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这会儿都觉得沈宜是真可怜,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现在孙女又病的起不来,逼着老太太不得不在小辈家门前跪着求钱,这怎么看怎么心酸啊。
有好多人过去劝老太太先起来。
沈宜摇头拒绝了:“俺,俺这是求振中呢,俺也不求他的钱,就求俺家的钱,求他把借俺家的钱还了,俺好给小桑看病去。”
“啥?”
这些邻居就又是一惊:“振中还借您钱了?咋没听他说过啊。”
沈宜苦笑:“借了,哪一年不借啊,可从来没还过,原先俺振国活着的时候俺也不催,可现在振国没了,俺小桑又病成那样,俺能不要吗,俺不要的话,俺孙女的命都没了。”
村里人一听这话,这心里就来气。
有的人就朝秦振中家喊:“振中啊,赶紧出来看看你娘,别躲着做缩头乌龟了。”
终于,秦振中家的大门开了。
秦振中站在门前一看沈宜在外边跪着,那真是吓坏了。
他赶紧跑过去扶沈宜:“娘,你这是干啥,你起来,有话起来说,你这是,这是要儿子的命啊。”
沈宜摇头,可着劲的哭,看起来比秦振中更伤心更绝望更着急:“振中啊,算娘求你了,你把借的钱还了吧,你侄女现在可不好,等着这钱救命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
秦振中看到那张纸当场面上变色,他一错身挡住别人的目光,伸手就想夺了那张纸毁尸灭迹。
可一直关注着他的刘建国又哪肯叫他得逞啊。
刘建国一步过来拉开秦振中。
秦振中恶狠狠的看了刘建国一眼。
刘建国一点不怕,不但不怕,还装成好心的样子:“秦大伯,你赶紧回去拿钱吧,再等下去小桑就真不好说啊。”
村里看热闹的人也都大声道:“是啊,振中你赶紧回去拿钱,你家的钱要是不够俺们再借给你点,人命关心呢。”
沈宜这会儿已经把那张纸打开了,她一边哭一边道:“这是从六九年开始记的帐单,前边的俺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多少就算了,这个俺记得,六九年五月份借了三十块钱,八月份借了五十,七零年二月份借了二十五,十月份借了六十三,七一年…”
老太太这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她越说,秦振中脸色越难看。
村子里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有和秦振中家挨着的就说了:“俺说振中两口子干的活也不多啊,他家咋吃的那么好,原来是借振国的钱了,怪不得。”
沈宜念到最后哭的更大声了:“这些年零零碎碎一共五百八十九块三毛钱,那九块三俺不要了,你给俺五百八就行,振中啊,娘求你赶紧给俺,小桑真等不得了。”
刘建国上前一步挡住沈宜对秦振中道:“秦大伯,你赶紧拿钱吧,要真没那么多钱先跟村委会那边借点,怎么着也得先救小桑要紧啊。”
秦振中就觉得他脸上挂不住了。
沈宜这么跪在他家门前就是踩他的脸,那一笔笔的帐更是把他的脸打的通红通红的,叫他苦不堪言。
他原来认为他借钱的事情老太太不知道,哪想得到老太太这么精明,还都记了帐,这一笔笔记得可真清楚啊。
面对着刘建国一声高过一声的催促,面对着村子人的冷嘲热讽,还有老太太那不怀好意的哭声,秦振中就觉得他脸上热辣辣的,心里的火气高的吓人,就像身体里埋了炸药包,一点就着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要出口的骂声咽下去,换回平日里憨厚老实的样子。
他跪下给沈宜嗑了个头:“娘,俺,俺回去给您拿钱,可您也知道俺穷,没多少钱,俺先给你一点,剩下的就先欠着,毕竟小桑的病要紧。”
沈宜不说话,秦振中赶紧跑回家去,没过一会儿他就拿了一个小包出来,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打开,里边零零碎碎都是钱:“娘,这是一百八,您先拿着啊。”
他的话才说完,王美凤就从家里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
王美凤利眉倒竖,一副凶残的样子。
她跑出来劈手就要夺那个包,刘建国眼疾手快的拦住她。
沈宜已经把包接了过来:“这些钱怕不够,那俺,俺先送小桑去医院,剩下的钱俺去大队那边借,就记你的名,以后你记得还啊。”
秦振中差点没给气死。
他打着主意想先拿这些钱糊弄过去,以后别人问起就说还了,老太太再闹他想办法对付。
可他没想到老太太是真绝,竟然去大队那边借钱记他的名,这和他还钱不是一样吗。
想到这里,秦振中差点没吐血。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不敢不应承。
他只能强忍着心痛道:“行,那娘你先起来吧,您这么跪着儿子真受不起啊,对了,小桑去医院要车不,俺去给她借车。”
旁边有人把沈宜扶了起来,沈宜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两下才站稳。
她一边抹泪一边对刘建国道:“建国啊,你跑的快,你赶紧拿钱去俺家先和小雅送小桑去医院,俺去大队那边借钱。”


第八章 祸害,祸害

“老不死的,她咋就不死呢?”
