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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之前,顾铭琛其实已经有一年多没和温晚说过话了,他们的婚姻存在严重的冷暴力情况。所以在他开口的瞬间,温晚恍惚了一下。
她还没想明白这男人话里的意思,迎面就砸过来一样东西。
顾铭琛将报纸摔到她身上,男人盛怒之下的力道不一般,温晚脸侧被掴得火辣辣地疼,面上却一点激动的情绪都没有。
她平静地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回身后,这才俯身将报纸捡了起来。
内容和收到的彩信差不多,只是照片被打了马赛克看不清顾铭琛的脸,温晚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照片的女主角是个挺红的女明星。难为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比下午看那条彩信还要认真。
“觉得是我做的?抱歉,我还没那么闲。”温晚被冤枉了也没恼,冷静替自己争辩。
顾铭琛嗤地笑出声,一把将她按在料理台上:“你他妈少跟我玩花样。”
他一把夺过报纸,将页面完全摊开甩到她眼前:“不是你做的?除了你还有谁敢和我作对,这种东西,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没人敢登。”
温晚坦然地望着满脸怒气的男人,她和顾铭琛认识十二年了,十六岁来的顾家,从见顾铭琛开始,这人就很少主动搭理人。
顾铭琛不喜欢她,好像是从见她第一眼就注定的。
顾铭琛总说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又土又笨又没有教养,尽管十二年来她早就蜕变成了最聪慧的模样,可是在顾铭琛眼里,她好像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野丫头,而且心计颇深。
温晚也学他笑了笑,居人之下,气势上却一点儿也不输人:“你的品位倒是越来越差,手段这么低级的你都要。”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顾铭琛也是被气晕了头,冷静下来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他还是气不过,大概对温晚冷言冷语习惯了,俯下-身,音调像是带了冰渣:“顾家养了只白眼狼,可惜我妈到现在也没看清你的真面目。想离婚?我成全你。”
他说的简单干脆,动作却粗暴极了,话音刚落就狠狠将她甩开,温晚的脊背再次重重磕在身后冰凉的台面上,肩胛的地方更是撞上了不锈钢水管。
顾铭琛看也不看她一眼,伸手整理了下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襟:“别忘了你从我这抢走了什么,你欠我的,现在开始连本带利都给我乖乖还回来。”
他说到后面,语气居然轻快起来:“当初是你自己同意的婚事,现在说离婚也是你,我顾铭琛的婚事没这么不值钱。我要拿回自己应得的,你别怪我。”
顾铭琛身形高大,一八八的大高个逆光而站,一大片阴影将温晚覆盖住。
温晚觉得冷,那股寒意一直蔓延至心底:“什么意思?”
顾铭琛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唇边露出薄凉笑意:“你欠了我什么,你很清楚,离婚之后,你觉得老太太还会管你?”
温晚抿紧嘴唇,果然顾铭琛的笑容比刚才还要恶劣:“其实想想离婚也很有趣,我倒要看看像你这种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女人,少了顾家这个靠山能混成什么样。”
顾铭琛狠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太复杂温晚看不懂,只是后背撞到的地方似乎更疼了。
她是知道顾铭琛恨她的,只是没想到他能恨的这么扭曲,其实想来也是,谁会对一个刽子手手下留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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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尔岚是说什么也不放人了,非要两人在老宅住一晚,住下来的意思很清楚,下人老早就连床都铺好了。
温晚站在大床前,看着床上的大红被褥发愣,那还是结婚的时候老太太让人准备的,周尔岚对她真心不差。
可惜,这上好的苏绣一次也没用过。
温晚为难地看了眼周尔岚:“妈,我——”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委屈你了。”周尔岚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次是铭琛不对,我说过他了。男人都这样,再怎么玩,家还是会回的。”
温晚看着覆住自己手背的那只手,苍老的纹路很明显,条条沟壑是岁月刻下的痕迹。这是个母亲,一个非常宠爱儿子的老人,她不该对此寄予太深的希望。
没有哪个母亲会轻易承认儿子在婚姻里的过失,也没有哪个婆婆能真对儿媳视如己出。
她一时僵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再者也在斟酌该如何开口提离婚的事儿,奇怪的是顾铭琛居然也什么都没说。
周尔岚看两人都沉默着,顿时心花怒放,转身就准备走,还朝儿子使眼色:“早点休息。”
温晚狠狠看了眼顾铭琛,偏偏顾铭琛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竟然还解了衬衫扣子打算去洗澡。
温晚翻了个白眼,脱口就喊:“妈。”
周尔岚疑惑地转过头,刚好温晚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温晚十分感谢打电话来的人,心里甚至盘算着要请对方大餐一顿才是,可是手机拿出来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她只好避开周尔岚的视线连忙接了起来,那声音也是陌生的:“温医生,能麻烦你来一趟医院吗?”
