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文忍着众人奚落的眼神一直费心的讨好他,却总也没有成效。方静江后来是在戏看到一半的时候就提前走了,沈怡文一个人坐在那里,连戏到底在放什么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把脸都给丢尽了。

到了今时今日,方静江算是公开有主的人了,他若是找个美女,哪怕是卢丽华,沈怡文也输的心服口服,可为什么是白月茹?为什么偏偏是白月茹?白月茹到底哪里好?穿的那么土,简直就跟十六铺卖蛋得一样!单位里的人都说方静江是脑子进水了。

难道说,难道说是因为白月茹的父亲是钟表五厂的厂长?是老干部的缘故?
一想到这里,沈怡文从心底里生出一些恨意,她的父亲也是厂长,怎么,难道豆制品厂的厂长就不算厂长了?瞧不起我是吗?
那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沈怡文那一天一下班就拎了包赶回家找父亲哭诉去了。

没过几天,方静江就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去国安菜场装菜去。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好好的一个青年干部,眼看着事业发展在上升期怎么会又被分配到街道的菜场去?
而且干的还是最苦最累的活。
晚上10点钟上班,开着大卡车去装菜,一直装到天亮。
但方静江是个聪明人,他只要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其中的关窍。
他没说什么,到了时间就去国安菜场上班了,顺便把国安菜场的电话也留给了白月茹,两个人开始正儿八经的谈起了这场你有心我有意,又恰好是顺水推舟的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祸兮福所倚

  
他没有告诉白月茹关于沈怡文的事,因为他和沈怡文压根就没有什么。整件事到如今,就是沈怡文一个人单相思,方静江可以算是无妄之灾。但怎么办呢?他是一个男人,他总不能老顾着沈怡文的感受一辈子不谈恋爱当光棍吧?

方静江觉得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这点苦这点累说穿了也算不了什么,他扛的过去,只要有实力,他还是能回到厂里的。

就这样,他在国安菜场干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许是老天帮忙,就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那是一个大夏天,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下过雨了,菜场里的员工都把西瓜浸在水盆子里,然后直接拍开来吃。那西瓜生脆生脆的,水直往外冒。

方静江来上夜班的时候,便和门房间值夜班的曹老头一起吃了几片西瓜,几口糟卤的熟食。

曹老头每天晚上都要喝几口老酒,方静江劝他说:“曹叔,您也少喝一点,当心伤身体,实在要喝也喝黄的,别老干白的,一把年纪了,得自己知道着。”

“嗨!”老曹一拍大腿,“可那黄的没味道啊,甜丝丝的,跟娘们喝得汽水似的。不过瘾。”
说完这句,还点了根烟,顺手丢了一根给方静江。

方静江说我不抽,我先去趟一会儿,时间还早,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去干活了。

老曹说,得得,你干你的去吧。然后一个人眯着香烟,听着无线电不亦乐乎。

但俗语有云,乐极便要生悲。

方静江的房间在老曹的值班室隔壁,才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方静江趟下去还没有睡着,正想着要给白月茹打一通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可电话才接通,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闻到一股子焦味。

他直觉不对,说了一声:“糟糕!”

白月茹听的莫名奇妙,在电话那头追问:“怎么了,什么不对?”

方静江下意识答道:“有问题,可能着火了,我去看看,回头给你电话。”说完便急匆匆挂了。
他没想到电话那头的白月茹听到这些早已经紧张个半死。

后来,他终于发现了味道的来源,是从老曹的房间里传来的,房门虚掩着,他喊了一声,便把门推开,只见老曹歪在床榻上,脚下的还没有熄掉的香烟屁股已经把他的鞋子都烧着了。而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些菜场里进货的凭证,纸质的东西最容易点燃,方静江还没来得及用脚去踩,火苗已经蔓延到桌脚了,很快桌子上的凭证都烧了起来。