王美凤在屋里骂来骂去,她想到给沈宜那一百八十块钱就心疼的直抽抽,恨不得把沈宜大卸八块。
秦宝身上带着伤,可还是跟在王美凤身后骂:“老东西,早晚有一天我弄死她。”
秦月比这两个强多了。
她一直劝王美凤:“娘,你别气了,钱已经给了奶…”
“我呸!”王美凤气的一巴掌拍在秦月身上:“什么奶?她是你啥奶?你奶地里躺着呢,她就是个老妖精,就是个老不死的下贱玩意。”
秦月吓的再不敢说什么。
王美凤想起沈宜来就是一肚子的火。
王美凤嫁给秦振中的时候,秦振中的爹秦福可还活着呢。
秦福那老头精着呢,整治的家里都得他说了算,可这老头对沈宜那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稀罕,对沈宜那叫一个好,但凡别人说沈宜一个不字,老头都能跟他拼命。
也因为这个,王美凤嫁到秦家真是受了不少气的。
一直到秦福去世之后她才翻身做主,这几年,她是可着劲的想讨还自己受的那些气。
只是还有一个秦振国在,她也不敢做的太过份了。
现在秦振国也死了,王美凤肯定要好好的收拾沈宜和秦振国家那七个四崽子。
只是,还没等她出手收拾呢,这沈宜竟然不再软弱可欺了,竟然还找上门来要钱,还败坏她家的名声,这叫王美凤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还敢拿钱,也不怕拿的多了噎死她,就秦桑那个小贱货死就死了呗,还上什么大医院,她有福气进医院吗。”
王美凤骂骂咧咧的:“就算进了医院,她也活着出不来。”
秦月低头,悄悄的走了出去。
秦宝等了一会儿应该也是受不了王美凤那个骂法,也从屋里出来。
这会儿天气还有些凉,外头带着一股寒气,秦宝就袖起手来挨到秦月身旁:“姐,你说咱该咋办啊?不能吃这个亏不吭声吧?”
秦月瞪了秦宝一眼:“这事还不都赖你,你说你招惹秦雅干啥?要不是你非得推秦雅,老太太至于这么找事吗?”
秦宝呵呵笑了一声:“这不是,这不是秦雅学习好,老师尽夸她,成天说什么叫我向秦雅学习,我呸,我向她学啥?学她动不动就哭?我就是气不过,又看她一个人在河边,就跟她开个玩笑吗。”
秦月恨的揪住秦宝的耳朵:“你这玩笑开的可真够大的啊,五百八十块钱全叫你玩笑没了。”
“姐,姐,疼。”秦宝被揪的耳朵生疼,眼里都有泪花了。
秦月恨恨的撒了手:“这段时间别去招惹那七个狗东西,等过段时间咱们再想办法找回场子。”
秦宝一向知道秦月比他聪明,他也乐得听秦月的话:“嗯,姐说啥就是啥吧。”
秦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早晚有一天,那个砖瓦房是咱家的,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也都是咱家的。”
秦宝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点头。
刘建国拿了那一百八十块钱就疯了似的朝秦家跑去。
他喘着粗气进了院子就朝屋里喊:“小雅,赶紧给你姐收拾了,咱们马上去医院,快点啊,我去找车。”
屋子里秦雅答应一声,就开始收拾衣物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秦采和秦苹也跟着她拾掇。
秦雅找了一身秦桑的旧衣服装好,又拿了毛巾还有香皂以及吃饭喝水的搪瓷缸子。
而秦采和秦苹却给还昏沉不醒的秦桑换衣服。
俩人给她换了干净的里衣,外头又穿了夹袄,把带着土的裤子换上干净的,又找了一双平面绒的黑布鞋给秦桑换上,换好衣服又拿毛巾给她擦脸擦手,一个给她把辫子也绑了,这姐俩给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才收拾完了,刘建国就赶着大车进了院子。
刘建国招呼秦雅,秦苹赶紧拿了厚褥子放到车上,又拿了一床被子出来。
秦雅和秦采俩人连抱带扶的把秦桑从屋里给弄出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俩人折腾了一身汗。
刘建国看不下去,大步过去,一个公主抱把秦桑抱起来紧走了十几步到车旁,再轻轻把秦桑放到车上。
秦雅回身拿了包袱坐上去。
秦采也想跟着,刘建国就道:“家里没人也不行啊,小采你留着吧,我和小雅去医院,等明儿你再去医院替我怎么样?”