温晚皱了皱眉头,对方大约想到突兀,又低声报了姓名:“霆衍的叔叔,贺沉。”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那人又擅作主张替她做了决定:“我派车来接你,地址。”
温晚真的很讨厌他的语气和做派,可是这时候答应贺沉显然是更理智的决定,咬了咬牙低声答应:“我自己过来。”
匆匆挂了电话,再抬头时周尔岚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这会儿还要去哪?小晚啊,不是妈说你,夫妻俩忙一个没事儿,要是两人个比个的忙,那这个家就早晚得出问题。”
温晚知道周尔岚这是在嫌她不识抬举了,还是硬着头皮说:“医院里有急事。”
周尔岚冷着脸没说话,毕竟是骨子里倨傲惯了的人。
温晚拿包的手都渗出了细汗,周尔岚平时待她不错,只是有时候还是太强势。
没想到替她解围的却是顾铭琛,他直接拿了外套裹住温晚纤瘦的身子,一手已经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妈,这是小晚的理想,我去送她。”
这副好老公的样子还是安慰了周尔岚,看两人气氛没那么僵了,她也不好端着,脸上带了点笑,似真似假地对温晚道:“还是铭琛体贴你。”
温晚心里冷笑,另一手已经搭上了顾铭琛腰侧,接着狠狠拧了一下,面上还是懂事儿地回着:“那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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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还在糊涂顾铭琛为什么要帮自己,刚出了老宅,那男人就冷冷地甩开了胳膊,他拿了手机直接打电话,似乎是问对方在哪儿。
温晚离得还有些近,一下就听到对方那甜腻腻似乎要溢出水的温柔女声。
原来是佳人有约。
她也不吃味儿,直接朝另一头走过去,这个点儿估计不太好拦车,可是也没指着顾铭琛会送她。
走了两步才记起身上的外套,上面还带着记忆里有些模糊的烟草味儿,她大步折回去:“外套。”
顾铭琛倒是伸手接了,却是顺手又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看着安静躺在垃圾箱里的手工西服,温晚额角的青筋忍不住狠狠跳了两下,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下次你碰过的,可以直接扔了,我肯定不会要。”
这个男人——
温晚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扭曲成这样,应该到她们医院深度咨询下才对!
顾铭琛的车绝尘而去的时候,温晚还站在路边缩着肩膀等出租,此刻她忽然有点儿后悔,要是让贺沉派车来接说不定还能搬回一城,至少在顾铭琛面前不至于太失面子。
可这幼稚的念头也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顾铭琛不在乎她,她也不爱那个男人,何必做这么无聊的举动。
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好像很严重,病房门口堵了不少人,出出进进的小护士也个个面色凝重。
温晚大步走过去,都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同样一脸焦虑的小护士急忙迎了上来:“温医生,你总算来了!”
“怎么了?”
