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玉便是退出了上房。
“阿玉,你受委屈了,”罗氏忙跟出来,握住她的手揉了又揉,“在宫里怕是都没吃好吧?”
“没有啊,娘,我吃得饱饱的。”陈韫玉笑,眼睛忽闪忽闪,“御厨做得点心不知道多可口呢,还有午膳,今日有一道罗簑肉,我从来没有见过,听娘娘说是用鸡肉做的,还有一道芙蓉豆腐,我一碟都吃完了。”
哪里有什么委屈?罗氏倒不知如何说了。
“娘,莲房鱼叫厨房做了吗?”
“做了,就是这时节莲藕不是最好的,挑了又挑,鱼肉又要去刺,想必这会儿应该是做得差不多了。”罗氏瞄了一眼祁徽的鞋子,“你做女红,切莫伤到手,叫桂心给你穿针,她眼睛尖。”
真是宠得没个样子,宋嬷嬷淡淡道:“大姑娘入了宫,那便是皇上的妻,所谓贤妻,该事事躬亲,替公婆,替丈夫分忧,不是做个甩手掌柜。”
罗氏暗地里咬牙,心道原先替这女儿选夫,本就是要个会疼人的,谁想到竟做皇后了,还是这等龙潭虎穴,上有作威作福的太后,左有个病昏君,下有个横行无忌的曹国公,还指望陈韫玉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老夫人还寄予厚望,希望女儿入宫了,陈家能跟着水涨船高,可罗氏只心疼女儿,恨不得带她偷偷逃走,眼睛一红,又忍不住要落泪。
“娘,您别担心,做双鞋子而已,我不是也给您,给爹爹都做过吗?”陈韫玉安慰罗氏,“我现在回去歇一歇,就等着吃晚膳。”
“好,好。”怕女儿累,罗氏也收住了话头。
陈韫玉回到房里,把鞋子随手一扔,歪在美人榻上。
真的累啊,虽说吃得不错,可面对太后娘娘,她还是有点紧张,别说那个皇帝了,扔东西出来的时候吓得她心肝直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她不能告诉娘亲,不能诉苦,不然娘心疼,哭得厉害了,她更累…想着想着,陈韫玉就睡着了,宋嬷嬷见状,连忙拿来一条薄被与她盖上。
也不知过得多久,迷迷糊糊间,一双小手摸到脸上,陈韫玉睁开眼一看,原是弟弟来了,弯腰将他抱到榻上问:“今儿的书念完了吗?”
“早念完了,我坐了一会儿了呢。”陈溶今年十一岁,生得浓眉大眼像父亲,也非常懂事,拉着姐姐的小手道,“看姐姐在睡,不敢打搅姐姐,但我肚子饿了,姐姐应该也饿了,我们去吃饭。”
“好啊!”陈韫玉看向外面,天边布满了晚霞,该是酉时了,连忙从榻上下来,牵着陈溶的手去正房,“厨房今日做了莲房鱼,我们在苏州经常吃得那个。”
“好吃。”陈溶流口水,“姐姐到时多吃点,祖母说,姐姐马上就会很辛苦了。”
陈韫玉怔了怔。
“姐姐要做皇后,很辛苦。”
“啊…”陈韫玉叹息,摸摸弟弟的小脑袋,“你说得对,我要多吃点!”
姐弟两个去往二房的院子。
罗氏正与陈敏中说话,见孩子们来了,连忙让丫环上菜:“不知不觉都那么晚了,老爷也快坐下。”
“爹爹。”陈韫玉叫人,“您最近总是很晚回来呢。”
对着女儿的笑脸,陈敏中心里苦,他是不想归家看到女儿。因看到女儿,难免会想到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她嫁去宫里,故而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挤出笑来:“官署事务忙。”
封后的圣旨好似晴天霹雳,从那日起,父亲母亲都变了,陈韫玉看得清楚,暗地里叹口气。
等到莲房鱼端上来,陈溶发出一声欢呼,忙忙得伸出小手给姐姐夹了块,陈韫玉笑眯眯的多吃了半碗饭。
因聘礼去年就已经送入陈家,马上便是皇后出嫁的日子,太后派了一位汤嬷嬷来教规矩。陈韫玉自此不得闲,堪比天下学子,从早到晚的听汤嬷嬷训导,五天下来,脸蛋都瘦了一圈。
许琼芝看到她,连声惊叹:“这汤嬷嬷到底对你怎么了?”
