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菜要凉了,你们出去吧。”南宫墨淡淡道。
南宫绪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好好想想吧。倾儿…父亲就在老宅子里,想明白了过去请个安吧。”
6、父女的心结
南宫家的老宅里,南宫怀有些烦躁地在大堂里来回踱着步。南宫夫人郑氏和南宫姝坐在一边,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郑氏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放下茶杯含笑劝道:“老爷何必如此着急?父女哪有隔夜仇,大小姐脾气倔,让绪儿和晖儿劝劝自然会前来拜见老爷的。”
南宫怀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哼一声道:“那个不孝女!理她做什么?”
郑氏掩唇笑道:“老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难道妾身还不知道么?老爷嘴上说着不想,其实还是念着大小姐的吧?”南宫怀神色缓了缓,对郑氏道:“只怕是她想不到你这般周全,这丫头当真是跟她娘一般…你如今是她们兄妹的嫡母,还叫什么大小姐?”
郑氏连忙笑道:“老爷说得是,都是一家人…等大、倾儿回来了,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团聚了。”
“启禀老爷,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门外,下人恭敬地禀告道。
南宫怀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大小姐可回来了?”
下人为难地看了看南宫怀,道:“回老爷,没看到大小姐。倒是…倒是夫人送去侍候大小姐的两个丫头回来了。似乎是…挨了打?”
“什么?!”南宫怀大怒,“这个孽女!她母亲好心赐丫头服侍她,她还敢动手!”原本女儿第一时间没来拜见他这个父亲就让南宫怀很是不悦了,如今又派了两个儿子亲自去劝说,居然还是不肯来甚至还打伤了郑氏送的丫头。南宫怀只觉得一腔怒火直烧上脑门,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南宫倾离开南宫家的时候望着自己的模样。那样小小的一个人,那双眼眸跟她母亲那般的相似,但是看向他的眼眸里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仿佛他南宫怀不是大夏的开国名将,而是一个卑贱低劣的无耻小人。就因为那样的一眼,让他将这个女儿扔在了老家五年不闻不问。如果不是这一次陛下赐婚,只怕南宫怀也不会再想起她来。
只要一想起那个眼神,他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堵得隐隐作痛。
“我倒要看看,几年不见这个孽女到底有多无法无天!”怒气冲冲地南宫怀朝着门外大步而去。
“父亲?”南宫绪和南宫晖还没走进大厅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南宫怀,南宫怀轻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南宫晖皱眉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南宫姝跟着郑氏走了出来,南宫姝道:“大约是父亲想念大姐了,刚刚听说大姐没来很不高兴呢。”
郑氏笑道:“不用担心,老爷也是想念倾儿了,听到倾儿不肯过来才有些动怒了。”扫了一眼跟在南宫晖二人身后脸颊红肿,眼眸含泪的两个丫头,郑氏仿佛没看见一般朝着兄弟俩笑得慈爱有加,“刚刚我还跟老爷说,父女没有隔夜仇,让他们父女俩见了面好好说话,心结自然就解开了。若是一直这么拖着,反倒是不好。”
南宫绪凝眉,想了想方才点头道:“母亲说的是。”
南宫晖皱眉,心中却没有南宫绪那么乐观。倾儿连名字都给改了,父亲不生气才怪。还是…“大哥,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南宫绪点头,“也好。”
“大哥,二哥,小妹也一起去拜见姐姐吧。我都有好多年没见过姐姐了呢。”南宫姝笑道,她确实是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南宫倾了,甚至连这个姐姐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原本就不是在一处长大的,八年前南宫倾的生母去世后年仅八岁的南宫倾闭门为母守孝三年,一出了孝期就离开了金陵,如果不是这一次的赐婚,南宫姝都要以为南宫家其实真的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了。
南宫绪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南宫姝乖巧地抿唇笑道:“大哥放心便是,姝儿一定会跟姐姐好好相处的。”
“姝儿一直是个懂事的姑娘。”南宫绪点头笑道。虽然性子娇纵了一些了,不过南宫姝素来还是知道轻重的。何况,这次倾儿是为了替姝儿代嫁,姝儿不会不知轻重的得罪倾儿。
“咱们走吧。姝儿都有些等不及想要看看姐姐长什么模样了呢。”南宫姝搂着南宫绪的一只胳膊娇笑道。
“倾儿的容貌却是十分美丽。”南宫晖笑道。
南宫姝眼神微闪,垂眸笑道,“是么?姝儿也很是好奇呢。”
南宫墨的小屋外面,南宫怀独自一人对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运气,坚毅的面庞漆黑如墨。眼前的小屋子高不过七尺,土墙青瓦小小的三间,寒酸简陋的不成样子。这哪里是堂堂国公小姐住的地方?虽然南宫怀因女儿的倔强不驯而动怒,却也从未想过在衣食住行上苛待她。
“这就是大小姐住的地方?!”
