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好歹也成亲了,对人家好点呗!毕竟龙家和咱家也是世交,她自幼生活在咱家,能成为咱家的人,她也不容易。”
“你还是那么心地善良,来,让二哥仔细瞧瞧。”谢天成说完抱着谢祺祥的脸蛋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女大十八变,才去巴黎一年,越长越漂亮。我可以说,我小妹是全上海滩最漂亮的女人。”谢祺祥脸红无比,推开谢天成说:“好了,别寻我开心,我现在毕业回来了,你打算怎么招呼我这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小妹呢?”
谢天成伸出手指挠挠太阳穴,想了想,才说:“去德兴馆吃你最爱吃的糟钵头?”
“行,吃完糟钵头,我还要去塘沽路吃德大西菜店的葡国鸡。”
“好咧!你二哥我照单全收,除了葡国鸡还要一起吃德大店最好吃的里脊牛排。”兄妹俩阔别重逢,有说有笑。谢天成开着车往德兴馆方向驶去。

第二章 死亡舞会

  东方大饭店总经理办公室里,谢天赐叼着一只烟斗吧唧吧唧地抽着,烟雾将他团团围住。他手里拿着亡者绿绮的资料,已经看过无数遍,总感觉凶手就藏在这堆资料中,到底是谁呢?警察局那边依旧没有半点消息,苏画龄一去不复还,也不知道他查“杀人菩萨”查得如何了。财叔那边也不知道查得怎样。说真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这起死亡事件让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头,仇杀?情杀?还是另有目的呢?外面的报刊不停地胡说八道,饭店声誉遭到极大的损失。他从接管饭店以来,凭借一己之力好不容易把饭店的业务提升,还把几家洋人饭店搞垮了,也算是小有成绩,现在店里闹出命案,只怕要便宜隔壁街冯氏兄弟的维纳斯饭店了。
“大忙人,喝杯茶吧!醒醒脑子。”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端着一杯茶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说:“昙舞,你来了。”声音冷漠,说完又低头去看绿绮的资料。昙舞缓缓走过来,把一杯狮峰龙井茶放在他桌子上,看了他几眼,他始终没有再抬头看她一下。昙舞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有些尴尬地问:“在看什么呢?”他干咳一声,意思是不要打搅他。
过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和她搭话。昙舞有些苦闷,温声说:“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怕我吃了你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对我,我哪里不好哪里差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泪珠已经在眼角打滚,她乃大家闺秀,是不应该在这里掉眼泪,可见谢天赐对自己如此冷淡,不免悲由心生,气不打一处来。谢天赐还是没有理会她,她更来气了,念念叨叨:“为了你,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为什么老是放不下她?那个斯琴,她已经死了,你难道一辈子都要惦记着她吗?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陪她去死?”她气急之下,口无遮拦。
谢天赐突然拍案而起,指着门口对她吼道:“出去,你给我出去,烦死了。”
“走就走,哼!”昙舞站起来,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说,“记得喝我亲手为你泡的茶,别太劳累。”
昙舞走到门口,擦着脸上的泪痕,恰好遇到财叔。财叔看到这情景,赶忙过来安慰她:“昙舞小姐,天赐他最近遇到了烦心事,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千万莫怪。”
昙舞点点头,低声说:“是绿绮的事情吗?”
财叔说:“你都知道了?”
昙舞说:“报纸上都是这事儿。”
财叔说:“所以天赐他心情很糟糕,这段时间,也请小姐你多多理解他。”
昙舞说:“我知道了,那么不打搅你们了。”看得出财叔有事要找谢天赐。送走昙舞,财叔拿着一份资料走进办公室。看到财叔,谢天赐冷冷地说:“啥情况?”
