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心跳得有点乱,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刚刚开门看到姜禹的刹那,她就直觉认为是姐姐叫他来的。可是现在一看,苏荨早就退到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也没把今晚的不寻常告诉姜禹他们。
那所谓的交通意外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指的是意欲抢劫她的那个壮汉,不是只被撞晕后拖下车暴打了一顿吗?
难道…她救下的男人出手太重误伤了人命?
她简直不敢想象。
姜禹看出她心不在焉,她好像还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刚才的后怕还在,他的语调也不由高了些,“你的电话呢,为什么不接?这么晚了回来,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手机放在车上了,之前我在开车也不方便接。”今晚经历种种,苏苡再怎么冷静也还是会心有余悸,听他这番质问不免生出几分委屈,“你今天不是值班吗?我打给你,你就能放下手头工作跑来接我?”
“至少该给我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平安到家…”
苏苡别开眼,“我不是记者或巡警,也没收听实时广播,不知道高新区发生这样的事故。平时我下班或下课晚了也是自己搭地铁和开车回家,怎么不见你问?”
两人眼看就起了争执,气氛尴尬,韩漱在一旁作和事佬,“哎哎,你们别这样,都是为对方着想嘛,不要反而闹得不愉快了。走走走,去吃夜宵,我请客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
苏苡摇头,“我累了,想早点睡觉休息,你们自己去吃吧!”
姜禹心里也有气,医生和警察工作辛苦且作息不定,苏苡平时还要上课,所以她到江临两个多月,两人聚少离多,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他实在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不是不愧疚的。可他一直以为没人比苏苡更能体谅他的工作性质,到这一刻他们却还是因为这个吵架,而他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全。
两个都在气头上的人头也不回各走各的。不过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苏苡又是一身冷汗,总觉得车库方向有灼灼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她必须立马打发车库里那个陌生男人离开,如果被人发现,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变故。
苏荨则紧追几步拦住姜禹,“大禹,小苡还是小孩子心性,而且她最近也比较忙,可能太累了,你别跟她置气。”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姜禹对她向来也是温和的,“我知道。最近我也太忙没时间陪她,幸好有你在,麻烦你帮我多照看她,万一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我…这丫头太倔了。”
苏荨点头,又问,“要不要进去坐坐,家里有白兰地,还有我下午烤的蛋糕和饼干。”
“不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改天再抽空来看她。”
苏荨握紧自己的手指,挤出笑容,“好,那你路上小心开车。”
苏苡还在斟酌该怎么说才能成功地把赖在车里的人赶走,他伤的不轻,失了不少血,又有点发烧,这个时候赶他走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如今是在她私人住处,不是私立医院,他们也算是互相帮过对方一回,刚好扯平了。
她甚至带上了防狼喷雾,这还是姜禹给她防身用的,万一那男人不肯走或者像刚才那样压住她胡来,就别怪她先礼后兵。
没想到段轻鸿已经穿好了衣服,衬衫下摆染了血又被她剪坏,干脆胡乱扎进牛仔裤,自有一种落拓不羁。
“你没事了?”已经可以自行离开?
他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舍不得?”

