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得实在不对称,不过他们夫妻的感情却非常好,养育了两儿一女,长得都像母亲,长子康大利,去年满二十岁,便按照粟特人传统,带着十头骆驼走丝绸之路去了。
次子康大壮,今年十八岁,长得极为雄壮,他却不喜欢做生意,而是喜欢练武,一心想做番大事,他和李臻的关系最好。
小女儿便是康思思,今年只有十四岁,舞跳得非常好,最大的理想就是离开敦煌去长安和洛阳。
“康大叔好,思思去舞坊了。”
“我知道,听大壮说,明天你要参加武举乡试,这次一定要夺魁啊!”
“谢谢大叔,我会尽量争取,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准备了。”
“好!明天大叔给你鼓劲去。”
李臻笑着点点头,牵马走进了巷子,康麦德望着他背影自言自语道:“其实思思嫁给他倒也不错,至少房租就可以免了。”

李臻祖父李丹平是沙州官学的一名博士,教书三十余年,家道清贫,去世后只留给李臻姐弟三桩财产,一是东城外的三十亩土地,二就是目前姐弟二人所住的老宅,另外还有莫高窟一面石壁。
三年前,李丹平把自己孙女,也就是李臻之姊李泉,嫁给了得意门生曹文为妻,不过曹文家境贫寒,而且家在寿昌县,只有三间草屋。
前年李臻祖父病世,他去世前让李泉搬回来照顾弟弟,李泉让丈夫和婆婆孟氏也一并搬来同住,但李泉对丈夫有言在先,这房子是她弟弟的,弟弟若成婚,他们就要搬出去另觅房子。
李臻牵马走到大门口,院门却开了,姊夫曹文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曹文性格文弱,沉默寡言,在敦煌县衙当文书小吏。
不过他的字写得极好,平时也替佛寺抄写经文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他父亲也很早就去世,只有他和寡母孟氏相依为命。
“姊夫,这就去县衙吗?”
曹文很喜欢这个小舅子,他见李臻回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上次让我打听之事,我已经问过张学正了。”
李臻前几天听到一种说法,州学学生可以提前结束学业,他便动了心,请姊夫帮他去打听。
李臻大喜,“张学正怎么说?”
“张学正说,特殊情况下可以提前结束学业。”
“比如什么样的特殊情况呢?”李臻又追问道。
“这个我没有细问,不过我觉得张学正怎么说其实没有意义,关键是你大姊的态度,你说呢?”
李臻顿时变得无精打采,姊夫说得对,他大姊怎么可能准他提前结束学业?
一年多来,李臻便一直想和几个好朋友出去游历,最近几个月这种想法愈加强烈,但由于他的学业尚未结束,使他难以出行,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厉害的大姊,想想就令人泄气。
曹文看出他的失望,便安慰他道:“今天别想这个,好好准备明天的乡试,那才是你眼下最重要之事,若你拿到名额,说不定张学正就特准你提前结束学业了。”
“多谢姊夫!”
曹文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便走了。
李臻推开院门进了院子,他要去喂马,却隐隐听见大姊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婆婆,只有无儿无女的老寡妇才给女人会捐钱,让女人会给她料理后事,可你明明有儿子,干嘛还要给女人会捐钱,这不是浪费吗?”
“我的事你别管,反正我没花你的钱,再说你给阿臻读书习武花了那么多钱,我是你婆婆,我说的话你听过吗?”
“随便你吧!你要捐就捐,我不会再管你的事。”
李臻暗暗摇头,大姊和婆婆之间关系不好,为了自己,两人不知争吵了多少回,今天好像又要吵了。
这时,李泉怒气冲冲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李臻,吓了她一跳,“阿臻,你几时回来的,难道大门没关吗?”
“我刚才在门口遇到姊夫,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哦!洗洗手去吃饭吧!马交给我。”
李泉虽然对李臻管束极严,但对他习文练武的花费却从不吝啬,为此惹得婆婆很不高兴,婆媳两人总为这件事争吵,当然,也和她至今没有孩子有关。
李泉牵着马走了,婆婆孟氏端着药罐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李臻对她笑了笑,“阿婶好!”
