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子不小,敢命令当朝大将军啊。”赵秋墨一边说一边乖乖的去烧水。
迟慕取出箭头,用热水擦去血污,李子鱼背上的伤口呈现出暗黑色——剧毒。
“赵将军,你有西域花红的解药么?”迟慕漫不经心的问。
“府上倒是有,身上没带…那毒中原地区少见,难道?!”赵秋墨一惊,看到迟慕已经俯下身去,开始用嘴给李子鱼吸毒。
西域花红的产生幻觉的毒药,解得晚了中毒者会伤及神经,轻者失忆,重者今生成为白痴。只是若用嘴吸毒的话,毒液经过口腔会被吸收,解毒者也会轻微中毒,产生幻想。
这也是情非得以哇,主子你别说我非礼你。迟慕嘴唇接触到李子鱼伤口的时候,李子鱼昏迷中呻吟了一下。用力吸一口,把黑色毒血吐在地上,再吸一口…控制住幻觉…为什么主子的侧脸这么美呢?李子鱼趴在床上,上身被血染红的衣服已经褪去,脸侧向一边,额头上有晶莹汗珠。脸因失血而显出额外的病态苍白,唇便相对显得分外的红。吸一口血,再吐掉。如果他不是男人,是青楼的姑娘会怎样…迟慕的手不知不觉揽上了他的腰,嘴唇触碰的地方也不在仅限于伤口。平日风流倜傥的白王竟然有如此纤弱秀美的时候…
忽然肩被人扳住,嘴唇和李子鱼皮肤相隔的地方多了一只有点粗糙的手。迷惘的抬头,隐隐看到赵秋墨面无表情。
“够了,你中毒了。”
听完这句话,迟慕就失去意识。
留下赵秋墨看着这个满脸尚是血迹的人发呆。
再次醒来是被柔软织物滑过脸庞的触觉惊醒的。李子鱼还躺在床上,迟慕占了床的一个小角落。赵秋墨打了一盆水在给迟慕擦脸上的血污。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他定定的眼神。迟慕迟钝的问:“怎么了?”
“你长得不错。”赵秋墨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笑。
“谢谢。我中毒了?”
“中了,不过现在没事儿了。你吸毒技巧不错,托你的福子鱼现在没事了。”
赵秋墨指指床上尚在熟睡的人,迟慕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正好看到李子鱼英气的侧脸。毒已经褪去,眉峰颦起,脸色还是寒冷的白。迟慕不得不承认主子长得算是人中极品,一想到昨夜中毒时的幻想,不由得骂了声娘。
娘的!要是主子是女人,就可以追来泡泡了!
“你不肯告诉我你是谁?”赵秋墨问。
迟慕忽略了这个问题,依然望着床上的人。
“不回答就算了,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护国大将军谁不知道?上个月我还在李府的宴会上看到过你…”
“你参加了子鱼的宴会?!”赵秋墨大脑里迅速转过那场宴会上所有贵公子名流,却不记得哪个长得如眼前这个人一般的。
“是啊…啊也不算参加。”迟慕蓦然想起自己在宴会上不堪回首的差事——给客人端痰盂,遂转移话题:“谁想杀李公子?”
“你说呢,谁想杀当今皇上的弟弟,先皇亲自御封的白王?杀了他谁会有好处,谁敢杀他呢?”
“难道你是说…”迟慕一惊。
“除了皇上本人,谁敢杀子鱼?不要看白王平日在府上待人接物都很谦恭,实际上可是冷酷无情的厉害角色,只是大家看不到罢了。皇上与子鱼是堂兄弟,从小相识,这点可瞒不过他眼睛。”
“白王是目前是下一个皇位继承人,他要杀白王以除后患?”迟慕苦笑:“你有证据么?”
