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尤妩点点头,心下暗松一口气,杨家诸人既然是知恩图报的人,一时半会的,应该也不会十分为难自己。

季氏夫人又安慰尤妩道:“我已写信给你舅舅,待你舅舅接到信,自要上京来照应一二。有你舅舅在,外间有人打点一二,总不会让人欺上头来。”

到得第二日,杨思明和杨思义来接尤妩回杨府,又进内拜见季氏夫人,转达杨尚宝的话道:“祖父说了,尤家若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到杨家报一声,大家亲戚,不必见外。”

季氏夫人忙道了谢,一时看看杨思明,再看看杨思义,见他两个皆生得唇红齿白,不由暗悔,早知道沈家要悔婚,当时就该让尤妩嫁与他们中的一人,而不是嫁与杨太爷。

回到杨府,尤妩便把沈喻南上尤家的事跟杨尚宝说了,杨尚宝听了,并没有动怒,只背着手道:“沈家小儿鼠目寸光,你不嫁他也罢!”

尤妩有些不解,便道:“可是我母亲百般忧心,就怕……”

杨尚宝摆摆手,笑道:“放心罢,除去沈家小儿,世间还有大把好男儿。你借着杨府太夫人的名份,赴宴时,可以尽情相看别府的俊俏少年郎,看中谁,便告诉我,我为你安排。”

这能行?尤妩傻了。

杨尚宝见得尤妩的神态,不由笑了,抚须道:“咱们东宋朝未立国之前,民风彪悍,女子最是泼辣。每年三月桃花节,男女出游,女子看中谁家俊俏儿郎,便会折了桃花上前示爱,一时成就多少良缘。我那老妻,当年便是折了桃花站到我跟前,这才有后来之事。”

杨尚宝沉侵在回忆中,隔一会回过神来,笑道:“东宋朝立国,至今不过五十年,却把旧俗全抛开,只学前朝这些规矩礼仪,忘记人伦,实是……”说着看向尤妩,温声道:“你挑夫婿时,别的还罢了,却须记住,要挑一个能护住你,不怕严氏一族的男子。”

正说着,外头有婆子进来禀道:“太爷,太夫人,严家公子来访,想见太爷太夫人一面。”

“哪个严家公子?”尤妩不由惊疑,莫非严三世还敢来杨府闹腾?

婆子脸色有些古怪,偷偷看一眼尤妩,很快又垂下眼,应道:“是严府三公子严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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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婿人选

严三世在杨府客厅候了良久,茶过几遍,才有婆子来道:“严公子,我家太爷近日犯了咳疾,太夫人却是昨夜着了凉,略有不舒服,都不便见客呢!严公子若有急事,跟我家三公子说也一样的。”

杨思明陪了半天客,心里直犯嘀咕,尤妩都嫁进杨家了,严三世还敢上门来,真是好狗胆,待得婆子出来回话,便顺势道:“严公子有话只管跟我说,我会转告祖父和祖母的。”

严三世见杨尚宝和尤妩不肯出来相见,满腔的说辞便消了大半,待婆子退下去,只剩杨思明在厅里,便道:“请转告尤小姐,只要她回心转意,我便休妻娶她,再设法为她父亲周旋,让她父亲早日官复原职。另,请转告你家祖父,他已七十有三,一旦伸腿,尤家小姐怎么办?若要为尤家小姐好,便赶紧的写了休书,让尤家小姐嫁入严家。此后,严家杨家尤家便是亲戚,为永世之好。”

严三世走后,杨思明进去见杨尚宝,转述了严三世的话。杨尚宝听完道:“严三世居然是一心想得到妩娘,不惜说出休妻的话来。但一来,严家不一定会让他休妻。二来,严三世妻室的娘家也不是等闲人家,不会坐视女儿被休而不闹。三来,严三世今日为了妩娘不惜休妻,焉知他日不会为了别的女人休妩娘。四来,尤文道把妩娘交在我手上,我便不会让妩娘入虎口。”

杨尚宝这里说话,郭氏夫人却紧急召集了几房妯娌,屏退一众婆子丫头,关在屋里密议。

见众人神情凝重,郭氏夫人这才开口道:“严三世今日上门说这番话,却是表明,为了得到太夫人,他不惜使尽手段。但咱们也须知道,太爷为了报恩,不会不顾尤家,更不会让太夫人落入严三世之手。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咱们杨家只怕就要遭灭顶之灾哪!”