方静江觉得这时候抢救文件资料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得先救人要紧。

他用力的拍了拍老曹的脸,老头儿睡得跟死猪一样,要不是方静江,恐怕活活烧死都不知道。

方静江二话不说,背起老曹就往外冲。

房间的柱子都是木头的,很快一根接一根倒下,整个菜场已经烧的像希腊的帕提农神庙似的,只剩下几根柱子和顶棚。而且顶棚易燃,穿了几个大窟窿眼看就要塌方。

消防车收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将方静江和曹老头接到车上去,检查他俩的伤势。

曹老头倒好,从头至尾还在睡,压根不知道经历过生死劫关,方静江则在背他出来的时候,手上擦破了皮。

方静江躺在消防车里的担架上,想到今天晚上死里逃生,算是有惊无险,实在是累的心力交瘁,不知不觉的,便轻轻的入了眠。

直到被一个女人的哭声吵醒,那声音他下意识就觉得很熟悉,哭嚷着:“你们进去看一看呀,里面还有人呢,我男朋友在里面,求求你们。”

方静江越听越熟悉,他开始悠悠转醒。

消防员对着急匆匆赶来的白月茹苦口婆心的说道:“姑娘,里面真没有人了,我们都确认过了,保证没有。”

白月茹哭了起来:“你们看,房顶都烧了,他肯定被压在不知道哪根柱子下面,他们家条件不好,都靠他一个人,几位大哥,求求你们,再进去看一下。”

消防员被搞得无可奈何,打算不再理会她了。

白月茹一下子把脸拉下来了,冷冷道:“你们不去我去!”

消防队长一听这话上火了:“嗳!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啊,我们跟你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说破了,跟你说了里头没人,只有几颗焦掉的大白菜,你要再闹事,我们可报警了啊!别在这儿瞎转悠,早点回去,你家住哪儿,我让你爹妈来接你。”

白月茹一听,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消防队长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站在一旁倒不好意思了。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说:“算了,队长,我进去给她瞧瞧吧,反正火不大,都灭的差不多了,出不了人命。人家是着急,您体谅体谅。”

队长刚要说好吧,方静江从消防车上走了下来,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是烟灰,且被熏出几个洞来,倒竟然还能看得出有几分淡定和倜傥,他站在离白月茹不远的地方,柔声道:“月茹。”

依稀间,她听到了这把令她朝思暮想的声音,于是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意外的看到方静江含笑站在她的斜对面,身上除了有些烟灰之外,毫发无伤。她突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然后朝着方静江的方向奔去。

方静江没想到她会来,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那么伤心,他有很多的没有想到,一时间,一颗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消防队长说:“哎哟,原来就是你媳妇啊,我说呢,快把我们烦死了,非说里头有她男人,拼死了要进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方静江一边拍着白月茹的背,一边对消防队长说:“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及时赶来,否则我真的没命了,媳妇会哭死的。”

消防队员们集体哈哈大笑,笑的白月茹把头埋在方静江的头颈里不敢抬起来。

“好了,他们走了。”方静江说道,“别哭了,你的鼻涕都流到我衣裳里头了,黏糊糊的。”

白月茹终于破涕为笑:“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正经,这次差点没命。”

“不会的。”方静江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办事你放心。我还没娶老婆,要是这么快就死了,不是很遗憾吗?太亏了!更何况,我看中的老婆很好。”

白月茹脸一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静江笑笑,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当天晚上,白月茹把方静江带回了家,她的父亲去钟表五厂值夜班了,母亲也已经睡下,楼下的厨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白月茹给方静江下了一碗面,又拿出烫伤的膏药来给他一一涂抹,直到包扎好,才送他走。
一路上,还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其实他们本来只是一个星期约会一次,就像许多普通的情侣一样,比较平淡,波澜不惊,但自从出了起火这件事,就仿佛在他们的关系之间浇了一桶汽油,成了催化剂,把两个人心里轰轰烈烈的情绪都给烧出来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一直都不要分开。