“哎!快去吃饭吧!”
孟氏叹了口气,慢慢吞吞向房间走去,李臻回自己房间把弓箭挂好,转身来到饭堂,小桌上已经摆好了粥饼和小菜,姊夫曹文吃过午饭刚走,饭菜还是热的。
李臻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粥坐下,又卷起一块胡饼,胡饼是用肉末和酱做成,非常美味,这也是李臻的最爱,他练了一个上午的箭,着实有些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盛第二碗粥时,李泉走了进来,她在弟弟身旁坐下,也端起碗慢慢喝粥,她没有了平时的问长问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阿姊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快吃饭吧!”
李臻知道大姊虽然当家不易,但也不至于为点小钱和婆婆争吵,这次孟婶必然给女人会捐了不少钱,才惹得大姊不高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知该怎么劝大姊,便不再吭声,埋头吃饭,李泉也不愿多想烦心之事,又问道:“昨天你去见了忘尘大师,他身体怎么样了?”
因为师父年迈,不能每天教授李臻,李臻每隔十天去见他一次。
“大师只是略略有些感恙,灵隐主持叫我别担心,他会照顾好大师。”
李泉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说,也不能大意,你考试结束后,去照顾大师几天,以尽徒弟的孝道,明白吗?”
“阿姊,我知道。”
李臻迟疑一下,又低声道:“阿姊,我想乡试结束后出去走走。”
“不行!”
李泉一如既往的断然拒绝,“你的任务是读书习武,我早就说过,在学业结束前,你给我专心读书,哪里也别想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有人高声问:“请问这里是李臻的家吗?”
“来了!”
李泉起身来到院子里,打开院门,她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大门外站着四人,其中两人是随从,为首是一名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皮肤白皙,颌下留三尺长须,头戴纱帽,身穿淡紫色儒袍,腰束玉带,显得颇为文雅。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虽然身着士子服,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勇武之气。
李臻坐在房间里,他也立刻认了出来,来人竟然是敦煌李氏的家主李津,这着实让他感到吃惊。
他们只是偏门庶子,连每年参加族祭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家主上门来拜访,在李臻印象中,只有祖父去世时家主才来过一次。
李泉愣了半晌,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李津心中有点不高兴,要知道他可是敦煌李氏家主,敦煌李氏数百族人的命运都由他掌控,李泉、李臻这种家族的庶房晚辈见到他居然不赶紧行拜礼,反而问他有什么事?
不过他今天是主动上门,有事情要找李臻帮忙,他便忍住心中不悦,勉强笑道:“我能进屋再说吗?”
李泉连忙道:“请进!请进!”
她一阵风似跑回主堂,稍稍收拾一下房间,又迎了出来,笑道:“家主请进来坐!”
毕竟这是李氏家主,李泉懂得一点人情世故,虽然她已出嫁,是曹家媳妇,但她要替弟弟着想,以后弟弟会有很多事有求于家族,真不能把家主得罪了。
李津见李泉十分殷勤,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点点头负手走进了大堂,年轻男子就站在他身后,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望着李臻。
年轻男子叫做李盘,是李津的侄子,也是李氏家族的嫡子,他和李臻一样,都在州学读书,今年同样参加武举乡试。
李津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臻,见他居然不肯向自己行跪拜礼,他心中又有点不高兴起来。
“你就是李臻?”李津淡淡问道。

【注:敦煌李氏的家主应该叫做李克让,因为容易和后唐李克让搞混,所以改名为李津。】
第004章 以势压人

李泉姐弟名义上也是敦煌李氏族人,但他们属于偏房末枝,不受家族重视,甚至连族祭都没有资格参加,不过还有一种说法,他们祖父李丹平原本不是敦煌李氏,而是属于陇西李氏。
这个说法也有几分道理,否则以他们祖父李丹平沙州官学博士的身份,怎么会没有资格参与族祭?
