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木老师。她脸色苍白,眼眉倒竖,猛地抓住凉子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拖。突然遭此袭击,凉子差点摔倒。“老师!”
“过来。”高木老师拖着凉子就要向体育馆的大门口走去。
“这是干什么!我们正在讨论呢!”
面对俯身抵抗的凉子,高木老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而且这次抓住的不是凉子的胳膊,而是她的衣领。
“这根本不是什么讨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是认真思考过才向大家……”
高木老师怒火中烧。
“闭嘴!”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脸上挨了打的凉子感到难以置信,连高木老师似乎都无法相信自己做出的行为。她直愣愣地看看凉子,又看看自己的手,像是在确认掌中留下的印痕。
一个女孩的哭喊撕开了会场中的沉寂:“太过分了!”
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同学们全都行动起来,将凉子团团围住。高木老师不顾一切地要将凉子拉到人群之外,凉子则动用全身的力气拼命反抗。真理子扑到凉子的身边帮她一同抵抗,还有几个学生想插到凉子和高木老师中间去。高木老师用变调的高嗓门叫喊着:“你们想干什么!快点坐好!”
她想拨开学生们,却反被推得摇摇晃晃。
“高木老师,请你放开藤野。”
“老师,你太过分了,不许使用暴力!”
“你们在搞什么?”楠山老师跑了过来,动手拉开与凉子僵持不下的高木老师和周围的学生。别的班级的人群也散了架,半数的学生都站了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哎呀!真来劲啊!
凉子甩掉了高木老师的胳膊。两人的距离相当近,她甚至能看到高木老师充血的眼底,仿佛能听到血液冲上脑门的声音。
高木老师再次伸手去打凉子,可这次她的手臂被人自后方一把抓住。是井上副班长,他为了制住高木老师,将她的手臂往后拧。
“高木老师,你在干吗?”他的话音和眼神一样冰凉彻骨,“你不觉得这样太不成体统了吗?”
对此,正在拉开学生的楠山老师也看得目瞪口呆。
高木老师气得脸都歪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井上康夫一松手,她的胳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是暴力行为。”藤野凉子用颤抖的声音向大家说道。她细细品味在口中不断扩散开的血的味道,郑重地宣告:“我受到了高木老师的体罚,在此表示强烈抗议。”
·
藤野凉子坐在校长室,用湿毛巾捂住被高木老师打过的脸。凉子的对面坐着代理校长冈野和保健老师尾崎。尾崎老师检查了凉子的伤势,马上恢复到平时一贯的温和神态。冈野表面上很平静,可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妈妈马上就来了,等她到了,再跟我们说明今天的事吧。”打着端正的领带、头发梳理服帖的冈野将椅子拉出一点,朝凉子探出身子,“不论事情原委如何,高木老师对你动用暴力这一点确实令人遗憾。”
“高木老师为什么不在这里?她可是当事人。”坐在凉子身边的井上康夫问道,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怒气冲冲,语气中的冰冷感比之前收敛不少。
代理校长冈野并不接受这番抗议:“让她稍稍冷静一下吧。”
对于这番恳切的回答,井上康夫依然平静地回应:“好吧,那的确很有必要。”
尾崎老师低下头,掩藏起脸上的笑意。
估计现在高木老师要比你慌张得多。
你赢了。凉子似乎能听到类似的调侃。
“真的非常抱歉。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教师对学生的体罚行为都是不允许的……”
“以我个人而言,‘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有点言过其实。”井上康夫拦住代理校长的话头,在对方面前大模大样地抱起胳膊,倒未必是摆架子,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胳膊碰到身旁的凉子,“在事出紧急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采用暴力与体罚行为,也是教师教育学生的手段之一,是能够认可的。例如,当体罚对象的行为威胁到自身或其他学生的生命安全,必须立即制止时,或者在教师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并作出正当防卫时。”
井上康夫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冈野瞪大了眼睛,尾崎老师则已然无法掩藏脸上的笑意。
“可是,刚才高木老师的行为不属于这种情况。藤野既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他人,更别说伤害高木老师了。即使她有些情绪激动,也只是在发表自己的意见罢了。无论她的意见多么不中听,高木老师也绝不该动用暴力来制止。”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刚才我着到情绪失控的高木老师意图再次殴打藤野,便上前抓住了老师的胳膊,极力阻止她的暴力行为。高木老师的肩膀或手臂可能会因此受伤,可这毕竟是我在别无他法的紧急情况下作出的反应。校长,您能够认同这样的解释吗?”
