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不更惦记亲人吗?”依然陪她吃饭的顾氏笑道。
“当然惦记,不过无论从哪儿走,都不能不告而别。”夏百合坦然承认她不只是想离开杨家村,离开莲花庵,这一世她是一“过来”就摊上了几个不能不在意的亲人,她得替原身去看看他们,甚至去帮助、照顾他们。
“这倒也是。”顾氏笑笑,示意身后侍立的丫环出去。
夏百合不知道为什么让丫环走,她只尽医生救人救到底的责任交代:“村里人的病情基本稳定了,但为了怕有反复,我把他们的脉案留下来,这样一来你们可以接着请城里的郎中来诊治。”
看着夏百合递过来厚厚一叠的本子,顾氏终于明白这些天她就是没病人时也不歇着,总是奋笔疾书是在写什么了…他们还猜她是不是要进京告御状呢,如果是,他们就得劝她了。
“夏姑娘费心了,可惜城里的郎中根本不敢来我们这里…”顾氏感激的双手接过,却是苦笑道。
这事夏百合也知道,那两个肠穿孔需要动手术的,杨族长是去城里请郎中了,可城里的郎中一听是去杨家村,便吓得不敢来,因为之前去的郎中已经把杨家村有伤寒的事传出去了!
现在城里是只知杨家村有疫情,但还不知道具体的人数,所以杨家村的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免得惊动官府害了全村的人,所以被郎中拒绝救治的两人,就在昨天没的。
第六章 复诊辞行
夏百合是学医的,不过她这个医生的身份还有点特殊,她不能见人就救,救一个人之前她得先想想应不应该,反正敌人是不能救的,救活了敌人等于在杀自己人。
所以像夏百合这样的医者,有热血更有冷静,不会见着谁救不活就跟着痛不欲生,老实说,她常常没有为死者哭泣的时间…那时间她还忙着救别人呢!
如今听顾氏说没了的那两个,她也没愧疚,她是尽力了,连怎么救人的办法都告诉了,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总不能让她用菜刀在脏乱差的环境里给人开膛吧?
“夫人可知哪里能买到疡医(外科医生)手术用的工具?”这事也提醒了夏百合,她计划着给自己准备一套手术工具,万一有必须救的人呢?
“县城有家李铁匠铺,听说县里的郎中都在他那儿打造刀子。”顾氏果然比莲花庵里的人知道的事多,“其实夏姑娘,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顾氏话意诚挚,夏百合听得出来,她微微一笑:“谢谢。”是了,杨家村这些人来历不简单,怕是比她还了解夏百合的身世,所以她真能动手术也不能动…千金小姐会医术还能说看书看来的,平时也请教了医女,可拿手术刀?她什么时候练过的?
“夫人…”刚才离开的丫环又进来了,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木头盒。
“这是杨家村付的诊金,希望夏姑娘别嫌杨家村的人小气。”顾氏把盒盖打开后再推到夏百合面前。
这是让她检查金额?钱嘛,就该当面点清,不然过后你说五百我一数只四百,多伤和气?夏百合就大大方方接过来一看…还真是五百两的银票!五张一百两的,很好数。
“…这太多了…”她心里说五百并非真打算要五百两,夏百合打听过这里的物价,在这儿三文钱能买一斤的小米,能买一个白菜猪肉的大包,能买一根油条,所以县里的郎中要一钱银子的出诊费村民觉得贵。
而五百两的银票,够一个小村子全村人每天三顿肉的吃上好几年了。
“杨家村全村人的性命难道还不值五百两银子?再说咱们江东江南江西都是富裕地方,花钱不用多就够生活了,但江北呢?”顾氏意有所指。
“江北?”夏百合预感到什么了,声音有点抖,手也有点抖。
“是,我们从京城得了信,令尊令兄举家流放去了江北的昌隆县,已经动身好几天了,你的至亲都还活着,只有一些下人被发卖了。”顾氏柔声说道。
夏百合手捂住胸口,她感觉心跳得好快,可这应该不是她的情绪,硝烟战火中她都是冷静的,这是原身的执念,对亲人的惦记。
顾氏还是头一回看夏百合当众失态,自进入杨家村给村民问诊,才十七岁的姑娘家很是有大医的风范,遇事不慌还指点大家,轻易就成为无助村民的主心骨,知道今天说到她的亲人,她才符合了年龄,尽显一个落难女孩的可怜样。
担心亲人是很正常的,顾氏柔声安慰道:“夏姑娘请放心,我家老爷说的,既然是流放便是有了条生路,将来会好的。”
夏家有生路了可是会碍到别人的活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谁不知道谁不防?夏百合坐不住了:“这一条消息便是无价之宝,多谢顾夫人多谢杨族长,我得告辞了。”
“我说了的,江北物价贵,夏姑娘不为自己想,也该怜惜年幼的侄子侄女吧。”顾氏坚持让她收下银票,夏家原来是有钱,但被抄家流放者能让你带钱吗?
