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怎会不明白顾兰绡心中藏着的那点小心思?不过这妹妹比起另两个,总算还有些敦厚之心,值得交往。但她此时心中怒极,也没心思和对方培养感情,只是在心中暗自发狠道:好一对无情无义没脸没皮的夫妻,老太太还说我那爹爹是个好的,哼!既然那萧二郎的名声无人不知,他自然也很清楚,却照样做出这种决定,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没想到啊,姑娘我刚穿越,就深刻的体会上了。
顾绮罗是一肚子气,却也明白自己初来乍到,现在还不是出头的好时机,兵法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最起码也得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做个大致了解,才能视情况开展宅斗大业,斗倒恶毒继母改变自身命运。
入乡随俗,她来到这个架空时代,原本是该低调做人,奈何人性凉薄,那就别怪她要挣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呗,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若是要她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到任人欺压的地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姐姐也不必烦恼,两家刚刚换了婚书,萧家还没下聘,这事儿也不是板上钉钉的。”顾兰绡看到姐姐眼中的火光,忙又添了一把火,心想大姐姐怎么说也是千金嫡女,太太又是最讲究面子光鲜的人,若真是逼得大姐姐豁了出去闹一场子,即便不能成事,也能把太太闹个灰头土脸的。
顾绮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站起身道:“今儿我第一天到府里,两眼一抹黑,多谢妹妹和我说了这么多,这会儿老太太和太太大概也说完话了,一路车马劳顿,只怕老太太这会儿有些乏,我先送她老人家去休息,回头再找妹妹说话。”
顾兰绡也连忙起身笑道:“姐姐太客气了,咱们如今是一家人,说话的机会有的是。倒是这会儿你和老太太累了,歇息要紧。等养足了精神,怕是太太就该把服侍的人派过去了,姐姐还有得费心呢。”
“我知道了。”
顾绮罗没把顾兰绡这点小挑拨放在心上,用头发丝想都明白:吕夫人能派什么好人来服侍自己?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现在身单力孤初到贵地,只能按兵不动,这服侍的人,先凑合着用,若不是什么省事的,将来再收拾就是,说不定到时还是个突破口呢。
顾兰绡果然说的没错,吕夫人很快就把服侍她们的人派了过来。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管着各项杂事的中年仆妇叫做春大娘的,然后周太夫人身旁是两个大丫头,一个叫做琥珀,一个叫做珍珠。顾绮罗身边也是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大丫头叫做春杏,今年十五岁;小丫头叫春喜,今年只有十三。
“咱们家比不得那些权贵人家,几位姑娘身旁都是一个丫头,只有大姑娘,太太虑着您刚到京城,又孤苦,所以派了两个丫头过来,这两个丫头都是伶俐的,姑娘尽管放心用她们,有什么事就直接和奴婢说,但凡奴婢能办到的,必定为姑娘办的妥妥当当,就是奴婢没办法,那不是还有太太呢吗?”
春大娘站在地中央,状似恭敬地向周太夫人和顾绮罗介绍着几个丫头,眉梢眼角尽是得意之情。
“多谢大娘,麻烦您回去告诉太太一声,就说绮罗感激她的关怀。”
顾绮罗淡淡和春大娘敷衍着,直到她告退出去,这才亲自扶了周太夫人进里屋,柔声道:“祖母想必乏得很了,不如好好歇歇,离晌午还有一会儿呢。”
周太夫人坐在床上,看着那簇新被褥,久久没有言语,耳听得顾绮罗要告退离开,她这才犹豫着道:“先前你们太太和我说,她和你爹已经给你定了门亲事,单看门第还是不错的,只是我总不能放心……”
“祖母,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纵然太太不把孙女儿放在心上,不是还有爹爹吗?祖母不必为这个烦恼,您先歇着吧。具体的,等我打听打听,到时候再和祖母说。”
听了顾绮罗的话,周太夫人便点点头,然后叹气道:“果然老了就是不中用,不过在厅里和她们说了会儿话,这会子头都昏沉了,好了,丫头你也去歇一歇,晌午时候再来叫我。”
顾绮罗答应了,轻手轻脚退下,回到自己房间,春杏春喜两个丫头也跟着她进门。两人见顾绮罗并没有进里屋的意思,而是坐在椅子中,春杏便忙倒了茶捧过来,轻声道:“姑娘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嗯。”
顾绮罗接过茶,目光在两个丫头脸上掠过,忽地笑道:“你叫春杏?她叫春喜?这名儿是谁起的?”