守在旁边的中年男子脸色发白,颤巍巍地道:“启禀公爷,这…这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不肯回老宅居住,小的…小的也不敢违逆大小姐的意思啊。”
“混账!大小姐不懂事你不知道回报么?”南宫怀怒道:“大小姐住着陋室吃着粗食,你们倒是锦衣玉食…谁给你们的胆子!”
“公爷恕罪!小的不敢…”虽然卸甲归田十几年,南宫怀到底是一代名将。怒气勃发岂是小小的管事能够承受的?管事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
“自己滚去领罚!大小姐哪儿了?”南宫怀一脚踹开他。
“回…回老爷,大小姐…拎着个篮子…出去了。”守在门口的丫头战战兢兢地道。
“这个孽女!”南宫怀脸色一沉,沉声怒斥道。
“爹爹,这是怎么了?”跟在后面过来的南宫姝上前,搂着南宫怀的手臂娇声问道。对着宠爱的小女儿,南宫怀神色稍缓,但是一想起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长女,心中依然是怒气难平,“你们,你可去将那个你孽女给我找回来!”
“父亲息怒,倾儿…”南宫晖有些艰难地想要劝说,却终究有些说不下去。倾儿明知道父亲就在旁边的老屋,却依然独自一人出去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这态度任是谁也不会看不明白。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南宫晖对从小独自一人长大的小妹更加愧疚,“倾儿独自一人长大,想必是有些不习惯,还请父亲见谅。”
想起长女八岁为母守孝,十一岁离家独居,南宫怀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了大半。叹了口气,沉声道:“去把她找回来,姑娘家到处乱跑成什么样子?”说完,脸色难看地转身朝旁边的府邸走去。
“是,父亲。”南宫绪和南宫晖齐声道。
“爹爹息怒,姝儿陪爹爹回去。爹爹放心吧,大哥和二哥一定会找到大姐的。”南宫姝看了看三人,朝着南宫绪二人嫣然一笑,飞快地跟了上去轻声劝道。
“哼!那丫头若是有姝儿这般乖巧…”
父亲忘了,这次要倾儿代嫁的事情本来就是姝儿惹出来的么?看着并肩而去的父女俩,南宫晖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忍不住皱了皱眉。
7、他若负你,我替你杀了他
月上柳梢,丹阳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城西的一条街道。一走进去,便能闻到阵阵夹杂着胭脂味的酒香,还有那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婉转笑语。这里便是丹阳城中最负盛名的花街。丹阳自古出美人,每到夜幕降临,整条街上红灯高挂,笑声不绝。歌声婉转,舞姬妖娆,美酒佳肴令人乐而忘返。
这段日子也正是丹阳每年最热闹的日子。当今圣上当年在丹阳起兵,后于金陵一统天下建立大夏国。为显示不忘本,每年三月必定派众皇子回丹阳祭祖。天家皇子出行,随行的,闻讯而来奉承巴结的人自然不会少。皇子龙孙尊贵,自是不会涉足这样的风月场所,但是闻讯而来的那些世家公子,高官富贾却没有这个顾忌。所以,三月也是丹阳城的各家青楼最热闹的时候。
“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能饮酒。”盈袖楼里,南宫墨坐在桌边,神色淡漠地盯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南宫墨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把脉,脸色也越加阴郁起来。紫衣女子也不反抗,望着南宫墨浅笑道:“咱们这样的人…除了你也没有人愿意为我们看病。就算是有一两个大夫不嫌弃,却…”不知想到什么,紫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难堪和伤心。南宫墨淡淡道:“早告诉过你,离开这里。”
紫衣女子摇头,“贱籍之人,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何况…我要等阮郎回来。”
那个小白脸会回来么?南宫墨咽下了到口中的话,沉声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你短时间内不能再接客了。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么?”紫衣女子面带苦涩,“墨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清风阁那些清倌人,做得便是这皮肉生意。你瞧不起我么?”
