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侍中低头沉思一会道:“先头不是听闻惠王属意你家大姐么?若这事儿作实,皇上就是要选妃,也不能再从你们府中选了。如此,倒可以避过进宫一事。”
当今皇帝景南天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第二儿子惠王景世初却是姜贵妃所出。
提起景世初,宋意墨有些沉默。罗夫人一直怀疑宋侃之死跟姜贵妃有关,暗地里恨透了姜贵妃,怎么肯让宋意珠嫁景世初呢?同理,姜贵妃也恨宋家的人,怎么肯让景世初娶宋意珠?
但明眼人既然看出景世初属意宋意珠,自不肯上侯府提亲,以免得罪景世初。也正因为如此,宋意珠今年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亲。
值这么一个时刻,宫中又传出消息,说要选妃,罗夫人深怕会选中宋意珠进宫,不得已,才说要接宋意婵回府。
陈侍中话说出口,也想起罗夫人的心结,因道:“若撇了前事,你大姐和惠王,还真是良配。”
宋意墨道:“我也这样想,可惜我阿娘不是这样想。”
陈侍中摇摇头,这才问宋意墨道:“你想我如何做?”
宋意墨道:“侍中大人是我阿爹生前的好友,阿爹出事时,你又在他身边,且阿爹有遗言交代下来,让你转给我阿娘。我想,那个时候,阿爹若顺带一句,让你在宋意婵及笄时,让她归府,以便寻一个好夫婿,想必你也不会拒绝的。”
陈侍中一听,方才明白了宋意墨的意图,笑道:“你先前拒绝了温氏的请求,这回去接她们母女回侯府,却怕她们起疑心拿乔,反不肯回府,会生出周折来,又怕你阿娘因此生气,因此托我去办这件事?”
宋意墨道:“是的。你‘碰巧’见着温氏,忆及当年阿爹‘相托’的话,生了怜悯之心,带同她们母女求到我阿娘跟前,我再帮着说情,她们母女自然能留下。”
小小年纪,思虑这样周全,也实在难得了。陈侍中看宋意墨一眼,心下颇欣赏,嘴里却故意道:“那么,我为何要帮你这个忙呢?”嘿,你又不是我女婿!
宋侃亡后,陈侍中作为宋侃生前最好的朋友,这些年却是颇为照顾宋家,也把宋意墨当成自家子侄看待,宋意墨每有请求,但凡他能办到的,从不推托。现下他突然说出这句话,倒使宋意墨怔了一怔。
宋意墨待要说话,一眼瞥见陈侍中嘴角含笑,这才知道陈侍中故意这般说的,因嚷道:“阿叔,我过年过节得了好东西,可是忙忙拿来孝敬你的,这点小忙,你怎能不帮?”
陈侍中“哈哈”笑起来道:“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包保妥妥当当完成。”
宋意墨道了谢,看看天不早了,便准备告辞回府。这个时候,匡夫人却使婆子来留饭,婆子道:“夫人说了,天也不早了,让小侯爷吃了饭再回去呢!今晚可有几样新鲜野味,吃完再带点回去正好。”
宋意墨盛情难却,便答应了下来,又使长随先回府跟罗夫人说一声。
两家交好,彼此留饭是常事,罗夫人听闻,也不以为意,自和宋意珠宋意珮用了饭,方才使人去接宋意墨回府。
宋意墨回了府,先去见了罗夫人,把自己跟陈侍中说的话复述了,又道:“阿娘,这回虽然是咱们要接她们母女回来,一样不能纵着她们,须得她们求咱们,咱们才勉为其难留下她们。”
罗夫人一听,心头略畅快,道:“这事儿,你办得好。”
宋意墨道:“待陈侍中领她们母女来了,阿娘只管出气,由我来说情,再行留下她们,如此,她们才会安心住下。”
第二日,宋意墨赴将军府石康的品剑会,如愿把龙泉宝剑送了出去。一出将军府,多青小声道:“小侯爷,石三公子得了剑,喜得见眉不见眼了。”
宋意墨得意道:“阿爹珍藏的宝剑,便宜他了。”
一时回府,长禄又来禀报宋意墨,小声道:“小侯爷,我打听了,温氏生病期间,宋小姐要服侍她,分身无术,隔壁租住的,却是一位名唤余青的举子,那余青热心肠,却是帮着抓了几次药,宋小姐心存感激,过后帮余青做了一件衣裳,温氏气得要打宋小姐呢!”
