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下子轮到我当机了。
他手上忽地使力,将我拉得向前一个趔趄,险些用他坚实的胸膛撞扁我柔弱的鼻尖:“所以今后,给我离那个张晨远一些!”
“给你?”我向后仰了仰身子,很认真地问:“你妈贵姓?”
他一愣:“这个问题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了?怎么又问?”
“那么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我问的是你妈,不是咱妈!”我想要一把推开他,结果没推动,只好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继续慷慨陈词:“你说的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压根儿就没有兴趣,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我现在是个人,货真价实普普通通,有父母亲人朋友同事,要吃喝拉撒会生老病死的人类!讲白了吧,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咱俩充其量就是一对陌生人,因为我脑袋被门夹了所以莫名其妙的跟你玩了回同一屋檐下。综上所述,你跟我的关系其实就是没有关系,谁也不碍着谁,谁也管不了谁。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不得不承认,我的口才实在是太好了,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声情并茂感人肺腑,活生生把一头凶猛的老虎给感化了。
在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苍梧紧抓着我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话说完了,也松完了。
我赶紧趁机向后跳了一大步,结果可怜的小蛮腰正好撞在了电脑桌的拐角上,疼得我热泪盈眶。
在一片泪眼朦胧中,苍梧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的不和谐画面,只有声音依然高清。
“小蔷,你真的不想记起我?”
我揉着受创部位下意识回了句:“我不是小蔷…”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经历了多少轮回,于我而言,你永远都是小蔷。现在你忘了我,没有关系,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即便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即便不知道…我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

苍梧的声音其实很有质感很好听,这会儿带了一丝丝的沙哑,像是一个疲惫的男人卸下了坚强的伪装,在黑暗中,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却并不吸,只是就这么夹在指间,任缭缭绕绕的虚幻烟雾掩去自己从不示人的脆弱。
于是我的心没来由一紧,眼睛里的朦胧竟顷刻全部化为泪水,噼里啪啦散了个干净。
苍梧脸上的马赛克消失了,我却依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了已然转过身去的他的后脑勺,还有就算穿着神经病制服依然可见的,宽肩窄腰翘臀笔直长腿…
我想,如果给他拍张照放到网上,一定可以荣获‘史上最帅神经哥’的封号,再雇几个枪手骂一骂掐一掐炒一炒,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找他出书做节目弄几个广告代言啥啥的,到时候,他哪怕顿顿要吃烧烤自助餐都没问题…

怀揣着这个伟大而美好的计划,我蒙头大睡。
在梦里,我看到一个人指着身边的女孩对我说:“阿福,这是我的女朋友。”
几乎同时,有个飞车党骑着摩托呼啸而过,大笑着冲我嚷嚷了一句:“老豆腐,生日快乐啊!”…

第四章
梦没做完,我就醒了,看看表,才五点不到。
瞪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算了一下,距离上次做到这个梦隔了十八天,比之前的间隔又多了一天。
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可以实现我的既定目标——让此梦像大姨妈那样每个月来拜访一回。
该结论令我倍受鼓舞,于是决定去喝口水再接着睡。

我目前所在的城市拥有‘不夜城’的美誉,所以即便是没有什么工业商业的居民小区也永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夜晚,无论何时都亮着一片不灭的灯火。
这曾经让我很是遗憾,因为不能再像上学的时候那样,以怕黑为借口去骚扰别人。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亮光,我摸到客厅,悄磨叽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罐果汁。
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原则上绝对不会做扰人清梦这种遭雷劈的缺德事,即便对方是头老虎。
事实上,这辈子除了嗷嗷待哺的时候让老爸老妈整宿整宿没法睡,差点儿掐死我一了百了之外,就只让一个人因我而不能入眠过。