也正是这个原因,李臻对家族的感情极为淡漠,他前世就从不给人跪拜,今生更是只拜祖父和师父两人,要他给这个高高在上、从不关心他们姐弟死活的家主跪拜,他的膝盖可弯不下去。
李臻躬身行一礼,“晚辈正是!”
这时,李泉端茶进来,李津对她笑道:“你先退下吧!我想和你弟弟单独谈一谈。”
李泉见弟弟不肯跪拜家主,她心中着实有点担忧,便陪笑道:“我弟弟才十七岁,很多事不懂,家主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我能做主。”
“好吧!你也请坐。”
李泉在桌子对面坐下,李臻就站在姐姐身后,瞥了一眼对面的李盘,虽然他们是族人,又同在州学读书,但这个李盘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今天他居然到自己家里来了,李臻隐隐猜到了原因,估计今天的事情就和这个李盘有关。
李津轻捋长须,不慌不忙对李泉道:“明天武举考试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泉当然知道,那可事关他弟弟的前途,而且听说还有三个进京参加武举的名额,他弟弟在敦煌少年中骑射没有对手,这三个名额,有一个就是他们家的。
“我知道,明天我家阿臻也要参加。”
“是!你弟弟很不错,李家能有这样一个出众的人才,我这个家主也极感欣慰。”
“家主过奖了,他还只是孩子,略有点长处,谈不上什么出众。”
李泉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这个问题她考虑过不止一次,她弟弟确实出众,让她感到骄傲。
人家和她说起来,都夸赞李家出了个人才,但家族从来就不闻不问,说明家主根本没把阿臻放在心中。
李泉也知道李家极重血统,像他们这种偏房庶子再出色也不会受家族重视,除非成为高官权贵。
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家主倒跑来了?还说着虚伪的夸赞之词,难道他们是有什么目的吗?
想到目的,李泉心中也变得警惕起来。
李津笑了笑又道:“李家有一支商队,拥有五百头骆驼,在沙州也数一数二,商队有三十名护卫,但缺一个护卫首领,我打算让你弟弟去做护卫首领,若做得好,两年后我提拔他做商队副执事,你看如何?”
李臻站在姐姐身后,他大概已经听出一点名堂了,他便低声提醒姐姐,“阿姊,我说好帮你酿酒的。”
李津捋须呵呵笑了起来,“贤侄若想酿酒还不容易,李家在寿昌县有座酿酒坊,我让你去做执事,如何?”
李泉却听懂弟弟的言外之意,她曾经考虑开个酿酒作坊,弟弟说帮自己酿酒,却被她训斥一通,不准他做生意而误了前途,李泉立刻明白了家主此来的目的。
李泉立刻摇头道:“多谢家主的好意,我家阿臻明天要参加武举乡试,他有能力争夺进京名额,我希望他能进京参加武举,家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津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明显变得不悦起来,“你们或许不知道明天武举的重要内情!”
“如果家主愿说,我洗耳恭听!”
李津踌躇一下道:“明天的武举考试将由王大将军亲自主持,这是沙州开乡武举以来的第一次,凡考中进京名额的武士子,他会亲自写一封推荐信给兵部,有王大将军举荐,必将前途无量,这样机会太难得了。”
李泉接口道:“正因为机会难得,才更值得争取!”
李津没想到李泉比他弟弟还要难说话,他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冷冷道:“既然你不懂我的意思,那我就明说了,我今天到你们这里来,就是希望李臻能主动放弃三个进京名额的争夺。”
停一下,他又加重了语气,“我是李氏家主,我说的话,作为家族子弟就必须服从,明天李臻就不要参加骑射了。”
李泉也愤怒了,这叫什么,以势压人吗?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主,凭什么她弟弟不能进京参加武举,凭什么要她弟弟放弃竞争?
“家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族规有哪一条哪一款不准我弟弟争取进京名额?”
李泉这句话极为厉害,用族规的大帽子压下来,令身为家主李津半天说不出话来。
站在身后的李盘怒道:“名额早已内定,家主是一番好意来提醒,你们却不识好歹…”
李津回头狠狠瞪了李盘一眼,这件事情他怎么能说出来,尤其给利益相关者更不能说,李盘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李泉已经完全明白了,她深深吸口气,站起身道:“多谢家主好意,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还有事,家主请吧!”
