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琪?”男人熟悉的声线让她抬起头来,秦裕神色焦急而冷肃:“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林思琪坐了有一会,起身的时候腿脚发麻,秦裕眼见她站不稳,也抿着唇不出声,索性扶着她弯腰捡了手机和包,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车座里。
不远处,赵青去而复返,也着实有些不明白,离开了那么远自个大哥却要求折回来?
此刻,视线不自觉落到后视镜上,眼瞅着林思琪的车子驶出视线,他干笑了一声,道:“虽说是哑巴吧,可这姑娘漂亮是真漂亮。有男朋友也不意外嘛。”
宋望抬眸看了他一眼,赵青“呃”一声,转身过去,不敢再说话了。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总归宋哥一向心思难猜,赵青正想着要不要下车抽根烟,已经听到后座的男人语调低沉道:“刚才那个男人,是秦裕。”
华娱传媒年轻有为的总裁,几年时间在京城站稳脚跟,几度将娱乐圈搅得风生水起,秦裕这两年在商界名声鹊起,赵青自然也是常有耳闻。
只是此刻,有些汗颜的回看了一眼宋望,他继续干笑:“这个,哥,我刚才还真没怎么注意。”
只顾着从镜子里打量您老的表情了……
赵青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眼见宋望没再说什么话,只身子往后靠,语调慵懒的说了一声“走”,他“哎”了一声,笑呵呵的发动了车子。
行驶了小一会,又觉得车里气氛沉闷,找话道:“哥,你这一趟去国外检查,医生怎么说?”
五年前宋哥出了车祸,醒来之后分明还记得周围所有人,甚至能准确无误的讲出弟兄们提问的每件事,连医生也说一切正常,可他偏生说“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这几年总也没能放下,陆续的也是国内国外看了好些医院,得到的统一回复依旧是“车祸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身体各方面一切正常。”
赵青有些无奈,后座传来波澜不兴的一句“一切正常,”宋望慢慢闭阖了眼帘,看不出丝毫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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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思琪,忘了吧
林思琪微蜷着身子,安静的坐在副驾驶。
她不动也不说话,秦裕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探究着急更甚。
半个多小时,车子驶到了目的地,“清平乐”闹中取静,环境优美清明,非常宜居。
秦裕开门下车,正准备绕到另一边将林思琪抱下车,女孩已经先他一步,自己站到了地面上。
“腿还伤着呢,我抱你进去。”从见面就觉得她不对劲,秦裕说话的嗓音分外温柔,天鹅羽毛一样熨帖人心。
林思琪在他的声音里仰起头来,对上他俊逸的面容,目光凝滞了几秒钟,又在他焦虑的视线里慢慢移开。
紧紧拽着包,她一步一步,缓慢的远离秦裕的视线,沉默着路过两边伫立的树木和灯光,微跛着上了台阶,低头在手包里翻找起来。
“我来。”
秦裕紧走两步,拿着自己手里的钥匙直接开了门,林思琪错开他伸过去要扶的一只手,自己朝屋里走去。
连着两次被拒,秦裕看着她走向沙发的背影,眼底的光芒暗淡了一些,焦急和担心却是分毫未减。
相识五年,林思琪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
就连扶助他开拓生意,建立华娱,从来都是眼角带笑的,何曾有过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
秦裕叹了一声,找了杯子帮她兑了一杯温水递到跟前,声音依旧是温和且耐心十足:“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来,先喝杯水,压压惊。”
林思琪双唇颤动,看了他一眼,双手接过玻璃杯握紧在手里,慢慢的递到了唇边。
她的唇被夜风吹成了干裂的红,秦裕心疼不已,眼见她肯喝水,刚是松了一口气。将水杯递到唇边的林思琪却是“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水杯里,血迹倏然间晕染红了玻璃杯,触目惊心。
“思琪。”秦裕心口紧缩一下,连忙一只手夺了杯子,一只手去扶她的肩,语调倏然间紧迫起来:“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思琪,谁欺负你了?啊?!”
