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也这样认为吧?”班澜问岑寂。
“啊?”岑寂一怔。
班澜醉眼惺忪的眯着,让岑寂想起小时候院子里那只爱晒太阳的小猫。
“认为我不像女孩子。”班澜道。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如果她也有温黙吟那样良好的生长环境,能有保护她不受欺负的空山暗卫,能有疼她爱她如岑寂这般的痴心情人,她也会懂得什么是娴静文雅,知书达理。
可是她没有说。
班澜平生最不相信的,就是“如果”。
岑寂忽然想起了温黙吟,这辈子唯一让他动过心的温婉女子。
班澜觉得岑寂的侧影变得模糊起来。她努力睁了睁眼,眼中的岑寂摇摇晃晃。
班澜一把抓住岑寂的肩膀,“你别晃啊。”
“…”岑寂看了看左右微微摇摆的班澜,那样子像被轻推了一把的不倒翁。
班澜长长叹了口气,“好像师哥们从来没说过女孩子应该如何如何啊?”
鱼目谷的卫骊是出了名的不管束弟子,才教出班澜这种披着女孩面皮的纯小子。岑寂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不禁勾了勾唇角,只是细微的无法察觉。
“岑寂。”班澜蓦地张口。
岑寂侧目。
班澜表情变得很委屈,“我喜欢上你了。”
喜欢我你委屈什么?岑寂想了想,又把这话塞回肚子里去了。
岑寂看着班澜,想了想,道:“我不喜欢你。”
班澜撅嘴道:“你太直接了。”
岑寂道:“你不需要委婉。”
班澜呆了呆,半晌后,黯然一笑,“你一定很爱我师姐的。”
岑寂挑眉道:“你知道?”
班澜将那小坛子酒放在桌上滚来滚去,道:“我当然知道。”
岑寂点头,“那就好。”
班澜由衷道:“师姐很好。”
岑寂难得温柔一笑,“嗯。”
班澜看着岑寂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温黙吟,是她永远翻不过的山。
班澜推开酒坛站了起来,她堆了一脸笑意,“做个好梦吧岑寂。我走了。谢谢你陪我聊天。”
岑寂抬头,“你去哪?”
班澜道:“困了,去睡觉。”
岑寂疑惑道:“不是没有空房了吗?”
班澜一耸肩,“诶,我骗你的。”
何必
离开酒店的时候,老古才睡起,他从房门走出,呲了一口黄牙冲班澜笑,着实叫班澜闪着了眼。
老古上前亲切的打招呼:“班姑娘,昨天还睡的踏实啊?我这喝的到现在头还疼啊!”
班澜呵呵笑道:“谁叫你掺着乱喝,当然会头痛了。”
老古哈哈大笑:“难得遇见行家,当然要好好讨教下喝酒的门道,不然我这老脸可没多少能丢啊!”
班澜道:“喝酒图的是痛快,自己喝的高兴便好,管他丢人不丢人呢。”
老古接道:“不过班姑娘你也别怪我这粗人太直接,以后别在你那心上人面前喝酒,我见他昨天很不高兴呢。”
班澜道:“他不高兴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太吵。”
老古愣了愣,见班澜收拾好东西要离开,身后的岑寂一直不发一言,便嘱咐了两句,与班澜挥手道别。
岑寂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因为他也很好奇,两人是怎么从拔剑怒张到对酒当歌的。
去找翟欢的路上,班澜忽道:“你就当我是块会说话的石头吧。”
“嗯?”
班澜望望天,道:“空山岭的传闻,难道你没有听过吗?”
翟欢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一看又是班澜和岑寂,张口道:“何必呢?”
岑寂抑制住动粗的冲动,“…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们也不愿意叨扰你。”
翟欢瞅了瞅班澜,道:“噢,敢情昨儿个让这丫头搅黄了事儿,忘给你说了。难怪你一脸想抡胳膊的模样。”
班澜只把他的话当成饭后的饱嗝,出个气儿罢了。
翟欢见班澜把眼神挪到别处,呵呵道:“何必欠我银子不还,正好你俩去帮我讨了。”
岑寂蹙眉半晌,才道:“何必…是人?”
