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体育厉害,运动会径赛永远第一,从一百米到三千米,年年没人跑过他。
终点线一群女生给他送水。
他只接她的。
“好了。”钟恒转头,对上许惟的目光,他顿了下,隔一秒眼神变了,“你在意-淫什么?”
他语气很淡,眉峰挑着,眼神凉飕飕。
许惟当然不会承认。
“没有。”她一本正经走去,弯腰伸手,水流浇上手背。
还真热了。
许惟对他说:“谢谢了。”
他高她许多,许惟同他讲话下意识站直身体。
距离拉近了,她白净脸庞杵在眼前,没了以前那丁点婴儿肥,看着有些瘦,显得眼睛更大些。这个角度,她右边眉尾那颗极小的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钟恒瞥着她,淡淡一句:“我是老板。”
言下之意是这是分内事,不是帮她,这声谢他不收。
许惟笑了声,说:“你怎么不收我房费呢。”
这句话不知道算不算在呛他,许惟的语气一直很平静。确切说,从白天重逢以来,她的表现一直都这样,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表露。
就连在江边月色被林优骂,她也是这样,只有他蠢到以为她会哭。
林优那么彪悍,对许惟也舍不得说真正恶毒的话。
包间里那些老同学看到许惟只有惊讶。
而那个没骨气的赵则更是一秒钟就接受了许惟的突然回归。
没谁耿耿于怀。
大家都在过自己的日子,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过去早在风里散了,不痛不痒。
钟恒低头哼笑了一声,没看她,把赵则的话丢过去:“毕竟是老同学。”
许惟点头:“也是。”
热水还在流着,冲过她的手指,哗啦啦。
钟恒没什么情绪地说:“你洗吧,我下去了。”
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好好说话。
许惟应:“好。”
颜昕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她没回屋,先过来敲许惟的房门。
许惟打开门,一杯奶茶递过来。
“姐。”颜昕探个头,对她笑,“给你带的,很好喝。”
“谢了。”许惟接下,“进来坐会?”
“好啊。”
许惟坐到床上,颜昕把相机包放到床头柜上。她没洗澡,不好往床上做,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
一人喝一杯奶茶。
许惟问她去哪儿拍夜景了。
颜昕说:“去了清澜河,那儿有划船的,我上去坐了坐,拍了些湖景。”
许惟说:“那里是挺好看。”
颜昕看了看她,试探着问:“姐,我记得你不是丰安人吧。”
“不是,我是宜城人,我在这读过书。”
宜城在北边,离省会宁江更近一些。
颜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我没记错,原来是宜城,怎么会到这儿读书啊。”
“我外婆以前住这儿。”
颜昕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所以那时候你支教保研的地点选了禺溪?”
“这你都知道?”
“当然了,”颜昕笑着说,“你母校拿你做宣传呢,你的履历学校网站上都能看到,就在名人校友那一栏,我那会儿想考研,还点进去看到过。”
许惟说:“我倒没关注。”
颜昕又说:“不过我看你后来好像也没有回校读研了,怎么放弃了呢。”
“也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读书了。”许惟把话题转开,“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禺溪?”
“都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停了下,她有点机灵地笑了笑,“姐,今天那是你同学吧,是不是要聚聚?不如晚两天再走吧。”
许惟谢绝她的好意,“今天聚过了,你如果没别的事,我们明天走。”
“这么快?也行,我们坐什么车去,我今天打听过,汽车站有大巴过去,也有私人开的小面包车,当然,打车去也是可以的。”
“这个不急,明天再决定,你先回去洗澡睡觉吧。”
“那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车上睡了一觉,夜里许惟睡眠并不好,凌晨四点多醒了,喉头发燥,她摸黑起来喝了口凉水,找到薄荷糖含了一颗,凑合着躺到六点半。
洗漱只花一刻钟。
想了想,还是化上淡妆,眉毛涂两笔,脸颊扑点粉,没抹口红。
清晨空气好,温度也适宜。许惟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裙子,感觉不冷不热。下楼没见到赵则,前台坐的是小章,见到她,一笑:“早。”
“早。”许惟过去问,“你们这提供早餐吗?”
