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楼丝毫没有料到眼前的一幕,这家伙也太放得开了,别人做鬼脸的中心思想还是卖萌,而她做鬼脸,明显是想要人命啊。
趁着对方没答,又自以为不会被认出来的步萌,撒开丫子欢脱落跑了。温楼看着她的背影,斜了一下嘴角,他想到了一个修理步萌的绝妙主意——肉体摧残显然不够刺激,心理的折磨才效果拔群。
隔天,温楼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搜索寻人,说要找一个胆大包天敢对他做鬼脸的女人。收到通知后,嫔妃和宫女们都在长极殿前站成一排,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所有人都新奇又兴奋,跟着小太监福熹学扮鬼脸。
福熹摆好姿势教学:“对,就是这个样,一会儿皇上来了,一个个做给皇上看。”
也没人质疑皇上的怪癖,都激动地等着皇上来。言轻看了才刚赶过来的步萌一眼,就被满脸红疹的步萌吓了一跳:“你什么情况?”
步萌一脸无所谓:“小意思,抹了点蛋清,过敏而已。”
言轻恨铁不成钢道:“你又作!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在我的认知里,像你这样频繁作死的女人,应该早就被当成酸菜腌在缸里死七八回了。”
正说着呢,万众瞩目的温楼就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他从长极殿出来,板着一张脸,好看的五官并没有因为表情的影响逊色一分,反而更加勾人摄魄,像一朵难以采摘的高岭之花!
人群沸腾,嘈杂声响起——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皇上在看我!”
“你瞎啊,明明是在看我好吗?”
“都矜持点行不行?”
“我已经很努力地强忍着心花不让它怒放出来了!这还不叫矜持啊?”
“咦,你们发现没,皇上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
“没听说吗?近来御膳房的大厨蔡雷富改了个名,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般可了劲儿地往菜里放盐,咸遍了整个后宫,食者无一不咋舌,就差没乘鹤归去,皇上那是被齁着了。”
言轻被口水呛到,步萌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朝她瞥了一眼,言轻挺起胸脯小声说:“你看我做什么,人家只送来了生辰八字,我怎么知道他是御厨?要是知道我就要给他起六个字的大长名‘蔡少放肉多来’了。”
“你连人家职业都算不出来就别坑人了,大忽悠,赶紧退圈吧。”
这时,温楼已经走到了队伍排头,那气场就像是冰海雪源上的猎豹正在寻找猎物。步萌赶紧噤声。
温楼从第一个开始查看,每个女人都朝他做起鬼脸,五官扭曲,又丑又好笑。但他没有一丝表情,从一个走向下一个。步萌有点紧张,但一想自己的脸已经肿成了包子,要是这样还能被认出来,那温楼他就不是人!
等言轻和曲嫔都近距离对温楼做了鬼脸,步萌开始心跳如鼓的准备,温楼在她面前停留的时间,几乎和别人一样长。等他完全路过她后,步萌松了一口气,稍稍安心。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完,温楼就退回来一步,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步萌肿着大脸迷茫地看着温楼,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控诉,脑袋上方都画出了联排的问号。可温楼什么都没说,笑了。
众人皆是一惊。在大家眼里,眉眼英俊但很难捉摸的皇帝皇上从来不曾这样笑得开怀,这一笑,就像是春风吹绿江南岸,玉树梨花遍地开,普通人就算是坚持到回光返照,这一生都将无缘面对这个笑容。
步萌只觉眼前阴气大盛,耳边似乎出现了黑白无常的声音,想带她走。也就是眨眼之间,步萌的袖口就被温楼用指尖捏起了一点,然后整个人就被提走了。
“喂喂,皇上!不要这个样子啊——”
身后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整个女性群体都弥漫着一股“悲凉、遗憾、只恨不是自己”的气息,连曲碗碗嗑瓜子的身影都显得沮丧至极。
到了无人的地方,温楼终于松开了步萌,他掏出白色的帕子来回擦自己的指尖,仿佛自己刚才捏了什么脏东西:“你为什么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他依然保持着那种鄙视的嘲笑,可扑面而来的贵气压迫得步萌走路都快要顺拐了,她稍稍靠近,心下忐忑:“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在宫里惹了温楼,就相当于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现在要怎么办,直接摘下脑袋给他行吗?