翟欢翻了翻眼。
岑寂问道:“他欠你多少,我替他还了。”
翟欢哼道:“我就要去拔他那铁公鸡的毛,干卿甚事?”
岑寂略一沉默,道:“那何必,现在何处?”
翟欢这次倒没为难他,“畅春苑。”
岑寂沉默。
畅春苑是最大的青楼。也就是说,那何必八成是个青楼女子。
正想着是不是假装去讨债,再自己掏钱帮那个何必还了。翟欢突然道:“银子讨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把人也带回来吧。”
岑寂只有彻底服从。
他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去,跟在他身后的班澜蓦地开口:“我说姓翟的,人家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
翟欢又困了,边打呵欠边道:“三两。”
找到何必的时候,他正在跳舞。
班澜两手一抱,“翟欢的口味很特殊。”
岑寂知道她指的什么。
无论是熊三娘,抑或是何必,皆是倾国倾城的…男人。
何必舞跳得很好,所以他正带着一群同样舞跳得很好的男人,和着一曲《蝶恋花》,袅袅腾挪着。
岑寂看了一阵,见那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他按捺不住,出手了。
银子他出,人他抢,这样总可以了吧?
岑寂如此想着,手却在碰到何必衣袂的一瞬,何必消失了。
一个会武功又跳舞好看的人,轻功一定是赏心悦目的。
何必就是这样的人。
班澜搬过身旁的凳子,坐下后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看那两人过招。
岑寂抓不走何必,何必也奈何不了岑寂。
见两人拆了七八十招还未收手,班澜扭头,对一个练舞的男倌道:“去沏壶茶,他们打累了自然要喝的。”
男倌乖巧的下去沏茶了,班澜笑着点点头道:“比岑寂乖多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岑寂边打边问。
“不跟。”何必淡淡道。
“三两银子我替你还了就是。”岑寂有些不耐烦。
何必突然收手,跳到七步之外,道:“今儿一小倌儿风寒,你替了他,我就随你去。”
岑寂忽觉一阵恶寒。
班澜笑倒在一旁。
岑寂指着班澜道:“她可不可以?”
何必摇头道:“清一色男倌,怎么能留一个女子?”
岑寂脱口道:“她哪里像女子?”
班澜笑意全失,冷冷地看着岑寂。
何必看向班澜,眼神意味不明。
班澜忽然发现,如果让熊三娘与何必站在一起的话,她倒更相信熊三娘能跳得一曲好舞。因为何必不跳舞的时候,俨然一个翩翩佳公子。
班澜看着何必站在那里,风姿俊逸,神清气爽。
她丢开手里的一把瓜子。
她有些无奈。她发现不论漂亮如熊三娘,俊逸如何必,她还是只喜欢岑寂清癯的侧脸,喜欢他鬓角几根不羁的乱发,喜欢他不大却深邃有神的眼睛,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默气息。
就像…就像一把重剑。
班澜很满意自己对岑寂的这个形容。不过眼下她一点也不想看那把“重剑”。
岑寂自知过激失言,看见班澜的表情瞬时黑沉如铁,只得十分勉强道:“…好。”
为了三两银子跳舞,这恐怕将是岑寂这辈子最不愿意想起的事了。
一个人如果突然挑战一件生平从未想过的事情,大多的结果都是以惨败告结。所以岑寂舞起来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就是比板凳还要僵硬。
岑寂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神让班澜的心冷了又冷。
她看的出来岑寂眼中流露的是什么。
他能坚持到现在没有放弃,因为他记得,记得温黙吟还在鹤翎宫。
他在忍,而让他忍的唯一原因,便是至今生死未卜的那个人。
何必终于看不下去了,“会舞剑吗?”
岑寂道:“不会。”
何必道:“你腰间是什么?”
