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浑身一颤,这一掌僧人用的力道不下,似要挫骨分筋一般。他移眸看着正在整理衣衫的云罗,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娃,神宁公主要的是妇人性命,并没有说这女娃。他咬咬双唇,他的武功难与这老和尚抗敌,再不走万一老和尚下了重手他也只讨苦吃。
不待细想,他扭头往一边的马儿奔去,眨眼的工夫就跑得无影无踪。
云罗愣愣地望着游方僧人,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连叫两声,“娘啊!娘啊——”扯着稚嫩的声音,似要震破了喉咙,往谢如茵的方向奔去。谢如茵倒在血泊里,已停止了呼吸,“娘亲!娘…”一阵惨呼,她小小的人儿昏了过去。
就算是昏睡,她还能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心,似被人一片一片地切割开来,然后任意的,直至化成了肉酱,痛彻心扉,痛彻灵魂,便是轮回十世,都不会忘却锥心蚀魂的痛。
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这是她对母亲的承诺!
她反复地唱着《世上只有娘亲好》,一遍又一遍,唱得闻者落泪,唱得听者怜惜,唯独她却哭干了泪,涌出了不息不停的恨。
神宁!凌德恺!只要我云罗活着,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云罗对天起誓:定要你们十倍、百倍的偿还,要你们品尝到背叛、被弃的痛苦,让你们尝到绝望的滋味!
空明大师带着云罗在洛阳城外的白马寺住下。每过七日,云罗会在附近好心的妇人,或寺中和尚陪同下,去林间母亲的坟前焚烧冥纸,再摆些馒头、吃食祭奠亡灵。
004 结缘
又过了大半月,有到白马寺烧香的香客对云罗生了兴趣,想要收养云罗,不是她有多可爱,而是收养的人同情云罗遭遇。
云罗要赢得僧人的同情,是为了想随空明大师学一身本事,她不想就这样被人收养,用了些心思,在空明的面前越发的机警、懂事,总是用心地讨得空明的怜爱,盼着有了这份怜爱,不会将她轻易送给别人做女儿。因为空明对她的疼爱,连着寺里的大师、小和尚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有半大的和尚特意给云罗做好吃的斋包,更有一些附近的孩子悄悄给云罗送卤肉吃。
云罗的话少了,但她喜欢和空明说话,空明讲诵佛经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盘腿坐在一边,眨着一对乌黑的眸子,静静地听空明大师说经。
这日,庙里来了一位贵客,是位年轻美丽的妇人领着儿子来静修暂住。白马寺的住持方丈亲自出寺门迎接,僧人们站立有序的恭候在寺门前。
她听人说来寺里上香、静修的乃是豫王妃,她身边跟随着一个八岁的男孩。那孩子长得俊美,他高扬着头,穿着一件银白色绣天蓝色蟠龙的袍子,戴着一顶金灿灿的镂空冠帽,走路的时候总喜欢双手负后,下颌高抬,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霸气张扬流露,他是豫王府世子,唤作“慕容祯”。
空明大师给豫王妃讲经说禅,云罗呆在佛堂一侧盘腿坐着,不说一字,其实她也在听,虽然不能全听懂,但多是劝人向善。那时候,云罗会想:人善被人欺,要良而不善,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就是软弱。
豫王妃很是好奇,看着总是在一侧坐立难安的慕容祯,他有时摸一把墙上张贴的大大“禅”字,有时起身翻看案上佛经,有时又走近云罗好奇地审视。慕容祯实在好奇,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小女娃,居然可以盘腿坐在蒲团上这么久的时间,不言不语,更似在听空明大师讲禅。
对于无法安静的慕容祯,豫王妃有些懊恼,生怕他弄脏了“禅”字,惹得大师不悦;又怕他弄坏了大师的佛经,但因大师讲经,不得出言打断,时不时含着怒意的瞪慕容祯一眼,慕容祯见母亲面含斥责,安静片刻后,又开始在禅房东摸西碰,或拿了大师的白瓷茶壶把玩,或拿了抄经的笔耍弄,总难安静。
终于,空明讲罢了佛经,豫王妃轻声斥道:“你看那小妹妹,人家多可爱,多安静。”
慕容祯寻着豫王妃看的方向,再度看着坐在蒲团上的云罗。
云罗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前世自己年幼失母,这一世竟早早没了母亲。虽有父亲,亦是和前世一样的不靠谱。她近来好不落漠,感叹上苍总是对她残忍如斯。
白马寺的住持轻叹道,“那孩子唤作云罗,不到四岁,前些日子原是要随母亲从京城回返家乡,不想母亲被贼人所害丢了性命。是空明大师带回寺里的,前几日每日只会唱歌。这些天总算安静下来,却极少说话。”
空明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云罗起身走近空明大师,低唤一声“爷爷”。
白马寺的住持含着浅笑,带着两分宠溺与疼爱,“这孩子会写‘阿弥陀佛’,还抄了一遍《安魂经》,拿到她娘坟前去烧。”
豫王妃目露诧色,“她…不到四岁就会写字了?”
