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搜查本部成立后,自然产生人员结构上的变化。武上所属的四系神谷警部让贤,由新搬来的三系下岛警部负责指挥现场。四系的屈就等于是卖了三系一个面子,神谷警部并不介意这种变化。武上认为这很像他的作风。
中本与武上内心隐藏着添购扫描器的目的,默默地处理手边工作。他们都希望借此机会进行各种测试,因此两人的合作也变得默契十足。
许多人喜欢将破案过程比喻为圣经里的故事——总有一天,所有谜团将豁然开朗,宛如在浑沌的大海中划出一条大道。然而武上并不以为然。无法破解的案子人称「陷入迷宫」,这绝非俏皮话。事实上,未能破案的案子果真如迷宫般复杂。尽管没有地图,迷宫中仍存在着无数个阿里阿德涅⑷,她们将牵引出无数条线索。若不亲自走一趟,根本无从得知哪个阿里阿德涅才是真正的引导者。人们终究只能走完整个迷宫。就算有人拿出破坏迷宫的摩西拐杖,交给千头万绪的刑警们,他们顶多在走累时,靠着拐杖休息,然后再继续走完所有的线索。因为,如果破坏迷宫变造另一个出口,反而找不到原来的出口。
所田良介和今井直子之间有无交情?搜查本部一开始便积极调查这个最关键的线索。
连结两人的关键在于三年前,当时还是高中生的今井直子,成为奥立安食品公司的工读生,主要工作是试吃营养补给品的新产品,以及回答有关饮食习惯的问卷,期限虽达三个月,工作内容几乎只有书面往来及电访。因此奥立安食品公司的负责人与高中女生只会在面试时见过一次面。而所田良介是负责该企划案的统筹,并没有直接听取高中生的测试报告。另有几名员工负责这项工作,清一色都是女职员。
不过,负责听取今井直子报告的女职员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女职员记得这个女孩开朗活泼,而且很爱讲话,即使电访结束后仍不肯挂断电话,聊天内容虽然有趣,但也让女职员感到困扰。
这名女职员在三年前还是新进员工,她说:当时突然被派到行销小组,对于新环境很茫然。她告诉侦讯的刑警,当时面对那些高中女生,她以为年龄相近比较容易沟通,然而自己在卸下心防之后,这些高中生时而任性、时而不遵守测试的截止日期,害她吃尽了苦头。
「今井同学跟那些任性的女孩不同,不过,她老爱聊一些服装或化妆品的话题,也对粉领族新鲜人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她还问我的薪水多少呢,还说大学毕业以后,也想到大公司上班。」
女职员问她,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方向?
「今井同学说:只要待遇好,办公室里有许多长得帅又有前途的男同事,什么工作都行。我觉得很可笑,不过她就是一个直爽又容易理解的女孩。」
女职员接着透露一个小秘密,让搜查人员大感兴趣。
「奥立安食品公司虽不是食品界的龙头,但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今井同学才会感兴趣,应征了这份测试工作。她不停问我有关员工考试的内容,而且她还在说明会上遇到行销小组的成员,一再赞扬对方有多帅气。还说,如果要办联谊,一定要找她。我把它当作玩笑话,不过她确实对行销小组的男职员表示好感。我还记得她说喜欢年长的男性,因为比较可靠。或许她并没有表明认同援助交际,不过我相信她真的想找一个出手大方的熟男当男友。」
不过,女职员加强语气说:
「尽管如此,我从没听她提过所田课长的名字。至少就我所知,今井同学没有机会接触所田课长。所以以下纯属我个人的猜测。当时,所田课长是行销小组的主管,其他成员包括女职员清一色都是新人,或许今井同学指的很帅的对象,可能就是所田课长。不过,我不知道她当时认不认识所田课长。」
然而,今井直子的朋友说出了另一项证词。据说,今井在某段时期极力宣扬:「我正在和一位年长男性交往。」
「其实我们在搞婚外情。」
这是发生在她高二升高三的时期,比她在奥立安食品公司打工的时间晚了半年。另外,在她高三的那年暑假,宣称与不伦对象处得不好,所以马上又换了一个新男友。
