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绣点点头,随即又“啊?”了一声。辞职了不是更该赖在床上睡到自然醒吗?
刘婧并没好心地替她答疑解惑,而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你昨晚做贼了,黑眼圈这么重?”
没想到化了妆也没遮挡住,苏绣怔了怔,随即眯起眼眸浅浅一笑,“是啊,被只怪兽追了一晚上。”
“……”刘婧狐疑地看着她。
苏绣没再解释,梦里的陆澜川张牙舞爪,那狰狞的模样可不比怪兽强多少,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眼瞎,居然会对那样的男人情根深种。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哪知道早餐桌上刘婧忽然告诉苏绣一个消息,惊得她当即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掉在地板上。
黏稠的牛奶不慎落了几滴在洁净的格子桌布上,也顾不得管了,苏绣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你刚才说,要去哪上班?”
“就是西宁啊,你不会不知道吧?西宁在咱们市那么有名。”刘婧说完顿了顿,又眉开眼笑地逗她,“反应这么大,是不是特为我高兴?”
苏绣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西宁,陆澜川的公司,她再熟悉不过了。
***
刘婧大抵太高兴了,全然没在意苏绣的反常,撑着下巴很是憧憬的样子,“西宁这几年势头强劲,上市指日可待,这次能被录取简直太意外了,毕竟我资历浅,你不知道他们公司要求有多高!更何况做老板的秘书,要求肯定更多吧?”
她说完才发现苏绣一直低着头,脸色很难看,想到她的情况,顿觉失言,“那个,我是说……其实可能也是我运气好啦,这次面试也差点就被刷下来了,要是换了你肯定没问题。你当年学习那么好……”
似乎这么说也很不妥,刘婧发现自己都快词穷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幸好苏绣一点也没往心里去,缓缓抬头笑了,“没关系,我没事儿,挺为你高兴的。”其实刘婧进西宁对她的职场规划很有利,除去自己和陆澜川那点私怨,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该理智看待才是。
“绣绣。”刘婧只当她在强颜欢笑,忍不住用力抓住她的手,安慰说,“不就是没毕业嘛,千万别泄气,早晚有伯乐能相中你!一纸毕业证书也说明不了什么。”
看她语无伦次的样子,苏绣都不忍心提醒她,她的话已经前后矛盾了。更何况哪那么容易呢,她的问题可不仅仅是大学没毕业……
苏绣神色黯了黯,却还是一脸赞同地点点头,“好啊好啊,哪天要是遇上了我的伯乐,一定好好感谢你。”
刘婧道:“那当然。你还真别不信,现在很多老板更在乎能力吧?喏,就拿西宁的老总陆澜川来说,他自己就是小门小户冲出来的,大概学历也就一般吧,可人家多本事啊。”
苏绣撇撇嘴,一脸嫌恶的样子。
刘婧:“你干嘛?”
“没干嘛,仇富,听不得有钱人的名字,以后别提他。”
“毛病还真多。”刘婧说完却笑了,又对她轻声嘀咕,“不仅是有钱人,还是个帅哥呢。”
“那就更别提了。”
“为什么?”
“又帅又有钱,斯文败类的标配啊。”
“说的好像你认识他一样。”
刘婧还想控诉,苏绣已经一口喝完剩下的牛奶打算出门了,只是关门前又回头告诉她,“真的,这种斯文败类还是离他远点好。”
刘婧狠狠瞪她一眼,“你够了啊!”
眼看着苏绣出了门,刘婧这才止不住地叹口气。当初苏绣在全年级的成绩几乎样样拔尖儿,每年都拿奖学金,如果顺利念下去,大概还有保研的机会。若是那样,别说西宁了,就是更好的公司都不在话下。
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她的人生一定不会是这样子。
刘婧对苏绣当年的事儿知道不多,毕竟不光彩,苏绣自己也不大愿意提,并且那会儿她俩的关系也没那么交好。只知道那时她似乎谈了场恋爱,不过对方不是在校生,谁也没见过。
然后?没有然后了,出事之后,那个男人连一眼都没去看过她……
难怪苏绣现在仇帅又仇富,大概是对男人没信心了,刘婧这么想。然后又想,要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一定把他的名字挂天涯让所有人轮一遍!