三房的朱氏夫人道:“可不是?严三世不过使了小小手段,尤文道一下子就由从四品官被贬成七品县令,若他串通严家其它人,一心针对咱们太爷,只怕太爷也……”

四房的马氏夫人恨恨道:“总之,太爷是迎了一个祸水进门了!”

五房的罗氏夫人悠悠道:“太夫人先头可是和沈家儿子沈喻南订了亲的,沈家都不肯为太夫人出头,咱们太爷倒偏要担下这件事,唉!”

说起沈家,二房的宋氏夫人道:“我倒是听说,沈喻南还在孝期中,不能迎娶太夫人,尤文道无奈何才求上太爷。但沈家也有表示,要先行退亲,待沈喻南孝期满了,再上尤家

提亲。异时太爷写一纸休书与太夫人,再让太夫人嫁与沈喻南。”

朱氏夫人接口道:“等沈喻南三年孝期满了,黄花菜也凉了。”

不说杨尚宝已七十有三,不定能再活三年,就是杨尚宝能多活几年,严三世就会坐等三年吗?且要说待严氏一族倒了就如何如何等语,不过□。只要太后在一日,严氏一族就会活泼一日。况太后不过四十几岁,总是会比杨尚宝活得长的。

众人自是听明白了朱氏夫人的话,各各皱眉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负了尤家恩义,让太夫人落入严三世之手,这可难办!”

郭氏夫人出身世家,又是长子长媳,一向矜持守规矩,不轻易说不该说的话,但想及杨家极可能因尤妩之故,败家破业,早抛开了一向看重的规矩,只看看众人,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为太夫人找一个相貌比沈喻南俊秀,家世能压住严三世的夫婿,及早把太夫人嫁出去,咱们就得救了。”

宋氏夫人一向紧跟郭氏夫人,听得她的话,便补充道:“太夫人这等美貌人儿,寻常人家是享受不起的。自然要寻公侯之家的公子。也只有那等人家,才能压住严三世。且太夫人攀上一头好婚事,于咱们杨家,也有好处。”

朱氏夫人等人张了嘴,好半晌皆承认郭氏夫人说得没错,宋氏夫人说的更没错。

马氏夫人道:“也就是说,咱们须得为太夫人牵针引线,成就好事?”

郭氏夫人道:“没错,且得太夫人和对方两情相悦,这才圆满。”

宋氏夫人点头道:“严三世虎视眈眈,刻不容缓,咱们须得尽快安排,尽早把太夫人嫁掉,方才有一口安乐茶饭吃。”

马氏夫人略有文学,平素爱思考,这会道:“相貌既要压住沈喻南,家世还要压住严三世,这等的子弟,屈指可数哪!且这样条件的,多数早早就定下亲事了,哪会等到十□岁还没定亲?”

朱氏夫人因自己小着夫君五岁,极得夫君疼爱,很看好老少配,这会笑道:“也不定要挑十□岁的,只要未上三十岁,总可以考虑。”

罗氏夫人笑道:“要说未上三十岁的皆可考虑,那位刚从边关打胜仗归来,新封了威远侯的冯晏,今年才二十五岁,方方面面都是合适的人选呢!”

冯晏的祖父是开国功臣,冯家一向甚得皇帝宠信。况这冯晏立有战功,又新封侯爷,纵严氏一族

再嚣张,碰上冯家,确然要避让三分。

众人一寻思,虽觉得冯晏无论哪一方面,都能压过严三世,但冯晏这等家世,又焉肯娶一位嫁过人作继室的女子为正妻呢?

朱氏夫人却道:“新科状元卫正今年二十二岁,和皇后娘家沾亲带故,相貌家世也是不俗,且他妻室三年前临过门时却是病亡了,高门大户的人家听闻此事,总要避忌些许,小户人家的却不敢高攀,倒耽搁了婚事。论起来,他条件不若冯晏,但正因为这样,反多了把握。”

众人眼睛一亮,一时都觉得冯晏是武将,威严过甚,不大容易讨好,倒是卫正俊俏可人,未语先笑,家世不能算太高,却也不低,堪堪压住严三世,且他是皇后亲戚,有所凭依,严氏一族的人也不会去惹他,却是一个好人选。

郭氏夫人沉吟半晌,抬头道:“冯府太夫人下个月生辰,异时冯晏肯定会侍候在侧,卫正肯定也会到贺,甚至沈喻南和严三世,也会出现。咱们让太夫人领咱们去赴宴罢!到时混水摸鱼,趁乱撮合,总之,要让严三世误以为冯晏或卫正对太夫人有意,让他知难而退。”

朱氏夫人却忧虑,道:“若是严三世到时当众对太夫人……”

郭氏夫人道:“那正好让太夫人哭倒在冯太夫人跟前,求冯太夫人作主。”

众人直商议到饭点,这才散了。

第二日,郭氏夫人便领着人到尤妩房里请安,说起冯太夫人寿辰,温声跟尤妩道:“太夫人,冯家虽位高权高,却待杨家不薄,冯太夫人寿辰,还请太夫人领我们一道赴宴!”