“是太太给起的,奴婢和春喜是上个月才被买进府里,太太说就是为了服侍大姑娘才买我们的。”
春杏垂首恭敬回答,她的话倒是让顾绮罗心中一动,暗道上个月才买进来的,这丫头是在委婉的澄清身份,说她进府日子浅,还没被太太收服,所以来伺候我并非是要做太太的耳报神么?
因忍不住便多看了春杏两眼,然后笑道:“既跟了我,那便是我的人,这两个名儿不好,我不喜欢,太俗气了,从今后你就叫杏花,她就叫春雨。你觉得呢?”

第四章:顾老爷

春杏一愣,没想到这位从乡下来的大姑娘刚刚入府,竟然就要挑战太太的权威,这是……摆明了车马要和太太对立吗?都不带隐忍一下的?也是,刚进府就知道自己被定给了那样一个人家,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如今这大姑娘还能端端正正坐在这里,已经算是沉得住气了吧?若真不懂事,早闹到太太跟前去了,哪里只会通过改名这种事来表达对太太的不满?
只是名字而已,何况这名字还是进府后吕夫人给起的,并没有丝毫不舍之情,春杏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违逆现在的主子,于是恭敬道:“多谢姑娘赐名,奴婢以后就叫杏花,她就叫春雨。”
春雨年岁虽小,却也机灵,知道杏花是个心思玲珑的,因也忙跟着行礼道:“是,奴婢也多谢姑娘赐名。”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也要歇歇,看着快晌午了,进来叫我。”
顾绮罗站起身,看着两个丫头退出去,她轻轻伸了个懒腰,眼睛微微眯起:呵呵,甫入京城,火坑陷阱就都给自己准备好了,这个家,还真的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
“老太太太太,老爷回来了。”
随着帘外小丫头的声音响起,门帘被挑开,一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这便是顾家老爷,时任户部给事中的顾家老爷顾明阳了。
顾绮罗微微抬头,仔细打量了进来的男人几眼:还算是个英俊的中年人,神态从容沉稳,满面春风般的笑意,不同于吕夫人那虚伪的亲热笑容,这顾明阳行动举止,的确是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感觉。
进屋看见正中坐着的周太夫人,顾明阳脸上便露出十分激动之色,紧走几步来到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哽咽道:“不孝子拜见母亲,这些年让母亲在老家受苦了。”
“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怕住不惯京城,不肯来。好了,起来吧,都是当爹的人了,别吓坏孩子们。”周太夫人看见儿子,也是激动喜悦,旁边琥珀忙用帕子替老太太擦去泪水。
顾明阳站起身,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女孩儿们。吕夫人连忙上前,拉着顾绮罗的手送到他面前,含笑道:“老爷在家里,就总念着老太太和大姑娘,如今可总算是一家团圆了,妾身也替老爷高兴。老爷看,这便是我们大姑娘,长得多好?举止也从容,到底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不比她这些姐妹们,整日里只会淘气。”
“女儿见过爹爹。”
顾绮罗这才又郑重其事的行了礼,眼角余光暗自打量着顾老爷的神色,发现这爹爹眼中确实有激动关切之色,只是面上强自平静,微笑道:“不用多礼,为父忙于政务,也有三年未见你了,这会儿比三年前又高了些,果然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也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说到最后一句,语中现出一丝哽咽,顾明阳忙打住话头,坐在周太夫人下首问起她们进京的经过。
这个父亲,还真不像是为了仕途就卖女求荣的。可若不是卖女求荣,这门亲事怎么解释?还是说,这厮演技太高,所以竟连我这阅人无数的白骨精都给骗过去了?
顾绮罗心中更倾向于后者:在官场混的,不锻炼出一点脸皮和演技怎么能行?因此上对这个父亲便有些冷淡,顾明阳问了她几句话,也被她不咸不淡的应付过去了。
顾明阳做了这么多年官儿,岂能连女儿对自己的疏远都看不出来?因心下奇怪,暗道这不是久未见面的陌生疏离,也不是女儿大了回避父亲的生疏,怪哉,这孩子从前见我分明十分亲热的,怎么如今进京来,一家人以后都可以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她倒和我生分了?
