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婶,是真的,十七叔今到到我家说的这消息。去县城李记当绣女挺好的,每个月能挣二两银子的月钱不说,还管吃住。”
两年前,河山杏的五姑便是李记绣坊的绣女,因为她的原因,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不仅不如,河五姑还自儿个挣了一笔嫁妆,出阁的时候,竟置办了三十两银子的体面陪奁,她自己也嫁到了古井镇最富庶的人家,丈夫是镇上的郎中,翁爹也是本县小有名气的郎中,世代经营着一家药铺,日子过得不错。听说家里有了学徒,还添了丫头、婆子侍候,竟如殷实人家的奶奶一般。回门的时候,都有下人、丫头相随。
江若宁望着河舅母,“舅母,那我与山杏、大翠她们一道去试试可好?”
河舅母觉得这是好事,可江若宁的大小事全都是婆母江氏拿主意,面露难色。
山杏笑道:“若宁,我先回去了,这会子冷,待天儿暖了,你到我家来,我们一道绣帕子。”
“好哩!好哩!”
江若宁原以为很容易的事,可江氏说什么也不同意。
“宁儿啊,我们家日子虽然清苦些,好在一家人在一处。你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姥姥不放心啊!你现在在家里,偶尔帮镇上的成衣铺做些绣活也能挣钱。”
是能挣些,可镇上成衣铺给的工钱太低,而且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活?整个仁和镇有多少富户一双手便能数清,虽然仁和镇是青溪县的大镇,镇下辖二十六个村,可二十六个村子加起来也才九户地主、能过上温饱的只得十六户。就在二十五户人家,还得含上镇上五家做生意的,他们又不是年年都添新衣,并非年年都要嫁女娶妇,这绣活就更少了。
江若宁在屋头缠着姥姥应承,河舅母蹑手蹑脚地立在上房窗下偷听。
正听得起劲,就见冬雾之中传来一声轻咳,却是河舅舅扛着锄头干完农活归来。
河舅母快走几步,低声道:“他爹,娘还真是奇怪,她一辈子就厌恶懒人、不上进的,这会儿若宁说要去县城李记绣坊应聘做工,她竟不乐意了。”
河舅舅板着脸,望了母亲的房间,低声道:“德秀就这么个女儿…”
河舅母道:“得了吧,你看若宁那张脸,哪里长得像德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要是把若宁打扮打扮,穿得光鲜些,说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有人信。”
这话,原是河舅母的大儿媳妇刘翠钿提过的,河德秀与河德平兄妹俩长得很像,可江若宁的眉眼里,硬是没有半分像河德平的。刘翠钿便私下问河舅母“娘,这宁妹妹真是姑母的女儿?”
别说刘翠钿怀疑,便是河舅母也怀疑。
江若宁小时候不大瞧得出来,如今江若宁跟着大了、长开了,那精致的五官里,越发和河德平兄妹没半分相似,也怪不得河舅母会怀疑。ps:亲们,又见面了哦。(*^__^*)请大家放心跳坑,敬请收藏、点击、留言、砸票!爱你们。祝大家阅文快乐!
004 身世
江氏对江若宁未免太好了些,河家的三个孙子:铁柱、土柱、水柱,皆没上私塾,可江氏硬是把江若宁送到镇子上唯一的私塾里读了四年书。这孩子倒是个争气的,听私塾的高先生讲“可惜江若宁是个女娃,若是男娃,怕是你家要出个进士老爷。”
江若宁很聪明,她在镇里学会了识字,回到家后,竟把河德平的三个儿子都教会了。因这缘故,三个哥哥更是把江若宁宠成了宝贝。
宠归宠,可河家着实太穷,一家子七八口人统共还不到五亩中等田,还是族长照着人头分派给他家的。遇上今春的干旱,家里就断顿了。入了秋,天方下了雨,种什么都晚,但河塘村的人和华夏数千年的百姓一样,他们拥有着吃苦耐劳、勤劳善良的品格,天一下雨各家就陆续种上了蔬菜、庄稼等,想着好歹也能收一点。
现在,家家地里都有长得极好的萝卜、白菜。
夫妻俩正嘀嘀咕咕地说话,江若宁气恼地出来,拉着河舅舅道:“舅舅,你和姥姥求个情,好好与她说,让她同意我去县城呗,又不是只我一个,山杏、大翠她们都去,舅舅…今年干旱,我挣了钱,给家里买米、买肉吃。舅舅,你就替我和姥姥说说呗。”
屋子里,传来江氏那气恼地声音:“谁来说,我都不应!你能与山杏、大翠她们比么,她们大字不识,你可是读书识字的,你若是抛头露面,往后别想寻个好人家。”
河舅舅进了上房,河舅母眼珠一转,谁愿意养别人家的孩子,可他们家就养着,不仅养着,江氏待这丫头远胜过自家的三个亲孙子。
江若宁跺着脚,“姥姥,我要去!有山杏、大翠与我作伴呢。”她嘟着小嘴,一转身出了院门,决定去找山杏说话。
屋子里,河德平正与江氏低声说道起来。
江氏面露恼意:“你休劝我!”