李津没想到李泉竟然逐客,他心中大怒,站起身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快步离去。
李泉等他们走了,‘哐当!’一声把大门关上,“呸!还家主呢,给我李泉提鞋都不配。”
李臻竖起大拇指赞道:“阿姊厉害,小弟心服口服!”
“哎!你别说这种风凉话了,明天怎么办?他们名额都内定了。”
“阿姊,我猜得到是哪三人?”
“你知道?”
李臻点点头,“一个是张黎,他父亲是豆卢军副军使张庭,其中一个名额非他莫属,还有一个是索文,他弟弟索英已经向我泄露了,最后一个应该就是刚才的李盘,否则他不会跟家主一起来。”
“可是…这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让你退出,多么不公平!”李泉知道这三人都是敦煌的权贵子弟,不是他们这种平头小民所能抗拒,她心中都绝望了。
李臻缓缓摇头,“阿姊,乡试我绝不会退出!”
李泉一怔,“名额都内定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臻冷冷一笑,“我李臻就那么容易受人摆布吗?”

大唐天授元年,圣神皇帝武则天决心收复西域,任命鹰扬卫将军王孝杰为武威道总管,与突厥人大将阿史那忠节讨吐蕃,一举击败吐蕃军,收复了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重设安西都护府于龟兹。
王孝杰由此立下大功,升左卫大将军,这一次王孝杰率五万大军准备从沙州南下高原,讨伐吐蕃军以及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俀子,暂时驻扎在敦煌。
而就在这时,沙州举行一年一度武举乡试,王孝杰对此极有兴趣,主动提出参与武举乡试,对前三名获得进京乡贡名额的士子,他将亲笔写推荐信给兵部。
大帐内,唐军名将王孝杰正负手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他得到消息,他派去迎接朝廷使者的队伍没有能接到人,朝廷使者一行竟然在玉门关一带失踪了。
这让他既担心,又有点奇怪,按理,朝廷使者在河西应该很安全才对,难道是河西走廊上的马匪,可哪支马匪敢如此胆大包天?袭击圣上派出的使者。
就在这时,他的亲卫在帐外禀报:“大将军,大营外有一个敦煌县少年求见,他说有机密之事要禀报。”
王孝杰正在思考使者失踪一事,却听说有人要禀报机密,便自然而然把两件事情连在一起。
他点点头,“带他进来!”
片刻,两名亲兵将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带进大帐,少年正是李臻,他原本是来碰碰运气,看王孝杰肯不肯见他。
他本来没有抱太多希望,没想到王孝杰居然同意见他了,着实令他一阵惊喜。
李臻被带进了大帐,大帐门口站着四名带刀亲卫,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大帐内只有一名头戴金盔的大将,估计这就是唐朝名将王孝杰了。
李臻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长揖施礼,“李臻参见王大将军!”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见我?”
“学生是敦煌士子,将参加明天武举乡试,但有人徇私舞弊,事先内定了进京名额,学生深感不平,特来向大将军举报。”
王孝杰大怒,原来不是为使者失踪之事而来,他一挥手,“赶出去!”
几名亲卫上前推着他就走,李臻大喊:“乡贡舞弊,推荐人也要受牵连,大将军一世英名,想栽在三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身上吗?”
王孝杰一怔,“等一等!”他叫住了士兵。
王孝杰这才反应过来,他记得自己是答应过写推荐信,万一推荐的真是纨绔无能之辈,触怒了圣上,他确实要受到牵连。
王孝杰走到李臻面前,见李臻昂首挺胸,丝毫不惧,他便冷冷问道:“你是活腻了吗?胆敢跑来欺我!”