第4章 引狼入室

鬼才舍不得!苏苡暗自啐他,指了指关上一半的车库门,“从这里出去,侧门我还没锁,出了门往左走就是别墅区大门方向,你应该很熟不会迷路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衬衫袖子卷到肘部,“你的客人们都走了?男朋友特地来看你,还把人赶走,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不关你的事,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今晚谢谢你,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你不知道会比较好。”
“嗯,很公平,所以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的。反正转眼就各奔东西,出了这扇门,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段轻鸿笑笑,瞥见她藏在身后的手心握着东西,上前一步将她抵在墙壁上,身体前倾困住她,在她预备抬手的瞬间已经压住了她的掌心,手里的东西被他没收,“那可不一定,这世界说大不大,要是再碰面,你是大方跟我打招呼还是装作认不出呢?啧啧,这防狼喷雾还挺专业的,男朋友给的?他有没有教过你正确的使用方法?万一逆风吹到自己脸上可不是好玩的。你是小女孩,他担心你也应该,不过为这点小事跟你吵架…这男人似乎不适合你。”
引狼入室,苏苡此刻脑海中只想到这个词汇,面前的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好在他受了伤,所谓软肋正是这样,她不用借助其他东西,手往他伤口一摁,果然听见他闷哼一声,反射般退开。
“我跟谁吵架,都是我的事,轮不着外人说三道四。你不是可以走了吗?还等着我送你?”她耐心快要用光。
“女人真是狠心。”段轻鸿疼得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忍不住凑近她,“我是该走了,今晚的事,希望你尽快忘掉,免得做噩梦。还有你的好姐妹,但愿她不会因为误会而太为难你。”
天气闷热,可他却因为失血而发冷,坦白讲,还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她温暖的体温。
苏苡眼见他的背影逐渐融入浑黑夜色,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额际血脉汩汩跳动,总觉得好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接下来还会有事发生。
次日开始,江临各大报社电台都大幅报道高新区夜间的酒店大火,纷纷庆幸酒店尚未对外营业,除了有个别内部员工轻伤之外,没有造成特别大的人员伤亡。但是对于酒店集团段氏隆廷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打击,烧毁的酒店大楼刚刚落成时就成为江临的新地标,是少有的超五星级酒店配置,只等营业之后成为新的传奇,稳固段氏在酒店行业的龙头地位。祝融之祸不仅让隆廷集团在硬件上损失惨重,更是重挫股民信心,以至于火灾消息爆出的第二天股指就一路下跌至跌停,势头颓萎,如果没有利好消息推入强心针,这么跌下去,用不了几天股东手头所持股份资产就立马缩水减半。
苏苡早上跟导师巡完病房又整理病历,忙完赶到职工食堂吃饭,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时段。她坐在正对电视机的位置,电视里在放本地新闻的特别报道,说的正是高新区酒店的火灾。
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住,屏气凝神地盯着电视画面。原来段氏集团的老董事长段峰早就因为身体原因退居二线,家族生意一直交给儿子打理。他最小的儿子段轻鸿年纪轻轻,却颇具头脑和手段,短短几年间将隆廷打理得井井有条,扶摇直上,很受父亲赏识。段家早年就是靠酒店业起家,如今产业遍及地产、医疗甚至电影娱乐工业,但段峰最看重根本,仍旧十分重视集团酒业的经营业绩。他近来身体多病,每况愈下,眼看就到了真正任命继承人的时候了,这回失火的酒店本来是一个全新的篇章,段家少东段轻鸿也投诸了大量精力和财力,务必要做到最好博得父亲最大的信任,谁知一把火却将长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
段峰受到这样的刺激,病情很有可能急剧恶化,豪门深院的争斗这时候才摆到台面上来。段轻鸿在家中不过排行第三,前头有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身后还有貌美气盛的年轻小妈,都要在这场财产分割中争取最大的那块蛋糕。
本来这样的错漏一出,人人等着看好戏,尤其是与段轻鸿争权达到白热化的段家老二段长瑄简直是等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踩平弟弟的肩头上位。
然而警方的调查结果令人大跌眼镜——酒店大火是人为纵火,且嫌疑人已经锁定,是段家一名叫王梁的员工,但在纵火之后意外身亡了。
电视节目中没有给出王梁的正面照片,但现场的特写让苏苡背上一凉。
这不是那晚意图劫车的那个大汉吗?他倒毙出事的地方,也离她当天撞车的位置不远,应该就是这个人没错。
“这种人死有余辜啊,人家辛辛苦苦建好的酒店就被他一把火烧了,而且明摆着是挟私报复,冲着这个段家三少去的。”
“对啊,今天看晨报上的专版介绍说,这个王梁以前是段老二的司机,后来是三少提携上去的,现在老二杀了个回马枪,立刻就去抱人家大腿掉过头来对付现在的老板。啧啧,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好像听说目标是段家老三啊,他本来那天就要住进那个新酒店等三天后剪彩的,幸亏改了行程还没来江临,否则段家损失还要更惨重呢!酒店烧掉不说,连少东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了。”
几位年轻的护士坐在隔壁桌八卦得起劲,苏苡却越听越觉得蹊跷。
电视屏幕上正好出现记者采访隆廷集团当事人的画面,“段先生,有怀疑说这回的酒店大火目标是冲着你去的,警方也证实是人为纵火,并且嫌犯是您身边的助手,你怎么看?”
