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芝打包票:“吴姐姐对我夸了好几次宁安呢。”
两家虽然隔了好些年未见,可吴夫人与陈琳芝一直都有通信,吴夫人在信中便说没有找到合适的儿媳妇,如今这样说,肯定是有此意愿。
张氏便像是吃了定心丸。
太夫人还让陈行与陈修抽空去吴家看望下吴老太爷。
陈宁柔回到房里,脱了鞋躺在美人榻上,回想那吴简,脸儿微红,这样子的男人,也难怪他们都很满意,就算陈宁安自视甚高,怕也是心动的。
大房的两姐妹还真是要什么得什么,倒不知她以后能寻个什么样的夫君,总是不能比她们两个的差!
“刚才奴婢遇到月兰,她说二公子他们路上见过四姑娘呢。”丫环银桂凑上来轻声告知。
陈宁柔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榻上坐起来问:“是与二表哥一起么?”
“不是,就四姑娘一个人。”
陈宁柔冷笑起来。
她把鞋子穿好:“我去看看弟弟。”
第二日众人去同太夫人请安,太夫人还未从与吴家相见的欢喜中出来,时不时的提到吴家的人。
姜氏道:“昨日礼儿见过吴公子的剑法,直说好看呢。”
太夫人看向陈礼,笑问:“难道比你父亲还厉害?”
陈礼认真道:“吴大哥剑法是很厉害,不过比起爹爹来,还是差一些的,所以,我就只同爹爹学好了。”
他一本正经。
众人忍不住都笑。
陈礼又道:“可惜就咱们去看了,姐姐们都没有,路上遇到四姐姐,我想叫四姐姐去,她也不肯。”
屋里一时鸦雀无声。
陈宁玉没想到陈礼会这么说,不过这是事实,就是提了,也没什么:“是遇到了,我其实也想看,只不过与吴公子到底不熟,便没有去。”
她很是坦荡。
太夫人虽然有些奇怪,可也始终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张氏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因这事儿她们都不知,陈宁玉半途相见,只是转瞬间的事情,那日又都是男人,个性不是婆婆妈妈的,回去并不会与其他人提起,但陈礼年纪小,却与照顾他的丫环月兰提了。
所以姜氏现在的表情也很复杂,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尴尬。
若这陈宁玉不是她名义上的女儿,那定是好事。
“你们不是都在宁安那儿待着么,怎你会出来?”姜氏立刻表明态度,严厉道,“我早叮嘱晚叮嘱的,叫你们不要失仪,自家地方,什么时候不好闲逛,非得在那会儿?”
她直接就当面斥责起陈宁玉。
陈宁玉眼帘一垂,瞧了瞧地上的青石板,慢条斯理道:“母亲,我这算什么失仪?要不是二表弟来找我,我压根儿也不会出去的,不信你问她们。”
“是啊,母亲,确实是二表弟过来了,四妹才走的。”倒是陈宁华第一个给她作证。
“你与你表弟也该避嫌!”姜氏强调,“你们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他与你有什么话不好明说,非得出去呢?”
“表弟这人,母亲不是不知道。”陈宁玉淡淡道,“既是找我,我自然要去说两句,到底吴姐姐也在呢。”
太夫人这时道:“好了,不过是见到吴公子一面,算得了什么?两家人那么亲近的,不至于如此。”
她一发话,别人自然也只能收口。
但陈宁玉能感觉到张氏极为恼火的情绪。
可能李家那件事,实在是伤她太深了罢?不过她觉得,吴公子应不似那李公子,若是的话,这吴家的家风也未免太令人失望。
等到众人离开,陈宁玉赖着没有走。
太夫人看看她:“怎么,你有话说呢?”
“当然,别的人不信我,可祖母这儿,我不得不解释一句。”她有些委屈的道,“实在是怪二表哥!他上回摔了我的茶具,我一直替他瞒着,今儿他是来还钱的,也是叫我不要让姑爹知道,我晓得他常被责骂,也是同情他,没有说。祖母,我真不是故意要见吴公子的,大姑姑与大伯母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么?”
太夫人笑起来,拿指头戳她一下额头:“鬼灵精,你这么聪明,还能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岂会怀疑你?傻丫头!”