***
苏绣心里倒是没那么多怨气,她白天在一家小型电子厂打工,文员,每月只有一千八百块。在南城这样的城市,要租房还得生活,一千八百块简直少得可怜,就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也拮据得不得了。加上厂子太小人手有限,平时苏绣要干的活儿非常多,可哪怕如此,她依旧觉得快乐。
按她的情况,能有人愿意请她已经很知足了。
等中午休息,苏绣一边拿了工作餐,一边从包里找出叶老先生那时留的手机号,然后给对方拨过去。她之前听叶小宇提过,两位老人去外地旅游了,其实这会儿真不该打扰的。
但陆澜川显然不会有耐心给她足够时间去处理这些。
电话接通之后,叶老先生那边一开始怎么都不同意,后来见她坚持,这才惋惜地答应了。老人家很客气,临了还再三感谢她这段时间对自己儿子的照顾。
苏绣对此挺感动,那一刻心里也说不清究竟什么滋味儿,遗憾或许有一点,但现实也没太多时间容得她伤春悲秋。
她低头快速吃饭,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份兼职,人一旦到了最艰难的时候,连伤心都变成了奢侈。
接下来倒是平静了两天,依言辞了家教的活儿之后,陆澜川果然没找她麻烦。只是苏绣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兼职,这让她多少有些着急,拿着日历一看,离17号越来越近了……
刘婧安慰她别着急,说托身边的朋友问一问,苏绣等啊等的,结果却等了叶小宇。
***
下班的时候在厂门口遇上了背着书包的少年,苏绣不由一愣,最后还是朝着他快步走过去。
叶小宇穿着白衣黑裤,黄昏的夕阳将本就清瘦的影子拉得长长地,他一直皱着眉头,表情奇臭,等她走近了便直接递了个信封过去。
苏绣不解地看着他,“这是?”
“报酬。”叶小宇憋出两个字,似乎挺不高兴,“你不想教我了,可之前辅导的钱总得给你。”
苏绣想说直接打在卡上就行,但面对少年清澈的眼眸还是抿了抿唇,“谢谢。”
叶小宇盯着她看,像是想了很久的话终于有勇气问出口,“我就让你那么难忍受?”
苏绣很快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之前叶家给叶小宇请了不少家教,最后都没一个人待得长久。叶小宇正值青春期,脾气确实有些爆,苏绣刚去的时候也没少受他的气,但她前两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一个小孩子说的难听话做的难堪事儿算得了什么?
好不容易坚持到让这孩子有点喜欢自己了,却又被陆澜川给撞上——
苏绣知道青春期的小孩子都很敏感,自己这个举动大约是伤到了他的自尊心?她想解释,然后叶小宇烦躁地拉了拉背包带,不甚在意地撇撇嘴巴,“算了,不说我也知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了,无所谓。”
说着不在意,可那表情怎么看都像在挽回面子。
苏绣眼底漾了笑,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最近太忙了,实在抽不出空。我要真不喜欢你,之前那些努力怎么说?”
想起以前捉弄她时她的隐忍,叶小宇又觉得似乎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儿?他都糊涂了,“那等你忙完继续辅导我不就完了?”
孩子的世界可真单纯,哪怕是个十五六的孩子。
苏绣只得一本正经地回答:“唔,大概要忙很久。”
叶小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大概还在怀疑。
“要回家吗?我们一起坐地铁?”苏绣向他示好。
叶小宇刚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苏绣下意识地看过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让她有心理阴影的黑色轿车!接着车窗缓缓降下,然后露出了陆澜川棱角分明的侧脸。
“陆哥?”显然叶小宇也不知道陆澜川会出现在这里,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陆澜川目光淡漠地瞧过来,视线很快越过叶小宇落在了苏绣身上,那眼神淡淡冷冷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赤裸裸地写满了警告。
就仿佛在说,早知道你会不老实!
苏绣立刻想,这人的被害妄想症果然很严重啊,这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么?