那会儿我大四,声称为了要安静复习考研于是搬出宿舍自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住。那个地方是城郊结合部的疑似新农村,一到晚上确实很安静,而且关了灯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为我创造了一个可以常常大半夜打电话给林磊发嗲的机会。当然,我也真的很怀疑有什么东西正从黑咕隆咚的几角旮旯里向我爬过来…
林磊对此很无奈,他总是说:“笨蛋阿福,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啊怪啊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快点乖乖去睡,不然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隔着十几个钟头的火车距离,他原本温柔清澈的声音听上去懒懒的哑哑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事实证明,这世上不仅有鬼怪而且有神仙。事实还证明,即便我乖乖睡觉,他也还是不要我了。
综上所述,男人的话,都是P。

我蹑手蹑脚贼溜溜的绕过沙发,顺便往上面瞟了一眼。
鉴于苍梧是个雄性生物所以理应发扬绅士的精神,而且他可以变身成小屁孩,沙发的广阔天地已经足够他扑腾,我很顺利就夺回了本属于自己的床。他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夫妻本该同塌而眠。不过,他的意见被我毫不留情地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现在沙发上是空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动也没动过。
我对他这种不打声招呼就离开的不礼貌行径表示不耻,忍不住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切!还说什么会让我重新爱上他,结果一转头就跑了。果然只要是雄的说话就都是P,不管是男人类还是公老虎…”
下一秒,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蓦地在我所处的密闭空间中回荡:“不要在背后说坏话,不管是说人还是说虎。”

像是为了跟背后说话这种行为撇清关系,苍梧凭空直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被这么一吓,手上拿着的饮料掉了…
哎呀我擦!我可怜的大脚趾头啊!
抱着短短几个小时内两度受创的地方,我原地直蹦高。
苍梧大约是被我蹿得有些头晕,便伸出手压在了我的头顶心:“小蔷,给你的。”
我被迫安静下来,看着在他另一只掌心里托着的东西。

一片竹叶上的水珠?或者是,有着一滴水珠的竹叶?
于是我开始想,这寒冬腊月天的哪里才有竹子,还是新鲜的活的。
苍梧像是知道我在寻思什么:“这是‘虎啸岭’的竹叶。”
于是我又开始想,‘虎啸岭’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苍梧继续解释说明:“那是你和我的定情之地。”
于是我再开始想,老虎不愧是老虎,就连玩风花雪月都要找这么威武的地方。
“以前,你每年的生辰,我都会为你取来‘虎啸岭’的第一滴露水。虽然你的生辰并不是昨天,但既然现在的你认为是,那便是。所以,这是我补给你的礼物。”苍梧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也是我送你的第九百九十九滴露水。”
于是我…没想法了。

“九九九?!”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像电视购物广告里那个每时每刻都情绪饱满从头到尾处在癫狂边缘的女主持人:“那我不就已经活了快一千年?!”
苍梧很淡定地点点头。
“靠!千年老妖啊!”我遥想了一下又赞叹了一下,然后问:“那你呢?你多大?”
苍梧慢悠悠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
“正好一千年?”
“比你大一千岁。”
“…你个老不死的…”
“……”

我仔细瞧了瞧那颗来自神仙老虎约会场所的露珠,约莫食指指尖大小,圆圆润润的,在经由双层印花窗玻璃所过滤的昏沉光线中显得并不明亮也不璀璨,但有着一种很柔和的光泽。
苍梧轻声问:“小蔷,喜欢么?”
“喜欢…不过要是那种可以换成人民币的珍珠的话我会更喜欢!”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转眼挂满黑线的脸:“好啦,逗你玩儿的!对了,那我以前是不是就这样看着,一直到露水全部蒸发?”
苍梧默了一下,然后闷着声音:“你会喝掉的。”
“不是吧?干不干净卫不卫生啊?你要知道,现在的污染很严重,这种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加工处理的食物是很危险的,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看病那么贵,我上次随便咳嗽了两声就被怀疑是肺痨非典禽流感弄得又是抽血又是拍片子干掉了三百多块人民币呐…”
苍梧脸上的黑线已经连成了片。
“行了行了,你干脆扔了算了!”
“好嘞!”
我答应得很干脆,然后在他愤然转身的瞬间,脖子一仰嘴一张:“那就扔到我的肚子里吧!嗯…果然是神仙的玩意儿,味道不错,好像还挺解渴的。”