尤妩嫁进杨家才几天,属新嫁妇,按理不必赴宴,且她想着自己年纪小,跟在郭氏夫人等人身边,总有些怪怪的,待要开口推托,却想起杨尚宝说过的话,要择个夫婿,总得出去走动,坐在府里的话,夫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时便答应了。

见尤妩应承,郭氏夫人又严肃道:“冯太夫人寿辰上,肯定会有许多诰命夫人到贺,太夫人别的还罢了,这穿着打扮,却要仔细些。”

“哦,这个我不大在行,你帮我挑一下衣裳和首饰,看看到时穿戴什么去赴宴方合适?”尤妩见郭氏夫人虽年近五十,穿着端雅大方,是一个懂得打扮的,便道:“若是这些衣裳不合适,便另做也使得。”

郭氏夫人听闻,便和宋氏夫人检看一遍尤妩的衣裳,摇头道:“太夫人的衣裳都太老气了。”

尤妩略为不好意思,倒是蓝月答道:“这些衣裳却是临急做的,先头在尤府穿过的衣裳,自然不好再带过来穿。”

郭氏夫人点点头,尤妩嫁进杨府当太夫人,自然不好穿得太年轻,衣裳和首饰的式样皆是老人家的款式,但到冯府赴宴,总要穿得华丽些,艳压群芳才好。

朱氏夫人检看尤妩的首饰,也嫌款式不够新,想得一想道:“要另打造首饰,却怕时间太紧,打造不出来,这样吧,我把自己的头面拿过来,到时挑一些借给太夫人佩戴。”

朱氏夫人娘家是做珠宝生意,她的陪嫁中,便有好些珍品,她既然愿意借给尤妩佩戴,倒比现时急匆匆去打造首饰要合算,众人因道:“如此甚好!”

罗氏夫人最近正想做新衣裳,这会转向郭氏夫人道:“大嫂,我明早约人来量衣做衣裳,太夫人也量一量,到时再让绸缎铺的送了新来的料子上杨府,大家挑选一下,各做两套新衣裳,可使得?”

郭氏夫人掌着家事,每季都会为府中各人做新衣,但众人嫌每季新衣不够替换,想再要新衣的,便要自行用私房钱另做,公中不再出钱。这会为了给尤妩做新衣,其它人也想沾光各做两套。相较于几位夫人每人两套新衣和杨府的未来,自然是后者为重。郭氏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又道:“既然做新衣,每房的姑娘也各做两套罢!”

上冯府赴宴,可不止为了尤妩的婚事,还有杨府几位适龄的姑娘,也到了该择婿的年纪了,一样得带出去亮相。

说起衣裳和首饰,众夫人特别有共同语言,一时之间,尤妩的房里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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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光照人

待郭氏夫人等人下去后,尤妩托头沉思良久,这才跟蓝月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两日除了严三世之外,还有什么人曾到杨府中?”

蓝月见郭氏夫人等人殷勤,朱氏夫人甚至说道要借首饰给尤妩佩戴,好参加冯太夫人寿辰,也深觉奇怪,闻言道:“那日敬茶时,她们个个一脸不情愿,今日突然这般热情,只怕有问题呢!”

尤妩点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郭氏夫人等人让她盛装参加冯太夫人寿辰,定然另有目的。

蓝月去了半晌回来,小声道:“小姐,昨日和今日,除了严公子,并没有其它人来访。我塞给打扫院子的段婆子一个荷包,她倒是告诉我,昨日严公子一走,大夫人就让人召集了各房夫人,关在房里说话,直说到晌午时,各人才散了。今儿她们又不约而同来房里请安。”

“这么说,她们非让我赴宴,其实是跟严三世来杨府一事有关?”尤妩站起来推窗,深吸一口气,抿唇道:“冯太夫人有未婚的孙子没有?”