岑寂摸了摸藏在外衫下的画影,道:“匕首。”
何必道:“你的武功是专攻暗杀的吧。”
岑寂点点头。
何必道:“难怪连个漂亮招式都没有,浑身像绑满了棍子。”
那又怎能指望人棍跳舞呢?岑寂无奈,他只能等着何必说一声“算了”。
何必的确说了,只是岑寂却欣喜不起来。
何必道:“算了,实在缺人,你接着跳吧。”
岑寂想何必总有看不下去的时候,况且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僵硬舞动的胳膊腿儿了。
“跳不好,那就一遍遍的跳吧。”说这话的时候,何必正悠闲得喝着班澜适才吩咐去泡的茶,说完又扭头跟班澜聊了起来。
或许天下之大,除了岑寂,所有人都能和班澜聊得起来。
包括那半死不活的翟欢,跟班澜斗嘴的次数都比岑寂主动跟班澜说话的次数要多。
何必最终还是跟着岑寂去见翟欢了。
不过不是因为岑寂跳得过关,而是实在跳得差劲,差劲到伴舞的另外几个男倌几乎快要岔气累死。
岑寂跳不好,伴舞的就得一遍遍陪他跳。
看何必起舞的时候,岑寂并不觉得这舞很难。可当他自己跳时,他忽然很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何必怎么样把自己的腰扭到那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的。
天下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看起来简单异常,做起来却差之千里。
就好像很简单的一个抬腿,何必做起来便是舞动,而岑寂做起来,就是竖劈。
男倌们终于受不了了。
他们有说岑寂卡不上节拍的,有说岑寂回旋的时候不小心抽到他脸的,有说岑寂一碰他就不自觉毛骨悚然的。
耳旁聒噪了许久,何必只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淡淡道:“走吧,不跳了。”
局外
回去的路上,班澜忽然让那两人等她一下。
岑寂还未说等还是不等,班澜已一趟子跑的没影儿了。
岑寂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便要抬脚离开,何必却悠闲的站在那里等班澜回来。
岑寂很着急,何必却不着急。
何必像一盆怎么烧都仅是咕嘟冒泡的热水,就算岑寂急到烈火焚身,何必那边也不过冒了丝青烟。
半柱香后,班澜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跑了回来。
何必和岑寂齐齐向那个大包裹看去,又看了看班澜,实在搞不清状况。
班澜走过去一扬头,“走吧。”
何必开口道:“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班澜边走边道:“翟欢那人虽然讨厌,但也不算太过为难我们。我见他连三两银子都要讨,想必是生计难以维持吧。”
听到这里,岑寂终于忍不住道:“你…你不会买了这堆东西接济他吧…”
班澜点了点头。
岑寂脸部有些抽筋,“我记得我给过他两片金叶子吧…”
班澜似是才想起来,恍然道:“是了,我怎么忘记了。”
何必发话了:“翟欢那人贪心的紧,连东市菜价何时涨起的消息都能卖一两银子,你白送他东西他怎会拒绝?”
班澜“哦”了声后,忽然问道:“何大哥,你那三两银子买的什么消息?”
岑寂一听,也将耳朵竖了起来。
何必似乎想的很费劲,因为他颇为秀气的眉毛几乎扭得打弯弯。
他想了好一阵,快走到翟欢门前的时候,终于想了起来:“噢,我当时才来这座城,随便拉了个人打听畅春苑在哪,那人告诉我地方后便张口问我要三两银子。”
很明显他极为不幸的拉着了翟欢,于是被翟欢狠狠敲了竹杠。
班澜抬头看向何必:“当时?有多‘当时’?”
何必摸了摸鼻子:“一年前吧。”
推门进来的时候,三人没看见翟欢,倒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像颗豆子,头顶寸草不生,眼睛又圆又小,鼻尖有些发红,还没张口先板下脸来,
“今天打烊,不做生意。”
班澜道:“早晨你家老板才要我们帮他讨的债,怎么下午就打烊了?”
豆子男道:“什么老板?我就是老板!我说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
班澜沉了沉面色,“翟欢在哪?”