许琼芝是陈家姑奶奶陈静梅的女儿,也是陈韫玉的表妹,陈韫玉来到京都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姐妹便是她,闻言有气无力的道:“叫我姿势要端正,叫我坐姿不能歪,教我各种的规矩,一天不知站着听几回。”
“你现在可不是歪了?”许琼芝扑哧发笑,“我瞧你是白学了。”
“也就做个样子,等我真入宫了,谁看得见呢,无非就是太后娘娘与皇上。”陈韫玉免不得有些落寞。
她今日难得歇息一回,斜躺在榻上,云鬓拂乱,水眸流转,加之肤色白里透红,自有种勾人的娇憨,许琼芝盯着她的脸,想到那天重阳节,自己故意在蒋绍廷面前丢了金钗,结果他偏偏捡了还给陈韫玉,她忍不住就恨得牙痒痒。但看陈韫玉做定了皇后,兴许没几年便成寡妇,那情绪又慢慢淡了,可见脸蛋生得好未必有福,到最后却是个可怜人。
“听说你给皇上做了鞋子?”许琼芝凑上来,“皇上到底长什么样?我竟是一面都不曾见过。”
那鞋子花了她两天功夫便做成了,也就是个寻常的样子,胜在亲手所做不算违背懿旨,陈韫玉托着腮,不紧不慢道:“成亲都必须做鞋子,你将来也要做的,至于皇上嘛,”她想了想,“长得不丑。”
“只是不丑啊?”许琼芝眼睛一转,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已是风华绝代,但我听说,皇上的生母更胜一筹呢。”
“是吗?”陈韫玉都不知吴太后不是祁徽的亲生母亲,惊讶问,“皇上生母是谁呀,我好似不见宫里有别的嫔妃。”
“先帝驾崩,殉葬了一些,别的我就不知了。”许琼芝拉着陈韫玉的手,“你快告诉我,皇上到底是何样子啊。”
陈韫玉脑中浮现出祁徽的容貌,虽然带了病气,可这眼眉俊秀无双,清涟出尘,实在不得不承认,但她不想夸他,谁叫这人脾气那么古怪呢:“其实我也不曾细看,毕竟是皇上。”
许琼芝有点失望,眼睛转了转,想再问一问她可曾见到蒋绍廷,不过到底没问出来,却是叹口气:“再过两日你就要出嫁了,也不知何时还能回来。”
这个问题真的太难答了,陈韫玉心想,恐怕是要一辈子都不能回,不过也听说,有些皇后能得以省亲,她想,也许明日去问问汤嬷嬷。
结果汤嬷嬷如此经验老道的人居然都不给予她答案,只说未知,且还晴天又一个霹雳,告诉陈韫玉,出嫁时,家中任何奴婢都不准带去,包括宋嬷嬷。陈韫玉半响没有回过神。这宋嬷嬷虽说是严厉泼辣了些,事儿管得多了些,但怎么说,都是陈家的世仆,而今竟是不准带自家人,那不是要自己孤身上路…陈韫玉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要入黄泉了,脑袋嗡嗡的响。
只怕祖母都不曾料到,太后娘娘竟会下这样一道命令。
她木鸡一样坐着,毫无心情,在这种情况下,汤嬷嬷老神在在,还与她讲床帏之事,甚至怕说不明白,拿了图册翻与她看,一页页的详细解释,教之如何好好伺候皇上。
自小不曾得过这种教诲的陈韫玉面红耳赤,险些逃出门去。
看半天不曾有个反应,汤嬷嬷道:“陈姑娘,你与皇上为妻,便是要行这规矩的,这样才能替皇上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可都听清楚了?”
