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郎中很快就被二花给请来了，他名叫凤栖，医术还算不错，原来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是十多年前来到村子里的，花了些钱，就在村子里面落户了。他有一个娘子，还有一个儿子，一家三口过的很和美。
凤郎中给张青石诊脉看伤，看到他的伤就皱了眉，说是最开始接骨的时候没有接好，接歪了，如果就这么长下去，这只胳膊就废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接骨，但是很疼。至于说发烧，开些药就行了。
张青石上辈子也发烧了，就是靠着土方子自己扛过来的，烧退了，断了的胳膊也接上了，又有一包药，就没请凤郎中来家里看他的胳膊，结果自然骨头长歪了，最后想重新接都不行，只能那么废了。现在听到凤郎中说自己的胳膊还有救，张青石喜出望外，立刻要求凤郎中给他重新接骨。
“我不怕疼！凤郎中，你尽管来！”
张青石坚定地说，这辈子他得有个正常的身体，他得为他的妻子女儿们撑起一片天地来！
凤郎中看着张青石毫不惧怕的表情，心想这人还真是个汉子。
杜鹃红在一旁问：“凤郎中，这重新接骨都花不少钱吧？”
凤郎中看都不看她，说：“都是一个村子的，接骨我可以少要些钱，但是这药钱不能少，看情况，最少也得花个三四千文钱。这次服徭，青石兄弟去了，可是为家里省了五两银子，这三四千钱，你们还是能给他出吧？”
凤郎中也知道张家的事，心里挺为张青石抱不平的，年年服徭役都是这个行二的张青石去，他的哥哥弟弟就从来没有去过，虽说是他身体好，张青木和张青玉身体都没张青石结实，可也不能总让他去吧？现在人受伤了，总得给治吧？凤郎中想着要不要说一说张青石的身子骨也不能再累着了，免了张青石以后再去服徭役。
张婆子和杜鹃红这个心疼，三四千文钱啊！能买多少肉啊，能买多少布啊！
张婆子又装可怜，说家里的银钱没多少了，能不能少要些。
二花在一旁说：“奶奶，我听三婶说她悄悄看到你数钱了，光铜钱就得有四五千钱呢！难不成你的钱在这几天全都花光了？还是借给谁了，你和我说，我去给要回来！我想着那借钱的人看在我爹这么需要这笔钱的份上，一定会把钱还回来的！奶奶，你说是不是？！”
二花可不想让她爹落下残疾，本来他爹能干，在家里干的活最多，但奶奶还是对爹不好，如果爹残废了，那可以想象以后他们二房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了！所以一定不能让她爹的胳膊好起来！二花本就性格大胆，哪怕被这个家压抑着，但是现在也豁出去了，直面这个家里最厉害的当家人张婆子。
“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我哪说过这种话？”杜鹃红一听就嚷开了，她确实偷看过婆婆数钱，也确实和张青玉说过婆婆手里的铜钱至少就有四五千，没想到居然被这个死丫头听到了。这死丫头，怎么不烂耳朵？！她骂完了二花之后就不安地看向婆婆，发现婆婆正狠狠地瞪着自己，“娘啊！我是被冤枉的，二花她胡说！你可别听她的，她就是为了向您要钱！她这是逼您呢！”
张婆子心里想二花肯定没说假话，老三媳妇还真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她也早就发现了这个杜鹃红爱偷看她在屋子里的动静，要不怎么总防着她。不过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惩罚她，而是对付二房。她也知道这个钱不拿不行了，但是能少拿一点就一点吧！
“我手里哪有那么多钱啊？不过三四千钱还是有的。凤郎中，你体谅体谅我们，这钱可不能再多了。”张婆子心里一阵疼，她的钱啊，就要飞走三四千个铜钱了！不行，到时候得让老二家再还回来！
“我尽力。”凤郎中淡淡地说。
二花送了凤郎中出去，张青石心里松了口气，想这辈子胳膊应该是废不了了。
小花早就醒过来了，才三岁的孩子却已经很懂事了，一个人在那里乖乖地坐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的，把张青石的心都眨巴的直颤。他招招手，让小花过来。小花立刻爬过来。张青石摸了摸小女儿的小脸蛋，心里很心疼，这闺女也太瘦了，这小脸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一看就知道从娘胎里就没有养好，也难怪一家子都担心她养不大，上辈子这闺女也确实没养大。不过这辈子张青石说什么也得让小花长大，他就不信了，自己努力赚钱，给闺女吃最好的药，好吃好穿，就不信她的身子壮不起来了？上辈子闺女也长到不小了，只是最后不给买药这才耽误了，这辈子不会了。
“爹爹。”
小花轻轻地叫着张青石，露出羞怯的小小笑容，她虽然小也知道爹爹生病了，比她还要严重的病，因为娘和姐姐们都哭的厉害。现在看到爹爹醒了，刚才还有郎中来了，她知道爹爹可能没事了。
张青石被这一声爹爹叫的高兴异常，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珍贵呢？他拉着小花儿的手说：“爹的小心肝，爹会好起来，到时候给你买肉吃买新衣裳穿。”