“贺霆衍出了点问题,从刚才开始就浑身抽搐发汗,孟主任已经亲自检查过了,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不过医生说他是——”
温晚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倏地和贺沉撞了个正着。
那男人个子非常高,立在她跟前如一座山般充满了压迫感,乌黑的瞳仁明亮却带着几分刻意隐忍的寒意。
温晚皱起眉头,转身问忽然噤声的护士:“是什么?”
那小护士弱弱地回了句:“中毒。”说着在贺沉面前头也没敢抬一下。


第四章
也难怪小护士会是这种反应,白天听了萧潇那番话,再加上贺霆衍对面前这男人的态度,任谁都觉得事情与他撇不开干系。
贺沉只是淡淡看了眼瑟缩的小护士,随即眼神便转到了温晚身上:“刚才霆衍情绪很不好,现在已经睡了。”
温晚在这人脸上竟然还真看出了几分关切,心底暗暗感叹对方演技好,一边礼貌颔首:“我去看看。”
其实说来也怪,没人正式介绍过这男人就是贺沉,可是温晚几乎立刻就将这人和那名字对了号,那双眼睛看人时似乎也沉甸甸地,有些可怕。
两人擦身而过时温晚莫名地有些紧张,贺沉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明明面上的确是温和绅士的样子,可总觉得这人的眼神不太良善。
“对了——”贺沉忽然出声,吓了温晚一大跳。
温晚戒备地望着他,两人几乎呼吸相闻。
他扯了扯唇角,眉眼间却全无笑意:“霆衍的药刚才不小心撒了,麻烦温医生重新配一瓶。”
温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贺沉便客气地笑了笑:“孟主任说他是食物中毒,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误食了东西,你知道他最近情绪不好,我自当要小心一些,什么东西都亲自过问。”
他说着拿出一个小塑料包晃了晃,里面正是几粒白色小药丸,看温晚脸色不好看,这才又说:“我拿去化验,不是怀疑温医生,只是当心有些人别有用心换了药。”
他说这话时始终带着无懈可击的安抚意味,可是温晚还是听的一阵胸闷。
别有用心,或许这人正是他呢?拿走这药也不过是销赃毁灭证据罢了!
温晚这才正视自己接了怎样一份棘手的工作,难怪孟行良第一时间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她。
贺沉把东西随手递给了身后的黑衣男子,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倒是利落精准,顺手接过就直接放进了贴身口袋里。
温晚闭了闭眼,这才勉强挤出一点笑来:“贺先生真是用心良苦。”
贺沉不知道是真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还是装糊涂,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答:“我是他叔叔,应该的。”
温晚是真看不出这男人的真面目,索性也不好奇了:“我进去看看。”
“有劳。”
两人寒暄完,温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贺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身后的男人察言观色,一直没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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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行良还在病房里没走,正低声和贺老爷子说着什么,贺老爷子坐在扶手椅里眉心深锁,拄着拐杖的手却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温晚检查了下孩子的情况,脸色还有些发白,睡着时也一脸不安稳的模样。
“这次辛苦你了。”贺老爷子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要走,临行前又对孟行良道,“这事不要声张,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孟行良暗暗叫苦,医院人多嘴杂,哪是他一个人管得了的。
贺老爷子一走,病房里的气压似乎才恢复正常,孟行良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转身不悦地瞪着温晚:“怎么来这么晚?”
温晚知道这是孟行良在拿她出气,忍耐着回了句:“不好拦车。”
“不知道你这顾太太怎么当的,连个车都没有。”孟行良处事圆滑,极少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大约还是因为贺家这糟心事儿上火呢。
温晚也不触眉头了,站在一边儿没接话。
两人才刚沉默下来,外面就叽叽喳喳地传来一阵喧闹声。有护士跑进来直奔孟行良那,如临大敌般:“来了不少记者,已经快拦不住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孟行良想到刚才贺老爷子的脸色,浑身一怔:“谁放他们进来的?”
随即想到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又是一阵头疼,他左右看了看,抬手指向温晚:“去看看,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
温晚也不善和记者打交道,刚出去就被已经突破阻拦拥堵到病房门口的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顾家少奶奶:“顾太太!”