“看看这个。”赵秋墨扔过一只断箭,迟慕接住:“仔细看这箭锋,双面尖刺,是皇上贴身近卫队的专用的,别处寻不到。”
说到当今圣上,迟慕也略有耳闻。五年前杀父弑弟取得帝位,之后在朝廷上大开杀戒肃清天下。先皇本有七位皇子,可惜只有两位顺利成人。有传言说先皇本是传位给九皇子。当今皇上——三皇子派人暗杀了九皇子,缢死其母蕙妃。事情败露后先皇龙颜大怒,幽囚皇上于冷宫,打算立诏书传位给他弟弟——白王父亲恭亲王。皇上听到传闻后一不做二不休联系朝中掌兵的将军叛乱,用药酒逼死父皇,自己登基。
所以这天下本是白王父亲恭亲王的。
所以这天下本可能是白王李子鱼的。
所以皇上放心不下他,要至他于死地。明里不能定罪,就暗里暗杀。
迟慕把玩着手上那只断箭。打更人从窗外走过,已是五更。各种夜虫声音渐渐淡去,草叶间露气重起来。叹了口气,他站起来,走到李子鱼床前,伸手摸摸主子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转身欲离开。
忽然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李子鱼依然未醒,只是在睡梦中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蓦然把手掌收拢——正好牢牢抓住迟慕月白色长衫的衣角。
迟慕看看睡美人,微微皱起眉头。
想想这件十两银子买的衣服,不到重要场合不穿的衣服,悲痛的闭上眼睛。然后心一横,手下发力,撕下被李子鱼攥紧的衣角,转身要走。
“我觉得我会放你离开么?”赵秋墨堵在门口,似笑非笑。
迟慕好奇的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指着门外问:“你背后是谁?”
赵秋墨回头。
就在那一刹那,迟慕撞倒正在回头过程中的赵秋墨,掠出门口消失在深深街巷。
一边跑一边想,护国大将军智商真低啊。
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李子鱼蓦然坐起来。迟慕已经不见了。
赵秋墨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站起来,笑道:“不装睡了?”
李子鱼长叹一声。

出差

某灯要去长沙参加书会还是书展(众人:自己都搞不清楚还去个P挖!),似乎好像有可能要去一星期(众人: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啊,不怕被人卖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某灯去湖南也…今天晚上六点的火车,嗷!
请大人们有耐心的有爱心的等某灯回来,嗷~完毕

第五章

李府上下忙成一团,慰问的,送药的,介绍名医的挤满了李府大堂。
李子鱼倒躲在怡红院最深处的卧室,闭门谢客,所有事情全推给总管。
赵秋墨坐在卧房门口的一张雕花梨木椅上,叼着一杆水烟堵塞门口,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他家了。
李子鱼躺在床上,面色如冰。
“你觉得那不是他,不是青衣?”
“当然不是,你几时见过青衣用板砖砸人的?他徒手的话通常用点穴之术——比点穴你不是一次都没赢过他吗?”赵秋墨悠然的吸一口烟,说。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病人。”李子鱼皱起眉头看着烟圈,“你看看哪个大将军没事抽烟的,看着你兵都没心情冲锋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说到他,”赵秋墨仿佛不经意的一提:“他受伤了,一次被你一掌打的,一次被刺客伤的。后来给你解毒时还中毒了。”
说完在怡红院最雅致的卧室的雕花门框上磕磕烟灰,抬头望李子鱼笑。
李子鱼脸蓦然惨白,没有人能想到一个脸色苍白的病人脸还可以变得更白。
“你说他受伤了?!”
话未落,人已经不在床上。一手抓住赵秋墨的衣襟,逼问。此时才是寒气逼人的白王。
“既然他不是你在意的青衣,你何必在意?”
李子鱼默然放开手,来回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不要紧张,伤口我已经包扎了,毒也给他解了。只要静心调养,他的内伤不出十天就可以痊愈。”赵秋墨神闲气定的说。
前提是要静心调养啊!娘的我这叫静心调养么?!
迟慕搬着一个沉重无比的箱子往李子鱼卧房门口一放,正听见堵在门口的人说他的伤静心调养十天才能好,顿时觉得世界黑暗了。
李子鱼不知道来人是谁,随便应了句:“送东西来么,搬进来放在那边架子上。多半又是没创意的安神香…”
话到一半就止住,快步上前,推开赵秋墨,接住迟慕箱子:“迟慕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废话,老子脸色不好还不是因为美人你手下不留情,一掌打得我内伤。
迟慕刚想把箱子给李子鱼,忽然想美人自己也有伤,不能惊动了,于是不放手,两人在门口争一个箱子。
忽然听到有人抚掌而笑。
“白王争着帮一个下人搬东西,有意思。”赵秋墨道,“这就是迟慕,你觉得像青衣的人?”