陈宁玉高兴极了,上去抱住太夫人的胳膊,把头搁在上面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
太夫人叹一声:“你也不要怪你大伯母。”
谁叫这孙女儿长得太让人不放心,她暗想,等到二孙女,三孙女都嫁出去了,得赶紧也让这四孙女嫁出去,她方才能安心。
这等容貌,又是待嫁之身,总是让人有些担忧。


惠英长公主府
张氏回去后就差点摔了一个花瓶,被心腹蔡妈妈拦住。
蔡妈妈劝解道:“我看四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夫人消消气,再怎么样,吴家可不是李家那,依咱们两家的关系,哪里是只会看样貌的?”
张氏恨恨的坐下,咬牙道:“这死丫头指不定是专克咱们宁安的!”
“她又哪里比得上二姑娘呢?”蔡妈妈笑道,“二姑娘可是您跟老爷的孩子。”
陈宁安的父亲是侯爷,母亲家世又极好,反观陈宁玉,生母已故,父亲也不算显眼,怎么样,都是无法比的,长得美还能当饭吃?
吴家可不是那么傻的人,他们吴老爷青云直上,眼界宽得很。
张氏舒服了一些,喝了几口茶,揉一揉胸口道:“刚才实在是气了,你这么一说,也是,反正吴夫人也是瞧中宁安的,可没有提到四丫头。”
“是啊,夫人放心好了。”
却说姜氏回去,路上就问陈礼:“怎么突然就提到你四姐姐?”
陈礼歪着头,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姜氏皱了皱眉,心想到底是小孩子,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陈宁玉回到屋里,又睡了个回笼觉,到得快午时才起来。
丹秋摘了院子里新开的丁香,金雀,插在一个黑釉剔花胆瓶里,这花紫的紫,金黄的金黄,当真是热闹。
不过却毫无美感。
陈宁玉看着就笑起来,这丹秋呀,与她一般,对插花是无甚天赋的,不过管它呢,有些芳香有些美就好,不过是点缀。
谷秋给她端来水漱口。
陈宁玉用完午饭便去做鞋子,她平日里闲得很,但这种日子也过惯了,绣绣花,看看书,一天就这么过去。
到得五月初,陈宁玉的表姨派人来请她过去住几日。
太夫人没有不肯的。
陈宁玉也很高兴,换个地方透透气总是好事,更何况,她表姨是她除开家人外,最亲的一个了,对她也极好。
她让谷秋拿了几套衣服出来,一并带过去。
听说她要去她表姨那里,陈宁柔摇着纨扇过来道:“惠英长公主府乃前朝蓝玉公主所住,传闻华丽非常,我竟是一次都没见过呢。”
陈宁玉的表姨就是惠英长公主,她笑了笑道:“我表姨不喜原先的,早就重修了几处了。”
陈宁柔微微皱眉。
惠英长公主说起来也是他们亲戚,可是一次也没有请他们过去府上玩,这次陈宁玉又要去住,仍是不愿意带她前往。
“四姐,你这次住几日呢?”她收起不悦之色。
“也不知,大概六七日罢。”
陈宁柔侧过身子,半掩住脸,关切的问:“傅二公子身体可好了一些?”
陈宁玉看她一眼,转眸道:“像是有好转,我也不太清楚。”
陈宁柔叹一声,不再说话,稍后就告辞走了。
陈宁玉见下人打理完,去与太夫人告别。
太夫人面色微黯:“我叫人准备了些药材,公主府虽说什么都不缺,可这几样在京城也是少有的。还有些野菜,水果,庄上才送来,你带过去给他们尝一尝。”
陈宁玉应了一声。
“也不知娥姿如今什么样了,想一想,已经有十年未见。”太夫人说罢顿了顿,“你去罢,你父亲那儿,自是同意的。”
陈宁玉点点头,没有多话,其实她挺想安慰太夫人,可却知道说什么,都不会有作用。
只因事实就是这样,惠英长公主李娥姿与他们陈家已恩断义绝,除了她,再不与任何一人往来。
她坐在马车上,微微叹了口气。
公主府并不远,只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很快便到了。
二门处,她下来,谷秋与丹秋各自拎着一个包袱跟在后面,并没有婆子。
那里早有丫环来迎接。
石莲命婆子赶紧去接了包袱,还有车上的东西,一边笑道:“姑娘总算来了,长公主盼了好一会儿,一早就命厨房炖了云林鹅,直说你慢腾呢。”
“叫姨母久等了,我这就过去。”陈宁玉走得快一些。
长公主性子急,风风火火的,可陈宁玉做事却慢条斯理。
公主府占地极大,前朝蓝玉公主乃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赐下来的宅子修建的富丽堂皇,大大小小的院子有八个,花园也有两处,在西边,还有一汪很大的湖泊,四周种满花木,建构楼台亭榭,如同江南的园林一般充满着诗情画意。
陈宁玉住在这里时,便最爱去那处玩。
她刚踏上两边的抄手游廊,前方一个少年走过来,穿着如意纹的湖色袍衫,头戴同色方巾,儒雅俊秀。
陈宁玉看到他,脸上就露出欢喜的笑容,叫道:“二表哥!”