闪光灯刺得她眼花,接着就是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迎头砸过来。
“您看到昨天顾先生和吴迪小姐的合照了吗?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听说您和顾先生已经在协议离婚,您能从顾家得到多少家产方便透露吗?”
……
温晚抬手挡了挡镜头,平静地等记者们说完才开口:“对不起,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记者们面面相觑,随即露出几分鄙夷神情。
温晚也懂,现在在这群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被抛弃的下堂妻而已,没有了顾家的光环,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果然记者们对她的新闻很快就没兴趣了,又开始追问贺霆衍中毒的真相,对她的态度也恶劣多了。
“有人爆料是贺家三少贺沉所为,不知道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
“之前有传贺三少为了贺家家产害死长子贺峰,现在还想害死最得宠的贺小少爷,不知道贺小少爷这次发病是不是也拜他所赐?”
温晚被他们堵得严严实实,那群人问她话的同时一直想突破重围往病房挤,力道大极了。
她本来就瘦,身子很单薄,却使劲了浑身解数挡在门口不动摇分毫,狼狈的姿态,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失态:“看来爆料的人很厉害,根本没发生的事,他居然能未卜先知。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让他帮忙算算,你们捏造事实毁谤他人,明天会不会收到法院传票?”
记者们被反将一军,有点郁闷,站在那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温晚继续道:“如果真有什么中毒事件,警方自然会第一时间出现,警方都没证实的东西,各位可千万别乱写,说话要负责,写的东西可更要负责。”
有人低低“切”了一声,开始有记者陆陆续续散开了。还有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都被温晚一一搪塞过去。
温晚知道有些人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弃如此刺激的八卦,其实她从未和记者打过交道,刚才有一瞬间腿肚子直打颤,说完之后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是否得体合适?
总算把所有记者都打发走了,温晚感觉后背都布满了冷汗。
她轻轻吁了口气,透过陆陆续续走远的人流,忽然看到了站在走廊拐角处的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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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嘴里叼着烟,透过灰白的眼圈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眼神。温晚只模糊地看到他嘴角动了动,似乎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
温晚没想到这人这么低级,看到她被人围堵成那样也不伸出援手,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关心贺霆衍,谁信?
对他的厌恶程度又深了几分,温晚忍了又忍,还是对他竖了竖中指。
贺沉居然笑了,转身就那么施施然离开。
温晚再回病房的时候贺霆衍已经醒了,脸色比刚才还要差,坐在病床上一直盯着她看。
被一个半大孩子这么专注地看,多少还是会让人不自在,温晚揉了揉眉心,过去坐在他床边。那孩子还在盯着她。
“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会全权对你负责。”温晚认真地看着他,发自内心地微笑,“有我在,别怕。”
贺霆衍看了她一会,透明的眼底有缓缓的水波流动,温晚以为他会说什么时,他忽然翻身就躺下了,把瘦削的脊背对着她。
这孩子不爱说话,温晚也不强求,她坐了好一会,眼神无意间瞥到了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圆弧型的透明玻璃缸。
里面养的不是鱼,反而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水母。
这种漂亮非常的生物,却带了巨毒——
温晚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情不自禁地探了出去,还没碰到那水箱,忽然就被那孩子给牢牢攫住了。
十六岁的少年,力气却大的惊人,他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温晚,淡色的唇间缓缓吐出两个字:“别碰。”
温晚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自闭的孩子很难像正常人那样沟通,可是她还是耐心地、循循善诱道:“霆衍,这东西很危险。”
那孩子不说话,只是执着地抓着她的手。
温晚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好,我不碰。”
贺霆衍这才松开手,目光安静地落在水母身上。
温晚不知道这孩子的眼神为什么忽然变了,变得……温柔?残虐?
