!”
孟氏眉心蹙成团,瞧着云静安那不悦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洛永煦一眼,拉着洛倾雪的手,“雪儿可别多心,芊芊自幼丧父,你父亲难免对她多有怜惜,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
“孙女省得。”洛倾雪淡淡笑着,拦着孟氏的臂弯,搀着她到主位另一边坐下。
“你呀!都是大姑娘了。”孟氏在心中摇摇头,不知是不是因着云静安在场,对洛倾雪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亲热。
当年冯望月嫁给洛永煦却是低嫁了,孟氏拿捏不住儿媳,对她自然没好态度;好在冯望月是个识趣的,侍奉公婆从未怠慢过;可就算如此,她对冯望月的态度也始终不冷不热,连带着对洛倾雪兄妹也心生不喜,当然其中也不乏洛永煦之故。
是以她这样的态度,着实让洛倾雪受宠若惊了一把;当然表面上她仍旧低着头,一副恭敬、知礼模样。
孟氏仔细地瞧了洛倾雪,她竟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眸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垂下眼睑,瞧了立在旁边的长云、长风一眼,淡淡道:“对了,不知这屋子里可曾搜出什么?”
“嗯,既然亲家老太太来了,那就一起瞧瞧吧。”云静安斜睨了洛永煦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也省得到时候是某些人以为我们欺负了他的心头肉。”
虽然事实如此,但洛永煦面上却有些难看,心里讪讪的,“岳母大人这说的什么话。”
“哼!”云静安不屑地轻哼;转头看向长云、长风,“里面可有什么异常的?”
宋芊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紧张地盯着长云、长风,双眼瞪直。
长风躬身,“启禀太长公主殿下,并未发现歹人,但在床榻侧首发现了这个内制锦盒。”
呼——
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宋芊芊努力地吞了口唾沫,虽然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这关总算是过了,想必是表哥醒来自个儿离开了吧!她淡淡地想着,面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状,抬头看着那个楠木红漆绘龙凤飞天呈祥图案的锦盒,贝齿轻咬,语气柔弱,“外祖母,您也已经让人搜查过了,那锦盒是姨母生前赐予芊芊的。”
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整个人,端的是弱柳扶风。
而洛倾雪,此刻是怔住了。
长风的话,像是一声惊雷,劈在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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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凤凰于飞
轰!
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洛倾雪死死地咬着齿关,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原本因着尚在病中而苍白的面色显得近乎透明,此刻若有人瞧得仔细,定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身姿。
她,她分明亲手将昏迷的王天宝扔到宋芊芊床上的,之前宋芊芊的惊呼也证明,她定是看到了;可现在…
洛倾雪眉头紧蹙,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抬眸深凝着只数步之遥的长云和长风;他们是外祖母的贴身护卫,皇室自幼为公主、皇子培养的,自然不会是为了维护宋芊芊而说谎,那就是屋内,王天宝定然已经不在了。不过短短片刻时间,且不说他会不会醒来;光是双腿被折,他就没有自己离开的能力。难道…难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垂在袖中的手,丝丝地掐着,手心被圆润的指甲划出道道白痕。
别人瞧不出丝毫异样,可唯有她自己知,她心中有多不安。
暗中那人为什么要带走王天宝?
剪水双瞳紧锁着宋芊芊的一举一动,瞧见她那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和眼神,难道也是她不知道的?
“太长公主请看。”薄唇轻启,长云仍旧面无表情。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能够绘制龙凤图案,必是天家所赐,宋芊芊自然是没机会得到的。不过众所周知,冯望月疼爱宋芊芊,待她如亲女,所以给她个锦盒也是没什么的。
“既是望月赐的,那就不必检查了吧。”洛永煦也趁机赶紧开口道,顺带递给洛倾雪一个让她开口眼色。
“外祖母,母亲生前的确赐给芊芊许多东西,不过锦盒而已。”接到洛永煦的眼色,洛倾雪吞了口唾沫,强压下心头的忐忑,站出来淡笑着,“既然屋内没什么异常,那就先如此吧。”
云静安双眸射出精光,“既然倾雪开口了,长云还给她。”
身为太长公主,一个内制锦盒,她还看不上眼。
长云躬身,双手平托着锦盒在路过洛倾雪面前时,她却猛然发现了异常。
不,不对!