第四章

不得不说,陆澜川收起那副狰狞面孔还挺像个人,还是个一举一动都俊逸不凡的男人。就如同此刻,他缓缓地走向两人,挺拔的姿态在人群里格外出挑,或许因为刚下班的缘故,他只穿了衬衫长裤,但哪怕如此也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果然骗人就是陆澜川的长项啊,苏绣想,自己当年不也是被他这幅样子给迷了心窍吗?她快速地偏过头,打算提前离开,转身和叶小宇道:“我先走了,过几天的考试你加油,一定没问题。”
“让陆哥顺路捎你一段。”叶小宇一把拉住她胳膊。
苏绣哪里肯上陆澜川的车,当即摇头,“肯定不顺路!”
“问都不问怎么知道不顺路。”叶小宇的想法倒是十分简单,这么热的天,又正是下班高峰期,要是有顺风车可搭干嘛偏要去挤地铁和公交啊?
眼看着陆澜川已经走到两人身前,苏绣全身都警铃大作,偏又叶小宇抓的她很紧怎么挣都挣脱不开,心里一急就下意识往后退。然后也不知道是她真的太倒霉还是怎么了,退的太急脚下绊了下,然后就又扯到前两天扭到的那处伤口。本来就没好全,这下就更疼了。
苏绣简直欲哭无泪,果然陆澜川就是她的灾星!
“过来谈事情,碰巧就看到你了,跑这来做什么?”陆澜川已经开口了,脸上还是惯有的微笑,他和叶小宇说着话,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滑过苏绣脸上。
苏绣心想这人可真可怕,明明和叶小宇说话时语气那般温和,视线落到她这就像淬了毒的箭。她强忍着剧痛不愿被人看出来,腰板挺得笔直,气势上半分没输人。
“我找苏老师有点事。”叶小宇说完又问他,“陆哥,你能顺路送送苏老师吗?”
陆澜川双手插兜,无所谓的样子,非常绅士地转向苏绣,“当然可以,苏小姐住哪?”
他会这么问,绝对是给她台阶让她顺势找借口离开,苏绣可一直记得他说过不想看到自己,而自己更是一秒都不想同他多待!所以她马上就接话,“我待会还有事,你们先走。”
闻言叶小宇不由皱眉头,“那你刚才还约我一起搭车?”
苏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陆澜川也一脸淡漠地瞥她一眼,却丝毫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她只得微笑,“唔,和男朋友约会嘛,之前打算回去打扮下,现在算算可能时间要晚了,我会让他来接我。”
叶小宇依旧奇怪地盯着她看,他总觉得苏绣有点怪……而且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啊……
苏绣很快地扫了眼陆澜川的方向,发现那人也正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那神情古古怪怪的,难道对她找的借口不满意?苏绣才管不着他的想法,反正不用和他一起就行,鬼才想坐他的车!坐了回家还得消毒,以防沾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多麻烦。
陆澜川招呼小宇上车,临走也不忘“礼貌”和苏绣道别:“苏老师再见。”他说这话时,忽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的脚。
苏绣瞪着他,也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再见。“
最好此生都不要见了!
陆澜川很快就走了,苏绣再抬眼看过去,他的车已经渐渐消失在路尽头。她这才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神经一放松,脚腕处的疼几乎顷刻间将她淹没了。这次似乎崴得比上次还要严重,苏绣想尝试着继续往前走,可每走出两步就要停下来缓口气,她这么能忍的人都疼得直抽气。
苏绣在心里又将陆澜川骂了个遍,他要是不出现,就什么事都没了。
旧伤也能很快就痊愈,不必再添新伤……
环视了眼四周,这里是工业区,到处都空旷荒凉,厂区之间离得也并不近,苏绣每天下班都得先走到地铁站,中途还要再换一次车,眼下显然很难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可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吧?