豆子男一听,抬起头道:“原来是你们几个。”他指了指何必,道:“他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班澜正待发作,那豆子男又补了一句:“翟欢说鹤翎宫在白棋山一带,你们自己找吧。”
岑寂闻言转头便走,班澜犹豫了一下,走到何必跟前道:“何大哥,你…”
何必立刻摆手道:“三两银子我有,你不必给我。”
班澜吐了吐舌头,“…你保重啊,我们走了。”
何必嘴角挂了丝微笑。班澜看在眼里却莫名觉得叵测的紧。
何必的眼睛泛着褐色的光,他看着班澜的时候,仿佛对班澜的一切都了然于胸,所以班澜并不喜欢被他如此看着。
她向后退了退。
何必缓缓道:“知道鱼目谷的传言吗?”
班澜一怔。
何必一看她的样子便知她不知道,笑了笑,道:“空山岭有传言,鱼目谷和空山岭交情那么好,必然也有。”
班澜想想,觉得也是。
何必道:“班姑娘,看得出你很喜欢岑寂。”
班澜几乎想立即跳起来冲出去追岑寂,却在何必炯然的眼神下不得不点头承认。
何必却道:“放弃吧。鱼目谷的传言,便是永生不可以爱上空山岭的人,否则即便逆天反骨,也不会善始善终。”
班澜脱口道:“他是空山岭的人?”
何必一笑:“你说呢?”
班澜喃喃道:“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何必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头:“你还年轻,年轻到拥有足够的时间遇到更好的。”
班澜低头:“我不知道什么是更好的。”
何必轻轻叹气:“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班澜朝门外看了看,“算了吧,我想,我喜欢的,便是最好的。”
白棋山其实是个十分宽泛的概念。即便是骑马不眠不休的绕着山脚跑上一圈,也得花上七八天时间。更何况通往白棋山的路上多是茂林修竹,极少有小径供人赶路。于是岑寂和班澜索性卖了马,徒步穿越那片鲜有人烟的丛林。
一路上岑寂不大讲话。时值孟夏,天气早已热了起来,丛林中虽然荫凉,但湿气极重,呼吸间不甚舒畅。
班澜跟在岑寂身后,踏着他踏过的脚印,满脑子何必刚才说过的话。
“你是空山岭的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岑寂的脚步滞了滞,半晌,他应道:“默吟没告诉过你?”
班澜摇摇头。她忘了岑寂看不见。
于是岑寂难得主动追问:“嗯?”
班澜道:“我从未听师姐谈起过任何一个男人,包括师父。”
班澜说完,见身前那人没做回应,料他心下黯然,便安慰道:“你别难过,就连这次她嫁的那什么沉亭,之前也没听师姐有提起过呢,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啊。”
岑寂突然停下来,蓦地转身。
班澜一直低头踩着他踩过的脚印,一个没留神便撞到岑寂怀里。
班澜下意识的向后跳了半步,“你干什么?”
岑寂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喜欢我吗?”
班澜打了个结巴,“是,是啊。”
岑寂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替默吟说话?”
班澜道:“不替她说话难道替我说话?”
岑寂反问:“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班澜又反问回去:“可我替自己说话有用吗?”
岑寂道:“没用。”
班澜无力道:“那不就对了。”
于是岑寂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班澜呆了呆后,连忙跟了上去。
岑寂闷声道:“你很奇怪。”
班澜道:“众生万千相,你不过碰到一个和自己不合拍的人,那不叫奇怪。”
岑寂道:“奇怪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奇怪。”
班澜决定不去理他无聊的牛角尖,哼哼了两声便不再张口。
她低着头,忽然一眼瞄见岑寂腰间那把突出来的匕首,再次想起何必的话。
“你是空山岭的暗卫吧。”
过了好半晌,岑寂的声音才从前面飘来:“你怎么知道?”
“何必说你的武功是暗杀系的。”
岑寂无奈,“是暗杀系的就一定是暗卫吗?”
班澜点了点头。她又忘了岑寂看不见。
“那你是老几呢?”
“老七。”
班澜蓦地站住了。
感觉到身后的人止步不前时,岑寂转过身去,道:“怎么?”