傅朝清走近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递给她:“阿玉,你出汗了,擦一擦罢。”
陈宁玉在额角掖了掖,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也同姨母一样,嫌我来得晚了?可现在离午时还早着呢。”
“离午时?难道你光是来吃饭的?”
“听说做了云林鹅呢!”
“我见上回你吃得开怀,特意同娘说的。”傅朝清自己也擦了擦汗,微微吐气,“今日实在是热。”
陈宁玉道:“咱们快走罢。”
“不过府里备了好些冰,一会儿你就凉爽了。”
他微微笑着的时候,格外的温柔好看,叫人浑身都舒服的很,陈宁玉点了点头,笑问:“大表哥也在家么?”
“不在,他一年有多少日子是在家的。”说起自己的大哥,傅朝清不由自主一叹。
“总比闲着好,大表哥就爱到处走动的,如今入了锦衣卫,有得他忙呢。”
傅朝清一笑:“是啊,我问他累不累,他一点不觉得,就是陪嫂子的时间太少了,总是不大好。”
陈宁玉笑起来:“还是二表哥体贴呢,将来娶个娘子,定是照顾的很好。”
傅朝清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复杂极了。
陈宁玉心里突地一跳。
从几何时,好似傅朝清就会这样看她了,一年前,还是两年前?
她记不得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第一次看到傅朝清时,他虚弱的躺在床上,好似一碰就会破碎的玉石,虽然脆弱,却难掩其光华。
是的,傅朝清身上有种高贵的清华之气,既不像长公主,也不像他的父亲傅成,听太夫人说,却是像了他的外祖母德妃。
他还写得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天生聪敏,过目不忘,只可惜,因一次意外,身体坏掉了,太夫人曾为之叹息过。
陈宁玉看着他,想起往事,忽地撇了头去。
二人再没有说话,沉默的往前走了。
长公主见到他们一同来,微露讶色,又笑道:“看来清儿同我一样念着你,这都等不及去接了,来来,快让我瞧瞧,又美成什么样了。”
陈宁玉脸儿微红,嗔道:“姨母,有您在,我哪儿敢说美。”
长公主哈哈笑起来:“嘴儿真甜。”拉着她左看右看,啧啧道,“不过半年未见,又长高了,瞧这脸蛋,真跟仙女似的。”
陈宁玉更加不好意思。
这张脸带给她的赞美确实挺多,可她并不愿意别人为此常常提起,当然,这脸,她喜欢还是喜欢的,谁不希望自己好看呀。
“看来陈家确实待你不薄。”长公主正色。
“姨母,我来时,太夫人叫我带了好些东西过来呢,她也常念着您。”
长公主面色淡淡:“劳烦她挂念了。”
这几年,提到陈家,她总是这个样子,陈宁玉也罢了,好些事都不是能强求的。
“表嫂,我又要给你添麻烦了呢。”陈宁玉朝傅朝云的妻子俞氏打招呼。
俞氏忙道:“这叫什么话,你来,母亲不知道多高兴,一点不麻烦的,我还多个人一起说话,别提多好了。”
长公主微微叹气:“咱们这儿是冷清了些。”
俞氏着急:“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俞氏生就胆小,当初傅朝云成亲,其实陈宁玉并没有想过会娶她,不过如今再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只因长公主是个性很强的人,若再娶个厉害的,这家里只怕就不安宁了,所以俞氏是最好的选择。
她长得秀丽,性子又好拿捏,也拎得清,对长公主是事事迁就的,故而二人倒还从未有过矛盾出来。
长公主看看她,笑道:“你怕什么,我不过随口一说。”
俞氏松了口气:“我去厨房看看。”
“去罢,稍后也是该用膳了。”
等到俞氏走了,长公主叫陈宁玉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手道:“我年后有些忙,一直未叫你过来。”
“姨母,我以后总归不能常来的,总也不是小孩子了。”