明明是矛盾的两种情绪,她却偏偏都在这花季少年眼中一一捕捉到。温晚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办公室:“晚上我一直在,有事按呼叫扭。”
那孩子没动,温晚也不指望他有回应,走出一步,忽然听到他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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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爵跟在贺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大楼。天空中闪烁着几点繁星,临近入冬,气温非常低。
阿爵快步走到车前,拿出外套递给贺沉。
贺沉自然地穿上,打开车门时犹豫了一下:“查查这个女医生。”
阿爵点头,顿了顿便问:“对她感兴趣?”
两人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和贺沉说话,贺沉转身看了看他,忍不住笑着拍他肩膀:“我就是再不挑,也不找有夫之妇。”
阿爵面无表情,可是眉毛微微挑起,那是怀疑的意思。


第五章
吴迪跪在地毯上,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丝质睡衣太单薄,她一直在微微地发抖,目光胆怯地睨着面前的男人,却大气儿也不敢出。
顾铭琛始终没说话,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低垂着眉眼看手里的文件。
房间瑞安静的只剩下纸张翻页的细微响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成了漫长的煎熬。
她终于受不住,主动趴伏过去,软绵绵地偎在男人腿上:“顾先生,我知错了。”
这声音也软的像棉花糖一样,顾铭琛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吴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马上涌起一阵无辜的情绪,小声解释:“我没想到手机会丢,更没想到照片会被注销来——”
她话音刚落,顾铭琛倏地合上了文件夹。
“啪”一声脆响让吴迪陡然闭了嘴,她惴惴不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狠狠扼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铭琛看了她一眼,缓缓伸出手。
吴迪吓得缩了缩脖子,顾铭琛却只是将她还压在腿上的半截身子轻巧地掀开。
吴迪手足无措,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男人颀长的身形稳稳立于面前,洒下一大片阴影,接着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我交代你的事没办成,反而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她那些小伎俩终究是骗不了顾铭琛的,吴迪吓得哆嗦,双手紧紧捏着睡衣裙摆,仰起头时晶莹的泪珠顺着小巧的脸庞一路往下滑:“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逾矩了。”
顾铭琛这才慢慢俯身,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玩小动作,我再看到让我不高兴的新闻,你知道后果?”
吴迪一个劲儿点头,唇角微微蠕动着:“我、我知道。”
顾铭琛拍了拍她濡湿的脸蛋儿,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还有,别再招她。”
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吴迪心脏狠狠一缩。她是知道顾铭琛和温晚之间的纠葛的,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深知两人难以跨过那道坎,她也不会有那个胆子主动招惹温晚。
看她发呆,顾铭琛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吴迪连忙一个劲儿表明:“是。”
顾铭琛坐在沙发里抽烟,把烟蹄捻灭才吩咐她起身,吴迪双腿跪的发麻,起身时踉跄了好几下。
他就那么冷冷看着,也不伸手去扶。
吴迪撑着沙发扶手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旁,男人的五官早就被光线模糊了,一时无法分辨他此刻眼中的真实情绪。
吴迪到嘴边的话还是乖乖咽了回去,她其实很想问问顾铭琛,是不是已经把给纪颜给忘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开始护着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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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接下来几天都待在医院没怎么回家,那个家只有她一个人,不回去也不用对谁交代。顾铭琛自那天之后一直没消息,她想主动问问离婚协议的事儿,可是打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她不知道顾铭琛又在玩什么,想来不可能故意拖延时间,这男人该是最迫不及待离婚那一个才对。
贺霆衍的身体倒是恢复很快,这孩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孱弱,甚至还十分有想法,温晚发现他床头放的书连自己都有点儿看不懂。
“你喜欢这种书。”温晚没话找话,笑着拿起来翻了翻,“好看吗?”
刚翻了没几页,忽然从中间掉出来一张照片,那照片有些年月了,色泽并不鲜明,甚至染了几分陈旧的颜色。
怪异的就是其中这人的脸被扎了好几个小眼儿,像是针尖儿那么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