内制锦盒大都相同,可这个却…
她原本忐忑的心稍微安了些,垂下眼睑,飞快地盘算着,手紧紧地捏着,深吸口气,打定主意放手一搏。此刻她身无长物,可只是瞬间她竟然瞥到在她手旁的小几上竟然放置着绣框,她顿时眼前一亮。前世时,在相国寺修身养性的半年间,她曾误打误撞破了名满天下的玄门圣医所设下的考验,得他传承;算起来,也得感谢宋芊芊呢!针对她来说,用起来可是得心应手。
趁旁人不注意时,她飞快地取了一枚绣花针,锦笙适时地侧身为她做遮挡;她转头,锦笙对着她微微一笑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洛倾雪抿着唇,宽袖中的手掐着兰花指,运足了劲道,在宋芊芊接过锦盒的刹那弹出去。
“啊——”
宋芊芊双手接过锦盒,还未拿稳却陡然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手收回来。
“哐当——”
锦盒掉在地上,简单的暗扣被跌开,里面琐碎的珠钗翠环散了一地。
长云面色微变,立刻单膝跪地,“太长公主恕罪!”
“哼。”云静安狠狠地瞪了宋芊芊一眼,只当是她不满自己让长云长风搜查她的房间。
宋芊芊自幼看人脸色,可现在却极是委屈,“外祖母息怒,是芊芊不好,没拿稳锦盒;不怪旁人。”
“…”废物就是废物,云静安没有说话。
“芊芊也真是的,这些可都是母亲在世时赐给你的,若摔坏了母亲知道该伤心了。”洛倾雪快走两步,蹲下身,一件件地拾起。
宋芊芊原本愣怔住了,闻言也赶紧蹲下身,“这事妹妹来做就行,哪敢劳烦姐姐。”
“…”洛倾雪笑着,并不答话。
只是蹲在地上的两人之间气氛却尤其诡异。
宋芊芊原本经历嫉妒紧张到放松,此刻正是浑浑噩噩的,机械地抬手、拾起、装盒,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而洛倾雪却是嘴角带着浓郁的嘲讽之色。
两人的手,同时伸向最后一件凤凰于飞坠七彩宝石流苏的步摇。
“多谢姐姐。”宋芊芊抬头,手捏着步摇。
锦笙却是捂着唇,轻呼一声,“啊——”
瞧着众人投过来惊诧的目光,好似自觉失态,她赶紧捂着唇。
“怎么回事?”云静安面带忧色。
“没,没什么。”锦笙语气犹豫,磕磕巴巴;洛倾雪地给她一个赞的眼神。这妮子这招欲言又止,欲盖弥彰倒是跟宋芊芊学得有七分像了。
前世她不懂话术,与人相处尽是直来直往,每每那时她便站出来赔礼道歉,温婉柔弱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来二去,她洛倾雪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娇小姐,而她宋芊芊就扮演着包容姐姐的好妹妹角色。
现在回想起来,前世她还真是痴傻到家了;竟然傻傻的相信宋芊芊母女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云静安眸色陡然一暗,周身气势尽显,“说!”
锦笙抬头看了看洛倾雪,语气有些犹豫,“小,小姐…”
“我让你说!”云静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狠戾。
“是,是!那,那支步摇好像是小姐前些日子丢失的那支凤凰于飞坠七彩宝石的步摇!”锦笙磕磕巴巴的。
洛倾雪原也没在意,闻言却是手上用劲,低下头拿着步摇仔细端详许久,然后故作是刚发现般,眉宇微蹙,摇着头,“芊芊你…你怎么能拿这支步摇!其他的我也不说什么,可是这支却是不行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众人可就是遐想无限了。
“什么?”云静安面色陡然变色。
宋芊芊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瞧见洛倾雪手上的步摇也惊了,张口反驳,“不,不是,不是我!我…”
她张了张口,却怎么都解释不了,那步摇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梳妆盒中。
“芊芊,你过了。”孟氏沉着脸。
云静安受尽太祖皇帝恩宠,冯望月又是她的独女,嫁妆自然丰厚。那些她觊觎过年都没能下手,这宋芊芊竟然敢…
“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云静安面色难看,竟是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宋芊芊急得都快哭了,“我没有,外祖母,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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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喵,哈哈,这支凤凰于飞有来历的噻…
第006章 赐一丈红
云静安龙头拐杖用力柱地,闷响声声好似击在人心头般,“本宫可没有你这般下贱的外孙女!”
“外祖母!”宋芊芊眼泪吧唧吧唧,语气急切。
“这…岳母大人,雪儿,那枚步摇是我给芊芊的。”洛永煦见状,赶紧开口替她解围。
闻言,原本就面色难看的云静安越发的不满,连孟氏对宋芊芊都厌恶了几分;现在可不是闹掰的时候,她赶紧讪笑着,“亲家,倾雪,这…永煦,你也真是的;芊芊喜欢什么样的步摇通宝斋没有,你怎能拿雪儿的东西送人!”