“你把昙舞小姐气哭了吗?”财叔反而关心这个。谢天赐没有回答。财叔说:“你不应该这么对待昙舞小姐,她好歹对你一往情深,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嫁人,你也不想想她在等谁。这些年来,她帮你忙前顾后,尽管你没说明什么,只怕她已经把自己当作你的人了……”财叔还在苦口婆心地说,谢天赐打断他:“财叔,你别在饭店里面干活了,去街头菜市场卖菜吧!你比那些大婶还啰唆还长舌。”财叔愣了一下,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资料放到桌子上说:“我帮你调查过了,那几个男人和绿绮都有过往。洋鬼子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找绿绮了;方同海是绿绮的债主,绿绮一直躲着他;季自成嘛,他与绿绮有了婚约,是绿绮的未婚夫。”说到这里,谢天赐皱皱眉头说:“这年头,富家公子娶红舞女也不是什么怪事,那个宾久利呢?”
财叔想了想说:“这个嫌疑最大,他和绿绮都来自云南边陲,是老乡,青梅竹马,绿绮死后不久,他跳楼自杀了。”
“跳楼自杀?为什么?”谢天赐有些不理解。
“殉情呗!你想想吧!这俩人两小无猜,绿绮要嫁给季自成,他怀恨在心,毒死了绿绮,再自杀殉情。”财叔解释着自己的看法。谢天赐不停地摇头,说道:“不是这样子,肯定不是这样子,还有其他地方不对。”他心里想起苏画龄所说的“血菩萨”。
财叔说:“哪里不对呢?我觉得这个合情合理,我还想和你商量商量,要不要把绿绮和宾久利之间的关系告诉记者,这么一来也好保全咱们的清誉。”谢天赐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也未必不好,尽管只是猜测,但宾久利和绿绮是实打实的关系,他说:“这事你去安排。对了,你还得帮我查一个叫红莲的舞女。”红莲是绿绮的闺密,按理说,她与绿绮关系最密切。
财叔疑问:“你还觉得宾久利和绿绮的事不妥吗?”
谢天赐说:“我重新看过绿绮的资料,她和红莲关系最好,绿绮死后,红莲似乎没有再回舞厅上班。”说到这儿,财叔已经明白了,拿着资料离开办公室。
法医研究所化验室里,艾心端坐在椅子上傲慢地嗑着瓜子。全建业和小小君一干人坐在她对面正等着她的报告。艾心只顾嗑瓜子,瓜子壳满地都是,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全建业急了,说道:“艾心,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警察局王局长不停地催我,问咱们法医研究所有没有能帮忙的。我觉得这是咱们立功的机会,你想想看,快点给个说法。”
艾心一双黑色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动着,嘴巴还是在不停地嗑瓜子。小小君也急了,说道:“姐,你再这么嗑下去,法医研究所就要被撤掉了,我可不想人家说咱们只会嗑瓜子。”全建业和小小君磨磨叽叽说了一堆,什么法医研究所扬名立万,什么要保住法医研究所,这种话艾心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一直不被外界看好的法医研究所没少受冷嘲热讽,艾心都习惯了。国内的现代法医学刚刚开展,欲速则不达,她才不会那么心急。等全建业和小小君说得口干舌燥,她才把手里的一把瓜子撒在地上说:“现在轮到我说了吗?”
“说,说,说说看。”全建业一时激动都结巴了。
“对于绿绮的案子,我无可奉告。”艾心怕他们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吐出来。
“调皮,淘气!艾心,你不能这么老玩我。”全建业笑嘻嘻地说。
“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报告不是已经交给警察局了吗?绿绮是被毒死的,毒源是来自云南边陲一种名叫‘愚葱’的毒草。凶手是谁,问我们法医做什么?警察局那些刑侦人员是吃白饭的吗?”艾心有些怄气的意思。
全建业赶紧过来安慰她:“艾心,别闹了,那些人不是吃白饭,他们不过是想看咱们笑话罢了,好了好了,我不勉强你,警局的人喜欢笑咱们就让他们笑吧!”在他的安慰下,艾心也解气一些,轻声说:“大叔,你走吧走吧!我还准备眯一会儿。”她推着全建业,全建业无奈地离开艾心的办公室。小小君无语地看着艾心,艾心对他说:“你也走吧!”小小君笑道:“姐,你怎么老睡觉?一个女人睡太多容易变胖。”
艾心冷笑一声说:“你姐我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名媛闺秀,需要在意自己的外表吗?”说来也是,她已经邋遢惯了,经常蓬头乱发,几乎不整理打扮自己。
小小君说:“那你老睡觉,你担心过研究所的未来吗?”