李子鱼听到“青衣”二字,悻悻然放手。
迟慕弓起背把箱子放在房间角落的檀香木架子上,边放边纳闷,主子怎么忽然对自己态度好起来了呢?
同时撞见主子和赵将军。自己重新染过肤色,弄脏了头发,又收敛的气色,主子倒是骗过去了,赵将军认得出我么?
想罢便用眼睛去瞟赵秋墨,发现赵秋墨也在看他。
“这个杂役长的还算清秀,就是黄了点。要不送给我?”赵秋墨对李子鱼说。
“不送。”白王回答得干脆。
“你是不是觉得他身上有些地方像青衣,所以留在身边?”
“不是。”白王继续干脆,“他老是和我抢女人,所以要留在身边看管着。青衣不会和任何人像。”
“哦,那好。我正缺一个男宠,你把他给我,我帮你看管。保证管得他日日不能下床。”
赵秋墨忽然感到一股杀气,李子鱼拈起桌上一只笔向他一飞,整好贴着他的左肩的刺入门框三寸,上好的青丝白纹衫就被划出一道口子,而肩上皮肉无损。
赵秋墨一边暗紫佩服白王好功底,一边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
被晾在一边的迟慕一面想谁是“青衣”,让美人主子如此在意,一面想赵秋墨你想包养本大爷,下次把你暗杀了,别以为老子不敢。青衣是谁呢,让美人主子如此在意…我和青衣像?我不记得长这么大我和谁长得像过…
“啊,对了!”赵秋墨忽然一拍脑袋,“知道我怎么给上次救你的那个人解毒的么?”
话是对着李子鱼说的,却一直瞅着迟慕看。
“他是给你吸毒时中毒的,身上可没有伤口可以排毒。唯一的方法就是从他口中把毒液重新吸出来…”
哇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狗头将军!
“从他口中把毒液重新吸出来”这句话一直就嗡嗡嗡的在迟慕脑海里打转,转啊转,转啊转…
接吻了?!
老子接吻了?!
老子和男人接吻了?!
还是深吻,我操…
所谓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不要开玩笑,秋墨。”忽然听到主子懒懒的说:“你不敢。”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赵秋墨正色道:“当时人命关天,况且我确定他不是你要找的青衣,我怎么不能下手?”
“因为我不想要你对他下手。”李子鱼说。
赵秋墨叹了口气:“是。我是开玩笑的,看你脸色白的。你家那个打杂的脸可比你红多了。”
迟慕一摸自己的脸,果然滚烫。
咬牙切齿想,赵秋墨,我迟早要阉了你。
于是躬身告退。
赵秋墨跟着退出,衣衫翩翩,完全不像个带兵的将军。
走到人看不到的地方,手放到嘴唇上。想着那夜怀里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和他嘴唇的温度,便暗笑。身边仿佛有一千朵花在开放。
迟慕走到人看不到的地方,手扶着墙根吐了口血。内伤不重,但主子受伤府上客人多,来往打杂累得他够呛。虽然又小四帮忙,身子到底承受不住。
晚饭前,程总管前来请示。
“后天便是江南文会了,白王决定偕哪位小姐前去了么?”
李子鱼沉吟了一下:“不用。西边下人住的地方有个叫迟慕的,把他洗刷干净,我带他去。”
“可是主子…”
“带男宠的多得是,又不是我一个。再说皇上也不希望我带女人去,他巴不得我绝后。”

第六章

江南文会是署在历届江南宰相名下每年必办的盛事。科举场上夺魁的人不一定能在文会上让人刮目相看,但文会上夺魁的人科举场上必定被考官青眼相待。每年文会上评出的三甲都由皇上亲自下旨御赐奖赏,论荣耀不在科举之下。
今年和往年一样,邀请函早早的就发下去了。文会定在三月初三,江南烟雨蒙蒙,杨柳青青的时候。
宰相张知正亲自站在自家府邸门口迎客。
富家子弟乘着宝马香车,携红粉佳人同来,刚崭露头角尚且清贫的才子青布小车带着资质尚可的女子前来。不论贵贱,张知正都以礼相待。谁知他们中的谁会在日后朝廷上大展宏图,救国济民呢,不能怠慢了啊。
白王李子鱼照例来参加,两人寒暄两句后,李子鱼进入大厅。
李子鱼一走,张知正的眉头忽然皱起,问身旁的文士。
“白王旁边那个脸色蜡黄的人是谁?我不记得请过他。”
“回宰相,那是白王带来的人,男宠之流。”
张知正暗想:“我不记得白王有养男宠的嗜好,况且那人长相虽清秀,脸色却太黄了点…怎么有些面熟,难不成在哪里见过?”