说来也是巧,正好有辆出租从不远处开过来,还是空车,在这能看到辆出租简直太不容易!苏绣心里开始挣扎,要不要打车呢?可是从这坐回市区一定不便宜,她手里还握着叶小宇给她的信封,厚厚一沓,可这钱……她一分都不能用。
眼看着出租车从眼前经过,出租车司机也期待地看了她一眼,苏绣却咬咬牙,继续坚持着往前走。
坐地铁只需要四块钱,再换乘一趟公车两块,六块钱就能到家了。
能行的,咬咬牙就过去了,再疼也死不了人不是吗?
苏绣闷头走路,都不记得自己走了有多久,走走停停,在夕阳下也已经沁出了一身的汗。眼看着离地铁站已经不远了,她不由长长吁了口气,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对,坚持一下。再难的事儿,坚持一下总能办到的!
她正打算一鼓作气上台阶,却有辆车慢慢地停在了她身后,然后她听到了那个不太可能出现的声音。
陆澜川对她说:“上车。”
***
刚说过此生都不要再见的人,居然就这样又出现了,苏绣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没回过味儿来。
叶小宇显然已经不在车上,只有陆澜川一个人。而陆澜川向来没什么耐心,微微蹙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见她半天没动作,于是开口提醒说:“我保证你这样走回去,医药费要比路费多的多。”
苏绣戒备地打量着他,她有些搞不懂陆澜川去而复返的心思,而且他竟然知道她脚崴了?不管他又在算计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因为关心她才半道折回。
两人僵持着,陆澜川忽然侧过头非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或者你怕我,不敢上车?”
怕你,是恶心你才对!苏绣翻了个白眼,人却依旧执拗地站在那儿。
陆澜川是商人,从不做无用功也不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于是他也不等苏绣反应,直接开了车门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绣被惊得瞪大眼,“陆澜川!”
陆澜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也没看她就径直朝车边走。
苏绣都凌乱了,“你疯了,放我下来,我不要坐你的车!”
没人理她。
接着苏绣就被直接扔到了车子后座,那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她忍着脚痛爬起来。
然而陆澜川站在车门处伸手指了指她,警告的眼神,“敢起来试试。”
苏绣抿着唇,满脸愤怒,没人喜欢被胁迫,更何况还是同一个人反复再三地胁迫她。
“老实了?”陆澜川面无表情地说,“好好待着,我有话跟你说。”
原来如此,难怪好端端地折回来。苏绣沉默地靠进椅背间,一副要谈就赶紧谈的架势。哪知道陆澜川顺势锁了车门,人已经上了驾座发动车,苏绣瞪圆了眼。
陆澜川也不解释,从一旁拿了个塑胶袋扔到她怀里,苏绣低头一看,居然是喷雾剂和膏药。她狐疑地又看了眼陆澜川,可也只能看到他结实的肩背,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刻意调换过角度,后视镜也压根看不到他的表情。
苏绣咬着唇没吭声,也没用那些东西,只是手指用力捏紧了塑胶袋的边缘。
这是她和陆澜川重逢以来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他就摆出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威胁她,这次却又做出关心她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这人究竟想怎么样。
陆澜川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不会用?要我教你?”