南宫墨定定地望着她,道:“不错,我是瞧不起你。”
紫衣女子脸色一白,忍不住抽回了毫无血色的素手。南宫墨道:“我看不起你不是因为你出卖身体,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而是因为你出卖自己的身体是为了养一个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男人。嫣儿,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怎么还能相信那个男人会真的爱你?”
紫衣女子轻摇着泛白的樱唇,有些茫然地道:“如果不相信他…我还能相信什么?我知道,阮郎…阮郎他会回来的。”
面对这样的痴心不改的女子,除了怒其不争南宫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算了,若是将来让我碰到他负了你,我帮你杀了他。”紫衣女子嫣然一笑,显然是没有将她的话当真,“阮郎不会负我的。”
天真!南宫墨唇边勾起一丝嘲弄地笑意。却没有去戳破她的自欺欺人。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有目的,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懒得管你,记得按时服药,别到时候他没有负心回来了,反倒是你自己没命享福。”南宫墨淡淡道。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取出一封信笺放在她跟前,道:“这是你要的,王承恩的消息。”
打开信笺扫了两眼,南宫墨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将信笺投入旁边的烛火里,静静地看着燃成一堆灰烬,方才起身道:“我回去了。”也不是第一天结识,紫衣女子当然知道她回去干什么了?看着眼前明明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女,紫衣女子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出卖你么?”
南宫墨回头,秀眉微挑,似笑非笑地道:“出卖我?整个盈袖楼都是我的,出卖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若做了什么事,自然有你们一分。何况…你还能找到我这么宽厚的老板么?另外…我说,我可以帮你杀了姓阮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明明笑颜如花,紫衣女子却无端感到一阵寒冷。不由得摸了摸胳膊,笑道:“你说得对。”
其实,即便她不说这些,她也绝不会出卖她的。两年前她刚刚沦落青楼的那段日子当真是生不如死,青楼这样的地方,越是出身好的越是难捱。而她,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好人家的女儿。那时候每一天她都不知道明天要怎么撑下去,在她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这个少女突然出现,成为了盈袖楼新的幕后主人。从那以后,楼中的姐妹们的日子才渐渐地好过了许多。至少,她们不会被强逼着接客,不会被逼着接待那些有怪癖的客人。甚至有时候楼里的人会出面帮忙打发一些难缠的客人。如此,她帮着收集一些她需要的消息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墨点点头,“我走了。”
“墨儿…最近,丹阳城里不平静,你还是小心一些吧。”每年三月,丹阳城里可说是最鱼龙混杂的时候,但是同样的也是卧虎藏龙的时候。为了确保那些皇子皇孙们的安全,丹阳城里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南宫墨挥挥手,“知道了。”
正要出门,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紫衣女子连忙起身,拉住她道:“你先别走,我出去看看。”
看着她打开门出去,南宫墨微微皱眉,隐约的听到大堂的方向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谁敢在她的地盘上闹事?!
“墨儿!快走!”紫衣女子回来的很快,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道。
“出了什么事?”
“刚刚下面有刺客混进了客人中,皇长孙被刺伤了!”紫衣女子道。
“皇长孙?”南宫墨眯眼。皇长孙怎么会在青楼里?
“你快走!官兵肯定很快就会包围这里的。”
南宫墨凝眉,“你没问题么?”