宋意墨一听,便知道陈侍中这回碰上温氏,温氏定然会抓紧机会,百般设法,也要跪到罗夫人跟前求回府的。
转眼过了三天,这一天,宋意墨出去办点事,才回府,管家林大业出来相迎,小声道:“小侯爷,陈侍中带了一对母女求见夫人,现那对母女跪在夫人跟前哭,夫人怒骂着,陈侍中劝说着,闹哄哄的,小侯爷快去瞧瞧!”
“闹了多久了?”宋意墨问道。
“小半个时辰了。”林大业有些忧心。
“不急,让她们再闹一会。”宋意墨慢条斯理回房,自去换衣洗澡。
那一头,罗夫人身边的丫头紫夏听闻宋意墨回来了,也匆匆进去找,在宋意墨房外见着画眉,一把拉住道:“画眉,小侯爷回来了是吧?快进去通报一下,说是夫人那边有人闹事,闹得不可开交,让小侯爷快些去瞧瞧!”
画眉为难道:“紫夏姐姐,小侯爷在沐浴呢,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春梅姐姐才能在身边侍候着,我们不敢去打扰的。”
紫夏跺脚道:“事关夫人,小侯爷不会怪你的,你快进去说一声。”
画眉一听,咬咬牙,忙进了房,隔着屏风,在外道:“小侯爷,紫夏姐姐过来说,夫人那边有事儿,让小侯爷赶紧过去呢!”
一片“哗哗”水声中,青梅代宋意墨应答道:“小侯爷知道了,你且下去。”
画眉微微撇嘴,嘴里应一声,这才下去。
宋意墨在桶里站起身,任青梅帮她擦干,这才套上干净衣裳,绾了头发,出了房门,往罗夫人正房的大厅去了。
大厅里,罗夫人看着跪在脚边直叩头的温氏,发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般憎恨她。
温氏不过三十三岁年纪,当年是如花似玉的美人,这十几年熬下来,却是苍老憔悴,让人想像不出她曾经风光过。罗夫人俯视温氏,心内莫名有快意,脸色却冰冷,半句话也不说。
宋意婵跪在温氏身侧,心下焦急异常,深怕罗夫人不给陈侍中面子,直接把她们母女赶走。
一时人报道:“小侯爷来了!”
宋意墨一进厅,先和陈侍中打了招呼,再和罗夫人相见,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吵闹成这样?”
陈侍中便简略说了自己当年受宋侃所托,要在宋意婵及笄时,助其回府的事,又道:“此事也是我所虑不周,没有提前跟夫人和小侯爷打招呼,就把人带了回来。”
温氏一听,已是抢着道:“是我,是我求着陈侍中,让他带我们进府的。”说着又朝罗夫人叩头,“求夫人收留意婵,我愿意做马做牛报答夫人!”
罗夫人冷冷道:“我们侯府自有牛马,不缺你一只。”
宋意婵先已得陈侍中提点,一听罗夫人依然不松口,忙忙膝行至宋意墨跟前,哭道:“小侯爷……”
陈侍中适时道:“小侯爷,她总归是老侯爷一点血脉,任其在外受人欺负,一朝翻起旧事,却惹人闲话。不若就收留她们罢!”
宋意墨未及说话,厅外已传来宋意珠的声音道:“什么时候,我们侯府要收留这些阿猫阿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收看!
最近再次陷入自我怀疑中,不管写什么,都感觉写得不好,害怕没人看~

 

 

☆、第 4 章

温氏听得声音,不由自主朝外看了一眼,便见一位身穿玫瑰红妆花褙子,头上珠翠生辉,年纪十六七岁的女子款步进来,她马上判断,这是宋意珠。
陈侍中领温氏母女进府,至温氏母女在罗夫人跟前哭求时,早有丫头去告诉了宋意珠,但那会宋意珠忙于招待宰相千金罗芳溪,一时走不开,至这会送走罗芳溪,方忙忙过来,正好听得里面的话,于是就接口了。
宋意珠是侯府嫡长女,之前宋意墨年纪小,不能撑起府务时,正是她助着罗夫人打理一切,不知不觉,便养成强势的性格,现听得温氏母女来闹,不由恶从胆边生,一进厅就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狐狸精赶出去!”