“秦裕。”见面后她第一次开口,声音干涩暗哑的不像话,落在秦裕的耳边,他怜惜心疼无法言表。
“我在呢。你这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弄的这样狼狈,不是说参加一个学姐的订婚宴会吗?怎么在校门口打电话给我了?”心里着急,秦裕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平素冷静持重的神色都尽数不见,只余焦灼。
“秦裕,”林思琪又唤一声,较之第一声更让他心疼,她声音沙哑道:“寰宇集团总裁,他叫宋望,这件事,你以前知道吗?”
秦裕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直起身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林思琪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继续道:“寰宇集团总裁,宋望,他是青城人。这件事,你以前知道吗?”
原来,竟是因为她知道了宋望的存在?
秦裕心里一阵苦笑,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角,那一抹鲜红似乎要刺痛他的眼,秦裕不堪忍受的挪开了视线。
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他避重就轻道:“弄成这样,想来没吃晚饭是不是?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些什么菜,好歹吃点东西垫一下。”
话音落地,端了手边被鲜血染红的玻璃杯,他转身欲走。
“秦裕。”林思琪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里蓦地带上几分怅惘的苦涩:“我今天晚上参加的订婚晚宴,女方是顾市长的千金,顾青媛。男方,是宋望。宋望要和市长千金订婚的消息,你知道吗?”
她语调里带着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倔强,秦裕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脚步僵在了原地。
外界传言皎若月华的寰宇总裁,京城楚家自少年起就长在老爷子膝下的外孙,其父是曾经名震一时的青城赌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他清雅如玉的皮囊只是骗人的表象。
事实上,当年父母双亡的宋望是青城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后来到了京城,也是打架飙车名噪一时。
得楚家为后盾,又坐拥金山银山,不过几年时间,方且二十的宋望就被那些人私底下毕恭毕敬唤一声“宋哥”。
到如今,手下势力盘根节错,他被那些行业的一众人捧上了天,“黑道教父”的名号,其实原本在京城已经算不得秘密。
从听了他的名字开始打探,一晃三年多,林思琪来京。
眼下,所有的事情似乎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可即便如此,就算他不明白那人和林思琪有何渊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执念。
只是,宋望绝非善类,也非良人。
但凡可以,他也不希望林思琪和那种捉摸不定的男人有丝毫的牵扯。
所以,他到底有负她所托……
秦裕握着玻璃杯慢慢转身,对上林思琪带着些期待又带着些猜测和失望的复杂眼眸,语调四平八稳:“我知道。”
语调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知道宋望要和顾青媛订婚的消息。也是刻意隐瞒你。思琪,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忘了吧。”
“忘了?”林思琪梦呓般低语了一句。
秦裕索性将手里的玻璃杯重新放回茶几上,一只手掰着她的肩膀,语调里带上几分强硬的劝说:“是。忘掉他。你们原本并不是一路人。眼下他要结婚,可想而知从来不曾将你放在心上。小时候的事,多半也都是打打闹闹,不能当真。”
五年前两人于青城酒吧相识,当时她才十五岁。
熟识以后托他帮忙打听宋望的消息,秦裕自然以为,她和宋望是少年之间的友谊或者说懵懂情意。
想到这,林思琪一时语塞。
秦裕以为她情绪松动,正要继续劝说,原本微微低头的女孩却是仰起头冲他摇头,一脸苦涩道:“秦裕,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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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歌:“阿锦你粗来!你宋哥成了黑道教父,你把二爷我置于何地!”
阿锦:o(╯□╰)o
宋望:呵。
孟歌:宋总你撒意思?
宋望:问阿锦。
阿锦:望天。
思琪:有话好好说。
宋望:不可能。
孟歌:想打架?
宋望:赵青,上。
孟歌:唐三,上。
唐三:二爷,我打不过。
孟歌:废物。
宋望:呵。
孟歌:二爷我自己上。
阿锦:(弱弱滴)二爷,你武力值不够。
孟歌:!