蓝月怔一怔道:“冯太夫人孙子辈中,如今只剩下长房大孙子,也就是新封了侯爷的冯晏将军,未曾婚娶。”

尤妩一听,退往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的姿色,忖度那位未曾谋过面的冯侯爷,是否会见了自己一面,就惊为天人,然后不顾自己曾嫁与人作继室的事实,动心思要迎自己进门当正妻。

蓝月听尤妩一问,也醒过神来,低声道:“冯将军今年二十五岁,未娶亲,但听说他脾性古怪,不好相处。”说着犹豫一下,又低低道:“小姐,沈公子那儿……”

尤妩突然转过身子,看着蓝月道:“沈喻南前晚见过我,说道沈府已看中吕氏女,待他孝期满了,沈府便会上吕家提亲。但他不想负我,希望我到时能跟在吕氏女后面嫁进沈家。”

“沈公子想让小姐为妾?”蓝月脸色一下变了,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尤妩轻轻一笑道:“蓝月,待沈喻南孝期满了,你要是想当他的妾,我可以把你送到沈府。”

蓝月一听,“咚”一声跪到尤妩膝前,伏地哭道:“小姐,我错了!”

尤妩拉了蓝月起来,皱眉道:“好啦,去洗把脸再进来侍候。”

蓝月听得尤妩的口吻,并没有怪责她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眼泪退下去。一时却又感慨,小姐自打嫁进杨家,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动

不动就哭,说话做事极有主意。一个人遭了大变,果然性情也变了。

到得第二日,朱氏夫人果然拿了头面来给尤妩挑选,又在尤妩头上比比划划,挑出几支镶宝石的簪子在尤妩头上比比划划,感叹道:“太夫人好肤色,佩戴什么颜色的簪子都好看。”

罗氏夫人却是领了人来给尤妩量衣,又赞尤妩的身段,笑道:“凭太夫人这样的容貌,主子娘娘也当得,偏生这样……”

嗯,来了,来试探了!尤妩不动声色,只笑不语。

一会儿,朱氏夫人便支开蓝月等人,只朝罗氏夫人使眼色。

几位妯娌中,数罗氏夫人口齿最伶俐,众人便力荐她来当说客。罗氏夫人见得朱氏夫人的眼色,只溜一眼房外,斟酌言词,这才道:“太夫人想必也知道严三世前儿到杨府的事?”

尤妩点点头,叹口气道:“五嫂有话便说罢,我听着呢!”

罗氏定定神道:“尤家对杨家的恩义,不单太爷记着,我们也记着的。但太爷毕竟年高,就怕不能一直护着太夫人。那个严三世官职虽不高,背后有驸马等人撑腰,不容小觑,我们想来想去,却有一个法子……”说着觑尤妩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动怒,而是安静听着,心下便定了几分,接下去道:“按理来说,太夫人自有未婚夫,将来自然要嫁进沈家。但沈喻南现下在孝期中,不能为太夫人排忧,且三年过后,不知道光景如何,心思可会变动,还肯不肯迎太夫人过门?为今之计,太夫人须得另觅佳婿,方能保得下半世平安。”

尤妩低了头,开口道:“我也不想拖累杨家,但我现下既然和太爷拜了堂成了亲,便是杨家妇,怎能另觅佳婿?一个不好,名声尽毁,更会让人笑话杨家。”

跟破家败业相比,被人取笑几句实在不足挂齿。罗氏心里腹诽,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道:“太夫人请放心,一切有我们呢!只要太夫人答应,另觅佳婿之事,我们总会安排。”

尤妩捧了脸,低声道:“既这样,此事便靠几位家嫂了。只不知道,几位家嫂可有人选?那人选若是压不住严三世的,一样是枉然。”

罗氏沉吟一下道:“冯太夫人寿辰上,自有许多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到贺,太夫人辈份高,自然会留在冯太夫人身边,到时却能亲自看看那些公子哥的相貌举止。若有中意的,便……”说着俯到尤妩耳边,悄声道:“太夫人到时特别留意一下新科状元卫正。再

有,就是留意一下威远侯冯晏。”

到得冯太夫人寿辰这一天,郭氏夫人等人早早用了中饭,一齐集中到尤妩院落的正厅中,见尤妩还没出来,便嘱丫头去瞧瞧杨思意等人可打扮好了,因凝眉道:“冯太夫人寿辰,到贺的宾客非富即贵,咱们家的小姐可不能太失礼,这穿着打扮,虽没法压过别人,也别灰头土脸的让人笑话。”

杨思意和杨意端打扮完毕,很快便赶过来了,郭氏夫人等人见她们打扮的大方秀丽,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便点点头。