陈韫玉连连摇头,但看汤嬷嬷严厉的神色,生怕又讲解一遍,把图再翻来翻去,便又点头:“听清楚了。”
“真清楚了?”汤嬷嬷身负大任而来,太后娘娘最在意的便是皇帝的子嗣,故而陈韫玉入宫后最紧要的事情也就是怀上皇帝的孩子,这事情可比之前教得规矩重要得多,“皇上身子不好,有些时候你便得主动些。”专门挑了几幅图予她看,“这些动作,都是可行的,便算你女儿家亦可承受。”
陈韫玉感觉自己的脖颈都要红透了,想象了一下自己跟祁徽做这种事,顿觉有种吐血之感,一股脑的点头,只求赶紧把汤嬷嬷送走。
汤嬷嬷看她像是知道其中的道理了,终于收了口。
陈韫玉:…T T


第4章 004
呵,真是荒唐。
皇后身份非同寻常,一般的嫁妆如何能抬去宫里,便是入了,拿出来恐怕与宫中奢华的物什亦不配,故而皇后嫁妆都由宫中全权筹办,陈家无需花费一分,倒是省了不少力气,但陈家别的要办得不能松懈,酒席就得上百桌,是以陈韫玉在同汤嬷嬷学规矩的时候,陈家众人也是不曾停歇。
等到出嫁前一日,一大早,陈家就开始忙开了,这皇后出嫁可不像寻常人家,傍晚姑爷来迎便可,这皇后是要先行册封的,册封之后,待晚上才能穿上皇后的礼服冠入宫。故而陈韫玉也很早起来了,梳妆打扮之后,同陈家众人静候家中。待得辰时中,便有禁军开道,礼部官员,女官与宫人引着凤辇一起行至陈家,凤辇停在垂花门口,女官捧着皇后的金册金宝走进正厅,后面,宫人捧着皇后的礼服冠。
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多言。
礼部官员最后进来,先行奉拜,再从女官手里接过金册金宝,宣读圣旨,陈韫玉一人走出来向东而跪,双手承接金册金宝,等到圣旨宣读完毕,再捧着金册金宝,由女官搀扶向南拜了两拜,册封方才完毕。
陈家众人此时才松了口气,同官员说起话来,邀请去喝一杯酒。
而陈韫玉仍不得歇息,因天黑前便要出嫁,宫里另派了两位女官来,一是为陈韫玉梳头,一是为陈韫玉上妆,光这两样,都要花费许多的功夫。
陈韫玉在梳妆台前一坐两个时辰。
罗氏陪在旁边,眼眶红红的,这一日都不知哭过几回,大夫人江氏低着声劝道:“莫要伤心了,你多想想阿玉的身份,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又能差得到哪里去?再说,皇上的身体兴许会慢慢好了呢,你别总钻牛角尖。”
“谢谢大嫂了。”罗氏叹口气,“我也晓得这样不好,只是忍不住。”
“人之常情,阿玉那么讨人喜欢,谁也舍不得。”江氏拍拍她的手,“不要多想,高高兴兴送阿玉出嫁。”
“是啊,有什么不高兴的。”大姑奶奶陈静梅托着皇后的礼服冠与罗氏看,“瞧瞧,光这个凤冠,寻常人一辈子都戴不着,我数了数,这上面宝石珍珠上百颗不止,还有这翟衣,听说花了整整半年功夫才织好呢,也就是说,阿玉刚刚被太后看上,宫里就开始做这嫁衣了。二嫂,你真的莫要担心,阿玉去宫里会有好日子过的,娘娘待她不薄。”
礼服冠打开来,红光灿烂,徐徐生辉,许琼芝都看呆了,心想可惜了,要这皇帝不是昏君,陈韫玉真是叫人羡煞了呢!