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因此晚饭后,他仔细想了想,便对顾绮罗道:“绮罗,你和我到书房,为父有话和你说。”
顾绮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能有什么话和我说?若是为那门亲事,你那好继室下午已经和我说过了,这种事情,本来也不该你做爹爹的来告诉我吧?
于是忍不住便看了周太夫人一眼,却见老太太欣慰笑着,柔声道“你爹既叫你过去,自有他的道理,你就过去吧。”
顾明阳伸手抚了抚额头,暗道我这个当爹的真是失败啊,连自家女儿都不信我,得先看着她奶奶,闺女啊,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把你给吃了不成?
一面想着,却也知道京中传言的厉害,难怪女儿心中对自己不满。于是来到书房后,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绮罗已经知道为父给你定的亲事了?”
这样的直接,看起来很是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啊。
顾绮罗看着一脸坦然的男人,心中有些吃惊,暗道:纳尼?演技高到这样逆天的地步?脸皮也厚到这样令人发指?不对啊,如此人才,怎么可能到现在才混成一个五品官儿,这不符合官场定律啊。
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波澜不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轻声道:“是,女儿已经知道了,下午时太太亲自和女儿说的,祖母也知道了。”
顾明阳欣慰地点点头,捋着胡须道:“唔,我就说,你和爹爹久别重逢,怎么这样不冷不热的,果然是知道了这件事,这么说,京城里的流言你也都知道了?”
顾绮罗现在已经有些相信顾明阳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卖女求荣的阴险无情父亲了,只是她仍有些好奇,暗道您老人家给我安排了这样一桩婚事,倒要听听你现在怎么解释。
因此也就不吭声,等同于默认了顾明阳的说法,这倒让顾明阳有些稀奇,又认真看了女儿几眼,方摇头笑叹道:“你这孩子的性子倒是倔强强硬,唉!当初你母亲也是这样的性格,县城之中,谁不知姚家姑娘最是胆大妄为,以至于蹉跎老大……咳咳,我原先还说你不像她,看来那会儿你是还没长大。不过孩子,你听爹的话,凡事要和软些,怎么说你如今也是官宦小姐,不能像在乡下那样胡来了。”
顾绮罗眼睛微亮,心想这可是歪打正着了,先给我爹打个预防针,让他知道我是什么样性子,从此后我做些出格的事,他也有了防备。哼!有这样的继母,还想让我委屈做小白兔?别扯淡了,姑娘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么?
顾明阳见女儿不说话,越发了解她的强硬,只是他心里想着这大女儿在母亲面前尽孝,从小就不在自己身旁教导抚养,因此心中有愧,再者想起发妻,也自唏嘘,他又不是那种古板严厉之辈,所以对着强硬的顾绮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把话题转到了那桩婚事上。
“人人都说那萧家二郎是杀人狂魔,其实这都是无稽之谈,堂堂七尺男儿,保家卫国杀鞑虏,怎么能叫杀人狂魔?不过是大家听信流言,说他高大丑陋,浑身浴血后便如地狱修罗一般。这其实却是误传了,爹爹听人说,那萧江北虽不是什么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却也是高大威猛,断不是京城流言所说的丑陋之辈。”
这番解释倒是有些出乎顾绮罗的预料,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番话中的重点,因轻声道:“爹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京城所有人都这样说,这些流言又是从几位世家公子口中传出来的,可信度并不低。您说您是听了别人的话,说那萧家公子是被人误传,但不知您口里那位别人是谁?他说话靠谱吗?他可曾亲眼见过对方?”
“你这孩子啊,就这几句话,便知道你性子有多野。”顾老爷频频摇头叹气:“哪有大家子小姐能问出这样话的?”