温楼抬了抬眼梢:“就说说看,爱妃你喜欢哪一种死法?是七孔流血五马分尸,还是抽筋扒皮暴晒八日。”
“臣妾惶恐。”残忍!简直太残忍了!步萌差点给跪了!
“现在别急着惶恐,以后你惶恐的时候还多着呢。”
本是一句威胁,但步萌的关注点明显别具一格,她激动地抓住了温楼的手:“什么?皇上的意思是我还有以后?我不用死了吗?我就说嘛,当皇帝的人哪能这么小气,跟小姑娘过不去。看来我没猜错!”
温楼当即就甩开了她的手,反了反了,她竟敢摸他的手!温楼一边猛擦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一边瞪着她那张满是红疹的大肿脸,所有的怒气都化成了一句话:“你还好意思自称小姑娘?”
步萌打嘴:“哦哦,说错了,我是少妇。”看温楼没回应,她又试探着改口,“又错了,是弃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罪妇!臣妾有罪,求皇上开恩啊——”步萌说嚎就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眼看她就要扑过来抱住温楼的大腿,温楼及时退了一步避开。
好险,差点又被她碰到了。
见温楼的脸色越来越臭,脸越扯长,再这样下去都能当场拉碗扯面了,步萌在求生的欲望中沉浮着:“皇上,臣妾特地去敷了一晚上蛋清面膜,想让皇上眼前一亮,可是事与愿违,万万没想到臣妾竟然对蛋清过敏,导致以这副模样面圣,影响皇上的心情。臣妾有罪。”
温楼不辨喜怒道:“你就这点罪?”
“臣妾的姿色这般糟糠,本应本分做人,不该有所贪求,却仍希望得到皇上青睐,臣妾这么贪心,简直罪大了。皇上,不如你就罚臣妾老死吧!死得远远的!”
温楼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爱妃的口才甚好,不过你想得美,你现在就是装得再可怜,朕也不会就此作罢的。”更可况你还胆大包天不要脸摸了朕!
这明显是一副不整死你不罢休的论调,步萌皱着眉头:“那依皇上的意思……”
温楼盯着步萌的领口,那里层层叠叠,他斜起一边嘴角:“你穿了不少啊?”
步萌立刻一手护胸一手攥紧领口:“皇上难道想霸王硬上弓?”
“你想得美!”温楼瞪了她一眼,“穿这么多看来你很怕冷,从今起,朕会命内务府减了你们芳华宫的炭火,受不受得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步萌突然就明白了,死是解脱,温楼这明显是想在生活中慢慢折磨凌迟她!什么狗皇帝!脾气臭得都可以施肥了!温楼自顾自离开,步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给老祖宗烧了不少纸,恳求老祖宗能把温楼给带下去!
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温楼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完全放下,吴惟庸腆着老脸上前:“皇上今日心情不错,看来步御史的女儿让皇上解气不少啊。”
温楼道:“凑合吧,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天,到时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求朕高抬贵手,绝对是一副极养眼的画面。”
“那是那是。”
芳华宫说被减了炭火就被减了炭火,所有人都冻得哆哆嗦嗦,连狗都不出窝了。这都是步萌害的,所以她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只能顶着她那张过敏的大肿脸说:“大家不要怕,取暖还有很多种方式的!”
言轻道:“譬如呢?”
步萌握拳:“靠勇气!靠风骨!靠情怀!靠信仰!”
言轻差点把手中的热茶泼出去:“你给我说点实际的!”