005:她的爱情,他愿徐徐图之
前世的她,十五岁被酒醉的继父强暴,负担了痴傻的母亲和弟弟,为生活所迫,掩埋了自己的所有自尊和清白。
她是青城名噪一时的艳舞女郎,是一百块就可以陪睡一晚的坐台女。
那个自漫天阳光里走来的桀骜少年,是她黑暗生命里所有的光,是那一株自重重泥沼中挣脱而出,盛开在她心里的一朵花。
为了洗、白她,他散尽家财,被打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为了让她活,他在最后一刻扑到她身上,还不忘了用手心护着她的头。
临死前,他勉强说出的那三个字,也是“忘了我。”
是她太自私,没有他就不能活。
他们才一岁多的儿子不知道被埋在哪里,她痴傻却天真的母亲和弟弟不知道被埋在哪里……
如果侥幸能活下来,她知道他们都应该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可是她的宋望,一直以来只有她。
她不后悔跟着他一起死,却没想到,自己会回到十五岁重新活下来。
她这么年轻、这么干净、这么漂亮,她是这么健康这么鲜活的林思琪,她以为,是天可怜见,她的宋望,因为她受了太多的苦。
是因为他受了太多的苦,所以,上天让他这一生,忘掉了自己么?
心痛的说不出话来,从夜幕里他缓步走进自己的视线,她就陷入了这种沉沉的窒息感,她在他面前失语失聪。
在他面前,成了一个不会说话不会思考的傻子。
喉咙口有些甜腥的血,她嘴唇颤抖着看向秦裕,大而黑亮的一双眼眸溢满水光,就好像,风雨里,一汪摇晃波动的池水。
“思琪。”
秦裕轻缓的声线响起,他伸手摸上了她的头发,轻轻地揉了两下,语调低低、温柔又残酷:“可是,他都已经订婚了。你不是说,那是一个你很有好感很喜欢的学姐吗?”
林思琪在他抚弄的手掌中颤抖瑟缩了一下,大睁着眼睛,牵线木偶一样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这样呆滞的样子非常罕见,秦裕心疼,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
他将自己的愉悦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他有些歉疚,那歉疚不过出现一瞬就了无痕迹,他的唇角甚至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安抚的柔情的浅笑,劝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我去帮你弄点吃的。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思琪怔怔的看他,想到顾青媛娇羞带笑的一张脸,无法言语。
眼看她若有所思,秦裕舒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在她蹭伤的小腿上,略微想了一下,先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了备用药箱。
她左腿的蹭伤严重些,应该是往外渗了血,可因为时间有一会,那血迹都干涸了一些,映着她白皙修长的腿,越发的触目惊心。
秦裕心里轻叹一声,极为自然的半跪下去,一只膝盖抵着地毯,就那样,神色专注的去查看她的伤口。
他的相貌非常出挑,黑亮的短发干净利落,眉眼周正温润,是十分俊朗和气,让人第一次见面就极容易产生好感的男人。
礼貌、可靠、温和、沉敛……
林思琪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前世热闹喧嚣的酒吧门外张贴着转让的字样。
她进了门,里面没有开灯,年轻温和的男人坐在吧台后的高凳上,淡淡光线里,他微微低头,用手里白色的软布擦拭着手里灿亮的玻璃杯。
他的神色也是如现在这般,专注而安静,眼底有亮光,可微微抿着的唇角却带着些无奈。
那一瞬,她突然就想起他的身份……
青城酒吧的前老板,那个前世云姐口中安静俊秀,让人看见了就忍不住想强上的男人。
上一世她去的时候,青城酒吧已经因生意寡淡、资金周转不灵转让给了云姐,在她的手里一力开启了鼎盛喧嚣。
前老板秦裕她自然不曾见到,只是云姐娇笑着对酒吧里那些男人评头论足的时候,不经意提及一两次。
冰凉的药水让她不自觉将小腿往回缩了一下,秦裕抬头看她,语带探寻:“疼?”