紫衣女子笑道:“我能有什么问题?虽然在咱们这里遇刺,但是跟咱们又没有关系。何况…皇长孙逛青楼被刺伤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道还会向外宣扬不成?”
南宫墨点点头,道:“我这两天都在城里。”
“知道了,快走吧。”
“自己小心。”
8、相见,未见
皇长孙遇刺显然是一件大事,南宫墨从花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全城戒严了。每一个进出城的路口都有官兵严格的盘查。虽然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看上去才刚刚及笄的姑娘会跑到青楼去行刺,而南宫墨身边也并没有什么会让人觉得危险的武器,但是南宫墨也并没有立刻出城。她在城中还有事情要办,皇长孙遇刺,并不代表别的人就可以不用死了。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杀手,南宫墨也绝不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意外而让自己的任务出现什么问题。
随便找了一家熟悉的客栈住进去,南宫墨在丹阳生活这么多年,也并不是安居在西峰村一隅什么都不干的。至少,丹阳城里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位性格温婉,精通医术,生性善良的美丽少女的。对于人们的评价,南宫墨一笑置之。人生在世,有个好的名声总是会有许多方便的不是么?
“墨姑娘,你来了?”看到南宫墨进来,掌柜的远远地就含笑招呼道。
店里的客人听到掌柜的话,也都纷纷回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布衣的美丽少女缓步而入,少女容貌婉约秀丽,美丽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浅笑。却不同于寻常小家碧玉的羞涩和局促,平和淡雅得让人以为她是从豪门世家走出来的名门千金。
“墨姑娘这是要住店么?”掌柜的笑道。
南宫墨并不是个十分勤快的人,从丹阳城到西峰村虽然只有十来里的路程,但是单靠自己步行却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会选择在城里住上一晚。时间久了,与这家店的掌柜自然变熟悉了起来。点点头,南宫墨浅笑道:“是,城里好像出事儿了。明天再回去吧。”
掌柜点点头,道:“可不是么,每年这个时候城里总是会戒严。墨姑娘孤身一人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我叫小二带你去你房间。”南宫墨挥挥手道:“我自己去便可,掌柜自便吧,还是之前的房间?”
看着南宫墨上楼,不少好事的客人都纷纷向掌柜打探。虽然说丹阳出美人,但是这样的一个容貌和气质同样出众的美人却还是极为少见的。掌柜的自然不会随意透露客人的消息,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作罢。让一众客人失望的望着楼上已经纤细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兴叹。看着众人这副模样,掌柜的在心中暗暗摇头,这些人若是当真惹上了墨姑娘,那可是自找苦吃。不提墨姑娘那一根出神入化的银针,就说另外那两位…打了个寒战,掌柜的摇摇头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客栈里不起眼的一角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两人都穿着寻常布衣,背对着人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倒是免除了他们出众的容貌引人注意的可能。看上去就像是最寻常的两个来投宿的路人一般。等到南宫墨的身影在二楼拐角处消失,其中一个男子才忍不住低声道:“那就是南宫怀的女儿?咱们运气还真不错?”
“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另一个男子垂眸喝茶,声音淡漠。冷如美玉的容颜宛如精细的雕刻一般,俊美,精致,却冰冷。
蓝衣男子惊叹,“这还不算运气?咱们还没去找人,人就自己送到眼前来了。”
“你怎知道我没有去找?”
“什么时候?”难道他们这段时间不是同行的么?什么时候他去找人而他却不知道了?难道…蓝衣男子一脸诡异地望着眼前冷峻的青衣男子,“你该不会夜探人家姑娘的深闺吧?君陌,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可不行啊。有道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圣人教导咱们…”
“闭嘴。”青衣男子冷冷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蓝衣男子眨了眨眼,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好吧,他知道卫君陌绝对不是那种人,“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你的运气确实是不错吧?比起金陵城里那一位,这一位南宫姑娘显然是更好一些。不过…南宫家的嫡女不是应该叫南宫倾么?怎么叫墨姑娘?”