她们悄声议论,陈韫玉却是一点没有力气听,她觉得自己都要被两个女官折腾坏了,好好一把头发,梳什么样子不行,非得弄的如此复杂,搅得她头皮发疼,另一个更是不知道在她脸上抹了什么,东画画,西画画,完全不准她动。
肚子好饿。
陈韫玉突然有点想念宋嬷嬷了,如果今日是宋嬷嬷伺候出嫁,这会儿指不定早就准备好了,还允许她吃十八道菜呢。
叹口气,她闭上眼睛。
其实宋嬷嬷也惦记她,教导了几个月,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此时过来看一看,忍不住叹息,谁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如此独断,陈家的人竟一个都不准带,这姑娘啊,以后只能靠自己了,她抹了抹眼角。
到得傍晚,远处鼓乐声响不断,由皇帝派来的使节来逢迎皇后入宫。
女官连忙搀扶起陈韫玉,给她戴上凤冠。
那翟衣是早就穿好了,瞧着艳丽非凡,高贵逼人的女儿,罗氏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陈溶也扑上去拉着陈韫玉的手,问道:“姐姐,你这就要去宫里了吗,我什么时候能来看你?”
陈韫玉眼睛一红。
汤嬷嬷肃声道:“好不容易上得妆,切莫花了。”她看向罗氏,“还请二夫人莫哭,惹皇后娘娘伤心。”
她神色严厉,好似代表了太后娘娘一般,浑身都是威仪,罗氏被唬住,眼泪都不敢流了,江氏挽住她手臂,将她拉了开去。倒是陈溶尚天真,汤嬷嬷不曾怒目而对。
陈韫玉蹲下来,摸摸弟弟的脑袋:“溶儿,你在家要听爹爹,娘的话,好好念书,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
“好。”陈溶点点头。
陈韫玉最后看了一眼罗氏,千言万语也不过是这一眼了。
女官将红盖头罩在她头上,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她徐徐走出去,走到门外,只见地面竟是都亮了,好似有火焰飘动的影子,心想,恐怕这城外也已经变成了白昼。她顿了顿,坐入凤辇之中,鼓乐声更响了,凤辇抬出去时,她似乎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刚才没有看到父亲,父亲应该一直就在门外罢,终于没有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前方禁军引路,乐声大奏,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陈家出来,在这全城的张灯结彩中,一路蜿蜒行入了皇宫。
原本皇帝娶妻,仪式比之今日更为复杂,只祁徽身体病弱,禁不住那么多繁复之事,便是一切从简,故而这凤辇直行到了延福宫的殿门口才停下来,祁徽在此等候。女官扶着陈韫玉下来,让她稍稍落后于祁徽,随之走入殿内。
洞房设于延福宫的左偏殿,此时到处都是红色,帐幔,锦垫,高高的蜡烛,但床上正中间一块罗布却是雪白的。陈韫玉坐在床头,忐忑不安,想到汤嬷嬷最后的教导,脸又忍不住通红。
她到时该怎么做呢,是不是装睡才好?
手指搅着正不知怎么办时,祁徽拿着银秤伸过来,一下挑开了盖头。
烛光下,陈韫玉瞪着眼睛不知所措,一张脸白的白,红的红,好像个小花猫儿,这完全出乎祁徽的预料,嘴角由不得抽了抽,这姑娘,也实在…怕是在轿中哭得一塌糊涂。
汤嬷嬷与女官也惊呆了,一早叮嘱过别哭,怎么进了轿子就没忍住呢,这脸蛋还能看吗?
祁徽板起脸:“去洗洗吧。”
汤嬷嬷连忙扶着陈韫玉去洗脸,低声道:“娘娘,奴婢教了您多少回,成亲了规矩都忘了,哭什么?这凤位于您坐还不好?”
