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竭力告诫自己,我不是她的儿子,不用为她的话而难过,我不是她的儿子……但是他的心却暴露了一切,从梦中开始,他就把这个美丽的女子当作了母亲一样爱戴,这种打击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那莲子羹已经送了三年了吧。”瑜贵妃淡淡地说,“托了它的福,那个废物几乎是把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挣命,而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也没人敢和本宫作对。知道里面有毒又如何,谁敢得罪一个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谁会管一个皇上最不在意的儿子?况且本宫还是那个废物的亲生母亲!”说到这里,瑜贵妃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多少年了,这个计划我想了多少年,只要皇上还记得当年是谁害得我生出了这么一个病歪歪的儿子,那么,他心中就永远会对十一皇子多一分怜悯,我的另一个孩子就多一分九五之尊的希望。只要那个孩子在病榻上一天,希望就多一分,我绝不允许别的人破坏!”
第五章 兄弟
柔萍被瑜贵妃的话吓呆了,虽然主仆俩无话不谈,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主子还是第一次透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柔萍结结巴巴地说:“娘娘,您不要说了,这种事情,只要您自个明白就行了。”
瑜贵妃没有回答,但是,在暗室中的风无痕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没有什么比美好的希望骤然破裂更令人心碎了。他无法想象,在人前那么高贵典雅的女人,却能够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的儿子可以换来怎样的利益,一句句“废物”,“窝囊废”就如同刀子一样扎着他的心,让他鲜血淋漓,难道这就是小民百姓最羡慕的荣华富贵吗?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室中的对话仍在继续,但风无痕却浑浑噩噩地走了出来。瑜贵妃和柔萍谈话时,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场,而爹爹从小教他的猎人的警惕发挥了很大作用,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偷听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谈话。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风无痕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相反,一丝丝凉意正缓慢渗透到心间,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刚才看上去还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此时却是阴沉沉的;刚才看上去还是气势恢弘的宫殿,此时却是冷硬无情的;刚才看上去还是满脸谦恭的太监宫女,此时却显得是那么冷漠,无论眼神还是举动,都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该怎么办,已经不可能回去了,到底该怎么办?
“七殿下,”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可怕的声音,风无痕不禁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过身来,没错,是那个被他称为萍姨的女人,那个和母亲商量最可怕事情的女人。
柔萍惊讶地看着风无痕脸上的恐惧之色,她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娘娘的推心置腹让她不能再有任何怜悯,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吧,柔萍在心里默默说。“七殿下,十一殿下已经来向娘娘请安了,你们兄弟俩也很久没见面了,娘娘请您到正殿一趟。”
十一皇子?风无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就是那个独占了母亲心灵的皇子,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尽管理智让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女人的脸,但情感仍然促使他想看看这位母亲视若珍宝的儿子,他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
正殿中,瑜贵妃满怀喜悦地看着这个包含了他所有希望的孩子,怜爱之色溢于言表。虽然只有十岁,但十一皇子风无惜却拥有风无痕最缺少的东西,那就是英气和健康。作为皇帝宠妃最喜爱的孩子,他无疑是后宫的宠儿,为了弥补瑜贵妃的缺憾,皇上甚至都特许他就居住在凌波宫的听风阁中,这让众多有子息的嫔妃心中不满,毕竟她们都要好几个月才能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风无痕甫进门就看见了一幅他最想拥有的画面,瑜贵妃充满慈爱地抚摸着风无惜的头发,眼神中浓浓的母性关怀显露无疑,一瞬间,风无痕甚至觉得自己是完全多余的人。沉默了半晌,瑜贵妃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儿子,目光也顿时变得清冷下来,“无痕,无息,你们兄弟俩好久没见了,还不问个好?”她勉强开口道。
十三岁的风无痕注视着十岁的风无惜,目光中是掩不住的嫉妒,面对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弟弟,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一种暴虐的冲动。这是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孩子,皇族目空一切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现着,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着他的骄傲。“七哥。”风无惜的嘴中迸出这么两个字,却再也不肯多说了。十岁的他比卧床多年的哥哥更加清楚人情世故,眼中满是傲然和狡黠,当然也不会重视这个可有可无的哥哥。
“十一弟。”勉强问了个好,风无痕再也呆不下去了,咬咬牙提出了离开,“母妃,儿臣忽感不适,能否先行告退?”
瑜贵妃也不想再和这个儿子罗嗦些什么,没有任何挽留便示意柔萍引他离开。柔萍仅仅送到宫门口,便找借口回去了。风无痕并没有察觉到红如和绿茵失去了踪影,他的脑海中,母亲的那些话在不停地翻腾,翻腾。仍然是来时的那条路,但风无痕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他痛恨这里,痛恨那个夺去自己幸福的弟弟,痛恨所有人。为什么上天给了他富贵,却收走了亲情,难道这一切真的不能同时拥有吗?