被记者簇拥着的男人用清朗沉稳的声音答道,“这场意外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没有遇上大火勉强算是侥幸,至于是不是针对我本人还要等进一步的深入调查,我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
虽然是从电视中传来,但这声音实在耳熟,苏苡抬头看着屏幕中那张漂亮的男人面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那晚被她救下带回家的男人?这人是段轻鸿?那天帮了她,又被她救下的男人是段家老三,隆廷集团最年轻的当权者?
记者还在紧追不舍,“段先生,请问你父亲段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我父亲还在住院,不过病情稳定。”
“有人说这回是你二哥为了遗产的事刻意针对你,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您这方故意推脱责任的说辞,或者…这场大火是您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段轻鸿骤然停下脚步,没有立即生气发作,只是微微眯起狭长好看的眼睛,“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收了多少公关费才敢问这样的问题?我临时改变行程,出事当天根本不在江临,我的人都跟在我身边,就算想演场戏给人看也动不了手,没人能帮我,也没这个条件。”
记者没再做声,人人都知段轻鸿手段老道,但为人多疑,从不轻信他人,新酒店开业前大火牵涉太广,且影响股价,对他来说也是风险极大,有弊无益的。如果单只是为了排挤二哥,的确没理由闹得这么大。
然而只有苏苡明白,这男人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那天明明就在江临市,而且新酒店出事的时候,他不就正好出现在酒店附近?否则又怎么会碰上她?
那不是偶然,他将王梁从她车里拽出去,打斗,受伤,全都不是偶然,他们之间本就认识,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么巧,她就作了个见证,而且也许是当晚唯一可以证明他在酒店起火时所有不在场证据都系伪造的人。
护士姑娘们还在叽叽喳喳,无非是讨论这位年轻有为的段家三少如何英俊潇洒,高贵威仪。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像他这样年轻有为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已经凤毛麟角了。
苏苡想起那双狭长含笑的眼睛和总是带几分轻佻的说话语调,与这电视上的沉稳果敢判若两人,果然每人都是拎着一整箱面具走天涯的。她没了吃饭的胃口,肉和菜塞进嘴里都像嚼一块儿白蜡,索性不吃了,起身收了盘子,回科室上班。
她斟酌要不要将整件事告诉警方,但事发当时没有报警,现在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在事件中担当什么样的角色,段轻鸿又是什么样的角色,警方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全都是问题。
下班出来,看到姜禹在门外等她。俩人从那晚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碰过面,倒不是有心冷战,实在都太忙,尤其对方是扎小辫穿开裆裤起就打打闹闹一路走过来的感情,总觉得默契天成,好像也不需要太多解释。
“想去哪里吃饭?那天是我态度不好,今天请你吃好吃的赔罪。”姜禹态度还是好的,要是平时,苏苡还会故意端端架子给他点颜色看,不过今天她心里有事倒显得异常温顺。
“随便吧,江临我还不熟,听你的。”
“你没开车?”他为她拉开副驾的门,她弯身坐进去。
“我的车送去修了,前面撞了一下。”
“你还会撞车?”姜禹像是听到笑话,“我以为你的车技都可以参加公路越野赛了。你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人没事,只是走神磕碰了一下。”说到这个,苏苡引入话题向他打听那天高新区大火的事情。
姜禹面色沉郁几分,“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市里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段家家大业大,这回事态不一般,不管是哪方纵火影响都很恶劣。”
“真的是段家兄弟争夺家产搞出来的动作?”
