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狼许阿兰就蹭阿蹭阿的蹭到她身边,捅捅她:“在我家就行,去你家干嘛?”
姬秀没好气儿的冷哼一声,压低嗓门,牙齿不动用嘴唇发声音:“操~,去你家~继续丢人啊?”
许阿兰也有模有样的学姬秀,牙齿不动嘴唇动的说话方式:“你家~有电~吗?”
姬秀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静止三秒:“那~你可不能再问人家~台湾大款的事儿了~”
许阿兰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她向后转,然后被点穴三秒:“我说,这个,修文啊,你怎么把门儿给我关了?”
“我没动,一阵风过来,它就关了。”
这回该许阿兰哭了,她向后转面对姬秀:“~我出来时候没带钥匙……”
三条竖线划过姬秀的脸……

坐进黑乎乎的房子里头,姬秀决定改天要去雍和宫烧烧香,她不能一直这么衰下去。
三个人并排坐着——李修文、姬秀、许阿兰——六只眼睛由高到低整齐排列。
“阿兰,我没有蜡烛了,你去买几根儿吧?”
“为什么我去??”
“我没钱……”
沉默。
“我也没钱。要不拿我拖把去换几根儿?”
“我操……”一女的说。
沉默。
“我有钱。”台湾普通话响起。
“真的?”
“是台币……”
“我操……”俩女的一起说。
最后,姬秀决定去楼下找房东太太。
虽然她没钱,虽然她觉得这一趟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她还是去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种气概.
虽然阿兰管这种气概叫“逞能”。
姬秀做枪手,在前掩护。许阿兰耗子一样跟在后面——她去要把新钥匙。
门开了,房东家的上初中的孩子站在那。
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裤子和白色小背心,两只辫子上带满了各式各样的发卡。打眼望去,有蓝色的塑料小鲸鱼,粉红色的蝴蝶结,甚至还有荧光绿的皮卡秋……
“那个,亮亮,你妈在不在?”姬秀堆满了笑。
亮亮把脚拿到拖鞋外面乱踢着,脚趾甲上面涂满了各种颜色的指甲油。眼花缭乱的与她的头不分仲伯。
“吆,秀秀姐,怎么整了这么一造型啊?是效仿指环王呢?”
“指环王?”
“就是那咕噜!”
许阿兰哈哈大笑:“亮亮也看电影?怪了!”
“真不是指环王,是效仿葛优呢。”姬秀生气地说。
“还是比较像指环王。”亮亮吃吃笑。
姬秀望屋里看了两眼,房东太太真的不在,她干笑着准备回去。刚回过头,就看见李修文下来了。
“要不然去我家吧。”他说。
去他家?
他用台币打的去?
姬秀翻个白眼。
“李修文!!!!啊!!!!”
姬秀差点没摔倒!
亮亮疯似的尖叫,足足持续的半分钟。她汲上拖鞋,跑进里间:“妈,妈呀!!妈你快出来看!!李修文!!!”
然后你就看着吧,明明说不在家的房东太太从天而降。
手里拿着蒲扇从里间跑出来,头上的发卷还没卸,小花衬衫里头裹的肥肉像水球一样,随着她跑动晃来晃去。
她狠狠地扑上去把李修文瞅了个够,还边摸边说:“妈呀,是真的!!”
……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搞定了。
姬秀的心情无比复杂:
第一,她因为看到自己的男演员有这么大的市场号召力而感到无比欣慰。
第二,她因为看到大陆人民遇见偶像而表现出来的反应而感到无比心痛。