慕容祯高抬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云罗。他三岁时开始习武读书,而今也会写不少的字,背不少的诗词、文章,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因她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三岁会写字就被世人说得颇具天赋。
住持轻声道:“是寺里的僧人们教她写的,这孩子很是聪颖,一教就会。虽说抄的字不够好,却极用心。空明师叔说,她与我佛有缘,这些日子正留在寺中休养。”
又闲聊了一阵,豫王妃被僧人们引领到香客院里住下。
豫王妃唤过身边服侍、跑腿的婆子,“把那个叫云罗的孩子唤来。”
婆子应声。
云罗被婆子抱到了豫王妃住的香客房,豫王妃细细地审视着这小小的人儿,模样倒还长得端方。
云罗记着大家的规矩,人虽小,却像模像样的施了个万福礼。
豫王妃一瞧就乐,“你叫云罗?”
她点了一下头,只不说话,一双乌黑的眼睛讷讷地看着豫王妃,这是豫郡藩王的正妃,她身穿紫色绣百合蔓藤缠枝长裙,挽了飞天螺髻,左侧戴朵绯色大牡丹,右侧坠下南海珍珠步摇,勺后挽了个随常纂,脚踏一双木屐绣花鞋,人仿佛高了半头。贵妇华袍着在她纤瘦婀娜的身上,矜贵无伦。一张素脸映在眼前:莹肌如雪,青黛远山,顾盼生辉,惊世容颜发出逼人的淡淡光辉,任谁也地无法忽视她的美。
豫王妃将云罗从头大脚地审视了一番,这小女孩眉目清秀,尤其那双眼睛熠熠生辉,黑如曜石,明如星辰,一头的黄发生得稀疏,但那眉毛却是浓淡适宜。豫王妃有种感觉:十几年后,面前这小女孩定然会褪变成一个美丽的女子。“要是让你随我去豫王府,你可乐意?”
云罗摇头。
外面,传来路人的说话声,却是空明问小和尚:“云罗去哪儿了?”云罗一听这声,欠身飞快跑出,远远儿地就甜甜地唤着“爷爷”,飞一般扑向空明大师怀里。
空明大师一把抱起云罗,“你可是饿了?”
云罗含着委屈道:“爷爷今儿都不理我。爷爷不要云罗了?云罗要和爷爷在一起,再不和爷爷分开。云罗没亲人,爷爷就是云罗的亲人…”她张臂将空明大师抱得更紧了。
空明大师笑眼微微,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娃,一个失了母亲,再无亲人,渴望得到有人关心和疼爱的小孩子。
他正想问原由,只见一个小和尚出来,对空明大师道:“豫王妃有心收养云罗,可她不乐意,云罗定是舍不得大师。”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人对她好,她就依着谁。
云罗紧紧地抱着空明大师,生怕空明大师不要她一般。
空明大师笑看着云罗,“云罗不想去豫王府?”