代理校长冈野尚未作出回答,便有敲门声传来,藤野邦子的脸从门口探了进来。两位教师立刻站起身。凉子注意到,有极短的一瞬间,冈野的脸上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或许他觉得,只要能从井上康夫的诘问中脱身,宁可马上与受体罚学生的家长见面。
“井上,”凉子小声问道,“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才特意跟来的吗?”
井上康夫毫不含糊地回答:“对我而言这很重要。况且作为副班长,我负有事后向旧二年级一班的同学汇报处理结果的责任。”
到底哪一方面更重要,谁也弄不明白。不过,井上康夫就是这样的人,凡事只要道理上说不通就觉得别扭。他不喜欢感情用事,十分看重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知道对方有过错或不能自圆其说,他便绝不肯轻易放过,哪怕这个“对方”身为校长。
“我是藤野凉子的母亲。”邦子站在门边,恭敬地鞠躬行礼。她出了不少汗,估计是从事务所里急匆匆赶来的。
“请进,请进。”
邦子却拦住了催促她进门的代理校长冈野。
“对不起,老师。请让我先和女儿说几句话。”
“这个嘛,可是……
“只要五分钟,三分钟也行。就在外面走廊上说。拜托了。”
冈野像是受过特别训练似的——其实是每天早晨起床后在盥洗室里练习的结果一一深深鞠了一个躬,头快要碰到膝盖了。他看了看邦子和凉子,小声答应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便吧。”
凉子飞快地朝母亲走去。看到母亲后,凉子鼻子一酸,马上要哭出来,但她咬紧牙关强忍住了。
将凉子带到走廊上,关上门后,邦子说:“你说了吗?”
“嗯,说了。”
“怎么样?大伙同意吗?”
“不知道。”凉子摇了摇头,紧紧咬住的嘴唇颤抖起来,“还没有听取大家的意见,高木老师就发了火……”
凉子说自己挨了高木老师的耳光。邦子的眼底冒出了火。
“哦。打的是哪边的脸?”
“这边。”凉子将脸凑了上去,母亲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嘴巴里好像裂开了。”
“给我看看……嗯,真的裂开了。还真下得了手啊。”邦子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你是按照跟爸爸妈妈商量好的那样说的吧?”
“嗯。”
“没有得罪高木老师吧?”
“没有。她没头没脑地拦着我,我很生气。”
“你没有动手打她吧?”
“没有。”凉子注视着母亲,“只是在她用力拖我时回推了她几把。”
“别的地方没有受伤吧?”
凉子露出膝盖,那里有一点擦伤,尾崎老师已经帮忙消了毒。
“是拉扯的时候擦伤的吧?”
“嗯。”
邦子从鼻子里喷出灼热的气息:“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你还打算干下去吗?”
凉子屏住了呼吸。
今天的行动都是和父母一起反复探讨、反复演练过的,她早就作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事到如今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一定要干下去。我的决心毫无改变。”
'“哦。”邦子又重重喷出一股鼻息,“明白了。既然这样……”
她那细长的手指“嘎嘣嘎嘣”直响——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带有这样的气势罢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妈妈吧。”

2

“既然这样,那么……”仓田真理子看了看聚集一堂的三张脸,吐了吐舌头,“该怎么办呢,小凉?”