“我头两家拿的药,是我在莲花庵配好的,这个得算在诊金里,后来的药是你们自己在县城抓回来的,我不能再收药费了,至于我这些天的诊治,一百两足以。”夏百合只拿了一张银票,看顾氏还想再劝,她又说道,“夫人既然知道我家的事,便该清楚我家的家教,多出的我不敢拿。”
是,想到夏家的门风,顾氏也不好再劝:“我送夏姑娘吧。”

顾氏和杨老奶奶送人到村口,夏百合是自己回的莲花庵,可她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她,才出杨家村就被跟着,这能是谁的人?杨族长不放心她?还是想要她命的知道她没死,忍不住要动手了?
对方在暗她在明,夏百合决定暂时装什么也没发现,看对方如何再说,真要杀人…她上一世也不是没杀过的!
莲花庵庵门虚掩,这里自从确诊出伤寒,便没有再来上香的,但与庵里师太关系好,又虔诚的信女有不少,她们买来米面油蔬菜水果,还有庵里需要的药材放在门外,让莲花庵没断绝生机。
夏百合自“醒过来”,又根据庵里众人的病情重新开方子,她把方子放在大门的门槛上用石头压好,就有人取走再给她抓了药回来,不然凭她当时极虚弱的身体,又不认识去县城的路,她觉得自己还会再死一次。
可惜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好心帮助她和庵里众人的,到底是哪些人,长什么模样。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不巧,庵门口没有摆东西,这些天是不定时的每天都会有人放东西的,夏百合也不知自己是来早还是来晚了。
夏百合进了庵内,里面也静悄悄的,她站在院子里想了想,先不往自己的房间去,而是往厨房走。
果然,一到厨房夏百合就看到一个光头的小姑娘正蹲在灶边生火呢。
“静慧?”夏百合轻声唤道,走过去,也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持起静慧的左手腕给她号脉。
“夏姑娘…”静慧见到夏百合是又惊又喜,而等夏百合开始给她诊脉,她是老老实实的不敢说话不敢动。
“还行,比我走的时候又好了一点点,不过你应该好好体息啊。”夏百合诊脉不过两分钟,松开后她便笑道。
庵里现存的人全是夏百合救下来的,包括静慧,所以她不但对夏百合感恩戴德,更信任有加,只要夏百合说她没事了,那一定就没事了!
“师父师叔师姐们还没有好,我能干一点儿就干一点,再说活动一下才不闷…”静慧小声说道。
夏百合从这身体的记忆中得知,小尼姑静慧是刚生下来就被扔在庵门口的弃婴,庵里人发善心将她养大,大概是因为每个尼姑都抱过她,给她喂过饭,所以庵里上下对她还有不少真情,让她没被世俗污染,成了庵里最单纯的孩子。
静慧也是庵里最同情“夏百合”的人,所以当初在施救时,夏百合也选择第一个救她。
事实也证明,庵里最小的这个尼姑,才是真正懂得知恩图报的,庵里每一个的脉都是夏百合诊的,她当然知道静慧不是好的最快的那个,但她却是第一个起来帮忙干活的。
而现在又过了三天,厨房里却仍然只有静慧在忙碌,庵里的其他人…夏百合真是一个也看不上的。
“行,那你看着粥,我来熬药。”夏百合也不硬要人家去休息,毕竟静慧这么勤快也是小尼姑的生存之道。
莲花庵是有很多香火的富裕庵堂,大家向来吃的是白米粥就香油拌的小菜,哪怕最近半个月暴发了瘟疫,庵堂里的存货也够她们足不出户的吃上三五个月,更何况还有不少善信不怕危险的给她们请医买药。
夏百合让静慧熬粥,她自己则负责也放在厨房的各种药材,这些药材就是外面的好心人代她买回来的,她这几天虽然不在,但走之前也交代了静慧,药是按庵里不同症状分着放好的,药罐也是,静慧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教一遍就能重复出来不出错。
可惜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不然她还真希望把静慧也带走,好好教育,让这天下又多个能济世活人的好医生。
“静慧,今天我回来是我准备要离开了,我要去找我的亲人,有消息说他们还活着…”夏百合说着就把在杨家村得的一百两银票塞给静慧,“你自己收好别让人看见了,女孩子有些钱防身才好。”
“夏姑娘你要走?!”静慧先吃惊,可一想夏百合本就不是莲花庵的人,她要走是理所当然,人家有亲人呢!