这凤位有什么好的,随便来个谁,拿个包子跟她换,她都毫不犹豫的换了,陈韫玉不服气,不过哭是她不对,没有忍住,可想到将来不能归家,又怎么忍得住呢?
她闷声不吭。
汤嬷嬷给她仔细洗了脸,怕误吉时也不好再上妆,便是这样领到祁徽面前。
好似一朵出水芙蓉,清丽动人,祁徽瞄了她一眼,心道刚才若是不曾哭,也不知是何样子,想着拧了拧眉,这又有何好奇的,太后选的妻子,陈家的人,心总归是向着那边。
他坐下来,挑眉道:“还不上酒菜吗?”
宫人闻声而至,端来各种吃食。
大半天没进东西,陈韫玉早就饿得慌了,只这非常时期,胃口着实减了一半,见祁徽先行用膳,她也跟着吃了一点点。
等二人放下筷,宫人将吃食撤下去,又拿来合卺酒。
两人同时端起来,对着饮了。
宫人伺候洗漱,祁徽不喜女人碰,让小黄门长青过来予他脱龙袍。陈韫玉没得选择,陈家的人没有带过来,这些宫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她被摘了凤冠,松掉发髻,梳理头发,翟衣也被脱下来,只穿一身正红绣着凤穿牡丹花样的中衣。此时汤嬷嬷将她做得鞋子拿来放在床头案几,叮嘱道:“明日让皇上穿上,别的,奴婢早就教过您了,您记得要活学活用。”
她叫陈韫玉躺下来,转身出了去。
侧殿里静悄悄的,陈韫玉经过这一天,非常疲惫,很想睡觉,可今日是洞房啊,她勉强提起精神。
祁徽终于出现在床前,拉开被子躺进来。
陈韫玉的心跳得扑通扑通响,脸红得如同樱桃,寂静的侧殿里,她的呼吸声好像轻风。
“不早了,安置罢。”身边男人突然说话。
陈韫玉浑身一颤,以为蕴含了那种意思,只等着祁徽过来,结果半天都没有动静,她疑惑的侧过身朝祁徽看一眼,发现男人竟然闭起了眼睛,顿时心头一喜,看来他不想做这种事。
皇帝不想做,作为皇后肯定不好勉强的,勉强的话,就不是贤妻了!
她假装不记得汤嬷嬷叮嘱的主动之类的事情了,松一口气,也要睡觉,但闭上眼睛之时,想起祁徽的起床气,又爬起来跪于床头,轻唤道:“皇上。”
声音低柔,怯怯的,祁徽淡淡道:“何事?”
“皇上…要不妾身睡到下面去,垫条被子就行了。”
“嗯?”祁徽不明所以,睁开了眼睛。
“妾身怕睡得时候吵到皇上。”陈韫玉吞吞吐吐,有点不好意思,“妾身睡相不好。”
祁徽侧头看她,这女人在轿子里弄成花脸不说,现在还要打地铺,这是有多不想跟他成亲呢?还找借口说睡相不好,呵,真是荒唐,他淡淡道:“无需如此,睡下罢。”
“可是…”陈韫玉咬了咬嘴唇,还想再说,但见烛光下,男人一张脸异常的冷漠,便是不敢了,低声道,“到时,希望皇上见谅。”
祁徽没有答话。
他不准,陈韫玉只好重新躺下来。
殿内又归于安静,陈韫玉真的很累,不消片刻便沉睡了过去。
反倒祁徽不习惯床上多了个人,辗转反侧,正当渐渐要睡着时,被子突然一动,紧接着,身边的女人翻了个身,也不知何时已经那么近了,竟直接贴到他胸口来,奶香味四溢。
祁徽:睡朕下面吗?