他们就这样偷偷摸摸的恋爱了三个月,在这期间,方静江由于保卫国有资产和奋不顾身拯救了他人性命而受到公司的表彰,不但被调回了冷冻厂,更是直接提升成了运输组的调度。

虽然调度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他的,但如此一来,似乎再没有人会把他和沈怡文放在一起谈论了。算是因祸得福。

同时,由于方静江升了职,白月茹筹划着是否该把他带回家里给家长们过目了。不过白月茹的母亲是个麻烦的人物,她一直希望白月茹能嫁个高干子弟,再不济的,也要嫁个暴发户。上一回,就给白月茹介绍了一个搞外汇的,说是每天的进账能有几百块,那是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白月茹不肯去见,菊笙就把人带到家里来,白月茹瞧见对方头颈里那么粗一根金链条,反胃的差点没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她的反应差点没把菊笙给气个半死,指着她的脑袋骂:“你呀你呀,就知道找卖相好的,卖相好顶个屁用啊,找老公那是要找有钱的,否则以后苦死你,你个呆丫头!”

所以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白月茹觉得还是慢慢来,先把方静江带给大哥过目,刚好大哥白德辉从崇明当兵回来,一并来的还有一个姑娘,叫做美芳。白月茹是从小就认识杜美芳的,就住在他们家过去不远的几条弄堂,美芳能等到他哥当兵回来,白月茹心底里是早就认可了这个嫂子了。于是四个人就约好了在家对面的东宫电影院看《庐山恋》。

期间女主角张瑜到底长得有多美,两人完全没发现,白月茹净顾着听方静江讲笑话了。诸如什么“你猜,有样东西它有点油,有点软,但是又很脆,还香喷喷。你猜是什么?”

白月茹说不知道。

方静江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坏笑了一笑,凑近她耳朵轻轻蹭了一下道:“猪耳朵。”

白月茹下意识缩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同时也发现自己上当了,她是属猪的,方静江是在说自己呢!

她举起拳头来捶了他几下,全都被他握在手心里了。

白月茹低声道:“你耍流氓,当心我哥看见,不同意我们的事儿。”

方静江笃定道:“不会的,你回头看你哥,他正忙着和你嫂子亲嘴呢。”

白月茹回头一看,还真是!

方静江道:“你呀,只要记得在你爹妈面前一个劲的替你嫂子说好话,你哥一定也会礼尚往来,把我吹得比花儿都美。”

“噗。”
白月茹觉得,他真是很滑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休息两天,下周身体情况允许的话仍旧是日更或者隔日更~么么哒

  岳母的考验

  
自从调回了冷冻厂,方静江渐渐地忙碌了起来,而且他和白月茹恋爱关系算是公开了,有时候电话打到门房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月茹问了大哥的意见,白德辉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喜欢不喜欢?”
白月茹想也没想就点头,白德辉说,那好,那就带回家吧。
“可妈…”白月茹欲言又止。
“放心吧,有我在呢。”白德辉拍了拍她的肩。

于是白月茹还特地挑了一个工作日将方静江带回家,随行的还有自己的师兄严世槐,这样一切看起来就自然许多。

那一天,陈菊苼正好是早班,她在国棉十二厂当财务科的干事,平时工作挺忙碌,所以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家。

适时白月茹已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方静江也买了许多东西佐食,菊苼一进门,方静江便和严世槐集体站起来喊伯母,大家客客气气的,后来话多了,就干脆叫起了月茹妈妈。

陈菊苼心里透亮,这个叫严世槐的小子怎么看都是个陪衬,主角恐怕还是这个叫方静江的男孩子!席间便假装无意的问道:“小方平时在单位里是干什么的呀?”

方静江道:“哦,刚升了运输组的调度,说到底,和月茹一样,就是个驾驶员。”

菊苼笑笑:“也不能这么说,年轻人嘛,有的是机会,现在是个小干部,以后还可以升的,要努力啊!”