“夏姑娘你出门才需要钱的。”静慧懂事的不要银票。
“我这里还有,这个还是你拿着吧,万一庵里再发生什么事,你有钱才能生活下去…”有钱是很重要的,夏百合也是真的不愁钱才能给别人。
庵里…想到庵里这回不就出事了,十一岁的小尼姑还是把银票收下,有这些钱心里是能踏实些的。
药熬好,粥煮好,夏百合和静慧一间禅房又一间禅房的送药送粥,那些尼姑见着静慧还能躺着哼哼,见到夏百合就很不好意思的匆忙起身,忙着问候。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药该换了…”
夏百合就是来尽责最后复诊的,她刻意最后去莲花庵主持了意师太的禅房,复诊后告诉:“师太,我要走了。”
第七章 皇帝外甥
六月初
京城
东顺大街
长宁公主府
长宁公主,是当今永安帝的嫡妹,还是很受宠的嫡妹,所以若换成寻常日子,来拜会公主的贵妇是数不胜数,公主府门外是车水马龙,热闹得不分白天黑夜。
可现在公主府各门紧闭,别说客人了,主人和下人们都猫在屋子里不出来…这情况已经维持了有快一个半月,所以今天有一队着内侍服饰的人又往公主府这儿过来,不少同住在东顺大街的达官贵人都悄悄盯着这边的举动呢!
是抄家?是重获帝宠?最近皇上的心意是越来越难猜了。
公主府里的人还不知道皇宫又要来人了,在府里专门开出的演武场里,几个侍卫正小心翼翼的注视场中间的一个青年。
青年相貌俊逸,长身玉立,却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板着脸从兵器架上拿下一把长刀,伸手挥了一下就又放回去,再拿起一把长矛,也是挥了一下就又放回去,然后是枪、剑、棍…也是才拿起又不感兴趣的放回去。
郡王这是明显心情还不好…随侍的人把头低了又低,于是连青年的样子都看不清了,更别提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青年的心里在哭…十八般武器,他一样都不会使…怎么办?!怎么办?!
他有原主的不少记忆,知道原主练武成痴,曾经有过在大冬天重感冒了还爬到演武场,结果握着剑柄倒在雪地里的光辉往事,他当时还挺庆幸自己穿的是个好武身体健康的,而不是纨绔子弟,因为他也不是一天不活动身手就觉得关节要生锈了!
所以在身体能动之后,他也和原主一样来到演武场,结果望着架上的兵器,他记忆里也有原主舞动它们时虎啸风生的场面,可记忆终究只是记忆,这十八样冷兵器他上一世都认不全,怎么可能一拿起来就舞动如原主那么熟悉?
要不…他就不练兵器了?还是试试散打?青年视线扫了外围的侍卫,想找一个对练的,可一看他们低头缩脖的样子就来气,精气神呢!?真正半点也不如他带的兵!
一想到上一世的人和事,青年心里就是一疼,他从没想到死在任务中还有穿越再活一回的机会,只是他活了,他们呢?她呢?
“君儿?”