苍梧半侧了身子愣住,表情似怒似喜似悲似乐的看上去有些扭曲,跟身上的那套衣服倒是很相配。
“你就穿成这样出去的?”我咂咂嘴憋着笑:“还好现在街上的人不多,要不然,救护车可就要忙了。”
苍梧应该不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不过也许是为了缓解之前有些僵硬的气氛,所以还是回了句:“此番来去,凡人自然是看不见我的。”
我这时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个‘虎啸岭’应该不是我们人间的地方吧?”
“当然不是。”
“你人间仙界的这样来回折腾,总不至于是靠两条腿走路的,难道…用法力了?”
苍梧将身子又侧了一些,变成完全背对着我,轻轻应了声:“嗯。”
“可你之前不是还说,如果在这里用法力的话会遭天谴吗?”
“一点点而已,没关系的。”

我这人吧,有时候真挺贱的,别人只要一对我好,我就不自在。虽然苍梧把我看成他老婆,可我并没有把他当老公。这份大礼委实让我很感动,但更让我浑身脑袋的抓心挠肝…
我干笑:“其实,你不用这样麻烦…”
苍梧的声音依然很轻:“习惯了。”
“啊?”
“一件事做了一千年,早已成了习惯,所以,不麻烦。”

我看着苍梧的背影…我好像看到的总是他的背影。
虽然我很有一种冲动,想要绕到他的面前,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现在的光线又不好,反正就算看了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如果开灯的话还要浪费电,电费好像要涨价了…
我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体却像是摆脱了中枢神经的控制,掌握了自主权。

迈前一步,张开双臂,我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苍梧。
他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强健,凸出的肩胛骨硌得我的脸颊隐隐作痛。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清晨林间的浅香。
苍梧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即渐渐放松,用掌心覆盖了我的手背,凉凉的。停顿几秒,然后轻轻一叹:“小蔷,你的习惯,也没有改。”

我的大脑被这句话刺激得一哆嗦,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连忙撒手,后退,我干笑:“你吃的那些肉难道都长到骨头里去了吗?真是浪费粮食啊浪费粮食…”
苍梧转过身,看着我,即便在可视效果不咋地的条件下,他的两只眼睛仍然黑亮黑亮的。用一句经常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话来描述就是,跟黑曜石似的,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长啥样…
他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下巴尖,慢慢俯身,前倾,鼻端所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我的脸上,有些痒。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突然想起,那个高三毕业后的傍晚,蝉鸣阵阵彩霞满天,有人对我说:“阿福,你的初吻是我的,所以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一辈子,原来只有五年。

“那什么…”我用两只手撑在苍梧的胸前,脑袋猛地往后一仰:“你们老虎圈叉的时候,姿势有我们人类这么丰富多样不?”
“……”
苍梧再度黑线,准确的说,是黑面。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地唇角上挑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边摇头边轻笑:“你们…我们…你啊,你啊…”
然后,他就变身了…
瞪着裹在神经病制服里的小正太,我老泪纵横。

第五章
就算刚刚被勾引得确实有了点儿奸情的感觉,现在也通通变成了最纯粹的母爱。
我蹲下,摸摸小老虎的头:“现在好像不适合再继续跟你讨论姿势的问题了,对吧?”
苍梧微微皱了皱眉毛,总算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抗拒。看来,被摸着摸着也就摸习惯了,接下来似乎可以尝试摸摸老虎的屁股…
“我有些累,要睡一会儿。”
他丢下这句话,就自己爬到沙发上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本想喊他起来换身合适的睡衣,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想必,这趟的确是累得不轻吧…

