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刘二默默的收拾好了行李,本以为自己腿瘸可以逃过此劫,不料军中急需铁匠,便将他也征进了军队,今天正是报到的日子。
“李子,这块地已被前街的萧老爷买走了。”他递了一张纸和一面银镜给李思业。
“你还是一起去萧府吧!外面乱,你一个人会被抓丁的,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给你什么,这是一面银镜,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送给你吧!关键时候说不定能保条命,雷黑子又不知跑哪里去了,你就替我告诉他一声,给他的东西放在他的房间里,这孩子。唉!”
刘二最后看了一眼铺子,抹了一把老泪,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思业打开纸片,这竟是自己的奴隶证明,在最下方释放自由的一栏里写有‘临洮刘二’四个字,并印有手印,落款时间竟然就是他被刘二买来的第二天,李思业只觉鼻子猛然一酸。
“师傅!”
李思业追了出来,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称刘二为师傅。
刘二惊异的回过头,眼角有了一些湿润,他微微一笑,挥挥手,步履蹒跚的走了。
“师傅保重!”
李思业缓缓地跪了下来,这一别可能便再无相见之期。
直到天快擦黑时,雷黑子才出现在铁铺门口。
“老家伙走了吗?”
李思业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他终于走了,以后这个铁铺就归我了,李子,你若愿跟我,我决不会亏待你!”
“师傅已经把铁铺卖给萧老爷了。”
“什么!铁铺卖掉了,那他留什么给我了?”
“留给你的东西师傅放在你房间里。”
片刻,楼上传来雷黑子的怒骂声:
“才五十两银子,老子给他干了这么多年活,才五十两银子吗?”
“你每月都拿工钱,这五十两银子是师傅额外给你的,足够你开一间新铁铺了。”
“老混蛋!老杂毛!”雷黑子还是不停得地咒骂着,突然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那老东西可能到死的不知道,是老子替他报的名。”
李思业大怒,他上前一把将雷黑子拽了下来,摔翻在地,随即坚硬的拳头如雨点般向他身上、脸上打去,尽管雷黑子粗壮,但还是敌不过李思业的年轻气盛,很快便满地打滚、哭嚎不止。
“你是个孤儿,是师傅从小将你养大,你明知他腿不好,为谋他的家产便将他推进火坑。”
李思业索性把他拖到火炉处,将他倒挂在尚未熄尽火炉之上,不一会儿,雷黑子便被烤得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师弟!饶我一命吧!我下次再也敢了。”
李思业一把揪起他的头发,森然说道:“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吗?”
雷黑子的瞳孔突然放大,瞳孔闪过了那些日子里对李思业的肆意欺凌,他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李思业却摇摇头道:“你想错了,你从前欺辱我如家常便饭,那些我都不在乎,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曾发过毒誓:凡侮辱过孙小姐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今天你就是第一个,我李思业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说完一拳将他的嘴打的青肿起来,几颗带血的断牙从他的嘴里滚落出来。
雷黑子痛得一声惨叫。
李思业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大门外,这时走过一队巡逻的士兵。
“军爷!”李思业大声喊道。
“什么事!”一名军官厉声问道。
“这里有一名逃兵,藏匿在铁铺里,现被我抓到。”
那军官大怒,手一挥,几名士兵将雷黑子架了过去,雷黑子拼命叫喊,嘴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
萧府的管家随即来接收铺子,李思业自然也跟了过去。
主人萧西炎是一个五十多岁商人,身体肥硕无比,长着一只巨大的鼻子,说话间两颊的肥肉不住的抖动,只有从半眯的眼中偶然射出的精光才让人感觉到他的精明。
他打量了一下李思业,那眼光仿佛象要把李思业剥光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突然萧西炎怒道:“见我为何不跪?”闻主人发话,立刻跑来两个心眼伶俐的家仆,硬压着李思业往下跪。
李思业心中大恨,心道:“老子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会给你这死猪跪下。”他一抖身子甩开了二名家人道:“回老爷,前段时间腿摔断了,还未全好,望老爷见谅!”