秦采想想也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干活收拾的也不行,就没强求。
刘建国等秦雅坐好了一甩鞭子赶着车就走。
牛车上,秦桑面如金纸,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好。
她的身体难受,身上更是虚弱无力,甚至想抬一下眼皮都困难。
可心里却是清明的。
刘建国和秦雅说话,秦桑都能听得到。
她听秦雅问刘建国:“建国哥,我奶这回咋这么厉害,竟然能从大伯手里讨出钱来?”
又听刘建国跟秦雅说沈宜怎么一路哭诉,怎么在秦振中家门前下跪,怎么博取别人的同情,又怎么拿出帐单讨帐,从沈宜哭诉,说到秦振中脸色怎么不好,王美凤怎么舍不得。
秦雅听的直乐呵:“该,让他们借我家的钱不还。”
可是,秦桑听的心里酸楚难当。
让一个长辈去晚辈家门前下跪,要真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啊?
沈宜要不是为了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
想着沈宜跪在秦振中面前的画面,秦桑就恨不得把那个狗东西给直接拍死。
只是她现在连自保都难,又怎么可能去报复。
秦桑现在满心想的就是怎么叫身体尽快恢复一些,起码叫她可以行动自如,等她有了些力气,再好好的琢磨琢磨,非得算计的秦振中一家不得好死。
“建国啊,这是干啥呢?”
一路走过来,零星的路人会停下脚步和刘建国说话。
刘建国急着送秦桑去医院,这牛车根本不停,他就扯着嗓子道:“小桑叫秦宝给伤着了,这不,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那你赶紧去吧。”
路人摇头:“秦宝也太过分了,在学校里打架不算,回来还害自己家人,这以后可咋办啊,这不是祸害吗。”


第九章 不一样了

前弯村离县城也不算很远,走大路的话也就二十多里快三十里地的样子。
刘建国赶着车走的也挺快,走了有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不过,这县城是到了,可进了县城往医院怎么走就是个事了。
秦雅就问刘建国:“建国哥,要不咱问个人吧?”
刘建国摇头:“俺知道医院怎么走,你坐稳当了,咱得快点。”
秦雅点头,她好好的坐下,还不时的照顾秦桑,看着秦桑脸色越来越差,秦雅眼里泪水滚落下来。
她拿着手巾给秦桑擦脸,心里想着这回要真是大姐撑不过去,等回头她非得拿刀去劈了秦宝。
刘建国知道医院在哪,只是,他知道的是十几年之后的医院,这会儿县医院在哪,他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不过,他运气还算不错。
应该说秦桑运气还算不错,刘建国赶着车竟然没走差道,直接就到了县医院门前。
这时候的县医院和十几年之后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刘建国看着县医院那破旧的两层小楼,差点没认出来。
还是秦雅看着了县医院那几个大字叫了一声刘建国才把牛车停下。
车停好了,刘建国下车抱起秦桑就走,秦雅拿着行李跟在后边。
两个人一溜小跑进了那栋小楼,刘建国一进去就叫嚷着:“医生,医生,快救人。”
这个时代医院的病患真的不多,一般人生了病都是拿点药吃,除非快不行的大病才在医院住院,所以,医生的工作倒也不忙。
更何况现在正是春播的时候,医院的病人就更少了。
好几个医生坐在一起正说闲话呢,就听到有人喊救人,就赶紧跑出来。
等跑出来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条纹秋衣,绿色军裤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姑娘正瞎转悠呢。
其中一个姓钱的老医生就赶紧过去看那个小姑娘,一看小姑娘脸色真是差劲极了,赶紧对刘建国道:“跟我来。”
刘建国抱着秦桑跟在钱医生身后进了一间病房,随后秦雅也带着东西走了进来。
钱医生叫刘建国把秦桑放到床上,一边检查一边问:“怎么回事?”