帮苍梧掩好被角,顺便捏了捏他那粉嘟嘟的小脸吃把豆腐,我走到窗前。
天边曙光初露,路上开始有三三两两晨练的人。
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也许,那个跟我死磕了整整一年的梦,等不到成为‘月经梦’就已经彻底个屁了。
是因为那场烟花,还是因为那颗露水,暂无定论。
将窗帘仔细关紧,我回屋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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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的这‘一会儿’是整整五天五夜,没吃没喝没醒甚至连个身都没有翻过。
我一度怀疑他已然睡死,但是那根从羽绒被里揪出来的白毛放在他鼻子下面时还有明显的晃动,按照电视上那些太医们的理论证明他暂时还没断气,于是我也就放下心来不再搭理。
反正传说中的神仙们随便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几十上百年,只要这头老虎睁眼的时候这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楼还没被拆迁掉就行。不过或许由于他的保佑,此楼会扛住拆迁办的猛烈攻势而成为我国新一任的‘史上最牛钉子户’也说不定,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命活到那一天成为不明真相围观群众中的普通一员…

这五天里,我宅得很敬业,除了接送来的外卖就没有走近过防盗门的三尺范围之内。
我靠着楼下的沙县小吃和避风塘奶茶解决身体需求,靠着土豆网的五部偶像剧和晋江上的八本小说解决精神需求。此外,我还用手机短信以及QQ和MSN增进了与亲朋好友之间的感情沟通,在开心农场里蹲点偷菜体验了一把辛勤劳动所带来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总体而言,我的生活过得非常充实。

期间,跟张晨通了一个电话,得知他正忙于跟朋友们聚餐,我也就没再打扰他,当然了,他也没有打扰我。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爆竹大概是张晨在小区门口的烟花特许经销点顺手买的,然后又跑回我楼下给顺手放了。要知道,张晨是一个非常善良而且讲文明懂礼貌的人,不像我的那帮狐朋狗友就会嘴皮子上卖乖从来不见任何需要花费人民币的实际行动。所以,他一定是觉得既然都想起那天是我的生日了,如果不送点什么意思意思的话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所以这点意思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于是我大为庆幸当时有苍梧这个不长眼色的灯泡跟我打了一回岔,要不然,我很有可能会因为被感动得不能自已而大脑一抽,张牙舞爪冲下楼去将张晨直接扑倒在广阔天地之间众目睽睽之下。

子曾经曰过:在乱搞男女关系的时候,谁先提出要发展奸情谁就输了。
好吧,说这句话的那个子,是‘皮蛋子’…
按照皮蛋的理论,当年就是因为我死气白咧的非要跟林磊在一起,所以才导致了在后来漫长的奸情过程中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从而最终导致了在生日当天被人家干净利落地给甩了。痛定思痛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有鉴于此,我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在张晨的问题上重蹈覆辙。
还是那句话——姐要矜持!姐要傲娇!

大年初六晚上七点整,当各大卫视放出同一首雄壮的乐曲闪现同一个伟大的图标时,苍梧伸个懒腰,醒了。
我过去翻了翻他的眼皮:“嗯,瞳孔没放大,应该不是回光返照。”
苍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小脸一沉:“难道你很想我死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呢?现在死个人那么贵,你既没户口又没单位完全享受不到一分钱的丧葬费,让我拿什么给你火化买棺材啊…”
“…你掉钱眼里去了吧!”
“我这辈子最向往的死法就是被钱给砸死,你想啊,到时候一群鬼在一起聊天,有的是被车撞死的有的是被门夹死的有的是被老婆阉死的…轮到我的时候,我一拍胸脯大拇哥一翘:姐是被人民币给砸死的!听听,多酷,多给力!”
“白无常就是被一锭黄金敲在太阳穴上敲死的…”不等我表示膜拜,苍梧紧接着又说:“给我一百个钢蹦,然后到楼底下站着,我马上就能满足你的愿望。相信我,这点准头我还是有的。”
“你考虑到风速风向的影响了吗?考虑到重力加速度的因素了吗?别没把我砸死只把我砸傻了,现在福利院的费用也不低呀!”