“她叫南宫墨,字无暇。”青衣男子道。
“找错人了?”看到某人横过来地冷眼,蓝衣男子机智地改口,“看来南宫家大小姐跟南宫怀的关系比传言中的更差。”就连改名字这么大的事情,南宫怀居然都不知道。如此也好,将来嫁入靖江郡王府也不用跟楚国公府有什么牵连。
金陵城就那么小一块地方,什么消息能真的隐藏的住?就像卫君陌的身世,暗地里传的风风雨雨的。南宫家虽然从来没有提前过这个嫡女,但是当年已故的南宫夫人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她有一个嫡女怎么会没人知道?只不过南宫怀深得陛下的信任和看重,没人去触他的霉头罢了。
“比起南宫姝那个冒牌嫡女,显然还是南宫墨这个真正的嫡长女身份更合适一些。”南宫姝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嫌弃么?殊不知别人也同样嫌弃她。如果必须要被赐婚,比起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女人,卫君陌显然更愿意娶一个聪明的女人。
“走吧。”放下茶杯,青衣男子平静地起身。
“耶?不跟南宫小姐打个招呼么?”蓝衣男子失望地道。
青衣男子抬眼,深邃狭长的眼眸中泛着紫色的光芒,仿佛最美丽的宝石一般剔透,却又宛如大海一般的深邃。看似平静无波,却又让人觉得平静之下隐藏着万丈狂澜。当他定定地望着某个人的时候,会让人瞬间产生一种仿佛心底最阴暗的地方被暴露在人前的无措和慌乱。
无奈地抬起手做投降状,“知道了,知道了。不合规矩,看到南宫小姐的相貌至少咱们能放下一大半心了。”至少,南宫怀还不算太坑人,这个嫡女虽然默默无闻,但是第一眼看去实在是比南宫姝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好太多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接受…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冷峻男子,蓝衣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楼上转角处,南宫墨悠然地靠着墙壁站着。扫了一眼楼下某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地方秀眉微蹙。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么?不可能啊,这一路上她分明没有任何感觉。看来这丹阳城确实是要热闹了。
9、你杀人,我收尾
深夜,丹阳城某处富丽堂皇的宅邸。
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墙头,避开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一队仆从,翻过墙头朝着宅邸更深处而去。幽幽的月影下,只能看到一个蹁跹窈窕的身影。
在一处还亮着灯火的阁楼下停了下来,南宫墨隐藏在黑色面巾下的优美菱唇泛起一丝淡淡的浅笑。足下轻点,飞身掠上了阁楼。没有了曾经的各种高科技的辅助品,作为一个杀手还真是十分的不习惯。不过幸好,这个时代还有着曾经的她未曾学过的东西,比如说——轻功。而她碰巧又在几年前被两个蛇精病一样的师傅和师叔给捡到了。不然,她还真的要认真考虑重操来钱快这一旧业的可能性了。
靠在阁楼的一角,轻轻戳破了窗户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房间里的一切便立刻跃然于眼底了。宽大华丽的房间里,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个容貌尚显稚嫩的少女上下其手。只看那少女眼底的恐惧和屈辱,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
“王大人,不知大人对这丫头…”一个谄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中年男子揉捏着少女稚嫩的小脸笑道:“很好,本官很满意。都说丹阳出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随便一个小丫头就长得如此可人。”那人赔笑道:“王大人能看得上这丫头是她的福分。不过,论容貌,这丫头可就…”不过是个还没张开的黄毛丫头罢了,若是论容貌,还是青楼里那些妖娆动人的姑娘更加诱人。不过这世上本就有不少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他自然也不会对这位王大人的癖好有什么不满。不过是个府里的二等丫头罢了,就算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青楼里那些一双玉臂万人枕的贱人如何比得上这些美人儿干净可人?”王大人笑道。
“大人所得是。”那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却暗骂果然是个变态。据说这个姓王的非处子不碰,一旦被破了身,在如何绝色美丽的女子都弃如敝屣。但是,哪儿有那么多干净姑娘给他这么糟蹋?于是私底下什么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便不少了,至于府里的丫头更不用说。整个王府只怕也找不出来一个干净的丫头了。
这王承恩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许多事情过犹不及。在自己的地方多少还会有些遮掩,而每次到了外地就更是纵情声色,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无辜的女子。偏偏他还是当今太子侧妃的亲弟弟,靠着这层关系,多得是人想方设法的往他面前送人。
“小的就不耽误大人了,还希望大人能够在丹阳城宾至如归。”
王承恩满意地道:“很好,本官会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们大人多多美言的。”
“多谢大人,小的告辞。”那人退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王承恩和那名柔弱的少女了。