第一学期的结业式已经结束,同学们早已纷纷离去,只有他们几个人留在了三年级一班空荡荡的教室里。
明天就要放暑假了。外头晴空万里,分散在校园各处的运动社团的成员个个都晒得黝黑。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排列整齐的课桌上。背靠窗户坐着的野田健一完全成了一幅剪影,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关系,反正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羞涩、尴尬、不安。
凉子、真理子、向坂行夫和健一。应凉子的呼吁前来的同学只有三个,加上凉子也只有四个。
在二十日商量毕业创作主题的会场里,凉子表现得既勇猛又激昂。直到那天晚上她才回归现实,开始冷静地开列人员清单。指望得上的朋友和伙伴,还有可能参与其中的同学,凉子——写下了他们的名字。
首先是古野章子和井上康夫。章子是她的好友,井上康夫是去年二年级一班的副班长,而且自己和高木老师发生冲突时,他也表现得非常可靠。从当时的言行来看,他自然是站在凉子一边的。
然后就是别的班级的班长和副班长、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剑道社的伙伴,也有一些非常关注柏木卓也事件的人,招呼一声也许会欣然参加吧。
因此,在取得各班班主任的同意后,凉子贴出了呼吁大家参加这次调查活动的手写广告,还做起了一对一的游说工作。
然而,列在清单上的同学,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得起劲。
最让凉子深受打击的,便是章子的断然拒绝。
“小凉,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觉得学校的做法不可原谅。”章子的语气十分强硬,凉子没有一点插话的余地,“可是我觉得,仅凭我们的力量去调查这样的事件,是不现实的,绝不可能圆满地达成目的。”
“尽力而为罢了。”凉子诉说道。
但章子还是摇了摇头:“什么程度才算是‘尽力’了呢?我不知道,小凉你知道吗?”
凉子也只能摸索,不可能有清楚的认知。但她觉得摸索本身也相当有意义。
“这很危险。我可不想跟这种事情沾边。老实说,我也没有这个时间。我想做的事情很多,都是为了准备中考而忍着不做呢。”
是写剧本之类的吧。
“小凉,我劝你别干了。作为好朋友我求你了。怎么,不行吗?现在已经撤不出来了吗?”
“不是这么回事。”凉子说。章子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对不起。”双方相互道歉道。
“对于柏木,我也觉得挺遗憾的,真的。我不会忘了他。”
对了,柏木评论过高年级学生胡改编的契科夫的话剧,还向深有同感的章子搭话……
“这是两回事。我还想什么时候把柏木写进剧本呢。”
让他成为话剧中的人物。
章子将一只手按在胸口:“我有志于剧本创作,觉得用这种方式排遣心中的郁闷才最合适。”
就是不想在现实中面对吧?凉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即使如此,我还是小凉的好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吧?”
不会改变吗?这种确认本身便意味着否定。聪明的章子自然知道这一点,她是想用这样的话来代替“再见”吧。再见,藤野凉子,我已经跟不上现在的你了。良友离去,意兴萧然。
第二个是井上康夫。他的回答倒直截了当:“没这种闲工夫,也没兴趣。”
“可上次你不是挺支持我的吗?”