林思琪抿着唇摇摇头,声音依旧有些哑,低声道:“麻烦你了。”
秦裕拿着棉签的手指顿了一下,轻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如果不是她,他还是那个身不由己,因为被断掉经济来源,事事受阻的秦裕,又何曾奢谈今日的成就。
除了宋望,她身上有诸多疑团。
她不说,他也不问。
给她最大的信任,是他身为合作伙伴的原则,给她最多的支持,是他身为朋友的态度。
除此之外,关于她爱情的那一部分,他愿意徐徐图之。
秦裕收了药箱,林思琪缩着腿蜷到了沙发上,怕她无聊,秦裕开了电视,习惯性调到了娱乐频道。
“《九重宫阙》之后,许依依和上官烨被称为‘史上最养眼荧屏情侣’,网友们要求‘在一起’的呼声甚高。活动现场,许卿导演携两人齐齐现身,许依依一袭宝蓝色曳地长裙,同烨男神深蓝色西装十分搭配……”
电视画面里,女主播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兴奋猜测,沙发上,原本神色困倦的林思琪慢慢坐直了身子。
前世关系最好的朋友,刘依依娱乐圈苦熬十载,一朝身死,却借尸还魂收获幸福圆满,并且在重生后认回国内著名导演许卿为父……
按着时间,后年四月才是她意外身亡的日子。
可眼下?
电视画面一闪而过,林思琪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因为不忍心让她再遭受那么多的苦,早在她重生之初,寄了匿名信件给许卿,告知了他们的父女关系。
眼下二十四岁,她收获父爱,获封一届金凤凰奖影后,一届金星艺术节视后,人气指数一路高涨媲美上官烨,命运轨迹和前生大不相同。
原本她应该为她高兴。
可刚才,她巧笑着和上官烨对视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却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唯有重生,才会遇到并且相爱至深的丈夫,邵正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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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总:阿锦你过来。上天台,有些事情和你谈。
阿锦:总裁大大,瓦错了。
邵总:哦?错在哪?
阿锦:我不该让依依和烨男神相视而笑。
邵总:哼。
上官烨:其实我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
依依:阿泽,上官烨一厢情愿。
邵总:我相信你。
依依:喵。
邵总:乖。
上官烨:蹲墙角,默默垂泪。
邵总:阿锦,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依依:嘿嘿。
阿锦:汗滴滴,小的明白。
邵总:依依,咱们走。
依依:嗯哪。
上官烨:继续哭。
阿锦:灰灰总裁大人。
思琪:呼呼,幸好和我没关系。
阿锦:嗯?
思琪:你再虐我,我真的要找宋望告状了。
宋望:谁在叫我?
赵青:哥,你听错了。
006:吃面条还不如吃你呢
林思琪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慢慢握紧,指甲深陷入手心,依旧无法缓解这一认知突然带给她的紧张感。
十六岁出道,依依她眼下虽说依旧在京华娱乐,可因为改回父姓,摇身一变成了许卿的掌上明珠,又有他五年来悉心教导和指点,顺理成章的拿了影后视后。
按着记忆,前生并没有《九重宫阙》这部影片,相应的,接下来她要拍摄的《汉宫》并不一定会出现,更别提致使她被害身亡的那场杀青宴。
竟然是、错了吗?
端坐在沙发上,脑海里许多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猝不及防的,她捕捉到当年两人关系曝光时那场新闻发布会。
明年冬天,邵正泽和徐伊人领结婚证的时间在明年冬天。
他也曾坦言,先是父母之命,后才是两情相悦。所以,还有一年时间?