步萌谄媚地笑,挽起言轻的胳膊讨好:“那就靠抖腿吧,或者靠摩擦生热……”
她这边还正摩擦着呢,烟儿就进来禀报,说是曲嫔来了。言轻一脸的不高兴:“这么冷的天,别让她进来,她总是哭哭啼啼那么丧,基本已经告别我方阵营了,我特不喜欢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小寡妇哭坟的气场的女人,千万别理她。”
步萌道:“你还生她的气啊?争宠是人之常情呀。”
“你还知道?我看就你不是人!”言轻手里的热茶又蠢蠢欲动想往外泼了,“霸道帝王不发威,你还当他是暖男?你再这样欢快地作下去,我看冷宫将是你永远的家。”
步萌原地蹦跶着取暖,哆哆嗦嗦地建议道:“求别再提‘冷’这个字,我听着就更冷了……”
曲碗碗进来后,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握住步萌的手:“姐姐你没事吧?皇上都找你干什么了?那天夜里是妹妹的不对,妹妹真的是非常痛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都怪我一时脑热……”
言轻白了她一眼:“真是士别一宿,当刮目相看,我以为你的自尊点儿放得挺高的,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呢?”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萌妃姐姐不能去,我也是为姐姐解忧啊。那天夜里不是我,就是你,你不也举手举得老高?”
“我举手是为了不想让你得逞好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步萌赶快站在她俩中间:“行了,都少说两句。吵架会消耗热量,会更冷的啊!”
言轻这才消停:“好吧,我大度一把,反正曲嫔你也没被灌溉上,我不怪你。以后大家沧海桑田一起当荒地,行了吧?”
“一起作伴吗?两位姐姐真是好人……”曲碗碗垂着头,声音小小的,看样子又消极又可怜。
言轻抬手阻止:“别,还是先别急着发好人卡,我怕我们以后斗得你哭。”
曲碗碗露出疑惑神色:“逗哭?不是应该逗得笑吗?”
步萌发现,曲碗碗不是天真,她是纯傻,鉴定完毕。事实证明这个脑残小妹确实比较单纯,明明长了一张还算机灵的脸,却有个不甚灵光的脑子。才刚结识不久,她那张小嘴就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了个底儿掉,像这种类型的女子,这辈子都别想拥有秘密了。
曲碗碗说自己是一个不得志的少女,在饥荒逃难的路上多少难民都歇菜了,可她依旧艰难维护着自己的体型不轻减,她活得那么悲伤,那么无助,那么四十五度,在濒临死亡的幻觉中,她看到了一根鸡腿。微服私访的温楼给了她吃喝,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在失望中看到了希望,在绝望中看到了爱情。
言轻打断道:“我是非常能理解你为什么看上皇上了,但是你可能搞错了,这不是爱情,这是扶贫。”
步萌撇撇嘴,嫌弃道:“我从没见过这么有病的男人,每次微服私访都能带回来一个女人,简直把后宫当收容所了。”
言轻看向步萌,步萌耸肩:“我没说你。”
曲碗碗有点摸不清状况,继续讲她的故事。自从被温楼一只鸡腿感动以后,她就跟着温楼,任谁撵不走,立志要生死相随,实际上是想混饭吃。温楼快要回宫的时候才对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跟着朕,是因为想吃饱饭,还是因为喜欢朕?”
有时候,励志故事和反面教材,只有一步之遥。
曲碗碗当时没多思考,就选了饭,成功地成为了反面教材之首。温楼笑了,好像是回应了一句:“很好,朕最讨厌喜欢朕的人,你可以进宫了。”曲碗碗原以为自己进宫会成为一个服侍人的宫女,没想到被封了嫔。她的春心在那一刻战胜了食欲,她后知后觉了,发现自己想更换选项,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只能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继续忧伤,继续泪流。
言轻一脸崇拜地感慨道:“皇上还真是个谜啊,后宫里竟然不放心悦之人,不放权臣之女,不放外戚推荐,给人一种无限的挑战欲和征服欲,有没有?”
步萌摇头:“并没有。”
曲碗碗赞同言轻道:“皇上见过的女人,可能是仰慕他的威名,或者敬畏他的皇权,又或者贪图他的富贵,我可不一样,我垂涎的是他的盛世美颜。”
步萌问:“你是吃饱了才说这种话的吧!肚子一饿,鸡腿和皇上你选什么?不要思考快速作答!”
曲碗碗答:“鸡腿。”
言轻:“……”
曲碗碗反应过来急忙摆手改口:“不不不!我选皇上,你不要诈我好不好!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让皇上看到我。”
有人急着远离温楼,有人又急着往跟前凑,步萌觉得,她应该帮帮曲碗碗,她使了很大的力气一拍桌子:“碗碗,不要难过,以后你争宠就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想办法。”
曲碗碗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吗?”
