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欣妍睡着了,福晋把她放好,脸上带着些笑意:“虽然说这一胎生了个女儿,可到底平平安安生了下来,别的不说,只要她好好的,我也满足了。”
她旁边侍立的同福跟着笑道:“俗话说的好,先开花后结果,这第一胎是个格格,以后啊,可都是阿哥了,再说了,咱们小格格这长相,活脱脱和王爷一个样子,王爷见了必定是喜欢的。”
同福不说,福晋还没瞧出来,她一说,福晋再一瞧,可不是这样,小格格的眉眼鼻子嘴巴长的都像安亲王爷,想来古语说的女儿肖父也是有道理的,安亲王长相本就不像满人,并不五大三粗,反而像汉人的俊秀斯文,女儿像他,这长相倒还真是好呢。
这么一想,福晋也忍不住笑了:“你一说倒真是这么回事,王爷回来瞧了,怕也是高兴的。”
想到安亲王,她又叹起气来:“王爷喜欢汉女的柔媚多情又多才,可怜我没那个本事,只粗粗识几个字,倒是…后院那几个美婢或擅琴或通棋,倒是把王爷的魂都勾住了,说起来,王爷和皇上都是一样的脾性,都喜欢汉学,这宫里的贵妃娘娘也…”
她话没说完,就听同福急道:“福晋,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要是让人听了,可是泼天的大祸。”
这位福晋虽然有些心思,可到底还是年幼,再加上第一次生产安亲王都不在身边,她有怨言,这才没忍住说出这些话来,经同福一提醒,她也知道不该,赶紧住了口,只作累了要休息,把一屋子的人全赶了出去。
欣妍这一觉睡的并不长,她是给饿醒的,醒过来之后还没回过神,就听到福晋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话:“额娘的乖宝,都说你是个有大福气的,额娘不求你以后怎么样,就盼你啊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别折在这后院阴私中就成了。”
她又悄悄说着:“你阿玛的心思,额娘怎么会不明白,说是对元福晋不能忘情,可看后院那些女人,他哪里是不能忘情,分明就是心里有别人,额娘虽然不太识字,可也不是傻子,你阿玛喜爱汉女的温柔多情,先前和宫中的皇贵妃又是朝夕相处过的,分明就是…不能忘情,那个狐媚子,勾的襄亲王为她去死,又牵着你阿玛,如今让皇上为了她和太后势同水火,虽然说生了个儿子,可以后怎么着还不知道呢,太后的手段,可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消受得?”
欣妍乖乖躺着,一头的黑线,心说这个便宜娘恐怕是憋狠了的,平常在府里不敢说什么,这会儿把人都赶出去,对她这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说这些话,还不是瞧着她婴儿的身份,能保住秘密吗?
不过,欣妍倒是很乐呵,听听这些也不错,起码她明白了许多事情,原来,安亲王对董鄂妃也有情谊啊,她就说嘛,谁会放着自家老婆在家里难产不管,反而去等别人的老婆生产?
再有,这位便宜额娘心思倒是真精明,起码能猜到宫里太后和皇上不对付,倒霉的还是皇贵妃。
“这男人啊,哪有那么多真心,那个狐媚子表面上风光,内里怎么着,可不是别人能知道的,皇上宠她,也不过是做给太后,做给天下人看的,不然怎么…”
福晋的声音越来越小,欣妍就听到皇上宠皇贵妃,可孩子一个个往外冒,并且时常宿在别的妃嫔宫中,反倒在皇贵妃那里留宿并不多。
屁的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
欣妍打个呵欠,想到在现代的时候那些清穿迷们嘴里的话,不由的暗骂起来,也只有脑子进水了,傻到不能再傻的人才信这句话,从古至今,有哪个帝王有真心?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没有那玩意,还想让他真心对人,简直就是笑话。
“福晋,王爷回来了!”
外边同福一句话,倒是把迷迷糊糊的欣妍彻底惊醒了,她心说这个便宜阿玛总算是回来了,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她正想着呢,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又听到一阵很清朗的笑声:“这便是小格格了!”