“呵呵…小美人,好好侍候本大人,自然有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王承恩因为常年纵欲而有些难看的脸上满是淫邪的笑容,少女在他怀中恐惧地发抖,却怎么也不敢反抗。她如果不顺从的话,她的爹娘还有弟弟都会活不下去的。可是…可是她好怕。谁来…谁来救救我…
“不…不要…呜呜…”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不料她越哭男人反倒是越兴奋,开始撕扯起少女身上的衣衫,“宝贝儿,哭吧…让本大人看看你哭泣的样子。哈哈…”
“呜呜…爹娘…救我…”
“哈哈哈!”撕拉一声,薄薄的衣襟被撕开,露出里面娇嫩的粉色兜衣。王承恩眼睛一亮,“好美…小宝贝别怕,大人疼你…”
“呜呜…”
嗤地一声轻响,原本还得意洋洋地压着少女的男人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少女。然后在少女惊恐地目光下轰然倒了下来。
少女一呆,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顺着男人的身体流下浸湿了自己的衣衫。伸手一摸,入目的是满手的血腥。
“啊——”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少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南宫墨伸手将人掀落到地上,皱眉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断气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种货色,也就只值三千两了。做了这么多孽,居然还敢随随便便跑到丹阳城来玩乐。是以为如今丹阳城戒严没有人敢动手么?殊不知,有句话叫做灯下黑。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
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昏死过去的少女,南宫墨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怜悯很快又平静地无动于衷。希望你好运能够活下去。
片刻后,一个拧着包袱的暗影从阁楼中掠出,飞快地消失在了亭台楼阁之中。
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的阁楼里烛火依然静悄悄的燃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颀长的黑衣身影走了进来,却在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时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地上已经死去好一会儿的无头死尸,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更多了几分深思。
来晚了一步么?丹阳城里还有什么人想要杀王承恩?
黑衣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很快在窗户上方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回头将目光落到王承恩满是血污的衣服上,很快便在心中推测出了王承恩遇刺当时的情形。不管是谁下得手,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这下手的人倒是干净利落,想必是一流杀手所为。
没有多加逗留,黑衣人拎起旁边明显还活着的少女也飞快地离开了阁楼。片刻之后,原本灯火通明的阁楼里突然燃起一道火光。不出一刻钟,整座阁楼都被大火给包围了。想要救火和救人的人们只能狼狈的退出来。望着眼前在火海中燃烧的阁楼无可奈何。
府邸的主人更是愁眉苦脸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想要巴结上太子殿下,谁知道…居然让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侧妃的弟弟在自己的府邸里送了命,这可真是…
10、你还的人情别人同意么?
拎着昏迷少女的黑衣男子步履从容地走进城中一处不甚起眼的别馆。刚刚进门就有人迎了出来,有些焦急地问道:“君陌,怎么样办成了么?”
黑衣男子随手将手中的少女放到一边的椅子里,抬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俊美出尘的冷漠容颜,深紫色如宝石一般地眼睛淡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男子连忙赔笑道:“我问错话了,清行公子出手哪儿有不成的。”黑衣男子挑了挑眉道:“王承恩死了,不过…不是我杀的。”
“咦?”青年男子惊讶地挑眉,“不是你?这丹阳城里还有人想要杀他?”原地转了两圈,男子抬手敲敲自己的脑门笑道:“也是,那家伙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有人想要杀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哈哈…”
“滁州附近有什么厉害的杀手么?”坐下来,黑衣男子——靖江郡王府世子卫君陌问道。
青年男子也跟着坐下来,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厉害的杀手?丹阳可是今上龙兴之地,就算是别处有什么厉害的杀手,这里也肯定没有。不过…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咱们家这两年有好几次在滁州的生意都让人给抢了。”卫君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男子干笑,“哈哈,这个…只有三个么,我也没太在意。”想他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的老大,需要在意这么区区的几个小生意么?何况杀手组织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偶尔被人抢抢也是正常事情…吧?