班澜动了动嘴,道:“没事。”
岑寂不解地看了看她,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闷头走了好半天,班澜忽然开口道:“师姐喜欢和七相关的任何事物,我曾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喜欢。”
岑寂再次无征兆的再次止步,回身。
只是这次班澜似乎很有预见性,她和岑寂一起停了下来。
班澜看着岑寂猛然间变得灿然的双眸,挤了一丝暗淡无光的笑容,这笑容微小到遇见岑寂的目光后立即神魂俱灭。
班澜想看天,可是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参天大树。
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局外人,看着他们两情相悦。
岑寂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所以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人而难过?
看着岑寂欣喜的脸,笑容又重新回到班澜的脸上,如雨后晴光。
“师姐喜欢你,岑七。”
林鬼(微修)
班澜说温黙吟喜欢岑寂,是因为温黙吟喜欢数字七。
岑寂暗暗心喜了好一阵,忽然想到似乎喜欢“七”和喜欢“岑七”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于是眼角的笑纹又逐渐淡了去。
林中有一条小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河道不宽,水流却甚是湍急。
岑寂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慢慢朝对岸走去。
河水刚过腰胯,流水虽急,但岑寂身形很稳
班澜犹豫了一下,看着岑寂的背影一步步越拉越远,她一咬牙也跳了下去,却一脚踩到一块湿滑的石头上,哗啦一声整个人掉到了水里。
岑寂听见声响,连忙回头朝班澜走去,一把捞起落水的班澜。
班澜咳个不停,垂顺的长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身上,一身绯衣紧紧吸附在身上,勾勒出几笔曼妙的曲线,只是她的表情却像掉到汤里的小鸡仔。
岑寂有些好笑,“看来你那包衣物给了翟欢还真是下策,不然你现在还用的上。”
班澜忙着吐口中被灌进的河水,没功夫搭理他。
岑寂低头看看自己的外衫,虽然下摆全部湿透,好歹上身还算干爽,便脱下来罩在班澜身上。
一阵温暖涌来,班澜却好似呛得更厉害了,微圆的小脸涨成了胭脂色。
班澜紧紧抓着岑寂的衣服,一脚深一脚浅的急着向河对岸趟去,好像岑寂会突然反悔会把衣服要回来一般。
林间忽起一阵幽风,岑寂看着班澜一脸温暖的满足样,不自觉的打了个抖。
路没行出几里,班澜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岑寂生气道:“默吟现在还被困鹤翎宫,你难道不着急吗?”
班澜委屈的抬头,“着急啊,可是天都黑了,你连个火把都不举,怎么走啊…”
岑寂顿了顿,淡淡道:“我没火折子…”
班澜差点没咬到舌头,“我的天,你这暗卫也太‘暗’了些。”
岑寂道:“以前的任务总是夜间行动,暗杀总不能经常举个火把吧。”
班澜只得叹气道:“可即便你夜视比常人剽悍,我可什么都看不见啊。”
岑寂很想说所以他一直觉得她是个拖油瓶。
“所以…”岑寂张了张口。
“所以什么?”班澜抬头,虽然只能隐约看见岑寂的轮廓。
“所以…想办法取火吧。”架不住被班澜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岑寂只能改口如此说道。其实他忘了,班澜看见的只是一坨漆黑的剪影。
钻木取火这种事对岑寂来说不难,难的是没有干燥的木头。
岑寂随手在四周拨了拨了,只得道:“我去找些枯木吧,你在这里等我。”
班澜可怜巴巴道:“你快点回来啊。”
岑寂“嗯”了一声便要走。
班澜急忙又补了一句:“你答应我不许太久啊!”
岑寂又“嗯”了一声。
班澜左右瞅了瞅一片漆黑,终于怯怯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岑寂颇有些纳闷的看着她:“你也会怕黑?看上去不像啊。”岑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男人,幸好班澜看不见。
但她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什么,所以她生气了。
她感觉自己原本还有些潮湿的衣服,仿佛瞬间被蒸干了。
感觉到班澜异样的沉默,岑寂只是摘下腰畔的画影扔给她,道:“拿着防身。”说完便朝林子深处走去,走了十来步,他蓦地停下,一个没忍住,笑道:“开玩笑的,何必那么认真。”
班澜拾起脚旁的石块,猛地朝岑寂扔去,“开他娘个鬼!去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