可……
心里百转千回,有焦急,又觉得恐慌,林思琪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将电视调到了以往的娱乐集锦。
秦裕出来的时候,她情绪已经稍微恢复一些,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胳膊环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的浏览许依依和上官烨以往的诸多照片。
有剧照,有私底下两人被偷拍的生活照,甚至有微博互动截图,网友对这一对“最养眼荧屏情侣”的关注度一向居高不下,媒体自然也是乐此不疲,以各种照片来佐证两人“貌似在一起。”
知道她喜欢许依依,秦裕笑起来,语调温和:“上官烨的团队实力不俗,公关手段一向漂亮。这两人的绯闻少说也传了一年都不见动作,估摸着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在里面。”
“环亚传媒?”林思琪声音轻缓,若有所思。
“可不是?”秦裕又是笑,林思琪的目光不曾收回,唇角却是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
身为环亚一哥,上官烨在环亚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邵正泽捧他似乎也不遗余力,想必他和依依的这些绯闻,应该早已经在公司内部达成了共识才对。
诸多事情早已经偏离了原定的轨道,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偏生她到了今天才恍然看清。
林思琪突然笑起来……
大而黑亮的眼睛里波光涌动,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那水光聚拢的眼角就迸出泪花来,随着她肩头耸动,泪水自然的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很喜欢笑,此刻笑起来,却只让秦裕觉得惊心动魄。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酒吧里光线昏暗寡淡,她从门口走进来,对上他抬眸看过去的视线,倏然露出一个礼貌友好的笑容。
她当时很小,只有十五岁,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穿一件旧旧的带着些褶皱的白色短袖连衣裙,笑起来好像阳光遗落到眼睛里,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他看着她从微亮的光线走到他眼前的昏暗里,在吧台外站定,微微仰头笑:“秦先生,我是林思琪。”
分明看着还是个孩子,个子也就比吧台高一些,偏生扬着下巴,神色间还带着那么一丁点气定神闲,说起话里一本正经的像个成年人。
他见过她很多次笑,甚至有握着酒杯,醉眼迷离落寞的笑,却是从没有现在这样,笑到肩头耸动、笑到眼角带泪,笑到整个人都带着些轻微的癫狂和彻骨的悲怆。
她来京城两个多月,两个人实质上见面次数也有限。
她这么晚发短信,他心里自然高兴,以为她终于想起来和他好好聚一聚,却不曾想,只是为了求证他刻意隐瞒的那些事情。
一个宋望,能让她哭让她笑,让她失魂落魄,甚至让她吐血癫狂至此。
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
秦裕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眸漆黑,长发如海藻般散落,漂亮的脸蛋苍白且毫无血色,一双唇,却是干裂嫣红。
和她的笑一样,她此刻,也着实美得惊心动魄。
秦裕深吸了一口气,正待说话,沙发上的人儿却好似笑够了一般,站起身来。
林思琪没有穿鞋,玉白的一双脚踩在地毯上,因为小腿擦伤,她走起来很慢,却稳,裙摆婆娑扑闪在笔直莹白的小腿上,动作随性散漫,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等她出来,已经洗脸漱口、扎了头发,干净清爽一如往常,是那个他非常熟悉的林思琪。
“抱歉。秦大哥,让你担心了。”她身高不及他,又没有穿鞋,此刻仰起头说话,便露出细长而优美白皙的颈项,下巴微扬,天鹅一样。
眼见她恢复如常,秦裕觉得轻松,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怅惘失落,心情复杂难言。
林思琪到门边穿了拖鞋,略微沉吟了一下,建议道:“时间晚了。要不你歇在客房里。明天早上再走?昨天太阳很好,被子也都刚好晾晒过。”
“好。”秦裕直接应下,叮咛道:“厨房里下了点龙须面,小心糊了。”
“嗯。谢谢你。”林思琪笑着说了一句,眼见他抬步上楼,这才转身往厨房走去。
放了有一会,细长的面条稍微有些糊,可青菜、小虾皮和打散的蛋花飘在清汤上,色泽清亮,看上去依旧很容易引人食欲。
原本也是秦裕从她这里学去的简单做法。此刻,看着白瓷碗里的清汤面,她却有些无法下咽。
前世青城初相逢,宋望也才二十出头,年轻英俊、桀骜不驯,笑起来扯开的唇角总带着邪气,一双眼睛却是亮若琉璃、漂亮迷人。
她十七,也只会做简单的饭菜,私底下在一起,为了方便,她十次有九次给他煮面条。
那些时候,他会从床上一跃而起,突然从后面紧紧搂上她的腰,用温热的唇摩挲她的耳朵脖颈,笑声里都带着促狭打趣:“诶,怎么又是面条?吃面条还不如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