面对不假思索就缠上来的凉子,他的银边眼镜寒光一闪:“我并不是帮你。只是因为高木老师失去了理智,我得出面阻止罢了。”
“可是……”
“藤野同学,你要申请推荐入学的吧?”他说起中考的话题,“我们对各自的成绩心知肚明,就不必谦虚了。你我都是能轻松达到推荐要求的人,但如果我们参加升学考试,应该能进入更好的高中,所以学校不太愿意给我们推荐名额。还是别太依赖推荐入学为好。”
“我也没说不复习啊。”
“可事实上,复习和调查难以两全。”
“调查只在暑假里进行,拖拖拉拉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所以我们会设定一个期限,最晚也不拖到暑假之后。”
“对考生而言,暑假可是十分宝贵的时间。”
“知道啊。”
“我不认为你们能够严守这个期限。”
“肯定会严格遵守,并在期限内取得成果。”
“藤野同学,”井上康夫郑重地喊了一声,摘下银边眼镜,这张不戴眼镜的脸看上去更加冷酷无情,“一意孤行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毕业创作的文集我会负责汇总,至于别的,那就恕难奉陪了。”
就这样,谈判破裂了。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不是说没有时间,就是准备复习忙不过来,“藤野你别干了”“你以后会后悔的”,如此种种。
结果,第一次碰头会只来了最熟悉的几位朋友。
真理子、行夫和健一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都十分明白:凉子相当失望,靠他们三个是没什么用的。他们因此士气低落。
而事实上,凉子内心的沮丧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重得多。
他们并非毫无能力,可仍不具备能与凉子比肩的决断力。真理子是不论凉子说什么都会赞成,向坂行夫也差不多。野田健一也许是觉得在上次野田家发生——或者说差一点就要发生的事件上欠了凉子的人情,为了偿还这份人情才来参加的吧。所以这三个人无论如何都会紧随凉子,反而难以形成战斗力。
古野章子说得一点不错,这种尝试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个人考虑计划时明明如此情绪高涨,将自己想象成正义的化身,可现在,凉子开始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悲了。
就是不想在现实中面对吧?曾经在心底如此蔑视章子的凉子,或许远没有章子成熟,根本不了解现实的严酷。
“打起精神来啊,小凉。”真理子使劲拍了拍凉子的后背,“我们都是你的死党,会跟你一起拼命的。”
凉子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就是开不了口。向坂行夫低着头,野田健一则依然维持着剪影的模样,一动不动。
“我说小凉……”就连真理子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了。
就在此时,随着“哗啦啦”的声响,教室的移门被拉开,随即又响起一个与此时的氛围极不相称的粗嗓门:“哦,这儿集合呐。”
来人是北尾老师。他是三年级四班的班主任,也是篮球社的顾问。他刚刚应该在指导学生练习,因此身穿运动套装,脚蹬运动鞋,脖子上还挂着个黄色的哨子。
“藤野,现在报名参加你的调查活动还来得及吗?”北尾老师朗声说着,晒得黝黑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他朝边上移开一步,将原本藏在身后的学生拖了出来。“我给你带来了一名志愿者。”
“啊呀。”真理子傻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北尾老师一把推出来的是胜木惠子,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这是个在凉子这届学生中出了名的不良少女。迟到、旷课数不胜数,经常因化妆、烫发受到批评,还曾在深夜徘徊于灯红酒绿的场所,并因此接受过警察的管教。有关她的传闻更是不计其数。
她下身穿着一条几乎拖地的长裙,上身是一件很短的衬衫,短到几乎露出肚脐,领口处解开两颗纽扣,可以看到里面佩戴的银项链。她两腿交叉,故意将脸扭向一边,一脸怄气的神情。
“喂,胜木,快过来。”
惠子不耐烦地甩开北尾老师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裙子真的拖到了地板上。
“是胜木同学吗?”
北尾老师朝站起身来的凉子笑了笑:“是啊,她想参加。也许她只会添乱,不过还是希望能尊重她的心愿。”
“谁说我要参加了!”惠子扯开嗓门说道,似乎要立刻扑向北尾老师似的。北尾老师笑着躲闪了一下。
“别不好意思啊。你在我面前不是滔滔不绝了很久吗?那股劲儿跑哪儿去了?”受到惠子的影响,北尾老师的语调也变得随意起来。
“你看看他们的表情,分明是在讨厌我嘛。”
惠子不耐烦地朝凉子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臂。真理子往后缩了缩身子,好像真被她揍到了似的。野田和向坂这两位男生也像冻僵了似的呆立在原地。
“你是挺讨厌的。藤野,她这样加入你们会不会很麻烦啊?”
