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就带了。”江采薇一笑,把铜钱装到包袱里。
转身对可儿笑了笑:“可儿,你也算是家里的老人了,这个家里的事情,你恐怕比太太和大姑娘知道的还要多吧。”
可儿哪里敢答是,只能摆着手:“奴婢哪里及得上太太英明。”
江采薇心里冷笑一声,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表现震住了可儿,这会儿可儿心虚了,不然,也不会自称奴婢。
要知道,这丫头心气高着呢,平素是不肯在人面前称奴的。
“到底如何,你心里明白。”江采薇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可儿:“太太是什么出身你心里也知道,反正太太把我们姐弟当成眼中钉,恨不得立时拔了去,我也豁出去了,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全说了,太太那出身,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乡间泼妇,她大字都不识一个,大道理更是不懂,为人又最是尖酸刻薄的,如今看不惯我们姐弟,要置我们于死地。”
说到此处,江采薇叹了一声:“为着赶走我们,才听了大姑娘的话,特地拉拢你们这些下人的,可等我和少爷到了庄子上,她眼不见为净时,你们哪一个出了头,她可要掐尖子的。”
江采薇冷笑一声:“可儿,你平素就是聪明人,又能言善道,最关键的是还读了书,识些字,就是老爷也曾夸过你,你想想,你这样比她更像太太的丫头,她能容得下,恐怕过不了几日,你的下场…”
后头的话江采薇没说,但是可儿却吓坏了,额上冷汗直流,再也站不住了,腿上一软差点没跌倒。
“二,二姑娘,奴婢,您指点奴婢一句吧。”
可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告。
江采薇微微弯腰,低下头在可儿耳边小声道:“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太太就算再厉害,可不是还有老爷压着么,你想想太太那身肥肉,那粗鲁的举止,老爷能待见她?如今京城纳妾之风盛行,可儿,老爷早先可是夸过你的呢。”
一句话,可儿又打起精神来,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是眉开眼笑:“奴婢,奴婢明白了,这事要是真成了,定然要感谢二姑娘的。”
“谢不谢我的另说。”江采薇一摆手:“我和少爷也就这样了,一辈子也没什么出头的机会了,只是你不一样,我不忍你这样伶俐的人就这么给太太毁了,这才借机提醒一句,你可得警醒一些呀。”
可儿赶紧应是,笑着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江采薇:“二姑娘且拿着,您看看这屋里还有什么不显眼能带走的都装起来,奴婢就当没看着。”
江采薇笑了:“说起来我们如今一穷二白的,也没甚要紧东西了。”
后头她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塞到衣服里头:“这个是我娘留下来的,不值什么钱,我们留个念想。”
“好,好。”可儿哪里有不应的,一连声道:“您再找找,再多带些东西。”
江书奂一见眼珠子一转悄声爬到妆台前将里头的两颗珠子还有一块玉佩塞到身上。
可儿见了全当没看着,她找了个椅子坐下,哼着小曲在那里东瞧西瞧,江采薇收拾了什么东西,她都没怎么过眼。
到傍晚时分,江采薇把东西收拾好,可儿笑着回去复命。
江采薇拽过江书奂叮嘱几句,才说要找些饭菜吃,不想天上又是闪电又是惊雷的,随后就下起大雨来。
“坏了。”
江采薇惊呼一声:“娘亲那株仙人球还在院子里呢,我怎么就,就忘了搬到屋里,别冻坏了。”
她抬头看看天上大雨:“娘亲说过仙人球喜旱,平时浇水都不叫多浇,这大雨一淋还不得…”
一边说,江采薇一边冲进雨幕之中,仙人球是她放到外头晒太阳的,自然知道在哪里,她一下子就寻到了,找到之后赶紧抱在怀里,一边帮仙人球遮雨,一边往屋里跑。
江采薇太情急了,才跑没几步就给滑了个跟头,她只顾着仙人球,根本没顾及自己,不但摔了个狗啃泥,还叫仙人球把手掌都刺破了,鲜血流了好些。
“幸好,幸好。”江采薇也顾不上疼,捧着仙人球暗自庆幸:“幸好没摔坏。”
第四章 姐弟
摄政王觉得身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呆在仙人球里呻吟了一声,抬头去看的时候,就看到半片衣裳,还有一只流血的手掌。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温温热热洒在身上的东西应该就是鲜血。
随后,他听到一个挺好听的小女孩的声音:“幸好没摔坏。”
摄政王想,现在这颗仙人球应该归眼前的这个小女娃娃养的吧,不知道这个女娃是陈家的什么人?