“娘…”
“当年秀儿把她送到我们家,是如何叮嘱的?说是让我们给她最好的,铁柱娶媳妇的钱还是秀儿给的钱里出的呢。这些年,她吃的、用的,秀儿哪样没给我们钱?我们家日子不好过,要不是这笔钱,怕是我们一家过得更艰难。她怎能去做绣女?这不是打秀儿的脸。要是秀儿知道我们让她去当绣女,回头定会不高兴。”
河舅母笑了笑,说到这事,河德秀有三年没送银钱来了,心里惴惴地幻想着:以前最长的时候是三年回来一次,今年河德秀该送银子回来了吧?“娘,快到年底了,小姑是不是要回来探亲?”
每次河德秀回来,吃的、穿的一大堆,有富贵人家的太太、奶奶们穿破的衣衫,洗洗补补又能穿,破得狠些的,能填成千层底做鞋。
江氏满面肃色,别当她不知道儿媳妇石氏的心思,就石氏这性子,哪里是个能吃半点亏的,铁柱的儿子栓子不过才两岁,有一回带了隔壁五岁的三顺来家里吃饭,石氏都嘀咕了好一阵,还暗中训斥了刘翠钿一顿。“翠钿,不许栓子再带人回来吃饭,一大碗粥呢,铁柱、水柱都没吃饱。”不过是小孩子,能吃多少,偏石氏非说三顺吃得多。惹得村里的小孩再不和栓子玩耍。
江氏冷声道:“要不是秀儿送来的钱,今年闹饥荒,我们一家就饿死了。任你们说破了天,我…绝不会同意宁儿去县城当绣女。”
“娘,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呢。”
“那又如何?宁儿就不能干那种活,人家对得住我们家秀儿,给秀儿脱了奴籍,还给秀儿寻了个读书识字的管事嫁了…”江氏说着,突地回过神来,立时打住了话。
河舅母听到这话,双眼放光:江氏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若宁的身世真有些不一样?长得跟朵花似的不说,又聪明得紧。“娘,若宁不是小姑生的吧?”
江氏不吱声,但神色的慌张还是瞒不了河舅母。
河德平面露尴尬,“娘不同意宁儿去做绣女,此事作罢。”一扭头,厉声对河舅母道:“不许欺负若宁,这孩子够懂事了,是我们家的福星。”
河舅母这会子满脑子都是江氏说的那些话,坐在江氏身边,兴致勃勃地道:“娘,若宁是不是秀儿服侍那家太太的孩子?”一问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家可是当朝一二品的大官,不应该啊,那家老爷侍妾都七八个,也不在乎多养个孩子,怎么会把孩子送给别人家…”
江氏略有难色,她只记得十三年前的冬天,河德秀乘着马车突然从外头回来,怀里抱了个襁褓中的孩子,那时江若宁有七八个月大小,与孩子一道的还有两个包袱,彼时河德秀已经梳起了妇人头,胸前更是鼓着一对丰盈的奶/子。
河德秀道:“娘,这孩子叫若宁,你别问她的身世,她也是个可怜人,你就拿她当我的孩子养大。这两个包袱,一个包袱里装了一盒子首饰、银子,另一个包袱装着孩子穿的衣服。
娘,大\奶奶现下正病着,我得回去侍候,另外,一年前大\奶奶给我配了户好人家,是大\奶奶陪嫁杂货铺子的年轻管事,是个长得周正又能干的后生,也是我喜欢的人。我已经生了个小子,原是这孩子的乳娘。
娘,我不求你别的,你就拿这孩子当嫡亲外孙女养。他日,但凡我们家有好东西都给她使,好吃、好喝、好穿地将她养大,待她大了,你要送她去私塾读书识字明道理。往后,我会常送银钱回来,听我们大\奶奶说,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指不定将来她大了,还能扶持我们一把。
娘,大\奶奶也不想将她送走的,这实在是…是没有办法了才让我送到乡下来的,大\奶奶这回病得重,就怕迈不过这道坎。娘,你就代我把她好好养大吧。”
江氏打开包袱,一个漂亮的锦盒跃入眼帘,里面竟是满满一盒的首饰,还有好几张银票,虽然银票从五两、十两、一百两不等,加起来也有近五百两,江氏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服侍下人,不过那时她的父亲与人家写的是活契,她从八岁到十八岁都在大宅门里头,后来大了,父母才将她赎了回来,许给了河塘村的河宗胜为妻。[bookid==《家和月圆》][bookid==《名媛春》][bookid==《闺话》][bookid==《富贵美人》]