005 喜欢
云罗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只和爷爷在一起。”
“爷爷过几日要去钱塘镇海寺。”
“云罗跟爷爷一起去。爷爷去哪儿,云罗就去哪儿。”
小和尚一脸怜爱的看着云罗,“这孩子就和大师亲,都不理其他人呢。”
一个小小的女娃,亲眼目睹亲娘被杀,幼小的心灵一定受到了伤害,尽管空明大师请了白马寺的僧人为谢如茵做了一场法事,可对云罗的伤害已经造成。空明大师疼爱云罗受的苦,对她便多一些呵护,而云罗似粘上空明了,每日只和他亲。
寺里的僧人们也喜欢云罗,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学会的安静,喜欢她人小却肯用心学习。她能坐在桌子前,用一天的时间写一百个“阿弥陀佛”,这可不是一个三岁小孩能做到的。因此,空明大师直说云罗与佛有缘,越发疼宠几分,就连白马寺的住持也特意叮嘱厨房,尽量给云罗做些好吃的送到屋里。
空明大师抱了云罗回禅房,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有小和尚送来斋点,他看着云罗吃了一些,拿了笔,教云罗读书认字,空明发现云罗很聪明,通常那些字教一遍,她就记住了。
空明又问了几个前几日教的字,云罗故意认错了一个,其他的倒还都对了。
小和尚进来道:“大师,住持方丈到了。”
住持悟尘大师进了禅房,二人各呼了“阿弥陀佛”,彼此盘腿而坐。云罗坐在案几前,手里拿着笔,用心地写着空明大师教她的字。
悟尘大师道:“豫王妃很喜欢云罗,让我与空明师叔说说,能不能把云罗交给她收养。”豫王府可是豫郡手眼通天的人物,是豫地的王,“师叔带着个小孩,出行多有不便。”
这些日子处下来,空明对云罗也有了感情,他虽是出家人,可云罗很粘他,总会哄他高兴。教她认的字,虽偶会认错,却是个难得聪颖的孩子。
空明大师道:“豫王妃想收云罗为养女?”似在证实,又似有别的顾虑。
悟尘大师微愣,“这个…豫王妃倒不曾说过。”
不是养女,便是拿云罗当寻常的女子收养,但凡权贵之家、皇亲国戚,哪家府里没有养上一些艺伎,打小就训练,或是歌舞一绝,或是诗画过人,若是让云罗做豫王府的艺伎,空明大师不乐意。既然云罗甜甜地喊他一声爷爷,他便想给云罗寻个真心疼她的养父母。他长叹一声,“就此作罢,这孩子不易,我舍不得她。”
空明大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豫王妃愿意收云罗为养女,他许是乐意的。
豫王府那样的地方,尔虞我诈,也不适合云罗。
空明大师看见云罗正埋头练着大字,这是很枯燥的事,可她总是学得很认真。
悟尘大师微微一笑,“这孩子很是聪颖。”
“将她留在白马寺多有不便,我过几日带她去钱塘镇海寺,要是途中得遇好人家愿意收养,便将她相托。”
空明大师拒绝了豫王妃想收留云罗的意思。豫王妃收养云罗不是当养女,而是想训练云罗才艺,他日也好为豫王府所用。既然他知道了豫王府的用意,又怎会再将云罗相托。
次日,云罗与寺中小和尚们玩耍时,慕容祯来了。
慕容祯看着近来寺里人人都提的云罗,说她怎样的惹人疼爱,又如何的聪颖,小小年纪,就会写字、认字了,就连得道高僧空明大师也颇是疼爱,几步走近云罗,大声道:“你这小丫头,我母妃要收养你,你倒不乐意了?去我们豫王府有甚不好?”
先是吃的、用的,都是极好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可不比跟着清苦的出家人要强。
云罗害怕地躲在小和尚身后,一脸怯怯地看着慕容祯。
“豫王世子可别吓着她,她胆儿最小。不光是豫王府,前些日子洛阳城慕容家的老大太太听说云罗的事,想收养为孙女,也被空明大师给拒了。”
洛阳慕容氏是给宫中供奉胭脂、水粉、茶叶的皇商,亦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慕容祯微微一笑,颇不以为然地道:“空明那老和尚难不成还要把她养大?豫王府不给收养,慕容家也不给收养。”
空明大师不同意慕容老大太太收养,那是他一早听说,慕容家为了稳住自己皇商的地位,每过几年就要向京城的权贵、宫中送几名美人,个个都是慕容家的养女,可从来送的也都是养女之名的小姐。因洛阳慕容世家相传与当今皇族乃同宗分支,亦只能送养女给皇族权贵。慕容老大太太想收养云罗,十几年后,云罗便是送给权贵的美人之一。
慕容祯微微一笑,“瞧着胆儿小,却是个胆儿大的。从来没人敢拒绝豫王府,更没人拒过我母妃。”带着愤然地扭头离去。这个小姑娘竟把他母妃给拒了,这是打了他们豫王府的面子,要不是瞧她是个孩子,他就给她厉害瞧瞧了。
有多少人巴不得与豫王府交好,豫王是当今皇帝的同母弟弟,是太后所育的次子,当朝之中要是豫王说自己是天朝第三的人物,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二。
香客房,豫王妃正坐在窗前用心抄写《祈福经》,婆子在一侧添蓄茶水:“王妃,老奴听说云罗和空明大师最是亲近,夜里与空明大师同住,一个出家人,竟照顾起一个小姑娘来,可见是喜欢得紧,连吃饭也是空明大师给喂的。寺里的僧人们教她读书识字,一教就会,大家都说是难得一见的聪明。”
慕容祯想到这事就气。被豫王府瞧中的东西,大伙还不得争着抢着送上门来巴结讨好。可这回,豫王妃派了婆子去说情,甚至请了悟尘大师帮忙说项,依旧被拒。
他人不大,却显得比同龄人更为沉稳、机敏,冷声道:“母妃就这么喜欢云罗?”