苏绣不悦地抬起头,斟酌良久,还是自己拿了喷雾处理,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脚伤不好更没体力和这混蛋斗!结果脱鞋一看,还真是惨不忍睹。不看的时候不觉得,看了之后才发现伤势恐怖,脚腕那儿的颜色都变成了青紫,更别提早就肿得跟个馒头一样了。
陆澜川也看到了,眉间的结不由拧了拧,结果那女人居然吭都没吭一声,自己拿了喷雾简单处理了下就算完事。
记得以前她胆子小,怕疼,有次和子西爬山摔了腿,那一个星期眼睛都是红的,每次换药都紧紧抓着他胳膊不松手。其实苏绣是个很内敛的人,容易害羞,话不多,哪怕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从不主动说出口,那时候他有心逗她,想要她主动往自己怀里钻,只要作势去碰她伤口,她要会红着脸照做。
有时候闹得过分了,就用小手软软地抓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嗔道:“别闹了,陆澜川。”
陆澜川将车窗完全降下,有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只有这样他的脑袋才能稍微清醒一些。
两人再度遇上也不过才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可他想起苏绣的时候明显变长了,这很不妙,非常不妙,陆澜川心里清楚。
***
两人没话可说,车子一路驶进了市区,苏绣指了指前方的一个路口,“把我放那就行。”
结果陆澜川直接无视了她的话,然后方向盘一转,车子居然往另一条路开过去。苏绣眼睁睁看着车离自己家的方向越来越远,她都无语了,“陆澜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仍是没人回应她,可开出一段之后,苏绣渐渐就不说话了,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人民医院”四个字。
一个人的心,究竟能有多坚硬呢?苏绣一度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经被陆澜川给揉碎了,缝合不能,所以再看到陆澜川,她除了麻木什么也没有。不会疼,不会恨,不会怨,好几次想起来,都觉得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可此刻这样,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
陆澜川自来都不是个会解释的人,所以他也不需要对苏绣解释什么,直接带着人去了诊室。
然后就是一通忙,照片子做检查,上药,陆澜川一直等在门口没进去,但交钱拿药的事儿还是他一手包揽的。
最末要走的时候,医生在门口叮嘱陆澜川,“她的脚本来就有旧患,以后要加倍小心,崴了碰了最好都来检查一下……”
医生的话没说完,陆澜川已经开口了,他奇怪地看着医生,“旧患?什么旧患?”
医生也觉得稀奇,“她脚踝骨折过你不知道?”
时间有短暂的定格,陆澜川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带着苏绣离开了。
到了车上,陆澜川很久都没动,苏绣想,他之前没说的话,现在是不是终于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可陆澜川坐了半晌,居然只是点了支烟,然后就跟彻底忘记了她这个人一样,坐在那专心抽起烟来。
苏绣等了好一会儿,准备提醒一下陆澜川,谁知他终于有了动作,却是从置物箱里拿了个信封递过来。
这个信封和叶小宇拿来的一样,可里面就薄多了,苏绣打开一看,认真数了数支票上的零。
呵,陆澜川可真大方。
然后陆澜川说话了,声音微哑,缓慢而低沉,“我知道你缺钱,以后不要再见小宇。苏绣,我和韵清早晚会结婚。”
这全无关联的几句话,苏绣还是听懂了,陆澜川以为今天叶小宇来找她,是她在欲擒故纵?或者不管怎么都好,陆澜川只想用这笔钱,封住她的嘴,让她离他的未婚妻一家远远的?
前一秒还痛过的心,这时候就跟冻住了一样,除了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苏绣想,陆澜川怎么就能总是那么厚颜无耻地在她心中一再刷下限啊。


第五章

“然后呢?”叶兆琪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将笑未笑地盯着一旁的男人问,“最后她把钱收了吗?”
吧台处光线昏暗,可依旧能看清陆澜川面色铁青,他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才从唇间蹦出两个字,“收了。”
叶兆琪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就差没形象地拍桌叫好,“所以她不但打了你一耳光,还把钱收了?想不到苏绣挺厉害的嘛。”看不出来那丫头柔柔弱弱的,这会儿倒是挺精明。
陆澜川一听到“苏绣”两个字就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他愠怒地看着叶兆琪,“就她那猫爪子,你以为能有多疼?”
不咸不淡的语气,但怎么听都带着几分不快。叶兆琪眯了眯眼角,缓缓地侧过脸去,“既然被打一下也不疼,钱也按你的意思收了?那你现在……不痛快个什么劲儿?”他比了比陆澜川垮下的一张脸,意味深长地瞅着他。
陆澜川攥着酒杯的指节微微一紧,想也不想就斥道:“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不痛快了!不痛快还会跑来陪你喝酒!”
瞧瞧,这架势,就差尾巴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叶兆琪知道陆澜川的脾气,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家的酒你随便喝。不过川子,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这事到这就结束了,对你对她都好。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没有哪个女人能不记恨,也难保哪天她不把这事儿给抖出去,到时候子西那边——”
陆澜川狠狠瞪他一眼,“要你提醒我?”
“得,不招你了。”叶兆琪笑着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这会儿简直浑身都是炸药,一点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