“爹爹说过,我是从乡下来的嘛,性子难免野一些,就算要收敛,也得慢慢来,更何况,这关系到我的终身,女儿岂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短短时间内,顾绮罗就有些了解了顾明阳的性格,因此也不畏惧这番话,反而走上前,轻轻摇着父亲的袖子,咬着嘴唇小声道:“爹爹就不看在女儿的份儿上,也看在女儿这些年照顾祖母,看在女儿早逝的娘亲份儿上……”
“唉!你这孩子。”
顾老爷见女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心软了,因想了一会儿道:“那个人自然是可信的,他是你们太太的堂弟,一向在各地做生意,经常去边关,从前远远见过那萧江北几回。好孩子,你放心,爹爹把你许配给萧家,或许仕途上的确能得一点便宜,但爹不是那种为了前程就卖女求荣的人,也是那萧家为人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受气,再者那萧二郎虽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但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些战功,前途还是不错的。至于克妻,那是误传,萧将军和我说过,他儿子的八字好得很,并不孤独刚硬,只是他生气这些流言,只说日后自可水落石出,所以不肯解释,要不是和爹爹好,也不会和我说。因着这些,爹才会替你结这门亲,不然你虽也是千金嫡女,但此前在乡下十几年,要找个好的,却也不是很容易呢。”

第五章:礼物

“原来是太太的堂弟。”
顾绮罗冷笑一声,却见父亲板起脸道:“我知道,你心里大概对太太有些意见。这却是不该。这么多年,她为这个家也是付出良多,为父若没有她帮衬扶持,也到不了这个地步。你大概是想,太太的堂弟,自然帮着她撒谎,只是你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事,她们敢明目张胆的骗我吗?日后就不怕戳穿了骗局我生他们的气?”
顾绮罗心想:戳穿骗局又如何?到时随便就说看错了,没看清,你便是生气又能怎的?还能杀人吗?或许会疏远太太,但只看你刚刚这番话,便知她早已经将你捏在手心里,到那时打叠起千百样柔肠深情哄一哄,你也就回心转意了,呵呵,最后除了我被牺牲,其他的都是如意顺遂,真真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番话她没有说出来。眼看顾明阳已经板起了脸,大姑娘便知道这是父亲的容忍底线,更清楚吕夫人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若只是一味顶撞,只怕反而坏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印象,让他以为自己只知胡闹,那自己在这个家里就真是没有一点儿地位可言了,大姑娘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把自己陷入这种不利的境地。
因此便微微一笑道:“爹爹怎么这样说?女儿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婚姻大事,自然是凭爹爹和太太做主,女儿知道,虽然相隔遥远,但爹爹心中一直是关心着女儿的。”
果然,顾明阳的脸色便好看了些,点头道:“虽然我儿性子大胆,总算还不至于到胡闹的地步。你能这样想,爹爹也觉欣慰。如何?京城天气不比江南,可觉着不适应?有没有什么缺少的?尽管和你们太太说。”
“女儿倒觉着京城天气比杭州好,杭州虽暖和些,但是太潮湿,祖母的腿脚受不得潮,如今来了京城,这屋里有地龙火炕,还有炭盆,竟比江南还要暖和几分,也不潮湿,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天,祖母和女儿已经喜欢上这气候了。”
“这是刚入冬,若是再过阵子,那天气当真严寒,只怕你们会有些不适应,不过只要少出门就好。”顾明阳呵呵笑着,对大女儿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父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顾绮罗暗暗品评着这父亲心性,心中松了口气,暗道我这爹爹倒也算是坦荡君子。他敢承认和萧家结亲于他的仕途也有好处,但凡能做到这一点,人品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且听他言谈,也不古板严厉,倒是个宽和的好父亲,这当真是不错,适合我在这府中展展拳脚。就是有一条,他对太太太信任了,看来要让那个恶毒女人付出代价,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面想着,见顾明阳脸上露出淡淡倦容,她就站起身道:“爹爹白日里在衙门处理公事,竟不能在家等着见祖母,足可见繁忙到什么地步,既如此,女儿就告退了,还请爹爹早些歇息,公事虽忙,也该爱惜身体才是。”