欣妍努力瞪大眼睛仔细去看,模糊的就看到一张白皙的脸庞,脸上一双眼睛尤其黑的动人,说起来,满人的眼睛都发棕色,可这位安亲王的眼睛却极黑,那种深不见底的黑,让人一看他的眼睛,就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又似乎是能透到人的内心深处,把你的想法都瞧清楚。
欣妍一惊,这位安亲王绝对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便宜额娘怕是瞧错了的,他绝对不会为了几个汉女而耽于享乐,更不会对那位名声很大的皇贵妃有什么心思。
历经三世,欣妍练就一双利眼,只瞧到安亲王的一双眼睛就知道这是个有城府有打算的人,他接近顺治,恐怕也是为了实现心中抱负吧。
“爷,小格格刚才都要睡着了,爷一回来,这不马上睁开眼睛看爷么,想来也是父女情深所致。”
福晋温言软语,意在给欣妍多拉印象分。
结果,安亲王确实高兴,他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说起来,一个小格格并不该特特放在心里,可谁让欣妍生的时候刚刚巧呢,和皇上最喜爱的四阿哥同一天同一时辰出生,以后,一定能得皇上和皇贵妃另眼相看。
还有,安亲王确实喜欢欣妍,只因为欣妍和他长的极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黑的透亮,就像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一样。
也不管什么抱子不抱孙,不管什么女儿儿子的,安亲王接过欣妍来轻轻抱在怀里,仔细的瞧着,看这孩子睁着眼睛滴溜溜转着,哪里像个才出生的婴孩,反倒是像五六个月的孩子一样,更加乐呵起来。
“福晋辛苦了,替我生出这般可人的女儿,我瞧着这孩子好,是个机灵的,以后怕是有大福分。”
安亲王这么一说,福晋就知道这孩子确实进了安亲王的眼,以后,在府里也是有地位的,绝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这都是妾身该当的,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妾身看着这孩子也好,不过,妾身到底读书不多,也不敢给孩子取名,就怕污了这孩子,王爷即是回来了,还要王爷做主呢。”
欣妍听着,更加佩服她这位便宜额娘聪明,又能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不太识字,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讲出来,以后,这非但不是短处,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个得到安亲王的敬重呢。
果然,安亲王看福晋的眼光柔和了几分:“我好好想想,前边福晋留了欣怡,不若,咱们这个小格格就叫欣妍好了,欣,欢乐旺盛之极,只愿她能壮壮实实长大,妍,慧巧美丽之意,又愿这孩子以后容貌好,心思慧捷。”
福晋看看安亲王,再看看安亲王怀里的欣妍,柔声道:“欣妍,欣妍,果然好名字,王爷腹有诗书,取的名字都比别人强百倍。”
她一夸奖,安亲王笑道:“哪里,咱们满人到底是马背上长大的,和汉人诗书里熏出来的不一样,我也不过在满人里边能提得出来,要是放到江南之地,哪里值得一提,也只有福晋瞧着我哪里都好。”
“这是自然。”福晋也柔柔笑着:“妾身自然看着王爷哪里都好,王爷只说不值一提,妾身想着,这也是王爷谦逊了。”


第四章 何去何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欣妍想到一句至理名言,和现下的情景真是符合。
安亲王虽然挺精明的,可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福晋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安亲王舒心的同时,看着福晋和欣妍更加顺眼。
能屈能伸,群狼环伺的环境中都能尽力好好活着,有这样一位便宜额娘,起码现在的生命有了保障。
欣妍一时放下心来,无奈周公总来相邀,实在烦到不行,只好去他家做客去了。
一觉醒过来,欣妍睁眼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换了地方。
真是一日三迁啊!
叹了口气,欣妍转着脖子四顾,也只能看到雕花的房顶,再就是浅红的烛光,欣妍揉了揉眼睛,小嘴叭哒了两下,心想着这可能是传说中的东厢房了吧,便宜额娘把她挪过来一定是想便宜照顾的。
“格格醒了!”