小章说:“这个不提供的,做饭的陈姨去年回乡下了,没人做饭,我们就取消了这项服务。”
“没人做饭,那你们吃什么?”
“我们就自个瞎糊弄,有时叫外卖,有时候赵哥煮个粥,有时候小老板心情好,就会包饺子,他包饺子是一绝。”
小章说到这露出推销自家好猪肉的神情,“不是我夸口,我们小老板这一点真是出人意料,谁晓得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包饺子啊,你别说,他包的花样还挺精细,哪天只要他一包饺子,隔壁洗衣店那些小丫头跟狗闻着香似的都跑来蹭,一个个脸皮厚的,揩油揩上瘾了还,我估摸着那不是吃饺子,倒像要吃我们小老板了。”
“是么。”许惟笑出声,“他会包饺子?”
“嗯,不骗你。”小章小声说,“这样,我待会撺掇下赵哥,让小老板今天做顿饺子,你吃了就知道,谁吃谁想嫁。”
“行,你撺掇吧。”许惟挥挥手,“我出去吃早饭了。”
她往外走,还没到门口,一只灰白大狗奔进来,扑上她的腿。
许惟吓一跳,认出是昨天那只病怏怏的狗。
外头一声怒喊:“泥鳅!”
然而泥鳅少爷丝毫不给面子,没听见一样,专注地蹭着许惟光溜溜的小腿,还张开嘴轻咬她的裙摆,前腿跳起来,执着地求抱。
钟恒脸都黑了。
小章笑得前仰后合:“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少爷又发春了,这一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可怎么办才好!”
泥鳅配合地摇尾巴。
钟恒过来拽住牵引绳,硬生生把它拉开。
泥鳅气得要死,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小混蛋。”钟恒咒骂了一声,问许惟,“没事吧。”
“没事。”许惟过去在泥鳅脑袋上摸了一把,泥鳅立刻温顺了,尾巴摇得快三百六十度旋转。
小章笑得肚子痛:“卧槽,这货要上天呐,许小姐,你赶紧出去,不然这早饭吃不成了,泥鳅这是要把你抢回窝去啊。”
许惟听从建议,对钟恒说:“我去吃早饭。”
“嗯。”
钟恒把泥鳅抱起来,往后门走。
“钟恒。”许惟喊他。
钟恒回头。
“我今天去禺溪。”许惟说,“中午走。”

 

第6章

钟恒站在那。
小章和泥鳅各自一副看戏表情。小章摸摸鼻子,竭力把自己融入背景。泥鳅则转动脑袋,睁着一双狗眼看看许惟,又看看钟恒,继续摇尾巴,在他怀里挣扎。
小祖宗太不省心。
钟恒没法再站下去,冲许惟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许惟也没停留,出大门,沿巷子走出去。附近有个菜市场,旁边都是吃饭的地方,面馆、早点铺、小摊应有尽有。
时间还早,不需要着急。
许惟走得慢,边散步边在心里做选择:吃哪家好?
旧路坑洼,石子松起散在路边,她穿一双浅口单鞋,走路不看地,一直踢到碎石。那鞋是布的,很薄。
钟恒看着前头那筷子似的一双细腿,无意识地皱眉。
多大人了,不知道好好走路?
在许惟快踢到下一颗石头时,钟恒两步追上她,捉住手腕将她拉开。
“你看路行不行?”
许惟刚站稳,他就松了手。
“你怎么来了。”许惟惊讶。
钟恒懒得回答,脸看向一边,“想吃什么?”
“都想吃。”
钟恒:“你没那么大肚子。”
“对,所以我在选。”
钟恒手揣进兜里,斜她一眼,“这毛病还没好?”