陈侍中怔了一怔,不由拿眼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也怔了一怔,心下暗道糟糕。她以为罗夫人定然把温氏母女要进府的事和宋意珠透了底,但现下瞧着,宋意珠却是不知情的,这可……
宋意珠一声喊,便进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但她们一看罗夫人等人在,自然不敢马上动手,只去看罗夫人,等着她示下。
温氏领宋意婵随陈侍中进侯府,也知道此事不会太顺当,因早有准备,这会一听宋意珠的话,忙朝罗夫人叩头道:“夫人,我还有一事禀报,夫人听了之后,若还要赶我们走,再赶未迟。”说着朝四周侍立的婆子和丫头看一眼。
宋意墨见罗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当机立断,拍拍手朝丫鬟和婆子道:“都下去!”
众人一听,“呼啦”一声全退了下去。
陈侍中看看地下跪着的温氏母女一眼道:“你们有家事要谈,我且避一避。”说着也转身下去了。
眼见罗夫人和宋意墨没有拦阻,宋意珠皱皱眉,这才坐到罗夫人下首,朝温氏母女冷冷道:“有话快说,别耽搁我们时间。”
温氏额角青紫一片,样子萎顿,再被宋意珠一喝,不由打个颤,因伏地道:“因此事干系太过重大,我一直藏在心中,从不敢稍露出来,但思来想去,总要找机会跟夫人和小侯爷说一说,以期能避过日后之祸。”
宋意墨听她说得郑重,心下打个突,摆手让她噤声,这才扬声喊道:“林伯!”
管家林大业应声而进,垂手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宋意墨道:“去请二小姐过来,待她来了,你亲自守在门外,不许人进出。”
林大业应了,退了下去。
安排毕,宋意墨才朝温氏道:“这些年,我和母亲并姐姐相依为命,凡有大事,总是大家商议毕,皆点了头,方才进行。你们要进侯府,也不是凭阿娘或者我说了算,也得两个姐姐点头才好。且你既然说有重要话禀报,自然也得喊了二姐过来,大家一同听听,听完再论。”
说话间,宋意珮便来了。
宋意珮自然知道温氏母女来闹的事,但因她先前已从宋意墨嘴里听闻了罗夫人的计划,只认为温氏母女进府之事,是罗夫人之计,为的让宋意婵到时替换她和宋意珠其中一人进宫为妃,心下便略略内疚,一是便不出房,只等着结果。到得林大业去请她出来说话,她这才来了。
眼见人来齐了,宋意墨这才示意温氏道:“好了,你有话,现下可以说了。”
温氏抬眼环顾一下罗夫人等人,含泪道:“侯爷当年出事前,曾跟我说过,道是姜贵妃恨及他,一朝姜贵妃得势,宋家必然满门被灭。就是我和意婵,也定然不能幸免。我当时以为他是醉话,并不放在心上。但那天夜里,侯爷睡不着,半夜起来让我温酒,又说了几句话,我方才惊怕起来,晓得侯爷不是胡说。”
事涉姜贵妃,众人互看一眼,认真起来。
温氏接着道:“侯爷说道,当时宫中设宴,他多喝了几杯,一时要散酒,往外走了几步,却莫名走到一处僻静地方,见了姜贵妃一面。他那时鬼迷心窍,搂住了姜贵妃……”
听到这里,罗夫人和宋意墨全惊呆了,之前以为宋侃不过是多看姜贵妃几眼,没料到还动手了。
温氏顿了顿道:“当时,姜贵妃羞恼,扇了侯爷一巴掌,说会让侯爷死无全尸。若有一天她儿子登位,她当了皇太后,定要屠灭侯府,一口也不留。侯爷说了,若要保住侯府,必须先保皇后的儿子登位,先站了队,做个保皇党。除此之外,还要设法让女儿当个太子妃,到那时,还怕什么姜贵妃?”
罗夫人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说这些,跟你们要进府,有什么关系呢?”
温氏道:“夫人,太子前年娶太子妃,今年太子妃却亡了,他总要再选。如今夫人有两位女儿,若是再多一个女儿,便又多了一个机会。就算意婵没有当太子妃的资格,那当个侧妃,到时也能帮到侯府哪!”
宋侃当年是皇帝的心腹猛将,他一死,皇帝也怜悯侯府中人,多有关照之举。也正因为如此,姜贵妃一直顾忌着,并没有朝侯府伸出手。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皇帝驾崩,新帝未必继续护着侯府,那时姜贵妃再有所行动,侯府便有灭顶之灾了。在此之前,若能跟太子攀上亲戚关系,确实比较保险。
罗夫人思量着,太子再度选妃,未必就会选中侯府中人,但若是宋意婵肯去当太子侧妃,太子未必会拒绝。且,还有宫中皇帝要选妃的消息呢!