迟慕拉拉主子的袖子,问:“不是说带我来见画屏姑娘么,满堂美人我怎么找不着她呀?”
李子鱼环顾大厅一周,看到衣着光鲜入时的文士佳人,果然没看到画屏。
“王流枫说了请画屏来文会给他作陪那么她就一定在这里。你再耐心等等。”
“公子,为什么来的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啊?”迟慕的目光随着主子环顾大厅一周,发现都是才子佳人相伴而坐,或者对酒吟诗,或者击节而歌,所作的都是上流社会中种种高雅的事情。
“哦,这个。”李子鱼轻描淡写的回答:“参加文会的才子都要带佳人前来的。我厌倦女人了,偶尔带个男宠来也不错。”
天雷劈下,迟慕顿时石化。
“公、公子,男宠是指小的么?你不是说带我来看画屏姑娘的么?”迟慕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不乐意陪我来一趟么,正好你还可以见你的画屏姑娘。”李子鱼随便的回答,仿佛还觉得迟慕便宜了:“这次不见她你就没机会见她了,我们的赌你可就输定了。”
李子鱼带着迟慕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小斟了一杯酒。他随意的穿了一件丝光淡黄色长袍,袖口上爬满深绿色藤蔓,映着挺秀清俊的脸,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迟慕盯着李子鱼暗咽口水,叹主子不是女人。
细察四周,发现周围女人都柔情似水看着自己主子,大眼睛一双双泪汪汪的,一瞟到自己身上立马变成刀子,恨英俊潇洒的白王怎么找了个这么丑的男宠——老天不开眼啊。
“你会作诗吗?”李子鱼问。
迟慕略想了想:“不会——给画屏姑娘的情书上倒是抄了几首,都不是自己写的。”
“为什么?”李子鱼扬起眉毛,“没人教你吗,要不我让书房的先生每日教你?”
“不用了。小的愚钝,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无用。诗可以吃么,可以穿么,朝中大人们诗词写得再好,世上还是有饿死的百姓啊。”迟慕说罢,望着李子鱼呆呆的笑。
李子鱼眼底一道光闪过,忽然觉得这句话在谁口里听过。明明只是一个见识短浅,只是和青衣长得有些相像的下人,却连说话都这么像。青衣以前曾说过,朝中那些靠吟诗作赋玩巴结权贵爬上去的人都是饭桶,并无真才学识。青衣还说过他最讨厌文会,觉得这是个无用的地方。
“公子,青衣是谁?”仿佛猜到李子鱼在想什么,迟慕问。
李子鱼一惊,手抖了一下,酒杯里的酒泼出来。红木桌上湿了一小片。
“你没必要知道。”生硬的回答,“你今天是作为我的男宠来的,不许谈论其他男人。”
“ 哎呀,子鱼你何必?你不让人家说那个名字,自己却一直念念不忘。”
迟慕听到疏朗的笑声,回头正看到赵秋墨拿着把折扇站在他桌前。
“他叫迟慕是吧?”赵秋墨对李子鱼笑道:“我觉得他有权知道青衣是谁。毕竟你在把他当青衣的替身。”
他转头看迟慕:“七年前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有人连续三年在文会上夺魁。那人的名字叫‘青衣’。青衣的邀请函是先皇御笔亲题,由当朝宰亲自送到青衣所在的书院。这样说你明白不?”
迟慕迟钝的摇摇头:“想不出他是什么样子。”
“我们谁都想不出他是什么样子。他总是一袭青衣,带着面纱。没人见过他的样子。就连和他同在一个书院上学的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喜欢他七年的你家主子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告诉你青衣是谁吗?”赵秋墨用折扇敲了敲迟慕的头,把迟慕敲得一愣一愣的:“你要知道,日后无论白王怎么对你好,你都是那个人的替身。”
“够了!”李子鱼一拍桌子,低吼,“我从来没想把谁当青衣的替身。迟慕只是我身边的下人。我不打算对他好。”
“天下总和白王叫板的,除了圣上就是我了。”赵秋墨笑起来眼若秋水,“算了,我不说了。”
他忽然手一指:“咦,那不是画屏姑娘么?”