北尾老师真是豁达过头了。凉子根本无法回答。
“反正你也一直是添麻烦的主,而且是明知故犯,对吧?所以今天再给藤野添点麻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被添麻烦的一方可不会这么想。
北尾老师勾住极不情愿的胜木惠子,将她拉向自己身边。
“藤野,这家伙是旧二年级四班的代表。”
“啊。”凉子想起来了,惠子确实是二年级四班的学生,而北尾老师在他们读二年级时,也正是四班的班主任。而大出俊次就是这个班级的。
“胜木和大出还好过一阵呢。”北尾老师用他的大嗓门继续说,“作为大出俊次的女朋友,这家伙很为他打抱不平。所以我臭骂了她一顿,叫她别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嘀咕了,正儿八经地把想法告诉藤野不就行了?是这样吧,胜木?”
北尾老师并没有嘲笑她,虽然语气略带调侃,但听得出,他的态度极其认真。
“怎么样?能够收下胜木吗?我也为她求个情。”
说着,北尾老师端正姿势,朝凉子鞠了一躬。凉子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脑子空转的声音。
“我说……只有胜木一个人?”向坂行夫用平稳的声音问道。他此刻还在课桌旁站着。
“嗯,是啊。”
“那么,胜木的同伙,不,她的朋友们没事吗?没事的意思是说,那个……”
“不会来瞎掺和的。”北尾老师故意用小混混惯用的卷舌音说道,“到了三年级,胜木已经被以前混在一起的同伙甩掉了。”
“胡说!”惠子高声抗议,“谁给甩了啊!”
北尾老师笑了:“哦,是吗?那对不起啊。这家伙已经跟不良团伙脱离了关系,现在正独来独往,清高得很呢。”
“北尾老师平时是这个样子的吗?”真理子在凉子的耳边嘀咕。
“跟平时不太一样。”
凉子心想,在将胜木惠子当作问题学生面对时,北尾老师或许会露出另一张面孔。不过现在他似乎很开心。
“那时是各自去向不同吧。大出的事估计也是原因之一,对此她多少有点自己的想法。所以,如今的她跟藤野、仓田你们以前熟知并觉得讨厌的胜木惠子不太一样了。”
被人当面这样数落,虽然有点气鼓鼓的,但毕竟没有发飆,也没有逃跑,如此老实的胜木惠子确实令人惊讶。
“怎么样?能将就着用吗?如果她派不上一点用场,还要拖大家的后腿的话,就跟我说一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负责回收。”
惠子脸红了:“我是垃圾吗?”
“是啊,曾经是垃圾吧。”
“北尾老师。”野田健一上前一步。
“嗯?哦,是你啊。”看着野田健一时,北尾老师眯起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
“嗯,是我。发现柏木的就是我。”
“是啊。”北尾老师抿紧了嘴唇,“当时一定很难受吧,所以你会来帮助藤野,对吧?”
健一点了点头:“可是,老师,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和藤野一起组成团队。就靠我们这么几个人,恐怕成不了藤野理想中的团队。”
凉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冒出冷汗。此时此刻根本没必要说这样的话嘛。这家伙老实过头了。
“哦。”北尾老师看着凉子,凉子避开了他的视线。自开始上学以来,凉子从未避开过老师的视线。
“那又怎么样?”北尾老师催健一说下去。
“我想,虽然不知能否与胜木成为同伴,但如果胜木对大出的事情有很多想法,不妨说来听听。这也是调査所需要的,对吧,藤野?”
凉子愣愣地看着野田健一的脸,表情又像生气,又像感谢。
“是、是啊。”比起健一,凉子的声音倒显得更傻。
“是这样啊。好吧,反正今天就把胜木交给你们了。我就在外边,有事招呼一声。”说完推了一把惠子,“哗啦啦”地拉上移门,北尾老师的身影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