今井直子反映了现代年轻人独有的远食爱情,以及对不切实际的爱情故事的向往。这女孩当年的不伦对象或许就是所田良介,虽然他们在测试工作上没有机会接触,不过女方有心接近男方,只要在街上或车站不期而过,直子就有办法接近所田。奥立安食品公司与今井直子的高中相距不远,交通途径也都在同一个车站,所以两人的接触并非不可能。警方推测,两名被害者之间确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搜查到了这个阶段,又出现另一个阿里阿德涅。
此女并非未成年,不过搜查本部以一种嘲讽的态度称她为「A女」。她绝对是搜查本部的头号嫌犯,警方却找不出决定性的物证,因此迟迟无法公诸于世。
A女是今井直子的大学同学。由于重考一年,因此比今井大一岁。她是个非常用功的学生,成绩优异,周遭人对她的评语也不差。由于老家住得远,所以她靠着家人的资助独自在外租屋。或许正因为如此,她的穿着打扮相当朴素,生活也极为节俭,与今井直子的生活形成强烈对比。
若以老套的说法解释两女的关系,今井直子正是A女的情敌。今井直子的现任男友,也就是出现在她葬礼上的那个大学生,经搜查本部调查发现,该男子会与A女交往。A女一考上大学,两人便开始交往,在当时是大家公认的情侣。
但是有一天,今井直子突然介入,并横刀夺爱,这件事发生在半年前。A女当然深受打击,同时也相当愤慨。常见的男女感情纠葛,这样的悲剧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不过这种说法也无法减轻当事者的悲伤或愤怒。三人之间曾经发生过几次严重争吵,周遭同学也熟知他们的状况。
在三角关系中,被抛弃者终究是饮恨的一方,最好不要执著于这场烂仗,专心找回自己的生活步调。然而认真执著的A女不能原谅男友的变心,迟迟无法释怀。她好比唐吉诃德般一再要求复合,却屡屡遭到拒绝、回避及厌烦以对的态度,最后更招来今井直子的嘲笑。
今井直子放荡的行径更是让A女忍无可忍。虽然所田良介并非今井特定的交往对象,不过今井与年长已婚者交往的事实众所皆知。因为她主动散布消息,外界很难不知道。在A女眼里,今井直子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自愿投入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还到处宣扬,满脑子只想着打扮与玩弄男人,完全忘了学生本分。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女人。武上能够轻易想像A女的心情。假设武上是她的指导教授,势必会告诫她说: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尤其在男女关系上更没有所谓的道理可言。
A女毫无戒心地一再对周遭朋友泣诉:我想杀了今井直子,我也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我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A女也坦承自己说过这些话。事实上,今井直子命案发生当时,同学们绘声绘影,传言凶手就是A女。当事者也知道自己遭人怀疑,她当时的处境简直就像过街老鼠。
涩谷南署的搜查本部,当时正打算仔细侦讯A女。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所田良介命案,两起命案也出现关联性。A女确实对今井直子怀恨在心。但所田良介与A女毫无瓜葛,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解除这个谜团的人,竟是A女本人。共同搜查本部成立的隔天,她由特地赶到东京的母亲陪同,出现在本部,表示愿意供述。(当时有几家报社误以为凶手投案,刊登错误讯息,中本喜孜孜地剪下这些报导。他的兴趣之一就是搜集有关案情的错误报导。)
A女的情绪未显亢奋,心平气和地面对刑警叙述她的供词。
「其实,我……,我曾经见过所田先生。有一次我和今井同学谈判,所田先生也在场。是今井带他来的。今井说这种场合最好有大人在。」
据说那是刚过完年的星期天下午。A女习惯在日记里写下详细的内容,因此她记录了时间和地点。