许惟有诡异的食物选择恐惧症,让她选吃的,她会很头疼,除非饿极了,否则很难快速做决定。高三那年,这种痛苦几乎没有。那时许惟住校,钟恒在家住,每天骑单车来往,一整年的早餐都是他带到学校,午饭、晚饭也跟着他,不需要做选择。
钟恒选的,都是许惟喜欢的。
许惟点头:“对,没好,更严重了。”
钟恒没接话,走两步,他随手指路边:“就这家吧。”
一家粥铺。
许惟说:“好。”
进了店,钟恒看看墙上价目表,要了菜粥、油条和一碟酱牛肉,问许惟吃什么。
许惟说:“跟你一样。”
这铺子是自助式的,两大锅粥摆在那,旁边篮子里放着碗筷。
钟恒盛好一碗,许惟伸手接。
“别烫到。”他说了一句。
等许惟接稳,他收回手,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
两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意外的碰触。
这家店是老字号,油条炸得好,又脆又香,配粥吃很有味道。
许惟吃完一根意犹未尽,但胃已经饱得差不多。她盯着盘子里剩的那根看了几回,钟恒瞥她一眼,把那油条夹过去,用筷子划断,少的那一半放她碗里。
“谢谢。”许惟说。
钟恒两三口把油条吃完,粥也喝掉。勺子一放,人靠着椅背。
许惟低着头,专心致志吃一口油条喝口粥,一边的长发垂下来。她咀嚼时相当认真,闭着嘴,两片唇被热粥烫得微红。
她皮肤白,显得眉和睫都黑,鼻尖上沁着细腻汗珠。
许惟吃完,抬头,与那道目光碰上。
他一双眼睛黑漆漆,倒是坦荡得很。
许惟略微一顿。
钟恒坐直,手肘搭上桌,靠近了问:“你惹了什么麻烦?”
“什么?”
“有人让我照应你。”
许惟明白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认识何队?”
没应答。
许惟:“犯过事儿啊?”
钟恒被她气笑了:“能盼我点儿好不?”
许惟道歉:“对不住。”
何砚是省城江城公安总局刑警队的,手头有大把线人,而这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有前科污点的,她一下就想到这。何砚说找了可靠的人,恰好在禺溪附近,可以信任,没说过是什么人,只给了电话号码。
警察接触最多的也就两类人,一类是罪犯,一类是同行。
许惟问:“你在江城待过?”
“嗯。”
“在哪里?”
“高新区。”
“做什么?”
钟恒挑眉,“你查户口呢。”
“…”
许惟不问了。其实也没必要问,第一,何砚找的人不需要怀疑,第二,钟恒不会害她。
许惟心里,第二点更笃定。
“所以,你真惹了麻烦?”他回到最初的问题。
许惟摇头:“我不太确定,何队这么安排,我就听了。我之前给他提供过一些消息,他可能怕我有麻烦,所以比较关照。”
“你不是前年就不做记者了?”
“是不做了。”许惟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答。
“你网上搜过我?”
“没有。”他别开脸,“听说的。”
听谁说的?
这一句许惟没有再问。她低下头,嘴边的笑没停。
这男人言不由衷的时候最可爱。
钟恒忍无可忍:“别笑了,很丑。”
许惟眼睛弯弯:“是么。”
钟恒站起身,“走了。”
回去路上,太阳已经耀眼。钟恒走在前头,许惟一路看着阳光在他肩上跳跃。
颜昕睡到十点起床,洗漱完,吃了许惟带回来的早餐,开始收拾行囊。
楼下,赵则正竭力劝许惟再留一天。
“就多留一天,就一天,明天我亲自送你去!”一面说一面给钟恒使眼色,希望他能帮腔。
许惟已经看出他什么意图,无非是想做好人创造机会把她和钟恒往“破镜重圆”那一套上撮合。
赵则这人一贯好心肠,世事变化,沧海桑田,他依然对助攻事业乐此不疲,为兄弟的幸福操碎心。
当年许惟和钟恒能在一块,赵则着实有汗马功劳。
单是钟恒表白那天,赵则就掏空了口袋,把压箱底的零花钱捐出来给他凑出一身好行头。
果然,那天钟恒不负众望,帅破天际,代价是他们一群好兄弟陪着钟恒吃糠咽菜一星期。
这回许惟却只能辜负他好意,“下次回程时我来这儿请你吃饭。今天就不留了。”
赵则默默给钟恒扔一个眼刀,垂死挣扎一把:“那只能让钟恒送你了,我今天旅馆这边是走不开了。”
许惟说:“不用送,我们到汽车站坐车去。”
“那也得让钟恒送你去汽车站吧。”
“不用,我们…”
“我送你。”
许惟转过头,钟恒又说一遍:“我送你到车站。”
十一点出发。
钟恒还是开那辆面包车,一刻钟就把她们送到汽车站。
颜昕很知趣,主动跑去买票。
候车厅里人不少,嘈杂吵闹,小孩子追逐嬉戏,各种食物的气味儿弥漫着。
旁边座位上一对夫妻正在吃泡面,香辣牛肉味儿。
许惟看看钟恒,说:“你回去吧。”
钟恒没动,问:“你到那住哪?”