一阵晃荡,摄政王被搬进屋里,放到屋中的一个桌子上面,他又听到一个男娃的声音:“姐姐,你流血了?”
摄政王仔细去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长的白白净净五六岁小男娃,男娃晃着冲天小辫一脸焦急,蹬着小短腿爬上床拿了一块布条给女娃擦手上的血。
他再看的时候,就看到了女娃的样子,小小的脸盘,大大的水杏眼,挺俏的小鼻子,还有一张又薄又小巧的嘴巴,大约是吃的不好,或者是身子骨不怎么样,女娃的嘴唇是粉白色的,并不像身子骨壮实的孩子那样嘴唇红润。
女娃长的娇俏,为人却挺倔强,她早疼的眼中泛起泪光,可还是咬牙忍着,很是好强:“没事,不过就是扎了一下子,你去帮我拿针,我把刺挑出来就好了。”
男娃娃跑到妆台前拿了针,女娃接过来,咬着牙一声不哼就把一根长长的带倒钩的刺给挑了出来,摄政王明显看到刺挑出来之后,女娃手掌上又流下好多血来。
男娃都哭了,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掉,满屋子的翻药:“止血的药在哪?在哪?”
女娃反倒笑了,拉过男娃拿布条把手缠了:“没事,不过是根刺,一会儿就好了,书奂,你好好在屋里呆着,姐姐给你弄点吃的去。”
江书奂扁着嘴,压抑着哭声,十分委屈道:“姐姐,外头下这样大的雨,天色又黑了,厨房肯定没吃的了,你要过去要吃食,肯定要叫厨娘骂一通的。”
江采薇把江书奂搂在怀里,微微叹了一声:“姐姐去跟她们买,明儿太太就要把咱们赶出去了,往后还不定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咱们今天晚上必然得吃的饱饱的。”
江采薇把江书奂安顿好,拿了一把伞撑着出去了,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她撑着伞回来,外头风疾雨大,就算是她撑了伞,可还是淋湿了半边身子。
“书奂,过来吃饭。”江采薇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看起来十分愉悦,似乎丝毫没有把寒意湿意,以及艰难的处境放在心上:“今天厨娘做了好吃的,姐姐跟厨娘要了一只鸡腿,还要了好些鱼汤。”
“真的?”江书奂一听眼睛都亮了,流着口水过去,看到江采薇打开的食盒里有青菜炒肉,还有鸡和鱼汤,更是馋的不行:“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今天终于能大吃一顿了。”
江采薇听了这话,心里酸溜溜的真不是个滋味,娘亲活着的时候,自家弟弟哪里需要这样委屈,他可是被娘捧在手心里,最最宝贝不过的,平时但凡想吃什么,娘立马叫厨娘里做了端来,莫说肉了,就是他每天都要吃人参燕窝,娘也能给他弄了来,哪里像现在这样,不过看到一只鸡腿,就生生馋的眼睛都红了。
“以后姐姐想法子给书奂弄肉吃。”江采薇一边端出饭菜,一边给江书奂拿筷子拿碗添了饭,把鸡腿放在他碗里:“赶紧吃吧。”
江书奂端着碗,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看江采薇,笑着夹起鸡腿放到江采薇碗里:“姐姐吃。”
“姐姐不喜欢吃鸡。”江采薇又把那只鸡腿夹给江书奂:“姐姐喜欢鱼,一会儿姐姐喝点鱼汤就好。”
江书奂信了,笑着拿起鸡腿狠狠的啃着,一边啃一边赞道:“真好吃,太好吃了。”
摄政王蹲在仙人球里,看着这对小姐弟在他跟前秀温情,神情有些冷冷的,他从江采薇和江书奂的话里知道,这对姐弟日子过的肯定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很不好,而且,看这对姐弟的穿着,以及屋里的摆设,摄政王心里也清楚,他们的日子恐怕是挺寒酸的,许是到了受人搓磨,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