「我们在涩谷车站附近的咖啡店见面,大概从两点到四点左右吧。那家店的地点很隐密,店内没什么客人。今井同学和所田先生先到,我随后才到。」
所田良介向A女表示自己是今井直子的朋友,并解释两人的关系就像兄妹。
「那次是我和今井同学的第四或第五次谈判。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人,有时候他也……,在场。不过那次是所田先生第一次出现。」
A女表示,当时令井直子对所田良介表现得十分亲密,而所田良介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今井同学时而勾着所田先生的手、时而亲密地触摸他。所田先生则任她摆布,一方面又对我说教。他对我说,我不应该因为失恋就怀恨对方,就因为我个性阴沉,容易钻牛角尖,男友才会离开我,还劝我别再那么幼稚了。今井同学则在一旁窃笑,我实在气不过,简直快疯了……,所以我对所田先生说:你说你是今井同学的大哥,不过你知不知道她在现任男友之前,曾经和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男人搞婚外情,她还引以为傲呢!你对我说教之前,应该认清这些事实吧!」
结果今井直子大笑,接着说了这一段话:
「是你搞不清楚状况吧?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所田先生就是我的前男友啊!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了,不过我们还是朋友。所以所田先生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A女说当时气得哑口无言。
「当时,所田先生显得有些尴尬。我想我没办法跟这种人谈下去,于是立刻离席。今井同学只是不停地窃笑,不过所田先生却追到店门外找我……」
所田良介对A女表示歉意。
「他说:『直子就是这种女孩,我也拿她没辄。不过就因为她那种个性,让我无法置之不理。』他劝我别再理她,不过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他愿意全力协助我,还递了一张名片给我。我不想接受,不过他硬塞在我手里。我立刻逃到车站,后来在月台拿起名片看,原来是他的公司名片,就是奥立安食品的……。背后还写了E-mail和手机号码。我当时……,又气又难过……,当天就直接回家了……,不过回家后又想了很多……」
刑警问她:为什么愿意说出对你不利的供词?
A女回答:「我很清楚自己被当成今井同学命案的嫌犯,也知道这是难免的。不过我真的没有杀她,绝对没有,我不是凶手,所以我想你们要怎么查都无所谓,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不过,所田先生被杀,这件事又牵涉到今井同学的命案,大家开始怀疑这是连续杀人案。于是我真的害怕了,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嫁祸给我,刻意犯下一连串的案子。万一大家发现我见过所田先生;而且又在那种情况下见面,警方对我的怀疑肯定会加深,就算我再怎么表示自己无罪,我没杀人,我不是凶手,已经不会有人相信我了。
我原本打算坚守秘密,不把见过所田先生的事实说出来。我以为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不过看到媒体天天炒热连续命案的新闻,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担心那家咖啡店的店员或路人记得我和所田先生,或许他们会想起来,然后告诉警方。这么一来,我就百口莫辩了,到时候我将失去所有退路,一辈子被当成凶手。所以,我决定主动供出事实,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害那两个人,我没有做任何亏心事。」