艾心咧嘴一笑,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样子对小小君说:“行了,你不过是个初级检验员,你瞎操什么心?”
“不和你说了,跟你说话累死了。”小小君懒得跟艾心怄气,气呼呼地走了。
艾心一头趴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瓜子,捡起其中最肥厚的一粒,笑道:“就是你了。”把那粒瓜子嗑掉,她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永福楼番菜馆,苏画龄手捧一把红玫瑰乖乖地坐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等待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红玫瑰就快凋零,但他没有放弃。他知道她会来的,“血菩萨”三个字对他,或者对她来说,太魂牵梦萦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烟都抽没了,他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于是站起来,想离开。门外闯进一个邋遢的身影,他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邋遢的身影快步移身到他面前,问道:“你是谁?”
苏画龄怔了怔,老实回答:“苏画龄。”
“苏画龄?没听说过,我也不认识你,我来是想告诉你,死了那条心吧!”
“你这女人,花样还挺多,坐下吧!我请你吃饭。”苏画龄坐回去。
艾心没有坐下而是愤愤地说:“我没空理你,日后不要再来烦我。”
“血菩萨,血菩萨,我想东方大饭店还会有人被害,你和血菩萨到底有何关系?”苏画龄问。
艾心轻蔑地一笑,“毫无关系。”
“嚯,灵妖语,你……”苏画龄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是灵妖语。”艾心说完转身离去。
苏画龄哭笑不得,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红玫瑰,玫瑰妖艳美丽清香怡人却带着刺,想起艾心气恼的表情,他莞尔一笑,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东方大舞厅死了人,经过财叔的公关,舞厅与绿绮的死撇得一干二净,很快又热闹起来,人来如潮。谢天赐把舞厅的生意交给周摩西打理,周摩西脑子机灵得很,总能想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花招招揽客人,诸如经常举办一些主题舞会啥的。最近舞女绿绮死亡一事已经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周摩西脑子一动,打算以绿绮的死为噱头在绿绮头七这一晚举办一场“死亡舞会”。这个死亡舞会吸引了上海滩无数好奇和喜欢刺激的绅士名媛。
对于周摩西这个做法,谢天赐起初有些犹豫,办“死亡舞会”的消息推出后反应热烈,他又觉得办这么场舞会对于饭店也不算坏事。周摩西得到老板的同意之后,决定倾尽其力,大办一场。舞会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客人们穿着妖魔鬼怪的服装纷纷进场。晚上七点多,夜色降临,舞会正式开启,全舞厅的灯光瞬间熄灭那一刻,客人们的惊叫声响彻云霄,骇人的音乐使得舞厅氛围格外凝重,惊悚诡异的舞蹈同时在舞台上演。没多久,客人们纷纷将全身心投入到“死亡舞会”当中,享受其中的惊心与刺激。
为了监督“死亡舞会”,谢天赐九点钟时来到现场。他是个多心的人,害怕出乱子。在周摩西的陪同之下,谢天赐步入舞厅。舞厅氛围搞得极好,没有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电光而是换成了一根根红色的蜡烛,烛火闪闪,气氛诡异,台上的舞女戴着面具跳舞,配着古典爵士乐,客人们一下子全部被这新鲜感所吸引,玩得都快疯掉了,舞厅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尖叫。死亡舞会,效果十足。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随便看看。”谢天赐把周摩西支开。
周摩西知道谢天赐有了玩的兴致,不好打扰只有走开。说真话,谢天赐喜欢这种阴暗感,他太喜欢了,自己的内心似乎已经被这样一种阴郁的感觉霸占着。晃动的烛光下,影影绰绰的客人们晃来晃去摇摆着离奇的舞姿,像是一只只藏于夜色中狂欢着的妖魅。
他款款走到舞台前,找了一个角落,喝了一杯酒。不得不说,周摩西这次做得太对自己口味。他端着酒杯,一个人忧郁地跳起舞来。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感觉就好像一匹奔驰于大草原的独狼,只有自己才能读懂自己的桀骜不驯。
俄顷,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慢慢地向他靠近。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他一把将其拦住,两人快步旋转,挥动着四肢和腰臀,在众人面前狂舞不已。看到他们跳得如此出色,大家纷纷让出地方,两人极为投入,几乎没有当别人存在,忘我而跳,直到筋疲力尽,直到烛光熄灭。排山倒海的掌声呼啸而来,谢天赐松开怀里抱着的女人默默地走到一边,喝了一杯酒。女人跟着他的脚步,也要了一杯酒,喝了之后对他说:“我们俩算是天作之合吗?”