长公主凝视着她的脸,叹一声:“是啊,你长大了,真得好快,还记得你那么小一点,最爱跟在我身后,来了便不愿走,哭了又哭。”
自从陈宁玉的母亲过世后,长公主便常接她过来住,在八岁之前,她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
只可惜,那么多的事情,现在的陈宁玉却并不清楚,她的记忆是从九岁那年才开始的。

青梅竹马
稍后安庆侯傅成也来了,陈宁玉很喜欢这个表姨夫。
他温和英俊,比起很多京都人士,还少见的朴实,与他相处,那是不需要任何一点心机的。
这样的人,最是合适长公主了。
“宁玉你现在来也好,咱们这儿比起陈家,那是凉快多了,你多住几日,陪你姨母解解闷。”傅成表示欢迎。
陈宁玉笑着应了声是。
午膳很快就端了上来。
傅成问道:“怎么朝云今儿又不回来?”
“说是他们北镇抚司抓了刑部的官员,忙着审理呢。”长公主皱眉,“这孩子也不知怎的就爱这些。”
“得皇上看重,总是好事。”傅成笑道,“他闲在家中,也不得畅快的。”
长公主指了几样留给傅朝云:“指不定忽然又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吃些冷饭,这些厨房有多的,好好放着。”
丫环便去厨房说了。
陈宁玉专心吃鹅,鹅肉烂如泥,汤鲜美,吃得满腹痛快。
这般的美味,做起来自然是繁复的。
整只鹅需得先用酒与蜜在身上抹之,再架在竹条上蒸,灶内用一斤八两的山茅来烧,里面的温度要控制的极好,不能翻动,只能任其燃尽,锅盖还需封好,这样蒸出来的鹅肉才会特别的好吃。
陈宁玉很优雅的吃完小半个鹅腿,抬头就见傅朝清正瞧着他,眸中藏着笑意,说不清是揶揄还是欢喜。
她的脸不由微微一红。
被人看着吃东西,总是不习惯的。
“娘,阿玉果真喜欢吃这个,不如把咱们家厨子给她带回去。”傅朝清说话了。
长公主笑起来,看向陈宁玉:“玉儿你要不要?”
“自然不要了,若是厨子跟我走了,那我下回再来,有什么盼头?可不是没意思呢。”陈宁玉打趣。
长公主哈哈大笑:“没良心的,感情还是为吃而来。”
“姨母,你知我真心,看您这不是笑了么。”
长公主越发高兴:“好好好,那厨子我还是得留着,不然下回请你,你都不来了,那我要伤心狠了。”
“怎会呢,姨母,就是没有厨子,粗茶淡饭,只要姨母发话,我赴汤蹈火也要来的。”陈宁玉表忠心。
长公主除了疼她之外,还是个粗大腿,她一定要抱抱好。
傅成笑道:“这孩子一来,总是热闹得很。”
长公主斜睨他一眼:“还不因你跟清儿是闷葫芦呢。”
往常吃饭时,这二人都不太说话,尤其是傅朝清,也只有在陈宁玉来时,才能看到他活跃的一面。
俞氏抿着嘴笑:“谁让宁玉讨人喜欢呢,真希望她能一直住在这儿啊。”
长公主叹一声:“可惜玉儿姓陈,再说,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我若有个这样的女儿,还要心疼呢。”
语气里颇多惋惜,她与陈琳芝一样,都只生了儿子,心里还是希望有个女儿的,要不怎么说儿女双全?总觉得有所缺憾。
提到嫁人,陈宁玉倒不好开自己的玩笑。
下午她陪着长公主闲聊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府里专门收拾了一个地方给她住,每回来,陈宁玉都是住在这儿,院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按照她的喜好,像是另外一处家。
因过来时出了汗,她换洗过后便歪在了竹榻上。
下人们送来冰,放在铜鼎里,屋里便好似春天一般了。
说到京都人的奢侈,惠英长公主定是算一个的。
谷秋捧来瓜果,放在她手边。
“看起来,二公子的身体像是好多了呢。”丹秋拿来银刀,把瓜果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在桃纹白瓷盘里。