005 弃女
婚后,江氏生了一双儿女,儿子河德平,女儿河德秀,就在河德平十三岁那年,河宗胜帮人打石,石山坍塌被砸丧命。为了埋葬河宗胜,江氏只得寻了县城相熟的人牙子,走了门道,将十岁的女儿河德秀卖入京城富贵人家为丫头。
河德秀点了点头,“首饰先别动,这是她亲娘留给她的。里面的银子是给她花销的,将来大些,少不得要用。”
江氏追问过:“她爹娘是…”
“娘,你别问了,京城富贵人家哪家没有长和短,主子们的事,不是我能非议的。主子信我,才把她交给我安顿。娘,你替我好好把她养大,你…就拿她当千金小姐一般娇养,让她和京城的大家小姐一样读书识字、学本事。”
“嗯,我省得了。”
十三年前的事,仿佛还是刚刚发生过的。
河德秀次日一早便随马车离开了。
之后,江氏对外一直说江若宁是河德秀的孩子,而河德秀现在的丈夫也姓江,与江氏同姓。若宁,听说这名字是孩子亲娘给取的,于是乎这孩子就被江氏当成了外孙女养着。
德秀侍候的那家大\奶奶病早就好了,十三年了,为什么就不提把孩子接回去?
河德秀不说江若宁的身世,江氏也从来不问。
河德平私下问过河德秀,可她却道“哥哥就别问了,你帮娘好生把她养大,问我也没用,我就是宋家的奴婢,大\奶奶不说,我也不敢问,我原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我自是向着大\奶奶的。”
河德秀为何不说,想来是保护他们,大户人家的后宅,哪家没有一些风波。
这些年,江氏一直牢记河德秀的叮嘱,这也是她送江若宁去镇上私塾念书,每年都会给江若宁缝新衣的缘故。
瞧得河舅母的儿媳刘翠钿时常绿了眼睛,一脸羡慕地眼馋得紧。
河舅母此刻浮想联翩,“娘,宁儿是不是东军都督宋家的小姐?”
江氏抬手就是一下,直打河舅母膀子上,恼道:“可不要乱说,到现在秀儿都没告诉我,我也不问。好了,把嘴都闭紧些,要是让我在外头听到半点风声,我不会饶你。”
河舅母扁了一下嘴:肯定不是德秀的女儿,如果是,除非是德秀爬了宋家爷们的床生下的,这种事在大宅门里经常发生。
德秀不是大宅门的姨娘,她嫁的是宋大\奶奶陪嫁铺子上的管事,现在都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宋家大少爷身边的小厮,一个是三少爷身边的书僮,听说那大小子也学了好些本事,能文能武,比他家的三个儿子都强。
河舅母狠狠地脑补了一番:也不晓得若宁的亲爹是怎样的人物,想来定是长得极好的,否则怎么生得出江若宁那如花似玉的模样。
江若宁在山杏家做了一会女红,捧着笸箩回家吃晚饭。
江氏直勾勾地看着江若宁,似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刘翠钿笑了一下,“祖母,你天天见宁妹妹,还没瞧够啊。”
江氏冷声道:“宁儿啊,山杏她们要去,你可不许去。”
即便宋家现在没来接江若宁回去,许明年就会接走,毕竟江若宁有十三四岁了,已经到了该议亲的时候。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都是这个年纪议亲的么。在她父母接她离开前,江氏只想用心带好她,不给人留下话柄,到底河德秀一家还在宋府当差,也算是对得起自儿个的女儿。
江若宁瞟了一眼,要是硬来怕是不成,嘻笑道:“姥姥,我不去!早前还挺自信的,今儿与大翠、山杏她们的绣活一比,打击得我都没信心了,大翠还笑话我配的线太素呢,说我的针法不对。”