“现在还不好说,所以才要进一步调查。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段峰倒是就住在你们医院特需病房。”

第5章 冤家路窄

苏苡一惊,“他住在我们医院?段氏隆廷不是自己也经营大型私家医院么,他怎么不住?”
“公立医院专家资源多,边住院边挖角,治病和生意都不耽误。”
段家往前数两代人,不过是小镇上的渔民,几十年来发展得风生水起,除了头脑和机遇,就是靠这样无孔不入做生意的方式,儿子的手段也沿袭自父辈。
苏苡没有将那晚的事立马告诉姜禹,这是段家人内部的战争,以他们今时今日的资源和手段,要做什么必定都是有了万全之策。她的卷入或许只是纯属意外,段轻鸿也没想到会遇见她;或许她也是这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谁在执棋并不清楚,说不定人家铺好了网正等着她一头撞进去。
但只要事情有可疑,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她愿意配合调查,——如果警方有需要的话。
导师是专家权威,医院内外的疑难病患都会请她会诊,有时她会带上研究生一起去。
苏苡翻阅着眼前的会诊病人病历,看到打头的病患姓名是段峰两个字的时候,也只是呼吸略微一滞。当姜禹告诉她段峰住在他们医院的时候,她就隐约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仔细看看,老先生年纪不轻了,有段轻鸿这个年纪的儿子,看来情史颇有可观,年轻时也是风流快活过的。只是身体并非永动机,总有年老体弱的时候,大大小小病症加在一起,病情不容乐观。
尽管如此,老先生发起脾气来还是地动山摇。苏苡跟在导师后面,刚走到段峰所住的特需病房门口就听到杯子砸到水泥地面的声响,断断续续的指责伴随着老年人沙哑吃力的咳嗽声一起传来。特需病房都是单人单间,门一关,没有医护人员在场,拉拉杂杂把家属聚齐,俨然就像家里的房间甚至公司会议室。
门口几位医学专家面面相觑,还是主管医师敲门,似乎习以为常了,怕只怕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引发心脏病猝死。
病房里人人都站着沉默,除了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美艳女性坐在床沿掖眼角抹泪,没人敢在段老先生面前落座,泾渭分明地傲踞两端对峙着。
苏苡一眼就看到了段轻鸿,修身灰色衬衫,领口开到第三粒纽扣,长袖照例卷到肘部,单手斜插西装裤兜,再厚重的色调到他这里也多几分随性。
那么另一方是谁也就不难猜了,金丝边眼镜儒雅外形,与段峰的轮廓更为相似的脸,大热天依旧西装革履,是段家老二段长瑄。
子孙不合,兄弟阋墙,还有中间坐着的那位,想来就是段峰资料中配偶栏里所填的梁美兰女士,其实也自成一派,绝不是无欲无求的人。一个家当到这份上,真真就是四分五裂了。
段轻鸿也看到了苏苡,挑了挑眉,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倒是一双眼睛又活络起来,把她穿白大褂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换来她的眼神警告。
段峰还在喋喋不休,“…我是生病,但还没断气,也没老糊涂,你们那些心思瞒得过谁!不愿意好好做生意,想玩投机取巧的,不如现在就撂担子!”
这话是冲站在床尾方向的段老二说的,他以前就不安于经营实业,急于求成地搞上市和融资,结果公司倒是上市了,他自己因为IPO过程中的违规操作被处罚,如今刚回来不久,就又出了这样的事。
他战战兢兢,垂头不敢做声,额头上全却全都是汗。
也是,大热天穿西服能不热么?
看来新酒店大火的事故,是算在段长瑄身上了。苏苡想从段轻鸿脸上看出点得意之色来,可是并没有,他不怒不喜,反倒劝段峰,“您别生气了,这件事还在查,善后工作我已经在做,受伤员工的赔偿和安抚也由我亲自出面,现在一切都回到正轨,您就别怪二哥了。医生来了,先让他们给您检查身体吧,其他事都不重要,您保重身体才是真的。”
真是会卖乖,揽住功劳还顺便插二哥一刀。儒雅斯文又怎么样?敌不过这轻佻腹黑狼的城府算计。
苏苡越发觉得那晚的遭遇不寻常。
梁美兰也跟着劝了一通,要领着众人出去把空间让给医务人员,谁知段峰沉了口气继续发威,“都别走,就在这待着!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忌讳的,几位专家主任看完病,病情怎么样就直截了当在这里说,有什么是你们知道我不能知道的!”