A女独居,因此并没有两起命案的不在场证明。她说当时待在家里,当天也没有人打电话给她,这样的供词对她相当不利。不过另一方面,并没有人在两起命案现场目击A女,而警方在她主动提供的鞋子上也没发现白漆的痕迹,目前俞未发现任何有利证据能够发布搜索令,也因此无法针对她调查有关蓝色纤维的线索。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看过她在命案前穿着同色系的背心或连帽外套(那是一种相当鲜艳、令人印象深刻的蓝)。A女在近期也没有前往北美的出境纪录,更没有人表示曾经借她或送她千禧蓝的衣物。物证全无,有的只有心证。
在杀害手法上也难以判断。今井直子遭人勒毙,但不是以双手勒颈,而是由背后以塑胶绳之物,环绕颈部再勒死。尸体的后颈留下绳索交叉的清晰痕迹。而尸体背部,正好在右侧肩胛骨下方的部位,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瘀血,这是相当特殊的痕迹。通常都是被害者趴着,凶手骑在对方背上并以膝盖压制,才会出现这类痕迹。若是使用这种手法,只要趁机突击对方,即便是女性也能轻易勒毙一个人。今井直子总是很在意身材,不停地减肥,因此浑身瘦弱毫无肌肉,反观A女的身材高大,高中时曾经是排球选手,臂力相当强劲(她本人也坦承),A女的体型足以犯下这起命案。然而,女性可以动手,表示男性更容易下手,所以这个推测也不足以作为决定性证据。
所田良介的命案现场更复杂,不过可以肯定凶器是弃置在现场的那把长二十公分的水果刀,然而这类刀十分常见,因此无法判定出处。A女的住处并没有水果刀,而且她表示家里根本不会摆放刀类器具。她会下厨,但不会烹煮需要切剁的料理。
所田良介全身被刺了二十四刀,死因是出血性休克,共有八处伤口足以构成致命伤,其余十六处则散乱在肩膀、侧腹、膝盖、脚踝等部位,清一色是轻微刀伤。由双臂及手掌上的防卫伤研判,所田起先站着面对凶手,并在正面被刺,退缩后捂住伤口的同时,凶手趁机将他推倒。接下来,凶手一再地挥刀戳刺。可以猜想,凶手在这时候也是骑在所田身上。警方鉴定这二十四处刀伤皆是死者生前留下的,但从伤口的角度或扭曲的状况及刀刃的方向研判,大约半数以上的伤口是在被害者失去意识、停止抵抗的状态下留下的。
一个人需要相当大的勇气,才能从正面刺杀对方。即使事先已备妥凶器,一到紧要关头,不一定能够立即下手。然而,若是凶手怒气冲天或谈判破裂导致情绪失控,越过理智最后防线的那一刻,亢奋的情绪将招来更激烈的情绪,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猛刺对方。当凶手回过神来,才发现被害者已经惨不忍睹。这种状况在刺杀命案中绝不是罕见的案例。此外,在这种案例中,臂力也几乎不成问题。因为人类只要情绪亢奋,就连女人纤细的手臂也能够激发出强大的力量,足以砍断男人的肋骨,关键取决于当时的情况。所以,这起命案也无法判定凶手的性别。
经由法医鉴定证实,二十四处刀伤可能不是同一人所为。致命伤的伤口以及数量虽多但轻微的伤口(其中包含擦伤),这两种伤口同时存在,或许可以推测现场可能同时出现力道不同的多数人行凶。
武上在第一次整理这份法医报告时,想起一部颇具盛名的外国推理小说,并向中本提起。
不过这个推测还有后续。有些深伤出现在犯案初期(也就是被害者站立状态下的刀伤),但浅伤全是被害者仰躺时留下的。有监于此,可能是单一凶手在重复刺伤被害者的过程中筋疲力尽,导致他无法锁定目标。这个推测,依旧难以研判男女之间的差异。
在这些事证的围绕下,A女就成了不确定的头号嫌犯,果真是不确定的怀疑。至少她对今井直子的动机是足够的,然而对于所田良介又该如何解释?若是单一凶手所为,在今井直子被杀害的情况下,A女已经饱受怀疑的眼光,应该不会有杀害所田良介的强烈动机。不,不一定如此。若采信A女的供词,我们可以推断以下的行凶过程——所田良介过度干涉A女,而A女已成为今井命案的嫌犯,因此所田也可能以某种方式联络她,表示愿意帮忙,劝她自首。两人相约在新仓町的命案现场附近,或许所田在当时说了一些话,严重伤害了A女的自尊,导致A女行凶。这绝非不可能的剧情。
报案者深田富子证实,听见现场传出女人的尖叫声。不论凶手是单一还是复数,其中势必有个女性。到底是谁?我们能够断定就是A女吗?