打开灯的那一瞬间,姬秀突然感动万分。
她家终于有电了!!
纯白的羊毛地毯,淡蓝色的单人床,黄杨木质的书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书。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家在灯光底下的样子。
李修文也有点惊讶,谁能想到,一个流氓一样的女的,住在一个贫民窟似的地方,居然布置了一个如此小资的房间。
他脱了鞋直奔她的书架。
姬秀很仔细的闻了闻,还好,他的脚不臭。踩在她羊毛地毯上的袜子也是干净的纯黑棉袜。
李修文看书架的时候姬秀急忙收拾房间。她的床上随意扔着乱七八糟的书,什么样的都有:《西方哲学史》上面叠着流行小说,蒙娜丽莎的画册插在《灌篮高手》中间,《易卜生戏剧集》的第二册也许就是服装杂志……
还好他在看她的书架,那里面摆得整整齐齐,并且分类。
“我可以看吗?”他问。
真是有礼貌啊,不像她的那些狐朋狗友。
姬秀经常能在朋友家里翻出来自己的书,拿书一问,对方还特大方的说看完了,你要想看就拿走吧。好像她活该书多似的。
最后姬秀很少让人来她家,她还铺了羊毛毯呢,经不起那些“民工”的践踏。再后来她被传说成了女流氓,也很少有人再敢踏入她的禁地。甭看她和阿兰住对门,许阿兰拒于姬秀的淫威,轻易不进她家。
“看吧。”她说着悄悄的掏出枕头底下的黄色漫画,扔进纸篓!
“你看得书够杂的。”李修文拿了本书回来,在地毯上坐下。姬秀也坐下,他拿的是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
“我最喜欢的书。”姬秀说。
“是吗?”他又笑。怎么这么开朗呢?姬秀皱眉。
“又皱眉?你怎么天天都不高兴似的?”他问。
姬秀愣了一下。
“我皱眉了?”
“皱了!”
“我不知道。”她摸摸自己的眉间。
李修文又笑了,还摸摸她的头。
姬秀傻了。她承认,她的头上刚长了寸把长的头发,摸起来是挺舒服的。
但是——气氛有点怪,她被摸的心里痒痒的。难道是她太久没有碰男人了?还是很久没有男人对她这么温柔了,她给憋得?
说实话,那个时候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姬秀对李修文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对任何人都很客气,说话斯文。姬秀又不是唯一的一个。就算后来,他们两个真的公开谈恋爱了,姬秀也没有多么爱他。
她觉得那是玩票,他一个台湾偶像,她一个愤青导演,怎么看都不搭调。首先,李修文太礼貌,太礼貌了就让人觉得有距离。比如许阿兰提起她来的时候会说,姬秀那孙子怎么怎么样;而李修文一定会说姬小姐怎么怎么样。一个是死党,一个像是客户。
其次,作为导演面对她的演员、摄影、美术……,她有着职业上的说教与霸道。她是一个女人,在婚姻和爱情里,她还是愿意做被动的一方,被关爱的一方。她不能在家里和他的老公说话的时候还是那副要求与指挥的口气。所以,那时的姬秀是下了决心的——她坚决不和娱乐圈的男人谈恋爱。
最重要的是,还有颐扬。