温氏见罗夫人脸色稍缓,忙又叩头道:“夫人,为了侯府着想,还请您留下我们。大小姐和二小姐是玉瓶儿,夫人不能拿她们的婚事冒险,但意婵不同……,以后,保住了侯府,保住了小侯爷,意婵自也有未来。”
跟着温氏,宋意婵要嫁人,也只能嫁普通人而已,若进了侯府,有罗夫人这个嫡母在,宋意婵纵被当作棋子使,也是有机会嫁进权贵家的。温氏想得明白,因不惜贬低宋意婵,只求罗夫人能动容。
宋意珠和宋意珮听到这话,倒是对视一眼,心下微动,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多一个宋意婵,便多一个结亲的对象,若结得好,对于侯府来说,便多一份助力。就是宋意婵嫁得不好了,助不着侯府半分,最多也就费一份嫁妆,不碍什么大局。
眼见罗夫人和宋意珠宋意珮不作声,宋意墨便知她们是动容,默许了温氏的话,因道:“姨娘和姐姐起来罢,自家人,不必行大礼!”
温氏本以为还得再磨片刻,不想宋意墨爽快搁了话,直接喊她姨娘,承认她的身份,一时又惊又喜,嗓音发了颤,顾不得站起来,只去提醒宋意婵道:“你弟弟喊你呢,还不应一声?”
宋意婵一样惊喜着,一时双手撑地站起来,只是跪的时间长些,一站起来却是晃了晃,好容易才稳住身子,又忙不迭去扶温氏,却未应答宋意墨的称呼。
温氏就着宋意婵的手臂站起来,心下却急切,只用手指捅宋意婵道:“快重新见过夫人和小侯爷!”
宋意婵站到罗夫人跟前,福下去,大着胆子喊道:“母亲!”
罗夫人眼眸有厌恶之色,到底忍住没有说什么,半晌道:“明儿我会拨两个教养妈妈给你,你好生跟着学规矩,到时出去,方不丢侯府的脸面。”
宋意婵大喜,道了谢,又去和宋意珠和宋意珮行礼。
宋意珮不受宋意婵的礼,避开道:“你进府了,排行便是第二,我却是妹妹了,不必行礼。”
宋意墨见宋意珮不难为宋意婵,便暗暗点头,一时扬声喊进管家,让他去请陈侍中进来说话。
稍迟些,管家喊人去打扫了一所院落,抬了一些家具进去,稍布置一番,又安排两个婆子收拾东西,这才去领温氏母女进院落。
温氏本来以为罗夫人纵答应让她们进府,也只会随意安置而已,待进了院落,见家具等色色齐全,且婆子丫鬟全垂手立着,突然就感慨了,不枉自己又跪又叩了。
待管家下去了,丫鬟端了茶献上,也退了下去,温氏这才松懈下来,朝宋意婵道:“你现在就是侯府小姐了,说话行事须得像个样子,拿出派头来。丫头端个茶上来,你只管安坐着就是,急急站起来像什么样子?”
宋意婵小声道:“我有些不适应。”
温氏叹一口气,转而道:“夫人心硬,且先前一直恨我们,未必真个为你打算。小侯爷却不同,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是男子,你在他跟前殷勤些,他没准会为你这个姐姐打算一两分也未定。有了侯府作后盾,何愁嫁不到好夫婿?”
“阿娘,你不是跟夫人说,让她送我去当太子侧妃么?”宋意婵小声问道。
温氏戳宋意婵的额角道:“你以为太子侧妃是能随便当上的?夫人就是想安排,也未必能成。反正,这头不成,夫人也不会废弃你这颗棋子,只要她不废弃,你就有机会嫁个贵婿。”
另一头,宋意墨才送了陈侍中出府,就见一人一骑在侯府大门外停了,马上翻下一人来,正是在宫中当值的侍卫展九。
“阿九,是有什么消息么?”宋意墨一见展九,忙迎进府中,一边悄声询问。
展九进了花厅,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展公公说了,皇上已准备正式下旨选妃,你家两位姐姐,总有一位要进宫的,你好生准备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留言鼓励!想回复,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嗯,我还是多码字吧!