惊喜的声音传来,接着,欣妍被人抱起,嘴巴立马被塞了一个物件进来,欣妍回神,知道这是要喂她奶喝,她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不可能吃别的东西,为了活命,只得努力吸奶,什么丢人,什么成人的灵魂全被欣妍抛到脑后,为了自己不受罪,能够健康成长,这奶一定是要喝的。
“格格真壮实,吃的也多…”
欣妍一边吃奶,一边听小丫头在旁边打趣,翻个白眼,鄙视这帮人一次,又继续吃了起来。
等她吃饱了,发现被古嬷嬷抱在怀里,竖着抱起她来,正拍着后背,古嬷嬷身上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清香。
小手抓着古嬷嬷的衣襟捏了捏,欣妍对这个奶嬷嬷表示满意,别的不说,起码这个爱干净,身上没啥异味,她的鼻子也好受一点。
大概可能这位古嬷嬷是汉女的原因吧。
欣妍想着,这时候大清才入关不久,在关外的很多习俗还没有改过来,那些大清贵族还都不是很爱洗澡,又爱喝奶子,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奶腥味和说不出来的让人难闻的味道,倒是真没有汉人身上味道好闻。
尤其是蒙古女人,蒙古那个地方本就缺水,再加上一些习俗,好多蒙古人一辈子也不过洗个三五次澡,就是贵族妇女,洗澡也并不太多,想来,身上的味道…
也难怪孝庄一直想在**扶植蒙古势力,而顺治硬是和她拧着劲呢,说实在话,不爱洗澡的女人真心让人受不了。
等欣妍发现自己歪楼的时候,她已经被古嬷嬷放在床上,身上盖了小被子,古嬷嬷在一旁坐着一边做针线一边守着她,应该是等着她睡觉呢。
欣妍偷偷把小手伸出来捏成拳,咬着没有牙的牙龈一脸沉思状。
先前她突然从现代重生到这个时代,又是那样一种环境,她先为父母去世沉痛悲伤,又要搞清楚重生到了哪里,是个什么时代,重生来的这户人家如何,因为这些事情占据了许多精力,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现在大致的情形搞清楚了,没了生存危机,许多事情就涌上欣妍心头。
那一世的颠沛流离,那一世家人死前的痛哭哀号,那一世小弟肚破肠烂的情景,那一世被清军压在身上折磨至死的不甘全都一一闪现。
欣妍仿佛又身处在那满是鲜血的扬州城内,耳听清军嚣张的笑声,那种不把汉人当做人,甚至连狗都不如的大笑声。
每想及此,欣妍就恨到不行。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报仇,在现代的时候,努力学习各种东西,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见识社会上的种种,都是为了心中的一丝念头,说不定她什么时候重生过去,就可以替那一世死去的亲人报仇,就可以为了那些乡邻伸冤,说不得,就能阻止清军的杀戮。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不能重生到清军还未入关,或者才入关之时,重生到南明未灭的时候?
为什么她要重生到顺治十四年?
甚至,让对满人充满仇恨的她重生成为了爱新觉罗家的一员?
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天到底和她开什么玩笑?这要让她如何报仇?
一时间,欣妍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到了这样一个时空,变成了这样一种身份,前世种种难道都如云烟消散,难道还是要杀掉这一世原父母亲人甚至族人,来报前世的仇。
要真是那样的话,欣妍想咬牙,她还真是禽兽不如了。
她仇恨满人,可也没有想过要把全天下的满人杀干净,更不会傻傻的以为她就有那种能力,书上所说的王八之气一张,就有许多人来投,稍一动脑子就能胜过那些古人,欣妍觉得,这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的。
这世上,谁又比谁聪明多少,现代人和古人一比,不见得就高明到哪里去,甚至,在古人的环境中,现代人就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也得被埋没于历史法尘烟中去,或者就因为这点小聪明而丧掉性命。
那么,要把仇恨压下去,做个真正的满人闺秀,做一个优秀的王府格格,守着那些苛刻的规矩,直到成年之后为了满蒙相亲做贡献,被皇上和亲到塞外,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欣妍觉得她会不甘心,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即不想杀亲造反,让天下生灵涂炭,又不想在那四方院子里没有自我的过一辈子。