苍梧白了我一眼,懒得再继续跟我讨论这个问题,跳下沙发去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跑到厨房溜达了一圈,最后窜回来双手叉腰气沉丹田冲我说了句:“我要吃肉!”
这个提议让我的小心肝瞬间拧巴成一团,不过转念一想,他如果像这样隔五六天吃一顿的话倒也不是太让人蛋疼,何况我明天就要上班从新回到被资本家剥削的悲惨生活,就权当是最后的晚餐敞开肚皮狂欢一把倒也未尝不可。

想通了之后,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又给苍梧穿上一套学院风的小童装,便高高兴兴牵着他出了门,直奔附近的那家烧烤大排档去也。
鉴于苍梧上次的辉煌战果,我一坐下就拍着桌子先要了五十串羊肉五十串牛肉外加鸡心鸡翅各二十串,老板在确定我不是打包带走多人共享而是要跟一个五六岁的儿童一起就地解决后,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对饭桶的崇敬以及对日渐严重的世界粮食问题的担忧…
“来!开吃!今儿个照一百块钱的标准给你可劲儿造!”
可是我的豪气干云却没有激发出苍梧饿虎扑肉的气势,他细嚼慢咽的每样各吃了不到十串就表示用膳完毕,让我随意。
我对他居然这样歧视普通劳动人民的用餐地点而很是不满:“这家店虽然只是个路边摊,但味道那是相当的不错分量也是相当的足,你不能因为便宜就如此不给面子!”
苍梧被我一番义正言辞弄得有些发懵,扑闪着大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恍然:“你也太能联想了吧?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没胃口你干嘛闹腾着要吃肉?!”
“不然的话,你不是又要吃外卖?那些东西偶尔吃个一顿两顿还行,一连吃五天你不腻得慌吗?而且你成日闷在家里不出来走动,怎么能行呢?”

敢情,他竟全是为了我?
这次换我眨巴眨巴眼发呆,然后闷声不响的干掉五串鸡心十串牛肉,最后还是认为如果就这样被他给教训了实在心有不甘,于是嘴一打突冒出来一句:“要不是守着你怕你出事,我至于好几天连门都不敢出吗?”
苍梧用手撑着小下巴看着我,笑盈盈地晃着两只悬空的小脚:“我知道。”
说了那句话后我觉得有些别扭,怎么弄得好像我全心全意都扑在了他身上似的,虽然,看到他终于活蹦乱跳地醒了过来,心里确实挺高兴…
为了掩饰这种别扭,我表现出了不屑和鄙视:“睡得跟死猪一样,你知道什么知道?”
“看看家里那么多的垃圾饭盒就知道了啊!”
“……”
我伸手拨开他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继续埋头苦吃。
消灭了将近一半的串串后,我死不瞑目地宣告阵亡,只好打包带回去留待明晚再战。
老板在打包时看向我的目光中原封不动地保留了对饭桶的崇拜但是减少了一些对世界粮食问题的担忧…

拎着一次性饭盒牵着小老虎沿着马路边慢悠悠地闲晃消食,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今天的胃口为什么那么糟糕?”
苍梧拧着脑袋专注地盯着挂在树上的彩灯,漫不经心答了句:“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闪来闪去的灯光,他原本白嫩嫩的小脸这会儿看上去灰溜溜的,用专业的医学术语来说就是,脸色不好。
我寻思着,大概神仙动用法力就跟武林高手消耗内力似的,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要慢慢的调息。武林高手一般在地上打个坐头顶再冒几缕白烟就行了,那神仙呢?是要吸食天地灵气还是要生吃人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