“还差点火候。”谢天赐笑道。
“难道还有其他女人比我更适合你?”女人一只手已经搭在谢天赐的胸口上。
“当然有,还不止一个。”谢天赐呵呵一笑。女人把手拿开,嗔道:“你真不解风情。”谢天赐说:“花似玉,话说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跳舞了吧!你不在你的仙乐斯,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女人说:“好奇呗!你们舞厅太会搞噱头,我能不被吸引吗?”
谢天赐低头笑道:“行了吧!把你吸引过来,仙乐斯的大老板今晚找不到人肯定要找我麻烦。”
女人说:“放心,你这么没趣,我打算走了。”
谢天赐不解地看着她,她笑道:“能和你谢天赐跳一支舞,是上海滩多少女人的心愿,我算是捡到宝了,已经如此幸运,那我也该撤了。”谢天赐露出一种不舍的表情,女人还是离开了。
谢天赐又喝了一杯酒,花似玉这个女人虽说比他心中所爱慕的那个女人差点,跳得一身汗,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他放下酒杯想回家休息,走到门口,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女人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
“怎么是你?”谢天赐低头看到是之前那个女法医,“周摩西,你搞什么鬼?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事找你。”看到谢天赐很厌烦,艾心一把抓住他的手说。谢天赐厉声道:“别烦我,我没空搭理你。”说罢拿开艾心的手。艾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泪光在眼角一闪一闪的。谢天赐无语了,说道:“别装可怜,说吧!你有什么事?”他多少有些心软了。艾心脸上露出笑容,踮着脚尖把嘴巴凑到他耳根边轻声说:“今晚的舞会上有人将会被杀。”
谢天赐被她的话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一把推开她,骂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的地方,你可不要乱来,你这个疯婆子,你要诅咒我的舞厅吗?”
“对,就是诅咒,这是‘血菩萨’的诅咒,除非你把舞厅关了,不然还会死人。”艾心撇着嘴说。
“血菩萨?”谢天赐愣住了,除了从苏画龄口中得知“血菩萨”一二,他实在不明白“血菩萨”与自己的饭店有何关系。
“凤凰泣血,菩萨断喉,你真不知道吗?”艾心问道。
“莫名其妙,周摩西,你个王八蛋在哪儿?还不快来把这个疯婆子赶走。”谢天赐又喊了起来,也不知道周摩西跑哪里去了,这么重要的时刻,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艾心这时候一把抱住谢天赐的腿苦求着:“求求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一定要找到杀绿绮的凶手。”
“杀绿绮的凶手?”谢天赐对这个还算感兴趣,艾心一直抓着他的大腿,搞得他很不舒服,“疯婆子,你是想我揍你吗?快给我滚开,你个垃圾。”
艾心死活不放手,谢天赐又是扯又是踢,把他最无赖最流氓的手段都用上,艾心还像胶水一般黏着他不放,直到他被气疯,一巴掌打在艾心的脸上。艾心立马松开谢天赐的腿,捂着脸呜呜痛哭起来,嘴巴里面念叨:“你居然打女人,你堂堂一个饭店大老板居然连一个小女人也打,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畜生都不如。”
“你还撒泼了。”谢天赐彻底无语,但动手打了她,还打哭了,尽管是她无理在先,自己也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呆呆看着哭泣的她。艾心还在低声骂着他,糗着他。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快十点半了,想了想,说:“好了,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凶手已经杀人了,你帮我把死者找出来吧!”艾心不再抽泣,而是破涕为笑,指着昏暗的舞厅对谢天赐说。谢天赐望着舞厅里的人群,听到她说有人已经被杀,心里暗想这女人太逗了,但难免有些悚意。他说:“你打算怎么找出死者?”这话说得半认真半调侃。艾心指着舞厅说:“你放我进去。”谢天赐看着艾心,艾心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脸上一面干净一面沾着污渍。舞厅里娱乐的都是衣衫华丽衣着鲜亮的绅士名媛,这么看来,艾心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自己打了人,还能怎么办?他刚点头答应,艾心已经冲进舞厅内。没等谢天赐进去,她尖声喊道:“麻烦开一下灯,麻烦开一下灯,我要找人。”她喊得很大声,震耳欲聋,大家都吓傻了,看着她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有人已经忍不住笑出来。灯光师同样感到莫名其妙,谁也不想理会艾心。好在谢天赐这时候走进来,他招手示意开灯。