左也不是,右也不成,欣妍彻底为难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豆绿衣裙的丫头轻轻走了进来,走到古嬷嬷身旁小声问:“嬷嬷,格格可是睡了?福晋让我来看看,格格吃的可好,有没有哭闹,有什么缺的少的。”
古嬷嬷放下绣活,笑着站了起来:“和乐姑娘放心,请福晋也放心,格格好着呢,刚吃了好多,现在吃饱喝足了,正躺在床上自己玩呢。”
她一指躺在床上眼睛咕噜乱转的欣妍:“你瞧,咱们小格格多安生,这小模样…”
和乐也笑了起来,她一笑,脸上显出两个酒窝来,怎么瞧着,怎么喜性,难怪取名和乐了。
“这都是古嬷嬷经心,把格格照顾的好,我回去呀,和福晋好好说说,也给您表表功。”和乐一脸笑容,把古嬷嬷做的绣活也拿了起来:“哎哟,嬷嬷这绣活真是鲜亮,您这手是怎么长的,这般灵巧,可是把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给比下去了。”
古嬷嬷扑哧一笑:“你也莫夸我了,我哪里巧了,不过闲来无事做些玩的,哪里就好了,和你们可不能比,谁不知道小格格的衣物被褥可都是你们几个做的。”
说着话,古嬷嬷拉和乐坐下:“我问你个事…”
和乐也压低了声音:“嬷嬷有什么只管问,只要不是有关福晋屋里的都成。”
这丫头精着呢,先给古嬷嬷打了预防针,表明自己不会把福晋屋里的事情拿出来说嘴的。
古嬷嬷点头:“我先前听人说起圈地的事情,这不是顺治四年的时候就停了么,可我娘家有亲戚在保定府,那里竟然还有人在圈地,你说说,圈来圈去的,可让百姓怎么活。”
说起这话来,和乐也是一脸的伤心:“可不是么,我们家原来也是有地有房的,后来…只得一家人投了安亲王旗下,不然,一家子都梗着脖子不做奴才,还不得饿死,这也是没法子的。”
说了一阵,她又安慰古嬷嬷:“你也别担心了,虽然说这会儿还有人零星的圈地,这也是那些人胆子太大了,闹出来,他们也得不了好,实在不成,我帮你求求福晋,派人去保定府问问,起码把你亲戚家的地保下来。”
“这敢情好!”古嬷嬷一时笑了:“我就先谢过和乐姑娘了。”
她叹了口气:“都是这世道闹的啊,我年纪比你大一些,还记得些闯王进京的事情,说实在话,那时候大伙日子更不好,那个李自成也不过是泥腿子出身,后来仗着便宜得了天下,杀到京城以后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笑那些大臣亲开了城门迎闯王,结果,李自成一来就把他们抓了起来,严刑逼供,把他们的老底都抄了。”
“嬷嬷竟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和乐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年纪小,只听家里长辈谈起过。”
古嬷嬷笑了笑:“我哪里能忘啊,那时候我们家就在京城里住着,也算是大户人家,就因为那个,娘亲被逼死了,爹爹也…我大着胆子逃了出来,遇到了我们家现在当家的,算是保了一条命,说起来,满人入关杀了李自成,也算是给我爹娘报了仇,咱们这些百姓无权无势,左不过想要个平稳日子过,就盼着现在的朝庭安稳,怕的就是时局动荡。”
欣妍听着,张了张嘴,闭了眼睛沉思起来。
这天底下有仇的人不只她一个,她不能为了一已私利让天下人陪着受苦,推翻朝庭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想要做,怕也没有那个本事去做。
她能做的也只有在保证自己平安的基础上想办法改变以后的历史,既然不能报仇了,那就要让百姓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些,最好把百年国耻扼杀于萌芽当中。
她也算有先见之明,仗着穿越了一回,脑子好使,精神力比平常人强上许多,学了好多的东西,有用的没用的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回重生过来,怕这些东西都能用得上呢。
欣妍自嘲一下,怕是像她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吧,十几年的时间就为了穿越做准备,把现代只要能用得上的知识一股脑塞到脑子里,她如今的小脑袋瓜子,虽然比不上百度,可也能称小百度了吧。


第五章 赫舍里家的那些事儿
更新时间2012-10-12 13:04:04 字数:3102

欣妍吃吃睡睡,转眼间,一月时间过去了。
因为欣妍生的时间巧,再加上她到底也是安亲王府的嫡女,众人都知道安亲王和皇上关系亲密,在欣妍满月时,自然就有好多人来送礼物。