萧西炎冷笑一声道:“我看倒不象。来人!给我把他赶出去。”
这时旁边上前一名汉子,半跪着说道:“老爷!这位兄弟出身低微,不懂礼仪,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调教他的。”
萧西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点点头道:“好吧!看在你给他求情的面上,就饶他依次,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李思业回头望去,只见这汉子脸色黝黑,身板挺得笔直,起身时,冲他微微地一笑。李思业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温暖,他是知道自己不肯跪的。李思业跟他走到外间,他才笑笑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当年也和你一样,不过你知道变通,比我强,我当时死犟不跪,腿还被打断,躺了几个月才好!”
李思业默默点了点头,又道:“萧老爷是做什么的?”
“我们老爷主要做宋金两国间的贸易,在京兆还有很大的生意,对了,我叫耶律信,契丹人,是他的商队首领,长你十几岁,你就叫我耶律大哥吧!”
“耶律大哥!”李思业见他护自己,心下有些感动。
“好!李老弟。”耶律信拍拍他肩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随耶律信走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座独院前,院子里沿着墙修了一圈平房,中间是一个约五亩的空地。
“这里住着和你一样的随从约五十几人,你身份特殊,要少说话,这就是你的房间。”边走耶律信边细心地叮嘱他,李思业不住的点头。
耶律信推开一间屋,只见一人正躺在床上哼曲,见耶律信进来,触电般蹦了起来,耶律信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弟兄李思业,这位兄弟是先你一年进来,金小乙,大家以后好好相处。”
又拍拍李思业的肩膀“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说完自己去了。
金小乙两只圆圆的眼睛惊异地注视着李思业,两只眼睛间挂着的一根孤零零的小而发红的朝天鼻或许是因为嫉妒显得更加的红。他满脸堆笑地接过李思业行李,瞥了几眼,见里面东西粗陋,脸上笑容便去了几分。
“李大哥,你可是耶律首领的亲戚?”
“不是!”李思业一面铺床一面漫不经心地答道。
金小乙的脸上悄然飘过了一片乌云。
“那李老弟可是府里有人介绍的?还是老爷的朋友推荐的?”
“都不是!金大哥可有铁锤,借我一用。”
没有人回答,李思业诧异地回头看去,见金小乙叉手靠在墙上,脸上布满了黑云,嘴角挂着冷笑。
“怎么啦?”
“你滚开!那个床位是我的。”
李思业见此人突然翻脸,也微微动了气,拳头紧紧捏住道:“可这个位子是耶律大哥指定给我的。”
“狗屁!我是先来的。”
金小乙大步跨上来,一把便将李思业的行李远远扔出门去。
李思业大怒,照准他的鼻梁狠狠地一拳砸去,只听金小乙一声惨叫,捂着鼻子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去。
※※※
二个月后,蒙古和金开始在太原府一带开战,李思业也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商旅之行,目标是宋朝的襄阳府。
他是负责维持车辆状况,这两个月他练了一些骑射技术,所以背一张弓,腰下的刀是刘二送给他的,没有刀鞘,李思业便胡乱做了个刀鞘配上,正是因为这个简陋的刀鞘,李思业现在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
萧府大门突然打开,一辆四匹马的马车从里面冲了出来,旁边跟有数名武士,正是萧府的主人萧西炎来了,耶律信一马当先,他见手下皆嘻嘻哈哈不成样子,便怒喝一声:“列队,站好!”
这时萧西炎在马车上问道:“刚才是谁在喧闹?”
众人的眼睛皆向李思业看去,李思业无奈,只得上前欠身说道:“属下的刀十分粗鄙,大家见了新奇,故而惊扰了主人。”
耶律信脸一沉:“拉下去,抽二十鞭!”
两名武士立刻上前要拿李思业,萧西炎却一摆手止住问道:“怎么个粗鄙法,把刀给我看看!”