她故作落漠的样子,仿佛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只有长辈消了念头,她才有离家应聘的机会。她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舅舅去过县城玩了一回,这都多少年了,硬是没出过仁和镇。六岁时,她每日去镇上私塾读书,三个哥哥便轮流接送她。八岁时,河塘村河员外家请了先生,江氏就去找河员外太太商量,说愿出一份束脩,只求让河若宁跟着河员外家的四个孙儿孙女一道去河家读书。
可惜,江若宁只在河家读了两个月,便吵着不愿再去河家,原因无二,河家的两个小姐总是欺负她,家里也出了一份束脩,先生的心眼偏到西边去了,动不动就挑江若宁的不好,借着批评江若宁来彰显河家四个孩子的聪慧。
江氏听了江若宁所讲,又将江若宁送到镇上读书,虽说每日早晚都要走大半个时辰山路,可有哥哥们轮流接送,日子倒也平安无忧。中午,江若宁就在镇上的私塾吃一顿,到黄昏的时候,哥哥们自会去接她。
江氏勾唇一笑,很是欢喜,就希望江若宁打消念头,虽然河德秀没有明说江若宁的身世,但江氏觉得,无论是江若宁的聪明劲,还是江若宁的容貌,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河舅母道:“你当绣女是人人能做的?从早坐到晚,有的还要熬夜,最是个辛苦活,虽说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还真不是人干的,哪有在家里的好。你留在家里,帮着舅母腌萝卜丝。去年,你做的萝卜醋镇上杂货铺的老张说卖得最好,回头你帮舅母做萝卜醋。”
江若宁“哦”了一声,做了十坛子的萝卜醋,竟只卖了二两银子,这也太打击人了,偏老张还说因那醋香,给了他们好价钱。
第三天夜里,江若宁早早就回屋睡下了。
刘翠钿与河铁柱嘀咕着江若宁不去做绣女的事,全村的姑娘几十个,就数江若宁最聪明、水灵,又数山杏、大翠和她的针钱活儿最好,错过这机会岂不可惜,一个月二两月钱,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呢。
睡到五更时分,江若宁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收拾了一个包袱,轻手轻脚地开了窗户,从后窗上跳出去,然后一路出了村口,发现山杏、大翠已经坐在大牛的牛车上等候多时。
大牛一扬牛鞭便往镇子方向移去了,过了仁和镇再往南行上十七八里路就能抵达青溪县城。
山杏的姨母家在青溪县城郊外三里地的刘家村,在山杏姨母家住了一宿,赶在第二天一早就候在李记绣坊外头。
006 天上掉馅饼
绣坊外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各镇精通女红的巧手姑娘粉墨登场,环肥燕瘦。
山杏几人正低声说着话儿,她们都是乡野贫苦人家的女儿,就想着凭自己一手绣活赚点月钱贴补家用,最好能如河五姑一样做几年绣女,还能觅一段良缘,出阁的时候又能拥有体面的嫁妆,正可谓一举几得。
然,就在她们排队等候考验的时候,不远处却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他似乎要去福来客栈,又似要去旁的杂货铺子,怀里抱着两个纸包,不知道那油纸里包的是茶叶还是盐巴。他驻足审视着长长的队伍,看着姑娘们的眼神很是古怪,没有亵渎,反而是透过她们在看什么人,有的人涨着脸颊,还有的人早已离了,时不时翻个白眼,又或是狠狠地瞪一眼。
江若宁心里暗道:这古代的绣女应聘,倒与现代的求职面试差不多啊?不仅要看各人亲手绣的样品,还要演练,绣坊管事说一声“绣几针长针。”你立马得绣长针,管事说“什么是乱针?绣几针乱针。”应聘的绣女也要立时绣出来。
与山杏、大翠两个说话,手里拿着花箍,演示着长针、短针、乱针等各种刺绣针法。
清秀公子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就似在一堆鱼目发现了珍珠一般,释放着一股善意。
大翠问:“山杏、若宁,你们认识他?”