灯火一闪,“死亡舞会”结束。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发生何事。谢天赐走到艾心前低声说:“你要是敢玩弄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知道了,但是我们先把死者找到再说。”艾心钻进人群中,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看着有点滑稽的艾心,谢天赐揉着疲惫不堪的脸。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假如艾心骗了他,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呢?他没有移动半步,因为他坚信自己的舞厅不会再有死人,再说已经死了一个舞女,难道再死一个吗?这么一来生意还怎么做?
艾心则不一样,窜到这边又窜到那边,像是一只觅食的小老鼠,鬼鬼祟祟,模样极其可笑。看到艾心那认真的傻样,谢天赐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容,如果没有死者,他心底涌出一丝怎么整死艾心的念头。
“找到了。”艾心清脆的声音使得谢天赐触电一般扒开人群走到她身后。艾心站在一个身穿蓝灰色西装男人背后,男人软泥般趴在酒桌上,似乎是喝醉了,她指着男人说:“就是他。”
“不过是个喝醉的客人。”谢天赐起始还自我安慰,接着隐约感到事情不妙,说完跑出去想找周摩西,可是没见到人。他只能把门口的几个男侍者叫进来,让他们将客人请出去。他做事一向严谨,总不能再犯之前的错误,让那么多人知道死亡事件。尽管谢天赐还有些不相信艾心,他不得不以防万一。
舞厅回归沉寂,谢天赐走到艾心面前。艾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那个“喝醉了”的客人,眼神在那人身上搜寻着什么。谢天赐说:“希望你没有搞错。”艾心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个客人,客人瞬间像是一摊软泥般从座位上滑到地板上。
谢天赐吓得脸色苍白,不敢相信地问:“怎么回事?”
艾心已经趴在死者身上,鼻子不停地在嗅,像一条狗,恶心的是还打开尸体的嘴巴嗅他的口气。谢天赐不忍目睹扭过头去。尸体软绵绵的,像是没有了骨头骨架一样,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没有答案,觉得见鬼了。
艾心忽然浑身发抖,一只手摁住死者的胸口,开启装神弄鬼模式自问自答:“你叫章明慈,你来自轮船招商局,对吗?”
“对,对,你竟然认识我,你到底是谁?”艾心模仿着男声回答自己的问题,让在一边目睹的谢天赐啼笑皆非。
“谁杀了你?告诉我,谁杀了你?”
“血菩萨来了。”
“血菩萨到底是谁?”
“菩萨断肠,暗夜逐仇。”
“……”
艾心疯言疯语,一刻停不下来。谢天赐看不下去了,一把将艾心抓起来带出舞厅,再一把将艾心摁在舞厅外的墙壁上,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知道这里会死人?是不是你策划的?你是主谋,对不对?你就是血菩萨,对不对?你不是主谋的话怎么知道有人行凶?你疯疯癫癫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疯女人,你都快把我整疯了。”他抓狂无比,心烦意乱。艾心不停地摇头,表示这事和自己没关系,谢天赐怎么会相信呢?这一切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他的内心无法相信艾心是清白的。他还想继续拷问,然艾心浑身发抖,鼻子还流血了,见此可怜状,他松开她掏出手帕递过去:“你流鼻血了。”
艾心却使尽全力推开他,抽风似的嚷道:“我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说完疯了一般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