赶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风无痕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梦中的一切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现实,但是,他却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了后悔,衣食住行,他得到了这些本来无比看重的东西,然而,他失去了更宝贵的爱,爹,娘,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想你们……风无痕默默看着天上的明月,发现自己已是满面泪痕。
满眼通红的风无痕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床畔已经湿了一片,想必是梦中的泪水。习惯性的一声“红如”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影子。
“殿下有什么吩咐?”这是一个怯生生的少女,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些惊慌和哀愁,看到这些,风无痕本能地感觉到心中一紧。
“红如到哪里去了,对了,还有绿茵呢?”他的声音不禁高了些,“她们俩到底在哪里,你告诉我!”已经失去母亲的风无痕无法掩盖自己的恐惧,难道那个巧笑嫣然的红衣少女也抛弃了自己?
“红如姐姐和绿茵姐姐病了,”少女惊惶失措地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温和的七殿下发这么大的火,心中害怕极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敢违背瑜贵妃的旨意,虽然同情红如和绿茵的遭遇,却不敢透露实情。
“不可能,她们昨天还是好好的!”风无痕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说!她们俩到底在哪儿?”
少女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她们,她们在偏房养伤。”
风无痕只觉得脑际轰地一声巨响,连话也顾不上说,直接朝偏房那边冲去。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门边站着几名宫女,她们正在悄悄地拭泪。见到主子连招呼也不打就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慌了神,一个宫女甚至用身体挡住了大门:“殿下,您,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可以?”风无痕只觉得一阵怒气直冲心头,“你们都给我让开!”
几名宫女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整齐地跪倒在地:“殿下,如果奴婢们放您进去,别说红如和绿茵,就连风华宫所有的下人,都只有一个死字,还请殿下体恤!”
“是不是母妃对你们说了什么?”风无痕浑身无力地说,“只有她,只有她才能让你们这么害怕。她是不是对红如和绿茵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他还是看到了众人恐惧的眼神,看来真是没错,那个女人,那个绝世美人,就连两个宫女都不肯放过,难道自己就真的要接受这种任人摆布的命运吗?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风无痕径直推开了那扇门,众人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就在此时,风无痕突然停下了脚步:“今天的事情,我会和母妃去说,你们不必担心,如果要怪罪,那就连我一起处罚吧!”
望着风无痕的背影,宫女们第一次发现,这个虚弱的少年,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傲气,那落寞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想让人亲近。红如和绿茵的遭遇,原本让她们所有人都刻意地想离风无痕远远的,但此时,她们又羡慕起那两个躺在床上的伤者,至少,那个身份高贵的少年,还知道去关心她们俩。
第六章 觉醒
恍惚之间,红如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了自己的脸颊,是谁,是谁还在关心我?她在心中默默地呼喊。自从昨天被送到这里后,就只有几个要好的姊妹过来看过,但是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瑜贵妃在后宫的威势和她的命令,足以让所有人把她们两个无辜的宫女当作瘟神,望而却步。而药更是谈不上了,试问谁敢给两个罪人送药,伤口虽然疼痛,但更痛的却是她的心,殿下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有红如在身边伺候,他还好吗?直到这个时候她心中还是牵挂着那个少年。
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红如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红如,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的伤和我有很大关系。你放心,我立刻就去请太医来,我发誓,绝对不再让一个身边的人遭遇不幸!”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让红如的心中荡漾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自己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此时此刻,就算让她死去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风无痕正要去令人请太医,却觉得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一回头就看见了红如充满情意的眼睛。顿时,他什么都忘记了,少年的眼中只有那红衣少女的影子,那种可以融化一切的眼神,他可以轻易地明白。“红如,你等一下,我马上去请太医!”风无痕猛地醒悟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挣脱了红如的手,飞一般地冲出门去。
虽然风华宫的宫女太监起初不敢去太医院,但在风无痕几乎是杀人的目光前还是屈服了。谁也不知道这个体弱多病的皇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七殿下变了,这个体悟让所有人都多加了几分小心。风无痕尽管是不受重视的皇子,但身份的差距仍然使他掌握着风华宫的生杀大权,这位七殿下如今表现出来的威仪,已经无愧于他天璜贵胄的出身。
陈太医并不清楚风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风无痕的病情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为什么还要自己走一趟?那个领路的小太监分明是吓坏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缓缓摇了摇头,算了,不去想这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听天由命吧。