陈韫玉:…
哈哈,车晚点,慢点开,稳~


第5章 005
这世上万千男人都会朝她奔去。……
他没有碰过女人,便是身体可应付此事,对女人也没心思,更何况是太后专门挑来,为她造一个新的傀儡。故而祁徽在僵硬之后,便有些怀疑陈韫玉是不是故意的。
该不是用这一招来勾引他?
祁徽垂下头观察她的脸。
高高的红烛燃烧着,床前虽有屏风隔档,仍有光漏进来,他看到陈韫玉长长的睫毛,白里透红的脸颊,饱满的唇嘴角弯弯,竟是好像一朵睡莲,漂浮于这床上,满室芬芳。
他的心突然静止了下,心想假使她是装的,肯定还会有别的招数,就不信不能拆穿。
祁徽便没有动。
陈韫玉靠着他,也没有动。
女人身上的奶香气不时得拂到鼻尖,淡淡的,略有些甜,呼出的气轻轻,如兰,她的温热也慢慢透过轻薄的中衣传过来,将祁徽一张苍白的脸印染得红了几分,他突然坐起来。
被子随之被掀开一角,陈韫玉受了凉,发出模糊的不悦声,又侧过去。
中衣被她睡得发皱,后背竟是露出了一小块,白如凝脂,祁徽看得一眼,转过头。
“长青!”他高喝。
长青就在外面伺候,起先便因为没听到声音,觉得奇怪,这会儿皇上突然使唤,急慌慌跑进来,垂头道:“皇上,有何事吩咐奴婢?”该不是要水罢,可这动静不像啊!
“给朕倒水。”祁徽翻身下来。
什么……长青惊讶,不是要水,是要喝水。
“是,是。”长青连忙取来茶盅。
宫灯亮了起来,加之殿内的声音,陈韫玉终于惊醒,发现身边的祁徽不见了,忙拥被坐起,叫道:“皇上!”
祁徽回头看去,只见她青丝披落,坐于绯红色的被中,抬着精巧的下巴。一双朦朦胧胧的水眸盯着他,红唇微张,似乎再招一招手,这世上万千男人都会朝她奔去。
他眸光一动,侧过身,端起茶盅。
大半夜的喝水,陈韫玉心头一跳,连忙问道:“皇上,是不是妾身弄醒您了?”
“你也知道吗?”
还真是!
陈韫玉一下脸色发白,她睡前就在担心这件事情,结果没有管住自己,惹到祁徽了,他该不会喝完水就责罚她吧,好像对待常公公似的砸块玉石,那她怎么受得了?连忙从床上下来,站到跟前:“皇上,是妾身的错,妾身早说了,睡相不好,要去榻上的。”
这到底是认错,还是在怪他不信她的话?
祁徽正待要训斥几句,转过头,目光却正好对上她的胸口,似乎她急着下来,扯到衣服了,竟是领口都松散开,露出一片春光。他噗的一声,呛得咳嗽。
陈韫玉慌了,不知怎么办,想到自己呛到了,母亲都会温柔的替她拍背,便是伸出手放在祁徽背上。
女人一下一下的拍,好似对待一个孩子,祁徽耳朵突然有些发红,眼见长青直挺挺站着,暗道,服侍自己那么久,还不如一个新来的手脚快,光是看着不动,恼道:“你发什么愣?”
长青吓一跳,连忙上来:“娘娘,让奴婢来就行了。”
陈韫玉退到边上,祁徽渐渐缓过来,将茶盅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看他面色好了些,陈韫玉见机道:“皇上,还请您原谅妾身罢,妾身真不是故意的。”
看在她给他敲背的份上,祁徽淡淡道:“朕可以饶你这回,但若再犯,可别怪朕。”
“多谢皇上。”她心头一松,走回床前,连忙去捧枕头。
“作甚?”
“妾身搬去榻上。”陈韫玉道。
“难道以后也天天睡榻上吗,成何体统,”祁徽冷笑了声,“管好你的手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