摸摸下巴,摄政王想,不提别的,就光提刚才小女娃把他搂在怀里搬进屋,再加上为了不叫他摔着流了那么些血的份上,他要是能够回去,铁定好生打听打听这对姐弟是什么出身来历,再好好提携一通。
江采薇吃过饭,把碗筷收起来提到厨房。
她前脚走,后脚江书奂就爬到桌子上,一双大眼睛瞅着那颗仙人球,眨来眨去,这熊孩子一伸手,叭的一声,把一颗刺给掰了下来:“臭仙人球,姐姐对你多好,你没良心,还扎姐姐,我替姐姐报仇。”
一边说话,江书奂又一使劲,再掰下一根刺。
摄政王疼的一机灵,原先还打算关照这对姐弟,这会儿气的早把那话扔到脑后去了,心里想着等回去了必然要把这臭小子吊起来狠打一通,敢如此对待他老人家,实在罪该万死。
江书奂掰了两根刺下来,为怕江采薇回来看到,赶紧把两根刺毁尸灭迹,还威胁仙人球:“你要再敢扎姐姐,我就把你扔了。”
他才说完这句话,江采薇就回来了,她脸上带着笑,手里提着一壶热水,招手叫江书奂过来:“快些过来,我给你洗漱一下咱们就睡觉。”
江书奂跳下凳子,小跑着过去,江采薇拿过个铜盆,盆中盛了水,给江书奂洗了手脸又洗了脚,叫他站到床上,给他脱了外头的大衣裳,把他塞进被窝,把床帐放下来之后,江采薇才伸了伸腰肢,脱了外头穿的绿色小袄,还有嫩绿的长裙,只着白色中衣趿着鞋站在屋中。
她又端出一个小铜盆来,在里头也同样盛了水,先洗了手脸,又把白色单衣脱下来点,拿着帕子把脖劲以及上身匆匆擦了一番。
擦完上身,她把盆放到地上,脱了鞋把白嫩的小脚放到盆中泡着。
摄政王早在江采薇擦拭身体的时候就转身闭眼不去看了,可到底,他动作也没多快,一晃眼间,还是看到了小女娃那身白嫩无瑕的皮肤,才刚刚发育的女娃身体明显的稚嫩,可是,该有的都有了,尤其是胸前鼓鼓的小包子,别说,还真是…
摄政王挥挥手,平躺下来,把许多纷杂的念头甩掉,开始思量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第五章 雨夜
江采薇平躺下来,拽着被子盖到身上,听着窗外雨点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渐渐的沉入梦乡。
屋中一片黑暗,摄政王只能透过淡淡的光看到一些家具的轮廓,他听四周一片安静,忍不住打个呵欠也躺下来睡了。
才沉睡入梦,就听到门外巨大的拍门声:“二小姐,开门。”
江采薇匆忙坐起来,披上衣服就去开门,门打开了,就看到两个身形高壮,面相凶恶的婆子提着灯笼站在门口:“二小姐,太太说你做错了事也不知道悔改,更不知道向太太请罪,晚上也没带着小少爷给太太请安,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个家里是留不得你和小少爷了,叫你和小少爷立马出府。”
“出府?”江采薇的声音都尖利了好些:“下着这样大的雨,我们怎么走?”
她咬着唇,看着外头的天色,几乎要哭出来:“好妈妈,你跟太太告个罪,再容我们一宿,等明儿一早,我一定连饭都不吃就带着书奂去庄子上。”
那两个婆子板着脸,面皮子都没动上一下:“二小姐,别叫我们为难,太太说的话,几时能容人。”
一行说,两个婆子就进了屋,一人把江书奂摇醒,一人就拿了江采薇收拾好的衣物要往外扔,江采薇一见赶紧拦了:“我们出去就是了,妈妈别扔我们的东西,我和书奂现如今就剩这几件衣物了,要扔了,岂不是要叫我们冻饿而死。”
这时候,摄政王也醒了,他听了那么一耳朵,心里有些厌恶,心说这后宅争斗向来也算是厉害的,只是,哪家的主母也没像这般逼迫两个孩子的。
而且,看这两个孩子的样子,想来是失了生母看护的,连生母都失了,年纪又这样小,能碍着主母什么事,就这样当眼中钉似的容不下,处事也太过苛刻不容人了。
“姐姐…”
江书奂睡的正熟,就这么被婆子给大力摇醒,半闭着眼睛就哭。
江采薇听了弟弟的哭声,再看看如今被逼迫到这种地步,由不住眼眶微红,鼻头发酸,想要掉下泪来,可想到娘亲死前殷殷嘱咐,就使劲的吸吸鼻子,忍住泪抱过江书奂:“书奂,赶紧穿衣服,咱们现在就走。”
她帮江书奂穿上厚衣服,回头又看两个婆子:“妈妈,太太叫我们走,可有准备好马车,还是说,叫人拿轿子送我们过去?”