引路的小太监并没有把陈太医带到平日的皇子寝宫,而是把他引到了一个偏房前,这才示意他进去。跨进房门,陈太医就看到了风无痕那张沉静的脸,心不由自主地悸动了一下,这是以前没有见过的情景,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些害怕?跪下见礼后,他这才看到了风无痕背后的床上,躺着一位熟悉的红衣少女。“红如怎么了?”陈太医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三年来,这个聪慧的女孩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就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体贴,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不禁一痛。
“陈太医,红如的伤原本不该由你医治,”风无痕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红如,眼中的怜意显露无疑,“但是她的伤因我而起,所以就要麻烦你了。绿茵也是一样,她们俩受的都是外伤,虽然你并不精于此道,但还请勉为其难地试一试。宫里除了你,大概不会有人再管风华宫的死活了。”
这是以前的风无痕从来没有说出过的话,陈太医知道,那位苦闷的皇子把一切都放在心里,从来不与别人多说,现在自己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他不得不确定一个事实,七殿下真的变了,而且变得很多。从前,在那位伺候他十几年的乳娘去世的时候,他也仅仅是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也会去陪您的”,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现在却为了红如而请自己前来……拼命地把这些杂乱思绪驱出脑海,陈太医开始了他的诊断。
虽然已经可以作两个女孩的父亲,但陈太医面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中还是生出了了一丝绮念。掀开中衣,连一向镇定的他都有一种惨不忍睹的感觉,双股之间的杖痕累累,伤口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血迹到处都是。绿茵的情况比红如更为严重,由于她挨打时候的哀求声太过强烈,几个掌刑的太监都下了狠手,因此她一直都没有醒过。
风无痕看着陈太医凝重的表情,心不由悬了起来。“殿下,她们的伤都比较重,而且没有及时医治,恐怕……”陈太医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样吧,老夫尽力而为!”他咬咬牙说,这次看来要得罪大人物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风华宫忙成了一团,为了医治红如和绿茵的伤,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在风无痕的严令下动作了起来。这样的大场面,凌波宫的瑜贵妃当然知道,但是,为了两个宫女再和这个一向不喜欢的儿子冲突,她还没有这功夫,她的心思全都被兄长的升迁问题占据了,这也就顺利避免了一场风波。
红如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大概是因为身体较为强壮的缘故,她比绿茵先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呆在那个阴暗的小屋子里,这里是熟悉的皇子寝宫,这个体悟让她惊惶失措。
“你终于醒了。”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如果你再这样躺下去,风华宫可能就这么永远死了。”风无痕憔悴的脸显现出,他这几天一直没睡好。
“殿下!”红如从来没感到自己是那么脆弱,“您……”
“不要说了!”风无痕有些霸道地说,“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一定得赶快养好伤才行!”
红如看着风无痕离去的背影,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情,眼前的少年是那样的温柔。她知道,那是一种家的感觉,是在皇宫中无法体会的家的感觉,她,一个卑微的宫女,竟然能够得到一个皇子这样真心地对待,不知道是几辈子得来的福气。
风无痕默默地站在一处栏杆旁,心情却犹如惊涛骇浪般不能平静,这几天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每一件都让他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得到了想要的富贵,却失去了亲人的爱护,连亲生母亲都可以下手谋害自己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不明白这么多年来,原先那个风无痕是如何度过的。但是,已经代替他的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死去的,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想到这里,风无痕的眼中射出了坚定的光芒,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那些不希望自己存在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还有,就是要保护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好人,这就算自己送给离去的那个少年的礼物吧!风无痕握紧了拳头,我要让这个冰冷的地方,因为我而改变,年轻的少年许下了自己庄严的承诺,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会对皇朝的将来产生什么样的变化,然而,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将不是以前的那个风无痕。
第七章 出山
身为一个庞大国家的君主,宛烈皇帝风寰照虽然享受着旁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但也有不少烦恼。已过了知天命年龄的他仍然没有确立太子,为了此事,朝野内外议论纷纷,后宫嫔妃也老是在他的耳边吹风,让他焦躁不已。
如论出身,太子之位非五皇子风无照莫属,他的母亲贵为皇后,母仪天下,母舅也掌握了朝中的不小势力,自己百年之后,太子顺利登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皇帝忌惮的也就是这一点,外戚专权的后果历朝历代屡有发生,况且皇后的脾气一向阴狠,自己身后的这些嫔妃儿女,说不定会被掌握大权的她诛戮殆尽。作为守成之君,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五皇子不是最好的选择。
如论才华,太子之位则应该归属于三皇子风无言,他三岁能吟诗,五岁能作文,十岁就能对纵议国事,见识不凡,文武百官无不交口称赞。如今,年已十九岁的他已经可以展翅高飞,羽翼下更是托庇了不少希望进身的官员。而作为皇帝的自己并不希望有生之年,一个皇子的锋芒如此夺目,须知功高盖主,帝王之家无父子啊!