李思业双手将刀献给了萧西炎,萧西炎接过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这哪里是刀鞘,分别就是用一块粗糙牛皮包着刀,果然是简陋之极,他轻轻地抽出刀,只觉一股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萧西炎顿时脸色微变,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神采。
“好刀!”他挽了个刀花,只听‘嗤!嗤!’两声,马车上包裹着的数层厚厚牛皮被划开了两道长长的口子。
“真是好刀!”萧西炎又忍不住赞了一声,他见刀末端刻有‘临洮刘二’的字样,便笑着问道:“我没看错的话,这应是一把极为少见的‘蟠钢刀’,可削铁如泥,我听说只在南朝才有极少数人会打造,想不到你师傅居然也会打制,不简单啊!你可曾学到一、二?”
李思业淡淡地说道:“这把刀其实是我打造的。”
萧西炎惊异的打量了一下李思业,这才发现他穿着衣裳简陋,头发用一根绳草草挽着,脚下的布鞋甚至鞋边已经绽开。和其他衣甲鲜亮的武士站在一起显得十分寒酸,但尽管穿得简陋,但他立在那里时却不卑不亢,一双眼睛里闪着自信而坚毅,身上透出一种常人难及的气质。
萧西炎微微一笑把刀还给了他:“果然是人若其刀!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看管钱箱。起拔!”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李思业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车队,商队缓缓启动,浩浩荡荡向东开去。

第四章 路上惊魂

从金国的临洮到宋国的襄阳府约二千里,商队需行走近一个月,在邓州还会有人接应,为了赶路,商队出了潼关后便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另一条近路,这一天距邓州还有约五十里,商队便歇在一处柳林里。
自从李思业被调去押运钱物后,商队里的人友善的话语也多了起来,其中武师蔡首领犹为殷勤,一会儿教他使弓,一会儿又指点他的骑术,但李思业却感觉到他的热情似乎过了一点。
众人进了柳林便各找一地去喝水休息。突然,前方路上尘土大作,似乎有骑兵朝这边奔来,大家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前方。
“是蒙古人!”
放风的人冲进林来大喊道:“是蒙古人骑兵!”
林内顿时乱成一团,大家纷纷上马,慑于蒙古铁骑之威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要慌,其他人护送主人先走,武士跟我去阻击!”耶律信大声喝令道。
毕竟不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一阵慌乱过后,众人开始进入自己的角色,李思业立刻将两个钱箱放上马,便尾随着萧西炎的马车也向南逃去。
来的是一队蒙古骑兵的斥候,约百骑,他们从太原府南下穿过金国军队的防御,来豫西一带探视金兵的部署。二十几名武士在耶律信的率领下隐藏在树林里,耶律信突然发现蔡统领却不在队伍之中,心中微微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由然而生。这时蒙古骑兵也发现了前面树林内有伏兵,纷纷勒马不前,为首的百夫长高呼几声,率领百骑转道而去。
山路坎坷,李思业的马渐渐落在了后面,萧西炎的马车一个转弯向另一条横道奔去,李思业刚要跟上,突然坐骑长嘶一声,带着李思业径直狂奔而去,李思业一回头,竟发现在马臀上插着一支短箭,远远的一骑追了上来,待靠近之时,见马上之人竟是满脸狞笑的蔡统领,李思业醒悟,大骇之下他催马奋力向前逃去,但跑不到三里他还是被蔡统领赶上。
“弃马!饶你一命。”
“休想!”
李思业张弓一箭射去,那蔡统领挥剑一挡,将来矢劈为两段。
“你哪点三脚猫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早点把钱箱交出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李思业不搭话,又取一箭射去,但用力过猛,竟将弓弦给拉断了,扔掉弓,李思业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向旁边的树林奔去。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试试我的手段!”