总之,现在最需要的是物证、强而有力的目击证词。事到如今,怎能放过动机如此明显的嫌犯呢。这种氛围,弥漫在联合搜查本部的核心。
在这种情况下,武上记得是新仓町命案发生以后两个星期的事了。有一天,中本难得针对这起命案发表自己的看法。
武上相当惊讶中本会陈述这样的推论,不过令他惊讶的事情不仅于此。当天,本部内几名年轻刑警也发表类似的推论,但武上发现搜查会议上无人理会他们,造成这些年轻刑警的士气大减,忿忿不平。
他们认为,应该暂时抛开对A女的怀疑,将焦点转移到其他关系人。警方之所以锁定A女为头号嫌犯,是因为大家把焦点集中在今井直子身上。如果从所田良介的周边展开调查,或许能够发现全然不同的动机……
「中哥,你该不会听了那些小朋友的抱怨吧?」
中本笑着摸摸那稀疏的头顶。「我跟你不一样,我才不会听年轻人的呢。不过,显然有人想法跟我一样呀。」
中本显得有些开心。
「这表示我的脑袋还有点用处罗?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止会管理档案。不过,这不代表我藐视档案管理的工作喔。」
「我懂你的意思。」
武上点头表示同意。而中本的话就此打住了,好像有点尴尬。武上认为,他急忙补充说明的尴尬表情,比他的发言诚恳多了。
武上心想,或许中哥已经厌倦文书官的工作。即使是如此资深且专业的人,周遭人再怎么钦佩他的能力,自己还是会感到厌倦、疲惫。那么,武上自己又如何呢?虽然只有短短十秒,但他还是扪心自问,思索了片刻。
又过了几天,警方对A女的怀疑依旧不变,案情也没有新的发展,该查的范围都查递了,搜查本部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年轻刑警再度提出先前的观点,因此又引发了一场争论。
中本陷入苦思,显得格外浮躁。当天中午,他与武上吃完蔷麦面,正在抽烟时,他突然开口:
「我已经三十年没碰档案管理以外的事了,虽然这不像我的作风,不过我想试试看。」
「你要提出意见书吗?」
「我不会做那种落人口实的事,」他笑着挥挥手说:「我只是想找下岛先生聊聊。」
「三十年」,这个数字蕴含着深远的意义。他的语气仿佛现在才发现自己退居幕后这么多年了。
武上无意阻止。由于中本已经有过上一次的发言,因此武上体谅他的心情,刻意没多说什么。这么说或许不好,不过武上认为上级不可能轻易变动中本的职位。
然而,上级却出乎意料地采纳了中本的意见。武上为此大吃一惊。
「下岛先生说他其实也抱有同样的意见,可是会议中的气氛倾向于否定,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亲自引爆这枚地雷。」
我好像飞蛾扑火呢!中本自嘲,但表情显得十分豁达。
下岛与中本就此开始讨论具体计划,中本也离开了档案部,武上则继续自己的工作。他们把计划的大致轮廓告诉了武上,武上认为这份计划十分周详。由下岛警部担任指挥官,并采纳中本的意见执行。他们说:「计划的执行仅止于侦讯中的一环。」
武上听到这句话不禁窃笑,心想,预防措施做得不错嘛。
这份计划最好有位女警,因此紧急从杉并署调派了一名。武上听到他们调派的人手是石津知佳子,又是另一个惊讶。真可谓惊奇连连。
石津知佳子。令人怀念的名字。然而,武上在怀念过去之前,先是皱了皱眉。因为,她这次的立场相当难为。那是四年前的事。当年,她在本厅纵火搜查小组,在一起神秘的大规模连续杀人案中,因为一次重大的违令行为,被调回原本所属的辖区,也就是被打入冷宫。她在不光荣的状态下出了名,因此无法调到公关部,结果被转调到杉并署。
当然,中本也非常了解石津知佳子这个人,以及她过往的「行径」。中本压低音量,捂着嘴巴偷偷问道:「下岛先生那个人其实心机很重,万一出了事,该不会想嫁祸给她吧?」
武上心想,应该有一半可能吧。
「如果他心机重,最危险的是中哥你吧。」
「我是无所谓。出了事,只会调回档案部嘛,反正离退休也没几年了。」
「是这样吗?」
「是啊。」
中本瞬间眯起双眼,那眼神仿佛试图抓住稍纵即逝的东西。
「如果能够再次回到前线,就算冒一次险,我都无所谓呀。」
武上默默点头。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和中本一样厌倦现在的职位,渴望到幕前工作,或许会极度渴望感受破案的成就感,这不是不可能。武上在点头的同时,内心隐藏了这个想法。
可是呀:
只要中本开心就好,可是石津知佳子就令人担心了。武上心想,虽然自己没有立场帮忙,不过会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不不,或许不该如此悲观。或许这个计划将为中本和她立下功劳呢。虽然不知道中本的能力如何,不过知佳子绝不是无能的刑警小再加上她的个性,绝对能够胜任这次的角色。
一切准备就绪,该计划就等「侦讯」日的来临了……
然而,中本突然病倒了。
心肌梗塞。这不是第一次,不过上一次的病情较轻微,只是感到胸口闷痛,住院期间也不长,不过这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他在爬楼梯时突然昏倒,在昏迷状态下被救护车送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