方静江眉开眼笑,像已经得到了丈母娘的认可似的,连连点头道:“是是,妈说的对。”连称呼都改了。

陈菊苼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果然不错,跟着拣了块红烧肉送到白月茹的碗里,道:“我们月茹呀,从小吃的好穿的好,他爸爸和我都是党员,我们家是双职工,不知道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方静江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坦白道:“我父亲是在港务局上班的,我母亲没有工作,平时在家里打点零工帮补家计。”

“哦。”陈菊苼不咸不淡的闷哼了一下,接着又道,“听你的口音,跟我们有点不大一样,是哪里人啊?”

“哦,苏北的。”方静江眼皮耷拉下来。

陈菊苼干笑了一声:“苏北的啊,我们宁波人最讨厌苏北人了,苏北人呀,又凶又坏,穷山恶水出刁民啊,说到底还是穷惹的祸。”

方静江没有说话,白月茹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这话就连严世槐都听不下去了,辩驳道:“伯母你这么说就大错特错了,伯母您还是党员呢,怎么能戴有色眼镜看人呢!照理说您应该比我们有文化呀,您知道那汉高祖刘邦吧,那是我们汉族人的老祖宗,人是徐州人,就是苏北的。怎么,宁波有当皇帝的吗?给皇帝进贡大米的倒是有。”

白月茹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惹得陈菊苼狠狠瞪她一眼,心想真是养女儿没意思,胳膊肘尽往外拐。
白月茹于是只好垂着头,闷声吃饭不说话。

饭毕,陈菊苼也没让白月茹送送他们两个,只说女孩子家夜里少往外跑,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睡觉。

方静江和严世槐两个便很知趣的自行走了。

一路上,严世槐忍不住说道:“小方啊,兄弟和你说句真心话,你别介意。”

“嗯,没事,你说。”他们站在一支路灯下,两人互点了烟。

“月茹吧,是个好姑娘。你看她19岁就到我们厂里来,现在都好些年头了,她什么人品,我这个师兄看在眼里,真是再清楚不过。能吃苦,心地好,而且最重要是对你一心一意的。这咱们没话说。可就是吧…”说着,严世槐叹了口气,“咱们大男人间说句交心底的话,你要是和月茹好了,这丈母娘也忒太厉害了,你看看刚才,那是什么嘴脸呀!你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呀,太他妈吓人了,像今天这气,我要是你无论如何就受不了,也亏你吞的下去。”

方静江无奈道:“那怎么办呢,她妈是她妈,她是她呀,我总不能把气撒在她头上吧。再说人家讲的也不是全没道理,我们家是穷。”

“你呀!”严世槐熄灭了烟头,“你自己想想清楚,你要真这么喜欢她,那得,这日子长这么呢,你慢慢受。你要是还没喜欢到那份上,那就…你懂得,赶紧收了,省的夜长梦多,到时候感情深了断不了,大家更痛苦。”

“嗯。”方静江点头,“我想想。”

而其实待他们走后,陈菊苼也是把白月茹叫进了亭子间‘拷问’。
“就是这个男孩子对吧?”

“嗯。”白月茹乖乖的点头。

“我就知道。”陈菊苼拖了把椅子过来,把脚一翘,“这男孩子确实长得俊俏,你从小就喜欢俊的,改不了。旁边那个姓严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噗。”白月茹捂住嘴,“妈,严师兄长得是不太好,可人挺好的。”

陈菊苼不耐烦的挥着手道:“哎,烦死了,管他是好事坏,反正你对象又不是他,是那个姓方的小伙子,人是不错,我今天这么说他,他也没发火,脾气倒是可以。”

“那妈您是同意了?”白月茹的眼睛蹭的冒出亮光,“原来您今天是试他呢!”

陈菊笙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白月茹的脑袋:“你哦你哦,你这个丫头哦,真是鬼迷心窍了,我说同意你就高兴成这样啊?先处着吧,我看他也挺有前途,就是家底不好,苏北人。你外婆不喜欢苏北人你也知道。”

白月茹嗫嚅道:“外婆都死了好多年了,再说苏北人也有好有坏的呀!哪里人都有好有坏的嘛!”