一箭射来,正中马的后腿,那马长嘶一声摔倒在地,将李思业甩出三丈多远,李思业只觉身子象裂开成七八瓣,痛得几乎晕厥过去。一睁眼,一把剑挟着风声已经兜头砍到,李思业大骇,一滚身,躲过了一剑,但剑随尾追至,象一条毒蛇般当胸刺来。
已躲无可躲,李思业眼一闭,等着生命结束。不料‘叮’地一声响,那剑竟被弹开,没能刺进去。那蔡统领诧异,反手一剑向他脖子抹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蔡统领猛地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慢慢向前倒下,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他的身后不远处立有一骑,马上正是前来寻找李思业的耶律信。
“你没有事吧!”耶律信伸出一只手,把李思业拉了起来。
李思业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他刚才从阎王殿里转了一圈,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他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向怀里摸去,摸出一面银镜,正是它挡住了刚才致命的一剑。
※※※
“想谋我钱财,真以为我没看出来吗?”萧西炎冷冷地看着蔡统领的尸首。
“耶律信,把箱子打开给大家看看。”
耶律信把两只大钱箱打开,众人这时才发现,在每只箱子里竟只放着十几根铁条,根本不见半个钱的影子。
李思业默默地看着这两只几乎让他送命的‘钱箱’,两眼始终紧盯着某个地方,呆立不动,所有的人都向他投来了嘲讽的目光,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想挖苦几句,但看着他的那种沉默、那种静止,却感到有一种令人生畏的东西,就连最刻薄的副首领王黑鱼见了也不寒而立,不敢贸然造次。
这时萧西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很忠心!我没有看错你。”
李思业没有理他,他只是回过头去,向正离开的耶律信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过了邓州,一个百人的镖局加入了商队,总镖头是个姓江的汉人,五十几岁,声音异常洪亮。他和萧西炎素来相识,半天工夫便和众人打成一片,后来听人说起李思业有把宝刀,便向他借刀一试,竟也爱不释手。
自‘钱箱’事件后,李思业便再次升级成了萧西炎贴身随从之一。这时一个年轻的姑娘也加入进来,她约十五、六岁,戴着一顶珠环翠绕的尖帽,面纱低垂,一直遮到脖颈处,只有当微风吹过时,才偶然能看到白嫩如脂的皮肤。她虽然年轻,而萧西炎对她却一直恭敬有加,众人猜测纷纷,却无人知道她的身份。
五月初,商队终于抵达了襄阳,这就是李思业前世的家乡,望着千年前的故乡,李思业心潮起伏,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你还能回到故国,可我的故国早已经不复存在。”不知何时耶律信来到李思业的身后。
“耶律大哥的家乡在何处?”
耶律信摇头不答,他看了看李思业说道:“跟我来吧!主人找你。”
萧西炎找李思业是要带他一同去看货,但货却不在襄阳的墟市,而在城外的一个大宅里,萧西炎向门房递交了信物,很快有人将四人蒙着眼领了进去,走了数百步便停了下来,摘去眼罩,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名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黑色伤痕的中年男子。
“我便是这里的管家,这次交易鄙上交给我全权负责,各位可随我来验货。”
李思业走进一间宽敞的大屋,只见里面竟然堆满了铁条,估计有数万根之多。
萧西炎看了看李思业道:“李思业,你去看看那些铁条的成色。”
李思业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中了自己的特长。
他随手抄起一根铁条,发现这竟是用于打造兵器的精铁,硬度十分高,这种精铁只有宋朝才能冶炼出来,杂质极少,组织细密,自己打造的一些好兵器也是用的这种精铁,这可是宋朝严禁卖到金朝的军用品,李思业突然明白了萧西炎此行的目的,竟是为金朝走私军品。
李思业不禁暗暗心惊,回头说道:“用这种铁条可以打制出和我那把一样的刀。”
萧西炎转身问那少女道:“明珠小姐,你看如何?”