青年回忆上一世一时便怔住了,这时候却有一位珠围翠绕的中年贵夫人,带着许多宫女太监嬤嬤,浩浩荡荡的向他走过来。
这女人就是他这身体的亲生母亲,当今皇帝永安帝的嫡亲妹妹长宁公主,青年还记得自己刚苏醒便看到她守在身边,双眼哭的红肿,不施脂粉憔悴得鬓间都看到白发了,让他下意识就喊了一声:“娘…”
如果是他,要喊也该喊妈才对,再说他怎么会一见人就这么叫的,所以这应该是原身残存的情绪,青年一叹,他也不是冷血之人,既然穿成人家的儿子,他就该替原身尽孝…只要别让他去做违法乱纪的事。
“娘…”青年让自己尽可能自然的开口,迎了上前。
长宁公主目前没注意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儿子受伤之后太医说太重了救不回来的时候,她是想过也不活了,不过儿子没事了,她当然就得继续为公主府所有人的将来奔波努力,这些天她都忙得很,儿子的一点小变化她根本没机会查觉。
“宫里的冯公公亲自来了,说你龙舅要召见你,赶快去换身衣服…”高兴的同时长宁公主还得小心翼翼的看着儿子,生怕这小子脾气上来说不去。
“哦。”青年转身便走。
“你要去哪儿?”长宁公主提心吊胆的唤道。
“不是要进宫吗?我去换衣服啊。”青年奇怪,他学原主学得不像吗?
长宁公主这才松口气,又提醒道:“见了你龙舅,好好的说话…”她又不敢说得太过,怕这孩子倔脾气上来非要和她对着来。
记忆里,原主进宫都是骑马去的,原身的骑术很好,青年也庆幸自己上一世会骑马,才没有露出破绽。
趁着骑马的过程中没人和他说话,青年重新梳理一遍自己得来的记忆…他穿越的是个架空的古代,最高当权者是皇帝,统治权也在皇帝手中,改朝换代的大事平均个三五百年就会发生一遍。
不过他穿越的这朝代目前还算太平,百姓大多数都能添饱肚子,吏治也算清正,皇帝嘛…原来也算不错的,不好色,不坐大宦官,不宠信奸臣,不加重赋税,也立了嫡次子为太子。
可问题是就在去年十一月份,皇帝突然下旨要废太子!
现任的永安帝一共有十个儿子,大皇子也是嫡长子,可惜十四岁前便夭折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是妃子,三皇子倒又是皇后所出,是嫡次子,据说天姿聪慧,十岁时便被立为太子,接下来的五,六,七,八,九,十,各皇子又是妃嫔所生的。
古代讲究的是立嫡立长,永安帝立唯一嫡子为太子,朝廷和民间都没意见…至少表面上是都没意见,在原主的记忆里,皇帝和太子向来也是父慈子孝的。
去年十一月份,就在京城最热闹的集市东家湾那儿,有个无赖当众打死一个卖唱的老者,还要抢老者的女儿,官差阻止抓人的时候,无赖当场大叫,说他舅舅是太子宫里的近侍吴公公,官差怕了,居然放凶手从容走人。
这事因为目击者太多根本瞒不住,在第二天早朝就有御吏上奏,告太子宫里的近侍吴公公纵容亲戚当众行凶。
这事肯定会让太子没面子,但再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御下不严,放纵刁奴,皇帝当众斥责几句,让太子交出吴公公事就该了了。
可谁也想不到永安帝雷霆大怒,不但训太子纵容下人,还说这个儿子平日便举止狂妄,一点儿也没有为储君的风范,下旨废太子。
皇帝金口一开,朝堂顿时就乱糟糟的,这头一天大臣上奏都是劝解,到第三五天,见永安帝仍然生气不松口,确定皇帝这真不是一时冲动,朝中大臣就有开始支持皇帝,告太子状的了。
于是等废太子的事情从去年进行到今年,朝中的大臣、王公贵族几乎都被卷入纠纷,有一夜之间升官发财的,有一日之间抄家问罪的。
长宁公主唯一的儿子尤少君也未能置身事外,这小子才十七岁,除了因为生母是公主,他一出生便得了郡王的爵位外,并没有正式的官职和权利,可他自幼便和太子关系极好,加上生母倍受帝宠,人家都怕的事他毫无顾虑,上蹿下跳的要保太子。
尤少君因为身份的关系,是直接找上永安帝说要保太子,一开始永安帝对这个外甥还是手下留情的,他没像处置那些贵族子弟一样重罚尤少君,只是私下让长宁公主管好他。
可长宁公主根本管不了被溺爱长大的儿子,尤少君再而三的闹到了永安帝面前,最后还公然说永安帝之所以要废太子是老糊涂了,结果终于惹火了平日慈爱的舅舅,被当场杖责。
被抬回长宁公主府的尤少君,其实没过几天就死了,不过是在他死的同时,一个异时空来的魂魄占据了他的身体,重新给予这身体生机,让尤少君又活在世人的眼中。
他就是尤少君,青年再次提醒自己,按原主的记忆往御书房走去,等太监传永安帝口喻召他进来,他才老老实实低头进去,未来得及看清上坐的人,便跪倒:“少君拜见龙舅。”
龙舅,这个词还是尤少君独创的…当时小尤少君才刚会说话,许多词说不清就急得小手乱挥哇哇叫,可这孩子不喜欢哭,永安帝就觉得小孩子是会有出息的,加上他兄妹关系又好,太后当年也还在,所以他每回看到长宁公主带孩子进宫,都会伸手抱一抱,逗一逗。
然后那一次,小孩手指向他,清脆的说出一个“龙…”字,一会儿嘴里又蹦出个“舅”字!