“杀王承恩的人非常厉害。”卫君陌沉声道,“这是唯一在场的人,但是…我猜她可能也没有看到人。”
“你是说…对方根本没有出现就杀了王承恩?”青年男子脸上的笑意淡去,正色问道。
点点头,抬手将一个东西扔给对面的人。青年男子接到手里,竟然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针,而且,只是最普通的绣花针。
“这怎么可能?一枚小小的绣花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杀死一个人。君陌,你能做到么?”青年男子问道。
卫君陌紫色的眼眸深邃如海,“没有人能够做到。若是有这份功力也该达到飞花摘叶可伤人的地步了。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杀王承恩?”这样的人绝对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世外高手,又怎么会专程深更半夜去暗杀王承恩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看他沉思的模样,青年男子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道:“难得看你说这么多话,看来你对这个杀手也很感兴趣。正好,本公子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抢我蔺长风的生意。”
“小心一点,你不是他的对手。”卫君陌提醒道,至少,智商上蔺长风绝不是那人的对手。看这副不着调的德行就能够知道了。
显然很明白好友的意思,原本还兴致勃勃的长风公子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看,“卫君陌,你太不将本公子看在眼里了!”
“打过我再说。”卫君陌凉凉地道,长风公子顿时就哑口无言了。打不过别人的人,没资格要求人权。
“说起来,这人也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忙吧?”蔺长风挑眉道。
沉吟了片刻,卫君陌点了点头道:“我还过人情了。”
蔺长风好奇,“我能问问您老人家是怎么还的人情么?”
“我把案发现场烧了。”卫公子平静地道。仿佛是在说“我吃饱了”一样的平淡。
“所以!现在全丹阳城的人都知道王承恩死了?!”蔺长风有些抓狂地道。还有,你这样还人情,被还的人同意么?
卫君陌犹豫了一下,道:“没有,小半个丹阳城应该知道了吧。”
“…”
不管长风公子的纠结,卫君陌拈着手里的绣花针沉思。看着他一脸认真地模样,蔺长风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大街上一个铜板能买七八根的针,你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总觉得,这种武器,不像是男人会用的。”卫君陌淡淡道。
这个…突然觉得这个混蛋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杀人的罪魁祸首此时完全不知道后来者的纠结和好奇,南宫墨此时正在城中一处老旧的宅邸中坐着喝茶。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面目苍老,骨瘦如柴的老者。此时老者正抱着手中的一个黑布包袱嘿嘿直笑,但是浑浊的眼泪却早已经滑过了苍老的面颊。大厅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三个还有些簇新的牌位。
看着坐在对面的黑衣蒙面女子,老人激动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道:“多谢…多谢姑娘替老朽的儿女和老伴儿报了血仇。请姑娘受老朽一拜。”将包袱扔在一边,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想要下跪,南宫墨伸手扶住他,淡淡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老人家不必如此。”
“不,老朽多谢姑娘。三千两银子老朽已经准备好了。多谢姑娘。”一年前,他的宝贝女儿被王承恩那个恶贼糟蹋自缢而死。儿子为了向衙门讨回公道也被打得重伤致死,因为儿女的遭遇,老伴儿也一病不起不到半个月就一命归西。他虽然小有资产却求助无门,就算是想要找杀手,但是那些人又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小民百姓有门路能够找到的?就在他万念俱灰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这位黑衣姑娘突然出现,答应帮他报仇。三千两虽然是他家产的一多半,但是对于家破人亡的他来说,哪怕是付出所有的家产只要能为家人报仇也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