少女不答,轻轻撩开面纱,上前仔细地对比了多根铁条后方才点点头。
萧西炎见少女点头便对那管家说道:“这批货我买了,价格就按事先讲好的,用黄金支付,先由贵方把货先送到边境指定处,我们再来接手,同时钱物交割两清。”
说完又对耶律信说道:“明天就由你陪同明珠小姐押货去南京。”
“可是主人,我想陪你去临安。”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可是这批货实在重要,再说明珠小姐若有半点闪失,那就是我萧家灭族之时,临安那边我自会处理,你就放心去吧!”
李思业见萧西炎如此看重那少女,不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正好她也回头看来,两人目光一触,李思业方才发现他以前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那就是她的眉毛特别的长,而且有力的弯在眼睛上,他觉得她的眼珠凝聚着闪闪的光彩,是一种美的同时又是一种庄严,说庄严并不妥帖,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贵气,是的,她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贵族女子才特有的气息。
一时间李思业竟走了神,那少女脸一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二天,众人依依惜别,江老镖头紧紧握着李思业的手不舍离去,眼睛却落在那把刀上,李思业会意,便解下刀送给了他,江老镖头大喜,浑身摸了半天,方才找到一只暗藏有剧毒的祖母绿戒指回赠给了李思业。
“保重!”
耶律信飞马过来拍了拍李思业的肩头,便领着大队人马呼啸而去,李思业望着一团黄尘远去,心中竟略略有了一丝失落之意。
萧西炎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宋都临安,同行的除了李思业外还有十名商从。
“李大哥,前面便是宋都临安了,这是宋朝的名茶临江玉津。”
在一个歇脚的茶铺里,金小乙给李思业端来一杯茶对他殷勤的说道,自从挨了一顿揍后,金小乙便老实了很多,尤其李思业成了萧西炎的贴身随从后,同伴和他说话时口气更多了几分敬意,这一点在金小乙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第五章 重获自由

词云: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高宗自靖康二年即帝位以来,临安已成百万人大城,其中繁华风流已非言语所能述足,尤其工商业的迅猛发展不仅吸收了大量世代农耕的百姓,也为解决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矛盾找到了一条出路,如仅信州铅山的一个铜铅矿就常雇有十余万矿工,日夜开采,更重要的是促进了社会经济和生产力的飞速提高,宋朝发达的经济、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因发达的经济而产生的新阶层和新思想,都在预示着社会的质变将要到来。
“临安比咱们临洮可繁华不止百倍,将来赞足钱我一定要来临安过下半辈子,李大哥!你看那杂耍的,还有那边,李大哥快看那个卖瓷器和卖海货的,这要是拿到临洮去可能卖个大价钱。”
“凭你那个身手,恐怕不到半道就被人抢光了。”
“说的也是!这恐怕只有主人这样的财力才能保得一路平安,做小买卖是不成的。”
说话的正是初到临安的李思业和金小乙,五天前他们随商队来到临安,萧西炎便在一家高档的客栈里包下两个独院,今天一早萧西炎单独出门了,李思业便和金小乙闲来无事,便相约出来逛街。
“李大哥,你身上有钱吗?”
“昨天才发了例钱,你是明知故问,说吧!想干什么?”
“我想给老娘买点东西带回去,可身上的钱不够,借我一贯就够了,回去马上还你。”
李思业素来大方,他立刻从怀里摸出二十贯的会子,塞给了金小乙。
“买点好东西孝敬娘,别太小气了。”
金小乙有点感动的接过。“二十贯全部都给我了,李大哥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几贯,你就拿着好了,什么时候有再还我。”
“我娘眼睛不好,一到春天眼就疼,我想给他买点好药带回去。”
“那边‘回春堂’不就是药店吗?我正好也想买些伤药备用,一起去看看。”
二人直到天快黑才回到客栈,一进门,副总管王黑鱼迎面便劈头骂道:“你们二人死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主人出事了。”
李思业一惊,几步便跑到主人门外,见另一个贴身随从秦欢正陪着郎中出来,那郎中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