“先处着吧。”陈菊苼道,“等过段时间让你爸看看再说,而且对面菲菲她爸不是也港务局的嘛,听说要退休了,由菲菲顶替,到时候让菲菲打探一下他们家老头的情况。你又不是现在就要和他结婚,急什么!”

白月茹轻轻‘嗯’了一声,“那妈您不反对?”

“嗯。”陈菊苼打算结束这场对话了,“但你给我听着,你虽然和他谈着,但要是有好的,也要抓住机会,给我眼睛放亮了知道吗?”

“嗯!”白月茹只要妈妈同意,马上高兴的点头,才不管她后头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撒网吊大鱼

  
后来方静江便时常到白家来了,每次都提的大包小包,有一次过节,还买了不下五百块的礼物,须知那时候每个人每月的工资才几十块,方静江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白月茹看在眼里,知道方静江那是怕母亲看不起他,不同意他们的事,心里很过意不去。

好在父亲白俊很看中方静江,两人也很谈得了,从国家大事到市井传闻,事无巨细,都能侃上一阵。有一次聊在兴头上,白俊还说:“你没上过战场不知道,那年啊,我在死人堆里看到过鳗鱼,鳗鱼你知道吧?谁会想到鳗鱼吃死人肉啊!他们几个孩子从小到大我都没买过鳗鱼给他们吃,营养再好也不吃,怪恶心的。还有啊,我那年打淮海战役,腰上这几个弹孔啊…来,我给你看!”说着便要把裤子的橡皮筋往下拉一些给方静江瞧他的伤疤,那是白俊荣誉的象征,他不觉得可耻。以至于几十年以后,当白俊死了,入土了,化作灰飞了,收藏他勋章的人,记得他荣誉的人,也还是只有方静江一个。

可陈菊苼不乐意了,在一旁唬着脸道:“你骨头轻了是吧?看什么看啊,谁要看你的老胳膊老腿,要脸嘛!”

白俊于是撇了撇嘴,不说话了,抓着方静江到一边儿下棋去。

方静江出入白家的时间长了以后,俨然已经成为了白家的一份子。尤其是得到了一家之主白俊的首肯,使得陈菊苼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宣诸于口。且除了白俊之外,大哥德辉也对小方的印象不错,一口一个妹夫,两人时常开玩笑说,干脆一起结婚算了。

每次谈论道这种话题的时候,菊苼就跑到楼上去不参与,她并没有改变对方静江的初衷,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二弟德成应该说也比较好糊弄,给他点好处,例如带点土特产给他,给他点外面弄不到的冷饮票之类的,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说的比唱的好听。唯独小弟德华,算是方静江恋爱路上唯一的一颗铆钉了。他的为人处世与作风与菊苼是最像的。和菊苼的看法一样,德华也觉得方静江或许不是他姐夫的最佳人选。再加上德华小时候,白俊和菊苼在家的时间少,他实际上是二姐白月茹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不一样,是兄弟里面最亲近的一个。姐弟俩就连生活上的一些小习惯都是一样的。等德华大了,上学了,他的衬衫也都是白月茹做的。所以白月茹有男友这件事于他而言其实有点特殊,比任何人都特殊。

一转眼,到了秋天。
方静江的工作没有那么忙了。因为冷冻厂的主要业务是制冰,夏天的时候,各个单位对冰块的需求量大,而一到了秋天,业务自然就淡了下来。

方静江有一天晚上闲来无事,想到白月茹今天晚上是夜班,不如就去接她吧。

白月茹的单位在松潘路,方静江还没有到松潘路上,不过才到了宁国路的路口,便看到有一个男孩子推着一辆脚踏车走在白月茹的身边,方静江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但他没有吭声,而是隔着不远的距离跟了一段时间,直到白月茹发现了他,诧异道:“咦?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