古代的皇帝自命是真龙天子,小尤少君这“龙舅”一出口,顿时让永安帝“龙”心大悦,从此以后尤少君就成了永安帝最喜欢的外甥,对他好得甚至胜过了几位庶出的皇子。
不是没人嫉妒私下传是长宁公主故意教会尤少君这么说的,可那么小的孩子,你要怎么教才能让他恰到好处的当众这么一指一说?有羡慕想学的也回家去教小孩子这么说,可是没一个能成功。
永安帝也是想着这不是人为而是天意,才对这个外甥另眼看待,这些年也算舅慈外甥孝的,其乐融融,并不少真感情。
永安帝其实是打了就后悔了,自己这外甥自己还是了解的,这孩子性子直品质不坏,比那些私下玩阴谋诡计的皇子们强多了,何况他妹妹长宁就这么一个儿子。
现在看这小子一改往日的傲气,老老实实的跪下唤他,永安帝反而不舒服,他有种感觉,以前那个肆无忌惮的任性小子,似乎让他给打没了。
第八章 死里逃生
“你可知错了?”永安帝并没叫起,威严的问道。
低头跪着的尤少君停了一小会儿才轻声回答:“知错了。”
别人若在皇帝问话时犹豫,那绝对是大不敬,尤少君这个样子却是让永安帝心情好了些,但他还是没让起,继续板着脸问道:“知道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顶撞龙舅,让您生气…”尤少君这反省是真的,没证据光吵架就能让皇帝收回成命?太天真了!
这小子还有点心…永安帝面色和缓了些:“起来吧,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呢朕也教训了,也该长记性了,太子的事你今后别再管…”
本来听皇帝吩咐起来的尤少君,在听到永安帝后半句话后又主动跪下来,不过这回他没敢打断皇帝的话,只在永安帝说完才轻声说道:“龙舅,关于表哥的一些事,我想告诉您…”
“…什么事?”准备再听他闹情绪或看他低头的永安帝,可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这是怕了,想背叛了?
“我五岁的时候在龙舅的御书房玩,当时龙舅出去了,我好奇奏折是什么样的,就伸手去翻,太子表哥怕我把奏折翻乱了就劝我,结果我不听,还失手把书案上的烛台弄倒,把奏折烧了好几本…这事是我做的,可当时是表哥替我认的…”
“还有我七岁的时候,在太后宫里玩,皇外祖母最心爱的那个花瓶也是我打的,也是表哥替我认的…还有去年,江北周总督携家眷回京,我娘看中他家小姐想结亲,结果让人家嫌弃了,姓周的夫人还私下说我坏话,是我不忿让人在上香时让那女人出丑,也是我让人参周总督曾纵刁奴行凶,可他们都以为是太子表哥做的…”
永安帝就那么听着,不生气也不吃惊,他是皇帝,小孩子的这些把戏怎能瞒得过他,他早就知道了。
“龙舅,从小太子表哥就护着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所以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废了他?只因为吴公公?我查过了,那无赖的确是吴公公的外甥,但吴公公对他姐姐姐夫一家并不袒护,他不只一次教训过这个无赖,警告其不许拿他的名义仗势欺人,更不许赖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