第005章 以身证明

李臻这才看清王孝杰的相貌,他首先看见一双极为锐利的眼睛,仿佛看透了自己内心一般,只见他年约四十余岁,身高近七尺,虬须虎目,杀机凛冽,相貌非常威猛。
李臻躬身行一礼,不慌不忙道:“学生不敢欺大将军,所说句句是实。”
他毫不畏惧迎着王孝杰,目光里充满了自信,王孝杰也暗暗点头,普通小民见到自己都会吓得磕头如捣蒜。
而眼前这少年却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居然没有被自己吓着,颇有几分胆识。
李臻给王孝杰留下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王孝杰又问道:“你为什么说这次武举乡试有徇私舞弊?”
“晚辈不敢隐瞒大将军!”
李臻便将李津找他的事情不慌不忙地说了一遍,最后道:“他虽然是学生家族的族长,但他参与徇私舞弊,首先就是对大唐皇帝不忠,对沙州众多士子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学生绝不会袒护!”
王孝杰心中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少年居然举报自己的家主,胆子当真不小,若被家主得知此事,他在家族还呆得下去吗?
王孝杰压根就不知道,李臻从小到大和家族就没有半点关系,既然家主李津要牺牲他,他李臻又岂能不奋起反抗?
想了想,王孝杰又问道:“可是你并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让我怎么办?”
李臻昂然道:“学生就是最好的证据,若三人进京名额中没有我,那乡试就是徇私舞弊了。”
“好大的口气!”
王孝杰冷笑两声,他转身从弓架上取过自己的宝雕弓,递给李臻,“这是两石五斗弓,你能拉开吗?”
“学生愿意一试!”
李臻接过这张弓,感觉颇重,他双臂较力,弓弦吱吱嘎嘎拉开了,他又换一只手,拉了个满弓,虽然比自己两石暗影弓稍重,但他也能轻松拉开。
“学生献丑了!”
王孝杰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不仅仅是李臻轻松地拉开了他的宝弓,力量惊人,尤其刚才李臻一个无意识的换手动作,使他发现这个少年似乎能左右开弓。
要知道骑射训练一年便可合格,但要做到左右开弓,至少要下十年以上的苦功。
难道这个少年七八岁就开始练习骑射了吗?不太可能!王孝杰又抽出两支箭,递给李臻,随即命令亲卫,“牵我的赤血马来!”
李臻也明白了王孝杰的意思,他要亲眼看自己射两箭,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一股要强的勇气也从他的骨子里涌出来,他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公正待遇,就在此一举了。

骑射场就在中军大帐不远处,李臻骑在一匹异常雄壮的赤色骏马之上,这是一匹来自大宛的汗血宝马,是王孝杰收复安西的战利品之一。
战马体格强壮,四肢修长有力,长长的马尾迎风飘舞,李臻骑在这匹战马上,手执宝弓,更显得他雄姿英发,仪表出众。
李臻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远处他的箭靶,骑射场中间画了一条一丈宽的笔直马道,长两百步,在马道前方第一百五十步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一只草人,相距马道各约八十步。
也就是说,他必须沿着马道疾奔,奔到一百五十步时,同时左右开弓,射中两只草人靶,马道虽长,但射箭区域只有二十步,留给他射箭的时间更是只有短短一刹那,这是考较骑射的最高标准。
王孝杰坐在观战台上,他颇为欣赏这个十七岁少年的勇气,竟然敢来找自己来申诉,仅这份胆识就是一般人无法具备。
而且还能拉开自己的两石五斗弓,以他的年纪,有这份力量着实少见,敦煌城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如果就这样被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但王孝杰更期待看李臻的骑射箭术,他决定用军中最高的骑射标准来考验他。
“大将军,他准备好了。”
王孝杰点点头,“开始吧!”
有士兵挥舞旗帜,大喊:“开始了!”
李臻抽出一支箭咬在口中,另一支箭搭在弦上,双腿猛地一夹战马,赤血战马长嘶一声,迈开四蹄疾奔而出。
这匹战马明显比他白龙马的速度快,而且气势更加迅猛,李臻只觉得耳边风呜呜作响,战马瞬间便冲到一百五十步处。
王孝杰紧张地站了起来,冷厉的目光注视着李臻一举一动,四周数百名士兵观战士兵也纷纷伸长脖子,等待这个少年的射出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