秦雅连担心带累,腿都有点软,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医生,你可得救救我姐啊…”
刘建国扶了一把秦雅,抬头对钱医生道:“是这样的,患者前几天得了重感冒…”
钱医生耐着性子听完,又仔细的给秦桑检查了一遍,就对刘建国道:“去办住院吧。”
刘建国点头,交待秦雅照顾好秦桑就去交费办住院手续。
秦桑躺在病床上,就觉得被牛车颠的难受的身体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她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发黄的斑驳墙壁,还有头顶的昏黄的钨丝灯。
再摸摸身上,是硬板床,床上铺着有消毒水味道的褥子和被子。
“小,小雅!”秦桑张开口,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喊了一声,可这一声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叫人听不到。
秦雅一直在关注秦桑,听她喊了一声,赶紧过来:“姐,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秦桑轻轻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秦雅已经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她拿着勺子一点点喂给秦桑喝:“姐,你别怕啊,咱们现在在医院里,大夫都很好的,肯定能给你治好。”
秦桑笑了笑,笑容很虚弱。
她刚笑完,就有一位女护士进来。
女护士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好多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大大的输液瓶。
她走到病床前,伸手把秦桑的手臂往床沿上挪了挪,又拿了橡胶管绑在秦桑手腕上。
秦雅在一旁看的,看护士把秦桑的手腕绑的那么紧,她都替秦桑疼。
可秦桑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中是明明灭灭的光。
护士拍了拍秦桑的手背,皱了皱眉头:“这么瘦怎么管血还这么难找?”
秦雅赶紧过去:“咋了?”
护士摇头:“没啥,就是血管细,要是扎不好的话得多扎几针。”
秦桑笑着点头,护士心中安定了很多,她拿了细细的针又比划了两下才在秦桑手背上扎了下去,头一次看着挺顺利的,可扎下去没有回血,护士便又把针往外边抽了一下,针头一拧又扎了进去。
秦雅看的直抽冷气,她看的都觉得疼。
可秦桑那边的笑容一点没变。
正好刘建国交费回来,看到护士这么扎,赶紧陪笑过去:“那啥,要不咱换个人成不?”
护士倒是没理会刘建国,把针拔出来又扎了一回,这一回是真挺顺利的,顺利的回血了。
她把针头固定住,又把吃的药放在床头:“药瓶上边都写了字,按照上面写的服用就行。”
等到护士走后,秦雅才一脸心疼的坐到床边,看着秦桑被扎的有些泛青的手背嘀咕道:“敢情不是扎她自己啊,真敢下手。”
刘建国也跟着点头。
秦桑把头别到一旁没看这俩人,她要抓紧时间养精神。
可能真是输的液管用吧,等到两瓶液输完,换第三瓶的时候,秦桑就觉得身上不是那么难受了,头也没有那样疼了。
而且,她好像还恢复了一点体力。
秦雅给她测完体温,拿出体温计看了一眼:“哎呀,总算是降下来了,果然大医院就是大医院,一来就好了。”
秦桑咽了口干沫,叫嗓子舒服了一些才开口:“小雅。”
秦雅赶紧过去,她笑吟吟的举着温度计:“姐,你烧退了,这药还真顶事呢,等再输两天液要没事咱就能回家了。”
秦桑抬了一下没扎针的那只手,秦雅赶紧过去扶她:“姐,你干啥?想坐起来吗?”