豫王妃看了眼慕容祯,继续低头抄写,随手拿了一张写有“阿弥陀佛”四字的纸,“你瞧瞧,虽是三岁的孩子,可不比你妹妹还写得好上许多。”
006 劫人
慕容祯的同母妹妹慕容禧,今年六岁,但就是爱玩,写的字可比云罗差了许多,“云罗天生聪颖,加以培养,十几年后一定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她是爱才,更爱惜云罗的聪颖,想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一个襄助之人。“我收养她,多半也是为你。”
慕容祯微眯着双眼,骄傲的下颌扬了扬,“母妃既然喜欢她,我想想法子。”他的眸子化成了鹰隼般的犀厉,仿佛要捉住那只可爱的小白兔。
他连盯了大半日,酉时,白马寺所有的僧人都在斋厅里用斋,他一个挥身,太监、护卫齐出头,云罗正走着,冷不妨就被人堵住了嘴,紧接着落就是一个布袋子罩了下来。
想大喊,出了不声。
想挣扎,自己太小又被束缚在布袋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罗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厉喝道:“祯儿,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不是陪你母亲去寺里静修么?”
慕容祯赔了个笑脸,“父王,嘿嘿,有人送了件好玩意儿,这不正带回府么。”
云罗听有人问,立时运足力气,虽不能言,却“呜呜呼呼”的发出声响。
豫王爷看着半大的护卫、太监,“小邓子,打开!”
太监一惊,望着慕容祯。
慕容祯用手轻拍着布袋,“父王,就是一只小马儿,我想将它养大,驯养一番,他日许是个良驹。”
你才是马,你爹是马,你娘是马,你们全家都是马!云罗在心里暗骂着,一边骂,一边弄出声音。
豫王爷一脸肃容:“本王怎觉得那时面装的不是马儿,反而是人呢。”
慕容祯很是认真,“怎会是人?哈哈…父王真会想,你瞧这小袋子,哪有这么小的人,可不还没我一半大么?真的是个小马儿,刚生下来的小马儿,我瞧着长得可爱,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
若真是小马儿,他为什么不给打看一瞧。
豫王爷正要说话,大管家匆匆过来,欠身道:“禀王爷,白马寺的两名僧人到了,说是瞧见世子带走了佛门弟子。”
慕容祯顿时看着太监,又看着那名半大的侍卫,当时不是没瞧见旁人么,曾就被人看见了。
“混账!”豫王爷骂了一句,看着露了馅还一脸正气模样的慕容祯,恨铁不成钢的怒快速涌来,“讨人的都追上门了,你还说那袋里装的是马儿。”
要做坏事,好歹隐晦一下,居然在人家眼皮子里抓人,还被人瞧见了,白马寺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家寺庙,是神都洛阳最大的寺庙,里面住的都是些高僧,便是当今太后、皇帝也得给几分薄面。
慕容祯此刻垂下头,小心翼翼地瞧着豫王爷。
豫王爷厉声道:“还不把人放了!”
“父王。”慕容祯轻唤一声,“母妃很喜欢这丫头,说她聪慧可人…”
“休要多说,快把人放了!”豫王爷冲大管家使了个眼色,大管家从半大侍卫手里接了袋子,打开系结,里面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娃,长得倒是可爱。“大管家,把人送出去。”
大管家应声“是”,抱了云罗,云罗不怕不惧,冲慕容祯扮着鬼脸,带着挑恤:“坏人!小坏人…”
豫王爷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罗。”
豫王爷又温和地捧着她的小脸,“世子哥哥和你闹抓小孩的游戏呢,天黑了,不能再玩了,你先跟寺里的僧人回去,改日再和世子哥哥可好?”