“哼!”一个婆子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两个破落户还想坐马车,还想坐轿子,想的倒是美,太太说了,叫你们两个赶紧走,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我们?”江采薇是真为难:“我们要怎么走?”
“这可不归我们管了。”两个婆子四只眼睛都紧盯着江采薇:“二小姐,赶紧走吧,你们出了门,我们还得跟太太复命呢,这大半夜的睡不好觉,还真是…”
江采薇看两个婆子的样子,今天晚上是必撵他们的,没办法,只好把要紧的东西收拾了,叫江书奂提了一个小包袱,她自己提了一个大包袱,撑了伞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采薇想到桌上的那颗仙人球,又回身抱在怀里。
她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抱着仙人球,就空不出手来拿伞,没办法,只好把仙人球交到江书奂手中嘱咐他:“好书奂,你可要把仙人球抱好,这是娘亲唯一留下的念想了。”
江书奂年纪虽小,可也懂了事,原见那位太太这样不容情面,半夜里把人往外赶,早就掉下泪来,如今听江采薇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晦气。”一个婆子斜瞪着眼睛啐了一口。
江采薇全当没看到,出了门跟婆子道:“我和弟弟去给老爷说一声吧,不知道今儿老爷宿在哪里?”
两个婆子赶紧拦了:“很不必的,老爷说了,不想见到你和小少爷。”
江采薇愣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撑着伞带着小小的江书奂出了门,两人从后门出去,才出门,就见两扇黑漆大门在他们身后呯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看着细密的雨丝,再感觉到冰冷的寒风,江书奂打个哆嗦:“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是啊,现在去哪儿?这深更半夜的,酒店客栈早就关了门,就算是想雇马车出城,不说雇得到雇不到马车,就是城门也早关了根本出不去的。
而且,如今正宵禁,时不时的就有官兵巡查,在街上晃荡,指不定就被当贼人给捉到衙门里去呢。
看看高大的门楼,门楼下还有一片雨淋不到的地方,地面也算干燥,江采薇从包袱里扯出一块布来铺到地上,拉着江书奂坐下来,叫江书奂斜靠在她腿上,又拿了一件厚实些的衣服给江书奂盖在身上:“咱们就在这里先凑和一下,等天亮了姐姐雇车带你出城。”
“好。”江书奂不想叫姐姐为难,虽然很冷,可还是忍着冷躺在江采薇腿上,闭上眼睛不说话。
江采薇看着不住掉在地上的雨点,满心的烦愁。
她伸手把那颗仙人球抱在怀里,细细的声音从口中传出:“娘亲,你的采薇快要撑不住了,那位太太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顾了,大半夜的把人往外赶,老爷就像是充耳不闻,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娘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爷是这样薄情的人了?所以,所以才给气死的?想当初外祖一家兴旺的时候,他对娘亲多好,对我多好,可外祖家一倒,他立马就变了嘴脸,把娘亲活活气死,死了还不叫娘亲安生,把你生生的由妻贬为妾,把乡下那位泼妇接了来。”
说到这里,江采薇实在忍不住眼中掉下一颗泪来,滚烫的泪球掉到仙人球上,叫摄政王都觉得心里一烫:“我答应娘亲不哭,可是,如今这般处境,我也忍不住了,娘亲,你说我该何去何从?”
小小的女娃娃声音稚嫩,可却带着万般的愁苦,脸上又有些风霜之意,饶是摄政王自认冷心冷肺,可还是挺可怜这小姑娘的。
一阵冷风刮来,摄政王都觉得身上冰寒,几丝雨打到他身上,他也跟着犯了愁,就照小姑娘如今的处境来看,自己怕都养不活自己,他这颗仙人球跟着小姑娘,也不知道能活上几天。
第六章 嬷嬷
“小姑娘,醒醒。”
江采薇被人推醒,睁开眼睛就看到远处有了微微光亮,太阳在渐渐升起,此时已经天亮了。
“小姑娘?”苍老的带着慈祥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江采薇抬头,看到一张年老的妇人的脸,老妇人满脸的褶子,样子长的也有几分凶狠,可江采薇却觉得这个老妇人是个心肠软的人。
“老奶奶。”江采薇起身微微行了礼。
老妇人一笑,指指身后跟着的几位巡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几位军爷见小姑娘和这位小后生在此熟睡,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你们认得这家人?是投亲不着滞留这里,还是大晚上的进不去亲戚家的门?”