言轻道:“天啊,自身都难保了,还敢夸这海口。曲嫔你瞧瞧她,善良不善良?这里哪还是芳华宫啊,明明就是大雄宝殿,她脚踩的地方就是盛开的白莲,她就是发着光芒的观音姐姐。赶紧磕头拜一拜。”
曲碗碗这孩子实在,反话听不出来,说磕头就真想磕头,步萌伸手就把她扶住了。这时春萍走进来通报:“萌妃娘娘,太医来了。”
今日芳华宫还真是人满为患啊!
柳谨言是随着一阵冷风进来的,明明是个太医,却装什么风流才子,一边背着药箱,一边却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摇,这可是大冬天,他扇扇子带起了无数冷空气,勾得步萌她们真想找把凶器捅死他。
“哎呦~”他先发了这两个音,然后双眼就没再从步萌的脸上移开过,“萌妃娘娘,好久不见,你容貌变化甚大啊,越变越漂亮了。”
步萌道:“你是不是瞎?”
确实是好久不见,父辈们同在朝中做官,儿女们也都认识。在步萌的记忆力,柳谨言从小功课就糟糕,现在竟然让他当上太医,宫中病患们的安全还能有保障吗?
“当然没瞎,”柳谨言唇畔笑意疏朗,“吾辈葱蒜之流,智商和审美同亡,好在医术还有保障,来,伸手,让臣来帮你把个脉?”见步萌不抬胳膊,他继续道,“是不相信我吗?我柳谨言明明长着一张令人信任的脸啊。”
步萌摇头:“并没有。”
但最后步萌还是让他把脉了,想着让他赶紧完事赶紧滚蛋。柳谨言的两根手指才刚搭上去,脸色就变了一变,嘴里发出两个音:“啧啧——”
步萌抽回手:“你这副好像参透了人生终极要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活腻了是不是?不过是蛋清过敏,你还想蒙我不成?”
“非也非也,萌妃娘娘,您这可是喜脉啊。”
“什么?!”言轻捏碎了杯子,曲碗碗跌坐在地,她俩和全屋的宫女们一同异口同声着。
柳谨言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你们有没有感觉一下子就暖和许多了呢?”
此时步萌心里的草泥马万分活跃,争先恐后地成出栏之势,她特别想问柳谨言一句:就凭你这样的医德,这皇宫之中就没有人跟你发生过医患纠纷的吗??
柳谨言留下了一些治过敏的药,嘱咐好了服用时间,末了才又回到步萌身边告辞道:“萌妹妹,最近天冷,你一定要当心。”
这种类似“以后你过马路一定要注意看马车”的新型诅咒,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步萌直接伸手将他推出去:“我又不是纸扎的,是阵风就能刮跑?少操我的闲心!”
人走后,言轻才问步萌:“这是你入宫前欠下的情债吗?”
步萌一脸要吐的表情:“当然不是,我的品位还没有那么差!”
曲碗碗道:“姐姐,我感觉柳太医好像对你有意思,他一直都在看你。”
步萌又想吐上一缸:“他调戏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千万别被他的表象给骗了!”说到这儿,步萌突然想到了温楼,从细节上看,他明明是一个有洁癖不近女色的男人,却偏偏拥有一个后宫,他是想伪装表现给谁看呢?
男人啊,都是谜题……


第三章 恕臣妾直言,你是不是有病?

寒流来袭,天气愈发的冷了,这日小太监才给炭盆里添了炭,温楼无意中一抬头,看着炭盆想起了步萌,他问吴惟庸:“朕不是减了步萌的炭量吗?最近她好像没动静了,是不是冻死了?”
吴惟庸笑笑:“萌妃娘娘还活着。”
温楼撇撇嘴,傲娇道:“不够冷吗,难不成春天快来了?”