☆、第 5 章

展九嘴里的展公公,是皇帝景南天近身服侍的太监之一,这位展公公,曾受过宋侃一些恩德,宋侃死后,罗夫人联系上了他,维持起互惠互利的关系。
展九却是展公公所收的义子,现时在宫中当侍卫,展公公有要事外传,他便充当跑腿。
送走展九,宋意墨进房跟罗夫人说了这件事。
今儿听温氏说了宋侃调戏姜贵妃的事,罗夫人并不是很意外,若果只是多看几眼,姜贵妃何至于要宋侃死,定然是更过份些,姜贵妃才那般恼恨。
景南天当年打天下时,曾有下属调戏他的小妾,他二话不说,就把小妾送给了下属。至景南天当了皇帝,宫中设宴时,若有大将多看美貌宫女一眼,他又把宫女赏赐给大将,传为佳话。所以姜贵妃被宋侃调戏时,却是又惊又恐,深怕事情暴露出去后,景南天不问罪宋侃,只会给她白绫让她了结自己,更怕宋侃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这才动了杀机。
宋侃调戏完姜贵妃,事后却是后怕,因把此事跟展公公说了,让他帮忙想个法子熄了姜贵妃的火气。展公公还没想出法子,宋侃却死了。罗夫人却是从展公公嘴里得知这段公案的,也知道若不预防着,将来一家子必然死于姜贵妃之手。
罗夫人想的是,要对抗姜贵妃,唯一的法子便是让女儿当上太子妃,待得太子登位,自己女儿封为皇后,姜贵妃一介太妃,儿子不过闲散王爷,自然不可能对侯府如何了。且一旦皇帝是自家女婿,自己让小女儿女扮男装充当小侯爷这等欺君之事,也定然能从轻发落的。
宋意墨知道罗夫人的心思,也知道,想保住侯府所有人的命,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罗夫人沉思半晌道:“是展公公传出来的消息,便十有□□了,亏得你手快,及早让宋意婵回府。”
宋意墨站起来负手踱步,隔一会道:“阿娘,若真个让宋意婵进宫为嫔妃,再要让大姐去攀太子,只怕艰难些。”
景南天登位后,认为治天下,还得靠文人,因此渐渐重文轻武,更为太子延请出名的大儒当太子太傅,在大儒们的努力下,太子却长成一个重视规矩的人。若太子得知宋家有女儿当了景南天的嫔妃,依伦理来说,他便不会再娶宋家的女儿当太子妃了。
罗夫人道:“依你说,该如何?”
宋意墨看向罗夫人道:“阿娘,您一直打着太子的主意,可未等大姐长成,太子就娶了太子妃。现下太子妃亡了,大姐又有机会了,但是太子这会哪有心情选妃?他无论如何,也会守足一年再娶的,可大姐已十六了,不能再等。”
罗夫人烦闷道:“这些,我如何不知道?可不打太子的主意,我们将来堪忧。与身家性命比起来,你大姐的婚事算什么?”
宋意墨待罗夫人说完,这才道:“阿娘,我的意思是,让大姐去攀顺王。顺王今年十七岁,比大姐大一岁,年貌相当,且因之前有风闻,说惠王属意大姐,顺王是一个不敢跟太子抢东西,却很乐意从惠王手里抢东西的人,大姐去攀他,有极高的机率攀上。一旦顺王对大姐有意,宫中选妃,自要划掉侯府这里一个名额。这样一来,姐姐自然不须进宫了。”
宋意墨嘴里的顺王,却是景南天第三个儿子景世炎,景世炎生母是苏昭仪,地位不高。
罗夫人听着宋意墨的话,咬咬牙道:“也只能这样办了。你大姐和顺王的事若能成,先避过进宫为嫔妃这件事。转头,再让你二姐去攀太子,你二姐若能当上太子妃,咱们侯府的身家性命,便不须忧了。万一你二姐攀不成,就送宋意婵去当太子侧妃。为了一家子性命,这脸面也只能不要了。”
宋意墨默然良久,为了保命,一家子全成阴谋家了,可叹!
罗夫人既然想把宋意婵当重要棋子,第二天,便派了两个教养妈妈过去,又指派了贴身丫鬟和侍候的婆子等人,稍晚些,更召了全府的人说话,宣布宋意婵是侯府二小姐了,宋意珮推后一位排行,是三小姐。
宋意婵没有想到罗夫人肯这样待她,过后到罗夫人房中叩头道谢,红了眼眶道:“谢谢母亲!”
罗夫人瞥一眼宋意婵,想起自己当年流掉的胎儿,心头乍然又生了恨意,好容易压下,隔一会道:“侯府着意培养你,你异日回报侯府便可,阿墨小小年纪撑着府务,总也希望你们这些姐姐有出息了,能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