明明就是把她给劫来了,可却哄她小孩子,说这是游戏。
好吧,她也只当是游戏,只是虚惊了一场。
云罗用稚嫩的声音道:“世子哥哥是坏人,她把我弄疼了,伯伯,你一定要罚他,你瞧。”她揭起左衣袖,露出上面的瘀红。
豫王爷对大管家道:“多备些吃的送到寺里,算是我们府给这孩子的。”
大管家应喏,看云罗离去,豫王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蒙着阴雨,只待一声响雷就要发作起来,他大喝一声:“慕容祯!当真能耐了,现在就学会劫人,这大了还不得欺男霸女!”
慕容祯浑身一颤,嘴里不甘地嘟囔着:“母妃夸她聪颖可人,很是喜欢,我…我就想把人抢回来陪母妃玩…”
“你给我闭嘴!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敢寻理由?把手伸出来。”
慕容祯摇头。
豫王爷一阵大怒,“把手伸出来!”他的一世贤名,就要毁于这小子之手,连佛门的人都敢抢,回头传扬出去,豫王府成了什么样子,他就成纵子行恶,现在不给慕容祯一点厉害,回头只怕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慕容祯刚一伸手,豫王爷的大手就拍了过去,他原是自由习武之人,慕容祯还是个孩子,只一下,慕容祯就觉得自己的手快被他给拍成肉浆。
“伸出来!”
慕容祯再不肯伸出来。
当豫王爷重复时,已强势拉过了慕容祯的手,拽着就是“啪!啪!”两下,慕容祯很疼,却倔强的不敢叫出来,只泪汪汪地看着豫王爷。
一瞧他眼里的泪,豫王爷更火了,大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是不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宁可受皮肉之苦,也不得落下半滴泪。知道为父为什么打你?”
慕容祯强行将泪流回眼眶,泪水回流口鼻,嘴里有它苦涩的滋味,鼻尖发涩,。
“知道今儿错在哪儿了?”
慕容祯低垂着头,不知何时,半大的侍卫、太监早就吓得没影了,一个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见他被罚就开溜。“我不该劫人。”
豫王爷凿在他的左额,慕容祯不妨,身子一个趔趄,“臭小子,你平时的聪明劲去哪儿了?我不是怪你劫人,遇见好东西想要,此乃人之常情。你错在今儿做得太过明显,还被寺里的僧人给瞧见。偶尔干些出格的事,用些非常手段没什么不好,可是你不能赔上为父的名声,更不能坏了你自个的名声。
你皇伯父早前征战沙场,负过隐伤,没有儿女。你是与他血脉最近,也与他最近的皇侄,若不出意外,你是要做储君的人,名声于你是最为重要的。为个小丫头,你就要搭上自己的名声,这不值!你若有了恶名,你皇伯父还能喜欢你?”
007 利诱
慕容祯恍然大悟,虽被打了,却一脸心悦诚服。“我应该偷偷的劫人,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那丫头要是再不见了,寺里的僧人指定第一个怀疑你。做任何事前,可要想得仔细了。记住了,你的名声关系着你将来能不能做储君,你皇祖母和我都对你报有厚望,莫要污了自个儿的名声。”
慕容祯为了不让寺里的僧人生疑,在家里停留了一炷香时间又回寺里了。
这事,还是被豫王妃知道了,她一面给慕容祯左手抹药水,一面嗔怪道:“真是胡闹,佛门清静地,空明大师是得道高僧,抢了他的人,是要被说道的。”还真是罪过,便是当朝权贵也不敢得罪佛门、道门中人,当今的太后笃信佛道,昌隆帝与豫王也都是信神佛之人。
就算豫王府位高权重,但他们不做这种事,更不愿开罪空明大师。
婆子见豫王妃是真心喜欢云罗,笑道:“老奴倒有个好主意,不如接了禧郡主来,让禧郡主陪着云罗姑娘玩耍,幸许住上几日,得了云罗的喜欢,肯跟我们回王府。”
慕容祯面露深色,抢不成,只能说服了,而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姑娘,只有采取这样的法子,“嬷嬷这话倒有些道理。”他一扭身,对外面道:“来人,去把禧郡主接到寺里来。”
云罗在空明大师与悟尘大师谈佛论禅时,就与小和尚们在寺里玩耍,小和尚们最喜欢带着她玩捉迷藏,有时候也陪她一起写字,因她的年纪最小,大家都疼着她,另有两个半大的和尚还学会了给云罗梳小辫,她的头上总是戴着两朵白花,人长得可爱,越发显得冰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