两人连连摇头。
大翠是她们三个里性子最是泼辣的一个,她咬了咬唇,一转身走近清秀公子,不等她说话,也不晓得那男子说了句什么,大翠立时面露诧色,男子又说了一句什么,大翠转而面带狂喜。
山杏眨着眼:“若宁,你有没有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
大翠与那人说完了话,优雅得体地走近山杏,一把扯过江若宁,“我要解手,若宁陪我,山杏,把我们的位置站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若宁恼道:“我不想解手。”
“昨晚我陪你,今儿你陪我,走啦!”
由不得江若宁挣扎,大翠拉了江若宁就走。
她不解手的啊,今天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为了排队的时候少去茅厕,刻意连米粥都没喝。
江若宁在茅厕外头踱步,那清秀的男子款款而至,“姑娘…”她四下张望。
“就是说你呢,穿粉衣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五官分散开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聚到一处,却是神采飞扬,给人一种精致灵动之感。身上穿的是乡下姑娘们常穿的式样,而衣料却不凡,是茧绸的,布料也是七成新的,站在那些应聘的绣女中间,既不突兀又不太过寒酸,衣服洗得很干净,挽着一对小兔耳圆髻,髻上绑着粉色的丝绦,飘飘曳曳,更显活泼。
江若宁面含几分戒备,问道:“你想干什么?”
清秀公子走近,似笑非笑,“三百两,扮一天新娘。”
她立时惊喝:“你说啥?”
三百两,在这里一两银子等同三百元人民币,三百两就是九万块钱,九万块就为了让她扮一天新娘。
“五百两如何?五百两雇你扮一天新娘。”
又涨了!
江若宁一脸狐疑,她可不信天底下会有这等好事,让她扮新娘,还是遇上劫色的,这可是古代,女儿家的名节比性命更重,用区区五百两就想买她的命,她是掉到钱眼子里了才会应。
今年奉天府遭了旱灾,朝廷虽给每家拨了赈灾粮,可因没有饿死人,一人才拨了五升粮食,他们家七口人,而她又是寄养在舅家,不算其内,只得到三十升粮食,且从入秋到现在,虽然姥姥、舅母省吃俭用,也早就吃得不剩一颗粮食。
现在,家里是靠萝卜、蔬菜度日。
女人们还好,舅舅、大哥、三哥皆已消瘦一大圈,全是一脸菜青色,更不肖说下地干活的力气。
江若宁的戒备心立马升起,级级攀升,最后升至一级戒备,她小心地看着来人:“扮一日新娘五百两,你当我是傻子,你别看我小就来骗我,我不上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被她遇上,一定有阴谋。
清秀公子摇头晃脑:“扮一日新娘,可得五百两银子。”他在青溪县寻了大半月,总寻不到与宋清尘容貌相似的女子,可今日总算遇到一个合适的。
一天就给五百两,当她真是好哄骗的,这得来越容易的,后面的阴谋便逾大。
钱虽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可这钱要看从什么来路得的,江若宁前世是公安系统的一员干警,实习期间做过一段时间的女探员,毕业后在刑侦技术科工作,专门分析指纹、血液等。
职业的本能,让她怎么看这清秀公子都是个祸害,弄不好就是个骗子。
江若宁莞尔一笑:“扮新娘,不是真新娘,不能真洞/房…”
清秀公子控抑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明日要举行婚礼,新娘却突然生了重病,怕是不能拜花堂…这…这也是不得已的…”
新娘生病,照着本朝规矩,不是可以由丫头代替,亦或是由人扶着拜堂么,法子多多,为何要寻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来,还许以厚利。
江若宁看这清秀公子,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骗子。
河塘村可有做捕快的河十七,她自小就爱听河十七讲各种侦探破案故事,这着实有违常理。
江若宁定定心神,“我觉得还是应该约法三章的好。”
“这话怎么说?”
“签字立契!”
“不行!”这原是假扮新娘,怎么能立契,立了契不就落下了把柄,这契约是万万不能立的。
“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就姑娘这小身板,能卖五两银子就不错,五百两银子可能买一百个你。”
啪!磅!
只两声,待清秀公子脸上、腹部吃痛时,他已经被这个半大的菜青色小姑娘给击倒在地,江若宁此刻手舞足蹈,正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登徒子!看到本姑娘长得水灵,就想拐骗我?当我是不知事的三岁小娃?竟然敢说我只能值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