许惟说:“还没确定。”
“没定地方?”
“还没。”
“你具体去哪,县城、景区还是乡下?”
“也没定。”
钟恒脸色顿时不好看,“你不是去过那边?怎么一副白痴相。”
许惟:“…”别侮辱人吶。
钟恒懒得问下去了,摸出一张卡片塞给她。
许惟低头一看,是家客栈的名片,上面写“阳光客栈”,地址在灵町山景区,应该是山下,上面写的是磨坊街16号,旁边有联系电话。
“这我姐开的,汽车站有小车过去,我叫她给你们留房。”
许惟惊讶,“你们家这都开成连锁的了。”
钟恒不搭理她,冷着脸问:“记住了?”
“嗯。”许惟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回头请你吃饭。”
“不稀罕,我走了。”
他没道别,转身就出了人群。
钟恒回了旅馆。
赵则在前台理账,瞥见他,脸一黑:“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留人你不会,送人你还懒,你就给人送到禺溪去怎么了?也就两个小时车程,要你一层肉还是咋的?”
钟恒甩他一句:“算你的账吧。”
“没救了这是。”
这事赵则絮叨了一个下午,吃晚饭时还不消停,小章都听得耳朵起茧。
钟恒火气突突冒,筷子一拍:“我说你够了啊,我为什么非要送她,她是我什么人?”
赵则吓一跳。
这时,钟恒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钟琳打来的电话。
钟恒压着火,接通:“喂?”
“钟恒,你不是让我留两间房吗?怎么人还没到?”
钟恒手一顿:“她没到?”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是晚上不定时更新了,抱歉哦。
说一下地名的情况
这些都在一个省
江城:省会,文里许惟出场所在地
宜城:许惟老家,在省内北边
丰州:钟恒老家,许惟初高中就读地,省内最南
禺溪:县级市,旅游区,与丰州接壤,本故事最主要剧情地点,许惟大四毕业后时支教保研的地点
首都:许惟读大学的地方

第7章

许惟是在汽车站和颜昕分别的,她把阳光客栈的名片给了颜昕,行李箱寄存在车站,随后乘坐小巴车去七渡镇。
早年七渡镇是禺溪最穷的一块地方,靠山傍水,交通不便,每天只有大巴来回跑一趟,外面人不好进,镇上人难出门。
这几年政府扶持力度加大,整个禺溪大搞开发,七渡镇也分到一杯羹,路修好后,外出的人增多,有人打工有人创业,挣钱的路子广了,镇上大变样。
许惟在镇医院门口下车,背包挂在肩上。
她扯扯拉链,手伸进去摸出个绿色封皮的笔记本,边走边翻。
向阳中心小学。
念了一遍,记下这名字,许惟沿街往前走。
浇过柏油的石子路,不算平整。
街两边有店铺,各式各样,小餐馆、服装店、杂货铺,还有卖农药化肥的,和市里的街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再往前,有一家文具店,两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走出来,十一、二岁模样。
许惟招招手。
俩女孩停下脚,目光带怯。
许惟走近,冲她们笑:“这里有学校吗?”