“父亲拿的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这枚凤凰于飞的步摇却是太祖皇帝钦赐,正二品公主规制;按我流云律法,女眷违制当赐…一、丈、红。”洛倾雪一字一句,语气严肃,义正言辞。
宋芊芊猛然抬头,心却陡然悬起。那步摇她是曾觊觎过不假,可她却没有拿;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步摇到底怎么到她的锦盒里的,但现在否认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姐姐,姐姐救我!”
她心中比谁都清明,洛永煦一心相护不假,但现在这时,唯有洛倾雪开口方才有效。
“雪儿,这,咳咳,父亲也不知晓竟是太祖皇帝所赐;再者芊芊只是收藏着并未簪戴过,也算不得违制。”洛永煦摸了摸鼻头,面色尴尬。
云静安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只是收藏着?哼!”
“岳母大人,此事乃小婿无知,您就原谅小婿这一次吧。”洛永煦张口竟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洛倾雪低首,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看在父亲的面上,这次就作罢吧,外祖母,您说呢?”
“就按倾雪的意思,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看在月儿的份上,抄写百遍经文;再有下次,赐拶刑。”云静安语气狠戾,面无表情地斜睨了眼锦笙捧着的锦盒,“这些东西除了那支凤凰于飞步摇,其他的都送她吧。前些时候,西海上贡了不少珍珠,改日外祖母让人再给你打几件你喜欢的;身为平安和乐郡主,可不能用别人的旧物,免得堕了我皇家郡主的名头!”
洛永煦、宋芊芊两人身子明显一滞;孟氏的身子的心底也浮起三分凉意。
想到临走前,洛永煦交给她的钥匙,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果然她还是讨厌冯望月,还有她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祖母言重了。”洛倾雪淡笑着,“雪儿如今重孝,又在病中这才打扮素颜些。”
素,的确很素;因为她来时只余一身最粗的麻布所制的孝服。

“清远大师,您里面请。”
冯素烟正准备外出请常驻相国寺的刘大夫前来,却不想刚好遇上请清远大师归来的姜嬷嬷,两人便一同回来了。
可刚入竹园,就听见闹闹嚷嚷的声音。姜嬷嬷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老奴参见太长公主,老太太,老爷。”姜嬷嬷话音未落,便瞧见屋内几人赶紧福身行礼道。
冯素烟也跟着福身。
“免礼。”云静安罢了罢手,转头微微颔首,“见过清远大师。”
“阿弥陀佛。”清远身着黄色僧衣外披红底金线袈裟,单手握着串珠,另一只手竖掌行礼。
“太长公主,小姐今日被噩梦魇着了,老奴自作主张地请清远大师过来。”姜嬷嬷是冯望月的陪嫁嬷嬷,同样是云静安当年的陪嫁丫鬟,宫里摸滚打趴出来的,是个人精。
云静安点点头,拉着洛倾雪的手,“劳清远大师走这一趟。”
“我家小姐自昨儿夜里撞破了脑袋便一直被噩梦魇着,直到方才醒过来。大师,劳您给我家小姐瞧瞧。”锦笙很是着急,连带着语气也急促了几分。
云静安拉着洛倾雪将清远迎到拱月门外的客厅,“清远大师请坐。”
“请。”清远也不推拒;只是凝视着洛倾雪,眸色幽深,似是不解,似是震颤,良久他才轻叹口气,“洛施主,请将手伸出来。”
洛倾雪微笑着,锦笙立刻将一方薄纱盖在腕儿间,在瞧见那一圈带着青紫的红肿时,明显眸色一暗,只是现在却不是开口的时候。
三指搭在腕间,洛倾雪分明发现他的眸色较之先前明显暗了几分,“大师,可是信女身体有恙?”
“不妨事。”清远微笑着收回手,转头偏向锦笙,“将洛施主头上的纱布解开,老衲要先看看伤口。”
云静安赶紧示意锦笙,“手脚轻些。”
锦笙轻手轻脚,不时地垂眸看洛倾雪的脸色,生怕弄疼了她;好不容易才将纱布全都解开。磕破的地方,血肉翻飞,带着斑斑血迹,因为被纱布捂着又流了不少汗水的缘故,此刻破皮的边缘透着不正常的白皙。
“清远大师,这是药箱,不知我家小姐额上的伤要不要紧,可会留疤?”姜嬷嬷抿着唇,后面一句才是她所担心的。
若当真留了疤,只怕小姐日后就难说亲了。毕竟这真正的名流清贵,诗礼簪缨之家,谁会取个破相的媳妇。想着,她又狠狠地瞪了宋芊芊一眼,若非因为她,小姐又怎么会…哼,要不是小姐护着她,她定要跟太长公主参上一本,让她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