秦桑顺着秦雅的手劲半坐起来,秦雅拿了枕头塞到她背后:“姐,你想吃点啥,俺去给你买。”
“俺带了馄饨,小桑要是能吃的话就先吃点。”
沈宜提着一个饭盒从外边进来,她收拾的很利落整齐,可看神色却带着几分疲惫。
“奶。”秦雅叫了一声,沈宜答应着走近了,她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等到饭盒打开,一股食物的香味传到秦桑鼻端,叫秦桑都忍不住想咽口水。
饭盒里是满满一盒馄饨,清汤,白白嫩嫩的馄饨,汤上浮着绿绿的香菜,还有零星的油花,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很好吃,更不要说那一直飘散不去的香味了。
沈宜拿了个搪瓷缸子盛了一小半馄饨,她坐到床前拿着勺子喂秦桑:“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秦桑先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勺汤,这才咬了一口已经不是很烫的馄饨。
沈宜看着秦桑吃馄饨的样子有些发愣。
她总觉得自家这个大孙女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可到底啥地方不一样了,她又说不出来。


第十章 牛棚里的人

秦桑在医院住了一天就感觉身上轻松多了。
她沉下精神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并没有虚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也算放下心来。
早晨医生查房的时候,那位钱医生又特地好好的给秦桑检查了一番,确定她的身体在好转,就笑着和沈宜说:“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住了,今天如果不反复的话,再住两天院就能回家了。”
沈宜一听高兴坏了,可着劲的跟钱医生道谢,笑着送钱医生出去。
秦桑躺在病床上,嘴角带着笑,眼中却是幽深的沉静。
病房的门被推开,秦月提着一个盒子进来。
“你来做什么?”
今早过来替换的秦采看到秦月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嫌害的我们家不够吗?还要过来再害一回?”
秦月脸上带着几分愧疚走到沈宜跟前:“奶,昨天,昨天的事情真的是小宝不对,回家我也骂他了,听说小桑住院,我担心着呢,昨天晚上一宿没睡。”
沈宜看秦月这么可怜巴巴的认错,就有点心软,才想说什么,秦桑咳了一声,沈宜就顾不上秦月了,赶紧过去看秦桑:“小桑,你没事吧?咋又咳了?”
秦桑伸手捏捏自己的脖子:“没事,就是觉得嗓子有点痒。”
“那你赶紧喝点水。”沈宜倒了一杯水给秦桑端过去。
秦桑虽然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可脸色白着呢,比平常写字的纸看着都白,看的沈宜心里难受:“慢点喝,一会儿你想吃点啥,奶给你买啊。”
秦月赶紧走过来把盒子放到秦桑旁边的床头柜上:“小桑,真的对不起,都是小宝的错,我代他跟你认错,等你回去,我一定叫他好好的跟你和小雅道歉。”
秦桑没有说话。
秦月就自顾自的坐到床边,还指了指那个盒子:“我也不知道带点什么,就拿平常攒的零花钱给你买了盒点心,我还记得你平常最爱吃那种蛋糕的,特地给你买了,要不,你尝尝。”
秦采冷着一张脸看着秦月:“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不用你烂好心,这蛋糕我们家受不起,你还是赶紧拿回去吧。”
秦月的脸上红红白白的,反正有点不好看。
她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抬头脸上带了点讨好的笑:“我知道这回的事我爹娘还有小宝都不对,可咱们是一家人,一家骨肉至亲,咋能就跟仇人似的呢?我也知道你们生气,这不是特地来赔罪了么,你们要是气不过就打我一顿,等消了气,咱们还得来往呢。”
呵呵!
秦桑心中冷笑一声,倒还是挺佩服秦月这份能屈能伸的姿态的。
秦振中一家,秦振中装着老实,可却最贪婪,王美凤就是一个泼妇,秦宝这会儿没啥心眼,只知道蛮横强干,也就是这个秦月鬼心眼多,还跟秦振中一样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来,看着一言一行都在替别人着想,可暗地里不知道怎么坑你呢。
想到那一世秦月做过的亏心事,秦桑就笑了。
她扶着沈宜的手坐正了,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满满都是感激和笑意:“小月姐说的是,都是一家人,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能说断就断呢,昨天的事情我也不怪小宝的,说起来,昨天我是太担心小雅了,拿着刀吓到了小宝,等我回去给他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