江采薇这才看着老妇人身后跟了几位军爷,赶紧见了礼,垂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老妇人也不急,脸上带笑问:“小姑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跟几位军爷说了,要是进不去门,他们帮你叫门,你看,大早上的天儿多冷,你们在外头小心冻着。”
江采薇这才吸了吸鼻子,蹲着身子道:“多谢您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原是家中太太叫我和弟弟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大约太心急了,昨儿半夜就叫我们走,也没帮我们叫马车,我和弟弟年幼,再加上又下了雨,根本走不了,没办法就在后门呆了半宿。”
江采薇说这话的时候不急不缓,有条有序,并没有一丁点抱怨的意思,小脸上也是一片坦然,但是,字字句句却在指责当家太太的不是。
老妇人听了面上多了几分怒色,后头的几位军爷也面露不屑,一位军爷看看这后门的方位冷笑道:“我记得这是吏部江大人的府上,想来,赶你们出门的就是江大人那位一直在乡间的发妻了,怪不得呢,那位可是有名的泼妇。”
另一位军爷上下打量了江采薇几眼:“你倒是熟悉的,看起来…你和陈学士是什么关系?”
听有人问及外祖,江采薇心中一片激动:“您认得我外祖么?”
“怪不得看你面熟,原来是陈学士的外孙女啊,倒是了,你和陈小学士长的还挺像。”那位军爷笑了笑:“早年间你舅舅陈小学士曾帮过我一把,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军爷只顾说话,老妇人皱了皱眉头问江采薇:“小姑娘,你们有何打算?是想回去还是…你要是想回去,几位军爷就带你们去衙门说一声,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断没有这样苛待子女的。”
说到此处,老妇人压低了声音:“再者,你外祖早年间与人为善,虽说如今人没了,可还有些人脉关系,想来,好些大人也乐意帮你们一把。”
这话倒也是,只是江采薇并不想现在就去寻那些欠了她外祖人情的官员帮忙,她如今还过得去,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要用了人情有些大才小用,而且,她外祖家的后辈流放的流放,搬走的搬走,也不知道现在如何,她想留着这些人情给舅舅以及表兄们用。
江采薇还有一点小念头,就是将来江书奂读书上进的时候,她还可以带江书奂拜个大儒为师,那时候,才是真正用着那些人还人情的时候呢。
“谢谢您老。”江采薇笑了笑:“天下间无不是的父母,虽说太太不是我们亲母,可还有父亲在呢,我们要去衙门,岂不是给父亲没脸,倒不如我和弟弟委屈些搬到庄子上住,总归我们有手有脚,是饿不死的。”
老妇人听了这话皱皱眉头,原觉得江采薇有些太好欺负,心太好了,可后头想到什么,微叹了口气。
倒是那几位军爷颇为赞赏,面上露出几分关爱之色:“小姑娘好生懂道理,也罢,咱们几个左右这会儿也无甚要事,不如送你和你弟弟出城吧。”
老妇人一听赶紧拦了:“几位军爷还要巡城呢,倒是老妇人正好也要出城,倒不如带了小姑娘小后生一处去便宜。”
那几位军爷应该是认得老妇人的,赶紧陪笑:“倒也是,有您冯嬷嬷在,也算是小姑娘的福份了。”
“小姑娘,我可愿意跟我一处走?”老妇人脸上带笑问了一句。
江采薇思量着,几位军爷和老妇人这般熟,而且对她也这么放心,老妇人就肯定不是拐子,而且,身家肯定清白,跟她一起走倒也使得,倒也免的她还要四处打听雇车,万一雇到那不好的车夫,反倒容易多生事端。
“好啊。”江采薇笑了笑,跟老妇人道了谢,过去摇醒江书奂,提了包袱过来。
老妇人看江采薇一手提着包袱,一手还抱着一颗仙人球,赶紧过去把仙人球接了:“小心些,小心些,别扎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