两个人正讨论着所谓的女性小说的时候,许阿兰进来了,捧着一堆水果献媚的笑。
姬秀没理她,拿了个苹果就啃起来。许阿兰就知道得到了允许,高高兴兴的进来扎堆了。
咽一口苹果,姬秀继续说:“伊丽莎白之所以会嫁给达西,还是因为去了达西的家,看见了达西作为一个超级大款的雄厚资本。”
“伊丽莎白嫁他到底是为了钱?”李修文不解。
“我可没说啊,作者也没说。所以说简奥斯汀牛逼,伊丽莎白爱达西吗?爱啊。她接受他是不是在去了他家之后?是啊。爱情必然有,但是不否定物质。作者不予明说,她只把赤裸裸的事情交代。至于其中爱情与物质各占几分,就不是说的清楚地了。这种事情在真正的婚姻中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是不断浮动的。所以,奥斯汀在我心里是无与伦比的。套用一句评语——英国文学,‘唯莎士比亚与简奥斯汀永恒。’”
姬秀口沫横飞,李修文啃着苹果笑。
“前一段时间你不还说,‘唯曹雪芹与沈从文永恒吗?’”许阿兰说。
“那是后半句,前半句是中国文学。”
那是有天在学校和邱老他们讨论戏剧文学,马达他们也在。邱老问大家最喜欢的书,姬秀说《红楼梦》和《傲慢与偏见》。马达就狂笑不止,他说,“秀姐你居然喜欢《红楼梦》?你闹吧你。你一看就是喜欢《水浒传》的样!天天造反,惟恐天下不乱。”
许阿兰摇头说:“不,姬秀还是比较像鲁迅。愤青!”
大家哄堂大笑,把姬秀气得不行,差点把许阿兰给灭喽。
看着眼前许阿兰啃着苹果勾搭李修文的小样儿,姬秀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我最讨厌《简爱》,他妈的就是地地道道的赤裸裸的意淫。这也就是为什么阿兰喜欢的原因。思春的时候搂着睡一觉,基本上就满足了。”
“我靠,谁还能不思一点春了呀。你思春的时候难不成还看唐诗宋词?”阿兰不以为然。
“我是偶尔思春,您是四季如春。”
李修文听得一冷一冷的,最后爆笑不止。
许阿兰噘着嘴,小脸憋得通红。
斗嘴一会儿,姬秀又开始给李修文讲戏。许阿兰百无聊赖,顺手又拿了《简爱》会自个家意淫去了。
讲了许久,李修文接了个电话,打了很久没有要停的意思。姬秀就跑到楼道里去抽烟——她从来不在室内抽。
然后她又想起秋然。拨了电话,似乎秋然已经睡了。接电话的声音显得嘶哑。
姬秀开门见山,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一条路好走。就是死撑着不认,就当没发生过。有句话说,谎话说一百遍也就成了事实。你现在就准备好把才女的路子走到底。到有一天公共承认你是的时候,你今天犯的一切文盲的错误都会被人为是你故意的戏虐。做想在大众面前树立才女的公众形象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有皮儿有里的。你从现在起就培养,十年后修成正果。一条是光皮儿上面的,一个月培训出来。你要走哪一条?”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说:“皮儿的。”
“使用别人的才华。打个比方:你可以不读《红楼梦》,但你得知道故事梗概,看比较牛逼的评论。最后在人前变成自己的话说出去。你要的是表面印象,在记者面前不会让你深谈,你就能雄赳赳气昂昂。晚安。”
没有一句废话,很快说完。姬秀坐在楼梯上继续抽烟。
她觉得悲哀。
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睡梦中醒来的秋然说“皮儿的”,说的毫不犹豫。
后面有动静,姬秀看见李修文打完了电话,就又进屋给他讲戏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李修文已经走了。昨晚上两人一直说到三点多,说到最后一起倒在床上睡过去。
姬秀揉揉眼,床上一片狼藉,枕头边放了一张留言。
是英文,一笔一划的,像是小孩写的。李修文说,对不起,他撞了她却一直没有找机会道歉。他知道现在姬秀的生活支出没有来源,所以把身上的钱先留一点给姬秀花,算是补偿医药费。
姬秀拿着钱数了数,是两万台币。
太好了又有钱了,她又可以挥霍一阵子了。
只不过,当你早晨睁眼醒来,发现昨晚上的男的不见了,空留下蹂躏过的床和一沓崭新的钞票……
我操,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一妓女啊?
算了,她已经这么衰了,这在她即将开始的灰头土脸的一天中算什么呀。
她起床,刷牙洗脸,摩拳擦掌,准备在新的一天里,继续祸害人间。
偶尔忧愁

制片方安排剧组明天抵达青岛,在那边取景,先拍摄后半部分的戏。
姬秀出了陈总的办公室,突然有点惆怅。青岛。
“姬小姐。”居然是李修文。他显然是刚到。
“会开完了。”姬秀说。
“是吗?那算了。”他笑说。
“我们明天去青岛,你什么时候过去?”
“后天加了一场演唱会,我去趟广州。大后天我就直接去组里。”
“好。”姬秀掐了烟,“回见!”
“姬小姐去哪?”
“国贸。”
“我载你去吧!”他打开他的车说。
反正不要钱,省下她的打的费呢还,她答应了。
上了车,李修文拿出地图,问:“国贸在哪里?”
姬秀狂晕。
妈的,不认识路也敢叫她来坐车?不知道她是路痴吗?!