吴惟庸满肚子老谋深算,已经领悟到了皇上的深意:“此时寒冬腊月,离开春还早,皇上是不是心软了?不然今儿就叫萌妃娘娘过来,若她真有眼色,肯定知道该如果讨饶。”
温楼瞥了他一眼:“属你多事。”吴惟庸心下了然,转身就去宣萌妃前来。
这个步萌是根硬骨头,折磨硬骨头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温楼决定,一会儿见到她,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他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仿佛有点愉悦之情浮在心头。
长极殿的宫女远没有想象中的多,步萌应宣前来,跨过长阶,上过小桥,走过回廊几转,终于来到了那个烦人精面前,她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皇上万福,不知宣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温楼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过敏已经基本好了,这是他又一次如此清晰地见到步萌长大以后的样貌,比小时候的土匪样子好看多了,柳叶弯眉肤如凝脂,的确不是庸人之姿。不过此时她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感觉跟身负冤案一样。
温楼有些想笑,轻咳一声道:“桌上这杯茶,是朕赐你的,里面加了砒霜、鹤顶红、钩吻、鸩羽、乌头、牵机药、曼佗罗、夹竹桃、箭毒木九种剧毒,味道独特,你肯定喜欢。”既然你不怕冷了,那就看你怕不怕死了,他想吓唬她,最好吓得她哭出来,哭得越大声越好。即使这杯只是加了糖的甜茶而已。
步萌慢慢拿起这杯茶,看了看在水上欢快舒展的嫩芽,接着又抬头看了看温楼,看了一眼,她身子就发僵了:“你、你相信我吗?”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温楼条件反射回道:“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请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步萌将茶送进嘴里一口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茶杯朝温楼砸去!
温楼确实没动,那是因为她的靶子歪到不需要让人设防,杯子刚从他肩头擦过,步萌可能是用力太大,整个人都朝他扑来。绵软的身子砸到他的身上,还有那鼓鼓的酥胸顶着他胸膛,两人的心跳仿佛在此交汇,他稍稍后仰才控制住不倒。步萌蒙圈了,温楼皱眉:“你这是在……投怀送抱?”
步萌立刻就起了身,双手直摇:“失误失误!臣妾知道皇上有洁癖,可是刚才那也是身不由己,你听我解释——”
对啊,他有很重的洁癖,不喜欢被别人碰,可为何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呢?难不成头一次温香软玉入怀,受到了不一样的冲击,竟让他一时忘了?!
步萌弯腰捡起地下的不明物体,在温楼眼前甩了甩:“皇上,刚才你肩头爬了一只大毒蝎子,差点要了你的命,不过你不用怕,危机解除了,臣妾这就去把它埋了。”
其实步萌真的很想打自己的手,为什么要救他呢?他这么坏,还骗她茶里有毒,那表情一看就知道他想看她的笑话,可看到毒蝎爬上他肩头的一刻,她还是条件反射要救他……步萌啊步萌,你这么善良难道真是要当现世观音吗?她一边懊悔,一边迅速往外撤。
温楼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那是朕养的宠物,南疆蝎子,地位比你高了百倍。”
嘎——嘎——
好似有乌鸦飞过上空。
步萌一个踉跄扶了下门,险些绊倒在门槛。
御花园里,步萌在为皇上的宠物挖坑,准备埋葬,土有点受冻,挖起来费劲不少。刚才差点以为温楼会弄死自己,还好没有,这一天天的真得就像活在刀尖上啊……不过他也算是有病,宠物那么多养什么不好,养只蝎子,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你嘀嘀咕咕在说朕的坏话?”
他冷不防地发声,步萌一个哆嗦铲子就落错了地方,将蝎子截成了两断。明显感觉到头顶凉气发散,比太液池冻住的池水还要凉,步萌打着牙颤抬头看他:“臣妾怎、怎么敢呢……”
他在看着远处,冷清的阳光被他挡在身后,步萌赶紧把蝎子尸体扔进坑里埋住,这下才得到机会能细看他几眼,他今日穿着银丝长袍,外面披着黑色大氅,发丝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有几缕流泻在肩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国君呢,若说他是京中纨绔,估计也会有不少人信……
温楼依旧看着风景,只是嘴里冒出了一句:“你看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步萌赶紧低头,将皇上宠物的坟头夯实,“皇上,臣妾将它葬好了,需不需要给它唱个安魂曲?”
温楼道:“那倒不用,早晚三炷香,你记得过来祭奠,向它磕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