清初和清朝中期可不一样,这时候那些满洲勋贵才入关,大多都有军功,入关的时候从北京抢到南京,抢皇宫,抢富户,明朝那些大户人家积攒了百多年的钱财珠宝有一大半都进了这些人的口袋。
再加上圈地运动,可以说,这些满人的老少爷们全成了暴发户,一个个富的流油,旁的事情莫提,吃喝玩乐送礼的事情却是很讲究的。
欣妍现如今小婴儿身份,左不过在屋子里被人抱来抱去,出不得门不知道,外边大街上转的那些八旗子弟已经有提笼架鸟眠花宿柳的趋势了。
因为如此,往安亲王府送的礼也都是捡珍贵风雅的送。
谁不知道安亲王爷和皇上一样喜爱汉学,那些八旗贵族们抢的秦朝的砖、汉朝的瓦、宋朝的各种珍瓷数不胜数,各类字帖名画成捆成捆的,也不差送礼这一二件。
这日,正是欣妍满月的日子,前一日安亲王府就准备起来了,府里的下人们忙来忙去的搭棚子设礼桌,务求把满月礼办的热闹些。
早起,欣妍被古嬷嬷和董嬷嬷折腾起来,喂了奶之后又洗了个澡,现在是五月天了,天热了,洗澡也不用烧碳盆遮帘子,真心方便不少,欣妍被洗白白了,穿着簇新的大红团花绸缎衣裳,脸上扑了些粉,额头点了胭脂,打扮的像菩萨座前的龙女一样,用织锦牡丹纹豆绿的包包着抱到福晋屋里。
东厢房离福晋屋里不远,转过抄手游廊就是了,古嬷嬷抱着欣妍,董嬷嬷在一旁逗着,带着三五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打帘子进去。
欣妍这一个月耳聪目明了不少,一抬眼就看到福晋坐在榻上,可能也是已经洗过澡,又换了大红折枝梅的袍子,头上梳了个小把子头,亮闪闪的着金戴玉,当真是不可逼视的富贵。
看到欣妍进来,福晋一脸笑容,朝欣妍招招手,让古嬷嬷抱着欣妍给她瞧,见欣妍睁着一双黑亮眼睛左右乱转,福晋更加欣喜,伸出手指逗弄欣妍,嘴里直叫乖宝。
欣妍一个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岁的人被她这么一逗,少不得红了脸,吱吱呀呀表示抗议。
娘俩个一个笑一个想要哭的时候,就听同福穿着一件秋香色的袍子匆匆进来,一进屋把帕子一甩,行了蹲礼:“福晋,老太太带着太太奶奶们来瞧小格格了。”
“额娘来了!”
福晋一阵惊喜:“赶紧让进来。”
少刻,紫竹帘子打起,一个穿着浅棕色绣着万字不到头纹样,梳了把子头的老太太先进屋,她身后跟了两个妇人,又有一个左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妇跟了进来。
一进屋,四个人就要行礼,福晋赶紧起身扶住先头的老太太:“额娘这是做什么,可折煞女儿了。”
说话间,请四个人坐下,老太太带着两个妇人坐定了,那个少妇则硬生生给福晋行了跪礼。
听老太太笑道:“你赶紧受了她的礼,她成亲的时候,你身子重没有赶得及让她给你嗑头,今儿特特带了来给你这个当姑姑的嗑个头。”
“这敢情好!”福晋大大方方坐着受了礼,等那个少妇站起身来,福晋拽过来仔细打量了,少不得夸赞一番颜色好性情好之类的话,又赏了一套首饰这才算罢。
众人坐定了,丫头端了茶水过来,福晋请老太太喝茶,一边问:“父亲可好,两位哥哥还好?”
老太太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好,好着呢!”
其中,那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抿抿嘴道:“父亲好,你大哥哥如今补了侍卫的职位,前儿还得皇上夸奖了几句。”
稍年轻点的妇人撇了撇嘴:“正是呢,大爷武艺好些,自然要补侍卫之职,可惜我们爷一心只想读书,倒是…”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我倒是想让我们爷也进宫做侍卫,起码有个什么事也能照应一番,可怜我那外甥…如今四阿哥…”
“住口!”见她越说越不像,老太太厉声喝止了,又瞧了福晋一眼,陪笑道:“你别见怪,她就是这个模样。”
福晋在娘家的时候应该是知晓这位嫂子的性情,也不以为意,只是和老太太说话。
欣妍倒是看的奇怪。
福晋到底是哪家的女儿,怎的这些人说话这般奇怪?
而且,看那位年轻舅母的样子,似乎在家里很说得上话,好像老太太都不能怎么着她,这到底…
想不明白,欣妍也就不再多想,她到底年纪太小,折腾了这么一通,就有了困意,福晋心疼她,让两个嬷嬷抱她下去睡觉,又让最稳当的同福也跟着过去。
欣妍进里屋睡了一觉,再被抱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太太奶奶已经走了,屋里只剩下福晋和同福进喜几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