李子鱼向赵秋墨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画屏粉红色衣衫半隐在廊外花影里。抬眼狠狠的看了迟慕一眼说:“你去吧。赌还是要跟你打的。要是你输了,就再也不许碰女人。”
要是你输了,就再也不许碰女人。
第二道天雷劈下,迟慕再次石化。
转身离开的瞬间,赵秋墨猛地拉住他的手:“子鱼说你只是他的下人时,有伤心吗?”
“为什么要伤心?”迟慕仰头问:“我本来就是我家公子的下人。”
“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吗?”赵秋墨契而不舍的问.
迟慕摇头,目光清亮。
赵秋墨开心的笑了,笑得两只眼睛亮亮的。松开他,折扇往画屏的方向一指:“去吧。我不知道你和子鱼打了什么样的赌,祝你成功。你是第一个敢和白王打赌的人啊。”

第七章

要说一点点都不伤心也是不对的,听见主子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时,迟慕心中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心口隐隐发痛。
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再也没为谁心口发痛过了。
算啦,不想也罢。主子再美也不是女人,自己不过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迟慕眼睛一亮,人已闪到画屏身后。还未发声,手已经往她头发上抚去。
笑嘻嘻的挂在画屏身上问:“姐姐怎么现在才来,叫我好找!”
一问却发现形势不对,美人两眼梨花春带雨,正伤心着。
原来文会上不仅文士争词斗赋,所带来的女宾们也要比试。文会之前有场群芳冠。所有女宾分两次比赛,一次比吟诗做赋,一次比筝琴笙箫,最后决出两名佳人分别授予梅冠和菊冠。这两顶桂冠在江南备受追捧,供得起它们的青楼绣坊自然也声名倍增。
画屏刚当选群芳楼的花魁不过月余。她率性纯真,相貌又如春花般艳丽,只是不太懂接客之道。青楼中不会接客的花魁简直是个笑话,所以老鸨说:如果这次文会你不摘一个桂冠回来,就贬去做粗使丫头。
“我不会诗词,就擅长弹琴…可是手指却…”
画屏颤抖的伸藏在粉红色宽大的衣袖中那纤弱的手,食指上赫然缠着一圈白纱,浸着血色。
“早上到房间里练琴,刚一拨弦,手就被划破了。有人把我琴上的弦换成锋利得像刀片的钢线,这一弹就划破经脉,竟然再也动不了了!”
迟慕轻轻环着画屏,拍着她的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画屏的琴声他听过,说是江南女客中最好的也不为过——青涩而透着率真,婉约中隐着憧憬,像是一百朵柔软的睡莲的碧水中同时开放,不知不觉荡漾出一个春天。再轻轻吟出秦观那句“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多少憧憬都化为深院高墙里不得自由的女子那细细的哀怨,怎么不叫人心痛。
迟慕正是因为这点才想呵护这个不知世事的女子。
“拿不到乐部的菊冠,拿文部的梅冠如何?”迟慕轻问。
“我不会写诗。我七岁就被妈妈买进藏芳楼,专攻弹琴。诗词方面很弱…”
忽然听到叮咚的银铃声,抬头看见回廊朱红色的柱子都用银色丝线相连,线上挂着琉璃色透明的铃铛。风吹过叮当作响,散入清澈的空气中。
这次铃铛响可不是风吹,而是有人在远处摇线。是群芳冠开始的信号。
这个院落的布局是一个“回”字形,四周是回廊,中间围着一个有莲池的小院。铃声一响,女宾们纷纷放下廊前的垂帘。迟慕这才发现他们所站的回廊顶上卷着竹帘,一共三面,一面向着院子,两面分别是挡住左右,垂下来后连着背后的墙壁把人幽囚在三米见方的小空间里。
垂下帘子后每个隔间只容纳一个人,两个隔间中相隔大约三米。谁也不知道自己旁边的人是谁。
帘子一落下,迟慕就发现自己和画屏处于同一个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