圆脸那个点头。
“怎么走呢。”
瓜子脸女孩指了个方向,“菜店那里。”带了点地方口音。
许惟摸两颗薄荷递过去:“糖吃吗?”
两人一齐摇头:“不认识你,不吃。”
看得出家里教得挺好。
许惟把糖收回来,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走几分钟,果然在菜店旁边找到学校,很小,一共只看到三栋楼,都是上下两层。
正是暑假,铁门紧锁,校门口空荡荡。
许惟转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瞧见,门卫室也锁着。她没停留,过了矮桥。对面是一家饺子店,门口坐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在剥毛豆。
许惟走过去。
屋里一个穿黄衬衫的中年女人过来问她要吃什么,讲的是方言。
许惟勉强听懂,看着门口贴的字,说:“要一碗蔬菜水饺。”
对方打量她两眼,换成蹩脚的普通话:“你等一会,在那坐吧。”
“好。”
门口有张闲置的竹椅,许惟坐下来。剥毛豆的老人抬头对她笑笑。
许惟说:“婆婆,您一直住这里?”
老人摇头,指指耳朵,表示听不懂。
许惟点点头,没再问。
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几朵乌云飘着。
许惟摸出手机看了下,已经四点半。电量只剩百分之二。
“饺子熟了,来吃吧。”后头一声喊。
许惟起身进去,坐到桌边。
中年女人也坐下,往饺子皮里裹馅儿,她动作娴熟,手指捏一捏,一个饺子很快成形。
许惟边吃边看,想起小章说钟恒包饺子一绝,心里笑了一声。
那女人瞥她一眼,主动搭话:“姑娘外地来的啊?”
许惟:“嗯。”
女人又说:“是来玩的?”
“对。”
女人摇摇头:“不像,来玩的都不来我们这儿,那些个好玩的景区都玩不过来呢。”
许惟笑:“老板娘挺厉害的。我跟您打听点事,行么。”
“你问呗。”
许惟指指外面:“旁边那学校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一个小学。”老板娘说,“你不会是来那学校当老师的吧,又是来支教的?”
许惟反问:“以前也有来支教的?”
“这几年没见到了,早几年都有,从大城市来的大学生,都待一年就走了,说还要回去念书的。”
“那您都记得?”
“哪能都记得,来了一批又一批,这都过好多年了,早记不清楚了。”
“那第一批来的,您有印象吗?”
“第一批?”
“对。”许惟提醒,“08年9月来的。”
老板娘摇头:“记不得了。”
“那年这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吧。”老板娘皱眉,“没什么特别的事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惟还没接话,门口传来一声方言的叫喊:“傻子!走走走——”
是那剥毛豆的老婆婆在跺脚骂人。
老板娘蹭得站起身,拿着擀面杖跑到门口:“蒋大云,你赶紧走,别站那儿吓人!”
许惟起身去看。
路边,一个灰衣男人弓着背站那儿,他一手拎着破麻袋,一手抱着两个汽水瓶,身上很脏。看见许惟,他失神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脚往这边走,被老板娘挥舞着擀面杖吓回去了。
隔壁文具店的老板也拿着拖把出来赶。
那男人怯怯地站了会,拖着麻袋走了。
老板娘松口气,招呼许惟:“没事了,回去吃吧。”
回到桌边,老板娘猛然记起来,“对了,你说的那学校还真有过件事。就刚刚那傻子,蒋大云,他把那学校一个老师砸死了。”
许惟放下筷子,“是怎么回事?”
“具体也不清楚,就知道那老师晚上死在操场,是蒋大云弟弟报案的,他弟弟在学校管仓库,蒋大云也在仓库住,他有精神病,那天发得严重。”
“后来呢。”
“听说被带到精神病院关了两年,后来又回来了。大家都很怕他,他弟弟在城里做事,好像赚了大钱,专门找人回来照顾他,但他还是到处乱跑。”
许惟问:“还有别的事吗?”
老板娘奇怪地看着她,“要有那么多事,还得了?姑娘,我们这地方虽然小,也穷,但也不都是豺狼虎豹啊,天底下还是好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