转的七荤八素的,终于转到目的地。四十分钟的车程被走了三个小时,姬秀特别后悔上了李修文的贼船。
铁的事实教育她——莫要再贪小便宜!
在国贸富丽堂皇眼花缭乱的柜台间转来转去,姬秀买了一雅诗兰黛的美白套装。
姬妈妈常年吃饱了喝足了就晒太阳,最大的愿望就是减肥成功和皮肤变白。
姬秀是个花钱没数的人,相信这一点大家已经有目共睹了。
学电影是个糟钱的专业,她大学期间的作业费是父母最头痛的事情。只要姬秀回家一说下学期要拍一什么什么作业,姬爸爸的就欲哭无泪。毕业作业更是花了家里十几万,姬爸爸眼睁睁看着即将要买的私家车又泡汤了。以后姬秀回家只要提拍作业,姬爸爸就浑身打颤,颤的跟得了羊巅疯似的。一边颤一边嘟囔他的私家车。
所以毕业以后,姬秀再回家就绝口不提拍戏什么的。只要开口就是催着爸爸去考驾照:“哎吆,您怎么还没考呢?您说眼看着我马上就要牛逼了,您这驾照还没考上呢?万一我给您把法拉利买回来了,您说可怎么办好?”姬秀变着法儿的哄姬爸爸。他就爱听这个,听了就咧开嘴笑,好像家门口真停着一辆车似的。
姬秀一直都这么想的,自己牛逼了,真的就得先给爸爸买一辆法拉利!敞篷的那种,大红大红的颜色,夸张夸张的造型,最爆发的款式。叫老头子坐进去。天天风流倜傥的围着海边的小土路溜圈儿,扮演老年版的花花公子,惹一批花痴老太太来围着她爸打转转。当然,姬妈妈一定要扮演花痴里头最风情万种的那个,姬秀说要先带她妈去做个拉皮儿,然后去抽脂,擦世界上最昂贵的护肤品。兰蔻和香奈尔用来抹脚都不稀罕。姬妈妈听了这话也美的飞上了天。
只不过,到如今姬秀还是连个法拉利的螺丝帽儿都买不起。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妈妈买点“擦脚”的东西回去,叫她妈“勉强”先用来擦脸吧。
买完了东西回头不见李修文。
姬秀正想怎么找他呢,他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拿了一手机,递给姬秀。
她愣了,是一新款翻盖的,“干吗?”
“听说你手机坏了,送给你的。”
“……”
张爱玲说,她怀念她四岁的时候怀疑一切的眼神。
姬秀从不怀念,因为她一直拥有——她那张常年苦大仇深的脸,再添两道如此的阴森的目光,可想而知当时的杀伤力有多大。柜台的小姐们都冒了一身冷汗,而李修文却还是一脸微笑。
他说:“生日快乐。”
姬秀懵了。
生日快乐?谁的生日?
她拿过李修文的手机瞅了瞅——是她的生日!
“你……”
“我有你的档案呐。”他说。
为了让这位当红的歌手来拍这部电视剧,陈总把姬秀的超完整版档案给了李修文,据说那档案全的,连她小学时候得过小百花绘画奖什么的都有记录,就差没分析她的DNA了。
“谢谢。”她说。

除了生日的时候会接到爸妈的问候以外,没有人再关心过她的生日。近如许阿兰都不曾记得。
生日是什么?那是一个人的节日,只属于自己的节日。这一天里,做自己生活的主角。然而,生活很残酷,姬秀在潜意识里做了太多的自我保护。--她外表强悍,铁石心肠,摆出一副厌恶世界上所有煽情活动的姿态。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生日还有人来庆祝,无所谓吃饭或者KTV。姬秀很愤青,她说人家那是惺惺作态,特别没劲。
这不是活该没人愿意给她过生日吗?于是就不再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不论是真诚的,还是客套的,反正不再记得了。
她很久没有过生日,开始是别人忘记了,后来自己也忘记了。
然而这个时候,李修文这个不明行情的台湾人突然冒出来,说,生日快乐。
...姬秀就有了一点触动。是她冷漠太久了吗?她在虚伪与浮华里浸泡了太久了?即使这样一句生日快乐也包含着很多的客气与礼貌,她依然很感动。

当天晚上,姬秀说请李修文吃饭。
李修文不是很愿意去饭店,毕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国贸那样对明星比较熟视无睹。她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红,特别容易造成交通堵塞。
于是李修文说,去他家吧,他的厨房是崭新的,设备一应俱全。
姬秀答应了。
李修文的家在五环,特别高档的一住宅区。高山流水鸟语花香的,李修文开车经过门口的超市,姬秀下去买东西。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满满的一束香槟玫瑰。
李修文愣了一下。
“别误会,没有特别的意思。我就是特别喜欢玫瑰。”