他说一是一,但医院毕竟不是公司,话事人始终只能是医生,他们有他们的办法。导师抛来一个眼神,苏苡会意地对几位家属道,“几位跟我到外面等吧,会诊还要一会儿时间,家属在场不方便。”
众人都松口气,尤其是两位少爷身边的助手,衬衫背上都汗湿。真是,病房里明明冷气强劲。
最轻松的人其实是段轻鸿,在走廊上他就靠在苏苡身旁的墙壁上,存在感十足,不见她开口,也就不主动跟她讲话,好像只当她是陌生人。直到等得百无聊赖摸出烟来,才听到她开口,“对不起,医院里不能吸烟。”
他像是满意的笑笑,“精神不济,总得有提神的法子。不如我请美女医生喝杯咖啡?”
苏苡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擅离岗位。”
“会诊有你上司在,你带我们出来不就是安抚我们情绪?安抚家属怎么能算是擅离岗位?”
苏苡冷冷睇他一眼,“借用令尊的话说,有什么不妨当面讲,你这个样子搞不好人家还以为你要贿赂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谢谢你!”
段轻鸿眼中有危险微芒一闪而过,看来也不是毫无忌惮。
“如果是为那晚的事,就不必客气了。我还只是个学艺未精的医学生,帮不上你父亲的疑难杂症,处理你那种小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这番话果然引起一旁其他人的注意。段长瑄尤其警觉,插话道,“怎么,你们认识?这位医生,你什么时候处理过我弟弟身上的伤?”
那晚,哪晚?现在隆廷处在风头浪尖上,最伤神的就是前不久夜晚那场新酒店大火,简直是飞来横祸,整个集团上下都草木皆兵。
苏苡眼看段轻鸿敛起了最后一丝笑意,心跳咚咚乱了几拍。她不确定与一个人认识多久才能算得上真正了解,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见了三回,其中一回还是在电视屏幕上,她已经看得出他眯起眼的时候就是危险信号。
他是不是漏算了她这一笔,此时此刻是不是想着让她永久消失,一切麻烦都归零?
趁着利害关系人都在,她必须把事情捅到明面上来,试探一下也好。
段轻鸿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有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那晚是你,我就说怎么看你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不住,我一向对美女过目不忘的,不过那天酒吧灯光太暗,我又多喝了几杯…你别介意。”
苏苡变了脸色,“你在胡说什么?”
段轻鸿却来拉她的手,柔声道,“你还记得我身上的伤口?在哪个位置?”
苏苡并不急于挣开,顺势摁向他腰侧,“就是这里。”
故技重施,他有防备可就没这么容易被她戳到痛处了。段轻鸿轻巧闪过,放开她的手腕,大方解开衬衫最下方的扣子,掀起衣摆来,“就这个?你们女人果然都喜欢刺青,是不是很野性?”他笑得不羁,“不过那天我刚纹好不久,你腿环上来我都觉得痛,是不是让你很不尽兴?现在好了,消了肿,图案颜色都很明朗,龙有五爪才最上等,我为这刺青才推迟回江临的行程,没想到救了自己一命。”
他腰间赫然新添一只龙爪,颜色青蓝鲜明,藏住她为他缝合的那三九二十七针。那天的确光线欠佳,她都没注意到他背上有刺青。且不说他背不背的起一条龙,但是缝合伤口还未愈合又用这种方式掩盖,真是胆大不要命了。
他竟然还无耻地暗示两人是一晌贪/欢的红男绿女?如果不是碍于那么多人在场,苏苡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的笑,再用听诊器的橡皮管勒住他脖子拖到楼梯间去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