一时尤妩打扮好了出来,众人一看,都呆愣了一下,好吧,美人怎么装扮都是艳光照人的。

一行人到了冯府大门口,冯府家人认出是杨府的马车,也不敢怠慢,忙忙迎了她们进去。

冯太夫人今年六十六岁,弯眼细长眼,虽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依稀还是瞧得出年轻时是一个美貌佳人。

尤妩听郭氏夫人提过,说冯太爷当年跟着太祖打江山,耽搁了婚事,待东宋立国时,冯太爷年已三十岁,却还没娶亲。后来迎娶了小他十几岁的冯太夫人进门,宠爱无比,几乎捧在手心上。冯太爷去世时,冯太夫人伤心过度,几乎也跟了去,亏得府里众人日夜侍候,这才缓过气来。

冯太爷当年宠爱冯太夫人,虽冯太夫人只生育了两个儿子,他也没有纳妾,因此冯家人丁稍为单薄。现时封侯的冯晏,却是大房的嫡子。

冯晏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恰好父亲也在战场阵亡,他自小便养在冯太夫人膝下,与冯太夫人感情极好。因着大房只有这个血脉,冯太夫人难免偏重于冯晏,有些疏忽二房诸人,久之久之,二房的人便有闲话出来,冯晏听了不作一声。待满了十六岁,便偷偷出府投军,在军营当了一名小兵。冯晏用了九年时间,从一名小兵奋斗到当上将军,再打胜仗归来,得封威远侯,其中甘辛,不足为外人道。

冯太夫人见得郭氏夫人一行人进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绝色的姑娘,这位姑娘梳了桃心髻,缀几朵珠花,斜插一支赤金缠丝簪子,耳朵上吊着猫眼石坠子,穿了藕荷色葫芦景妆花褙子,通体打扮素雅大方,但这样素雅的装扮在她身上,却是生生多了几分风情出来。一时忖度,这应该是杨尚宝新娶的那位绝色继室了。

尤妩一时见过冯太夫人,献上寿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冯太夫人却是听闻过尤妩的遭遇,有些怜惜,招手道:“妩娘坐我这边罢!”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闻言,互视一眼,很好,还没和冯晏相上,先对了冯太夫人的眼。

杨思意和杨思端跟在尤妩身后,眼见众人眼光全落在尤妩身上,完全忽略了她们,不由略有不忿,只不好表现出来,只行了礼,便去坐在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身后。

冯太夫人身边已是坐了几位诰命夫人,见得尤妩一行人进来,自也打量一番,心下了然,窃窃私语道:“杨大人新娶这位夫人,原是尤家的女儿,真真人如其名,是一个尤物。”

“可惜,这样的美人,命道却歹,为了避免作妾,不得不当了杨大人的继室。”

“此话怎说?”有一个回乡两年,最近才回京的诰命夫人不由好奇,多问了几句。自有人告诉她尤妩的遭遇,她听了,不由叹息。

一时宴席开了,众人落座,自有丫头端了桂花水上来给夫人们净手,净手完毕,这才络绎不绝上菜。

尤妩因是杨尚宝继室,辈份较高,却和冯太夫人坐了同席。她本来不安,眼见得古代的宴席,跟现代上酒楼吃饭也是差不多的程序,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偷眼看着冯太夫人的举止,跟着学了一个十足。

席间,冯太夫人喝多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起身道:“我去换衣,大家请便。”

冯太夫人身后两个丫头正要上前扶她,却听她道:“你们好好服侍众位夫人,不必跟着我。”

郭氏夫人听得冯太夫人之话,不由朝尤妩使眼色。尤妩只一怔,便站起来扶住了冯太夫人,笑道:“我陪太夫人去罢!”

和冯太夫人同席的,皆是上了年纪的诰命夫人,纵是要巴结冯太夫人,也拉不下面子充当小丫头的角色去扶她。尤妩却不同,她虽是杨尚宝继室,但年纪小,这会扶了冯太夫子,也没人觉得碍眼。

冯太夫人却是对尤妩莫名有好感,见她来扶自己,也不推拒,笑道:“有这样的美人扶着,我倒觉得年轻了几岁。”

众人不由笑了,一时皆奉承几句。

尤妩见冯太夫人性子直爽,却也生了亲近的心。一路扶了她出去,一边轻声说笑。

待绕过园子一侧,正要拐弯,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喧哗声,一个手持弓箭的男子正瞄准着天上一只飞鸟,眼见冯太夫人和一个美人走近,那男子手一抖,手里的箭失了准头,直朝尤妩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