他的房子在顶层。超大的落地窗,俯瞰整个住宅区的景致,没有沙尘暴的时候还能眺望远处的青山。从家庭影院到沙发茶几,都是特大号的。
两百多平米的房子空荡荡的住着他一个人,不买最大的家具怎么能撑得起来?
姬秀的唯一感慨就是:真她妈的有钱!活该送她手机!
这手机连人家身上的一个毛都不到呢,她就被感动了?不行,她不能让自己的感动变得这么廉价。不过,她买花的钱也是他的。他给的两万台币换了五千人民币,支撑她苟活到现在。那她是不是应该感动?不!他给她钱是因为他撞了她!
她是个石头一样的人,她不能被这样的煽情片断给动摇。然而,生活总是出人意料的.....
那天晚上,李修文进了厨房,姬秀也准备进去的,可是一想自己也就会下个面条,还是不要丢人了。于是就找了俩个水瓶子,把她的玫瑰插进去。
不一会儿,李修文就兴致勃勃地说饭好了,要上桌。
他的餐桌超级漂亮,纯木质,上了棕红色的漆,摆着深绿的餐巾,白色的瓷盘里透刀叉擦得铮亮。中间有个蜡烛台,银质的,生了一些银锈,仿佛有一些年代了。
姬秀第一个反应是,要是将来拍一欧洲中世纪的爱情戏的话,一定要照这个样子弄个场景!
她特别积极的把她的玫瑰端上餐桌,心想,李修文若是再做两道长得特别好看的西餐的话,这气氛实在是能让人幸福的化了。
正想着呢,李修文端了两个青花碗上来,往那一搁,姬秀就泄气了。
——那是两碗洁白的面条……原来他也只会下面条……
他早说嘛,不会做饭何必勉强呢。她刚刚还从超市里看见生日蛋糕了呢,订做一个也花不了多少钱啊,……
“尝尝。”他递给她筷子,她恋恋不舍的放下铮亮的不锈钢刀子。
“寿面。”他又说。
她恍然大悟,不是那么失望了。
“噢,……我想也是!”她干笑。
“你不是,你眉毛都皱成树皮了,心里一定不高兴吃面。”
有吗?她又抹抹眉间,心想,这两条眉毛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她怎么也是混了一些年数的人了,怎么能脸上写着心事儿呢?多没面子啊。
李修文站起来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了,关了灯。
气氛是越来越暧昧了……姬秀嘶溜着面条,回头找李修文,找不着了……
然后怪异的弦乐声音响起,一个长发披肩的男的从一个屋里出来了,T恤衫上还画着“圣诞夜惊魂”里的骷髅头!
姬秀一哆嗦,面条差点打翻了。
长头发的男的把左手里东西扛到肩膀上,咧嘴露出一个笑。
他太高,蜡烛太低,大家应该都知道光从下面照上去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那就是——鬼啊....
他右手开始动,像拉锯一样。
结果就是,很好听的“生日快乐”从他的肩膀上传来……
也许是刚刚受到了惊吓,也许是小提琴的声音太煽情,姬秀不能自制的泪眼模糊。
歌曲很短,他拉了两边。拉完后,他说,“想许愿吗?许个愿然后吹蜡烛吧。”
她点点头,把桌上的蜡烛吹灭。
然后,他把灯打开,看见了刺猬一样的姬秀变成了一直没有壳的蜗牛,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

第二天早晨姬秀醒来的时候,李修文还在睡。
她掀开被子看见红色的血迹,无所适从。使劲拽了拽床单,李修文睡得死怎么也拽不动。
她揪着新长出来的头发想撞墙!
内裤,纹胸,短裤,衬衫……还有……她想了想还是拿上那个手机,然后落荒而逃。

没错,她二十六了,然而直到昨天她还是个处女。今天不是了。
去青岛的大巴上,冷师兄和秋然他们玩杀人游戏,玩到兴起时候笑闹声不断。
姬秀坐在最后面,手里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天色一点一点黑下去,窗外的空气越来越湿,像是离青岛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