“好好好。”顾明阳笑着站起身来,点头欣慰道:“我的好女儿如今也能关心爹爹了。也罢,你和你祖母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乏了,这就回去歇息吧。对了,先等一下。”
顾明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走上前递给顾绮罗,笑道:“前阵子在街上偶然看见这璎珞,倒是十分精美,爹爹便买下来,想着你在乡下朴素,纵有太太帮着准备衣服首饰,总也要时间不是?所以这璎珞就给你戴吧。”
“多谢爹爹。”
顾绮罗接过那个锦盒,又听顾明阳诚恳道:“你不必为婚事烦恼,也不必有疑心,爹爹和萧将军同朝为官,十分了解他的人品秉性,萧家虽是武将世家,家风却并不粗鲁莽撞,是京城中难得的和乐宽厚人家。至于萧江北的相貌,你也不用担心,萧大人英俊潇洒,听说他的发妻也曾是江南有名的美人,你想,他们的儿子就算不是俊美无俦,又怎可能生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好,爹爹放心,女儿不会多想。”
不管如何,顾明阳对自己还是诚恳的,他只是太容易相信继室吕夫人,又或许那个萧将军也的确和他投缘,所以才会有这门亲事。虽然不如意,但这个父亲,倒还是不错的。
顾绮罗心中叹息,转身离开顾老爷的书房。回到自己房间后,杏花和春雨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洗了个热水澡,便已经到了戌时末。
“姑娘是要安寝吗?还是想吃点夜宵?”杏花跟在她身旁轻声问着,然后笑道:“厨房晚上的夜宵有汤圆,小馄饨……”
“不吃了。”
顾绮罗打断杏花的话,钻进已经被暖好的被窝,笑着道:“这一路风尘的,如今终于洗了个热水澡,再换上这宽松的家居衣裳,真是太舒服了,我只想睡觉,不想吃什么夜宵。”
“那好,奴婢便不打搅姑娘了。奴婢和春雨就在外面,姑娘夜里有事,只管唤一声就好。”杏花微笑着,正要替顾绮罗把帘子放下,就听她忽然道:“对了,把桌上那个锦盒拿过来,那是爹爹给我的璎珞,我还没看呢。说起来,爹爹倒也细心,公务这样繁忙,竟也虑到我刚到京城,太太准备首饰衣服要时间,所以在街上看见这璎珞精美,就买了给我。”
杏花将锦盒拿了递给顾绮罗,心中却是一凛,暗道老爷对大姑娘一片慈父之心,而这位大姑娘锋芒内敛秀外慧中,看来太太要拿捏住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顾绮罗看着杏花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对这精明丫头已经起了作用。
她才不信吕夫人会派两个清清白白的丫头过来,只不过这杏花看起来也不简单,竟在自己面前隐隐露出了做墙头草的打算,毕竟来府里才一个月,这倒很正常。但她最喜欢对方聪明沉稳的那份气度,算计中还透着股坦然大气,若能收服,说不定倒是一个好帮手。当然,现在的自己在府里没有根基,贸然许什么承诺,只怕这丫头表面恭顺,心里却要把自己当成笑话来看。唯有于日常点滴中慢慢加重砝码,才能让这丫头重新站队选择。
吕夫人为了表现出贤惠大度,加上那一门亲事她终究心虚,所以并不敢明目张胆派自己的得力心腹来顾绮罗身边,只不过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自觉着肯定能拿捏住这两个丫头做她的耳报神,却不料这恰恰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顾绮罗一面想着,便将那首饰盒子打开,果然,里面放着一只光华灿烂的金璎珞,当中镶着一块翠绿欲滴的翡翠,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她心里十分满意,看了一会儿后将锦盒盖上,递给杏花道:“好生收着吧。”
杏花笑道:“老爷对姑娘当真是疼爱的紧,这样好的物件儿,在别的姑娘身上可没看到过呢。”
顾绮罗淡淡笑道:“也不能这么说,爹爹不过是念着我这么些年在杭州乡下服侍祖母,所以如今想补偿我一些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好了,你去睡吧,今儿收拾这屋子也累了。”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太太都弄好了,奴婢们不过是按照姑娘吩咐稍微做了点改动而已,这么点活儿,还累不着。”杏花笑着说完,这才告退出去,一边就在心里有了计算。
第二日早起,顾绮罗先去看了下周太夫人,打听她昨晚儿睡得怎样,然后便道:“祖母,如今不同往日,我要往太太那里去请安,等一下再和太太一起过来看您,那时候咱们说多少话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