如论偏爱,则要算十一皇子风无惜了,他的母亲瑜贵妃不仅身份贵重,而且风华绝代,如果不是皇后没有明显的失德之处,娘家又掌握了大权,她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十一皇子自幼承欢膝下,深得他的喜爱,但是皇帝明白,一个十岁的孩子无法得到大臣的认同,就算勉强立为太子,幼主也可能遭人蒙蔽,并非佳策。
他的儿子还远不止提到的这些,除掉早逝的大皇子和十皇子,还有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和十二皇子。每个皇子身后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势力,当然,二皇子的母亲出身微贱,无法服众,因此很早就退出了皇位争夺;六皇子一向醉心于书籍,只知道交往文士,应该没有图谋天下的雄心;而七皇子……想到这里,皇帝的心就不禁一痛,那个身体虚弱的孩子,他那张苍白的脸,老是在自己的梦中出现,可是,他实在不想面对那种无法医治的绝望,因此很少去看他。现在,自己的儿子实在太多了,难道真的要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皇帝的眼睛突然一亮,那位方外之交明方真人,他怎么没想起这个人。想当初,自己病魔缠身的时候,正是这个仙风道骨的人给了他再一次生命,为什么不能再次借助他的力量?凌云皇朝向来笃信道教,护国法师就有多位,册封的各式真人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有道之士,皇帝把立储大事托付给道人也是不足为奇。当初显烈皇帝风清谕就是请一位传说中活了三百年的活神仙帮他鉴别了自己的三位皇子,最后才决定了立幼子为储,当然,那位活神仙并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皇帝御赐了他“长生药”,这位一向身体硬朗的老人就这么溘然长逝。当然,外界从来没有得到过关于此类事件的任何消息,只有皇室秘录中记载了一笔。
身在风华宫的风无痕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正在考虑什么,这些天来,他天天让红如给他讲解宫中的各种人事,借此获得今后的指示。原先的风无痕由于常年卧病在床,并没有一位老师天天教导,只有皇帝在一次心血来潮时派了几个年轻翰林不时来为他讲解一些经史。而现在的风无痕,尽管刚刚适应这里只有短短半个月,但刚转变时的迷茫已经完全不见了,脸上已经赫然有了皇帝年轻时的影子,眉宇间隐约露出的坚定和阴霾让他宫中所有下人不敢违抗。凭借着皇子的身份,他遣人从藏书阁借来了各式史书,想要从中找出今后要走的路,然而很遗憾,他只是十三岁的少年,没有专门老师教导的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包含着兴衰存亡和阴谋诡计的书籍,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寻找着,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落英山中一间简陋的茅屋前,明方真人看着手中的请柬,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自从多年前救治过病重的皇帝后,他刻意地和朝廷保持疏远,没想到最后还是躲不过这一关。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他望着那几个心爱的弟子,心中是说不出来的萧索,却掺杂着几分企盼。不久前的那一幕,早就为他的道心带来了波澜,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一试吧。
“师父,什么事情如此为难?”严修看着师父心绪不宁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修道之人,怎么可以被世俗之事困扰?
“大道看来是与我无缘了。”明方真人的眼中现出少有的一丝迷茫,“严修,你要记住,修道之人虽然可以不受世俗约束,却有许多事情不得不去做,哪怕是要舍弃已经近在咫尺的大道。”他的脸色异常严肃。
“师父,我不明白。”严修奇怪地问,“难道对我们来说,金丹大道还没有世俗的事情重要吗?那我们修道之人追求的又是什么?”
爱怜地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明方真人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终究还是这个尘世的人啊!还记得我说过的你那位师叔祖吗?”
“您说过他是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严修眨着眼睛,说不出的好奇,师父平时可是很少提到那位师叔祖的。
“他的下场其实极为凄惨。”明方真人又想到了那一幕,众多师门前辈面对一个伤重的得意弟子却手足无措的样子,至今他仍仿佛历历在目,“他为了黎民苍生,毅然选择了道破天机,不仅受到了天的惩罚,而且连受惠者本人也不肯放过他。虽然我们竭力想要挽救他的生命,但最后他还是这样孤独地离开了人世。”
虽然已经算是一个修道者,但严修到底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只见他满脸怒色地问道:“就算老天不放过师叔祖,那位受惠者为什么要加害于他,恩将仇报难道真的就那么不可避免吗?”
“孩子,因为那个人拥有着太过于显赫的地位和权力,这注定着他不能让曾经影响过他最重要决定的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明方真人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们虽然是修道者,拥有不同于常人的力量,但是,修炼的途径注定我们不可能与号称天之子的人作对,仍不可能摆脱一种人的召唤,那就是——世俗的君王,更何况他拥有……”说到这里,明方真人的脸色有些变幻不定,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