陈宁玉刚才与长公主说话,也问过这个问题,长公主面含欣慰,应确实是好了。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生怕自己说一句好,哪一日傅朝清的身体又差了。
有时候,命运总是与期望的事情相违背,只愿他能真得健康起来。
她忽然觉得有些累,在榻上躺下来,小歇片刻。
丹秋给她盖上一条薄被。
屋外种了好些桂树,有些年头了,好些鸟儿停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着,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像是回到上学时,在那条路上,也有这样的树,这样的鸟叫声。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醒过来。
揉了揉眼睛,她嗓子有些干,轻唤谷秋。
一杯茶突然递给跟前,陈宁玉才发现对面椅子上竟然坐着傅朝清。
他已换了身袍衫,这回是月白色的,衬得他人有些轻飘飘的感觉,那么一笑,也是飘渺,像是随时会消散了一般。
陈宁玉坐起来,笑问:“二表哥何时来的?”一边往门口看。
谷秋,丹秋就站在那里,有些无奈。
傅朝清来的时候,她们原想阻止,可他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们,竟然就没了阻拦的勇气。
他坐了有一些时间了,就这样看着沉睡中的陈宁玉。
“没多时。”他也并不觉得有哪里唐突,态度很自然,“你睡得很香,可是累了?”
陈宁玉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陈家讲规矩,可她住在府里,便像是他的家人,往常时候,并不拘束,她从榻上下来,刚要露出玉足,忙又缩了回去。
傅朝清又是一笑,走到门外:“你先洗漱罢,我等你。”
谷秋与丹秋便来伺候她。
她梳好头发,傅朝清才又进来。
“这书你拿去看,省得闲时闷了。”他把书放于桌上,侧头询问,“这回要住几日?若是到月中就好了,你爱看的荷花正好那会儿开。”
她年纪大了以后,最多来此住个三五日,陈宁玉笑一笑道:“太夫人会挂念的。”
傅朝清扬眉:“你若要住,我去与太夫人说一下,她必会同意,其实若你愿意,就是住到六月,他们又岂会不肯?”
陈宁玉看他双眸星光璀璨,像是要诱人进去一探究竟,摇了摇头道:“一早就与太夫人说了,再改动也不好,再说,我又不是就这次来了,以后还不是常来呢?”
傅朝清眸光闪了闪,偏头看向窗外,淡淡道:“罢了,也随你。”
随后几日,她便不太遇见他,听说常在书房。
这一日下午,她终于见到傅朝云了,他英气勃勃,穿一身锦衣卫的装束,腰间挂着绣春刀,身材伟岸。
“阿玉你连日住这儿,我却忙,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呢。”他很欢快的道。
“大表哥不用抱歉,我也不想听你讲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好几回,你都吓得我睡不好。”她轻哼。
傅朝云哈哈笑起来:“小丫头,别人要听还听不到呢,这可都是秘辛。”
“骗人,你当我傻呢?朝中秘密你大肆乱说,别人会抓你的。”
这下傅成都笑了:“小子尽会胡说,你宁玉表妹又不是没见识的,你那些儿从侠义书里看来的,能吓唬谁呢?”
“爹,你拆穿我做什么,没意思!”傅朝云横眉,“不过男儿家,难道还来伤春悲秋么?”
“是是是,你就爱这些了,最好都不着家呢,一年见不到你老娘,你才高兴!”长公主很不高兴的埋怨。
傅朝云忙赔礼道歉:“下回不忙了,定然天天陪娘的。”又拍傅朝清的肩膀,“你都在家,怎的不哄哄娘?老来说我呢?”
傅朝清淡淡道:“我又不是你。”
“嘿,管你是不是我,娘高兴了,自然就不说我了。”傅朝云一挽袖子,“不过我今儿正好有空,咱们钓鱼去,池塘里的鱼儿怕是很肥了,阿玉,你不是爱吃鱼么?我给你钓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