小花听得眼睛发亮，嘴角咧大了一些。
二花从门外进来就听到她爹说的这些话，也抿着嘴笑了，心里面更是激动，她爹管妹妹叫小心肝呢！闺女也是他的心肝宝贝啊！看来爹这次受伤真是没有白受，这一醒过来好像变得疼她们了，难道真像那些老人们说的，有的人大病一场像死过一回后就变了性子？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中午张家在地里干活的人都回来了，雪娘和大花泪水涟涟，对她们来说张青石就是她们的天，如果张青石有个好歹，她们的天就塌了，还好他挺过来了。
张青石看着妻子和大女儿，看也看不够，她们还都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真好。
张青木等人也过来看了张青石，都说了几句表面客气的话，毕竟这次张青石是为了家里的徭役才受伤的，他们哥俩这些年都没去过。等离开西厢房，听杜鹃红说请了郎中，以后最少要花三四千钱，他们都一阵心疼。
第4章 张家众生相
“最少三四千呢，不知道后面还得花多少钱，唉！二伯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以前都没受过伤，咱们村去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伤成这样的。”
杜鹃红小声抱怨着，抬眼瞅瞅几人，发现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神色也表现出不满来，她心里平衡了，可不能光自己心疼，大家都得跟着心疼，而且都得跟着埋怨张青石。只有怨上了张青石，这样张青石一家人才能更加觉得欠了他们，到时候更加努力的干活，她也能更轻松。
张家大儿媳妇孙巧姑开口说：“算了，这也不能全怪二叔，人没事就好。三弟妹，你把饭做好了就快端桌上去吧，我们去洗洗手洗洗脸，得快些把饭吃了好歇会儿，真是累死了。下午轮着你去地里了，你也快歇歇，可别一下午到那里就说累。”
“看大嫂说的，我说累那是身体真的不舒服，怎么歇也没用的，让大嫂一说好像我偷懒似的！你可别冤枉了我！”杜鹃红一点儿亏都不吃，笑嘻嘻地就把大嫂的话给驳回去了，哼，别以为你是大嫂就可以压着我，我杜鹃红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
孙巧姑笑着说：“哦，那我看你今天身体倒不像不舒服的样子，下午可不许喊累。”
杜鹃红心里骂了一声，嘴上倒没再说什么了。
张青木和张青玉才不管这两妯娌说什么，他们早就去洗脸洗手了，洗完了就开始催着吃饭。
“怎么梅香还没回来？”孙巧姑眼看要吃饭了自己闺女还没回来，有些担心。
张青木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张华，今年快十五了，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如今在镇上绸缎庄子当伙计。小儿张起今年十二岁。还有一个闺女叫梅香，今年十三了，个子高挑，长相秀美，就是脸上有些雀斑，她手比较巧，比她娘强多了，孙巧姑虽然名字中带个巧字，但是手一点儿也不巧，那份巧全用在心眼上了，而梅香的巧总算分担到了手上，她跟着姥姥学了刺绣，还会打络子，针线活在这十里八村都是排的上号的。再加上梅香的身子骨不好，所以梅香不用下地干活，而且有的时候从镇上绣铺领的活儿要的急，什么活儿都不用她做。像今天，大花兰心都去地里干活了，她就不用去。
杜鹃红说：“环子来找她，她去环子家了，现在没回来，说不定在环子家吃了吧？毕竟环子家所有人都喜欢她呢，别说留她在家里吃一顿饭，吃一辈子饭都不会心疼呢！”
杜鹃红掩嘴笑。
环子有个哥哥叫铁子，杜鹃红早就看出来铁子对梅香有些那方面的意思啦，不过她知道孙巧姑肯定看不上铁子，像梅香这样心灵手巧长相也不差的姑娘，肯定会有更好的出路，就算不嫁到镇子上去，也能嫁村子里面的富户。铁子家里只能在村子里排中等，想娶梅香，几本没戏！杜鹃红这么说只是为了逞逞口舌之快，谁让她嫉妒孙巧姑有这么个拿的出手的闺女呢？
果然，孙巧姑瞪了一眼杜鹃红，说：“胡说什么呢？你家兰心现在不是也没回来吗？去地里干活，总叫苦叫累，回家的路上却跑得快着呢，也不知道找谁玩去了，这平时吃饭她跑得最快，今天却不着急，不用猜，这要见的人在她心里重着呢！别是去见小虎子了吧？听说她最近一直追着小虎子跑。”
小虎子最村子里面长相最俊的小后生，今年十岁，却个子高高的，人也机灵会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村子里面许多人夸他将来有出息，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都服他，只是他家里太穷了，只有一个爷爷。这么穷的人家，杜鹃红肯定看不上眼，孙巧姑说兰心追着小虎子身后跑，杜鹃红哪能乐意？哪怕兰心只有七岁，这事被人乱说也不好，毕竟村子里面也不是没有七岁八岁就开始说亲的小姑娘。
杜鹃红一看自己闺女果然没回来，心里骂了几声，又有些担心，想她不会真的去追那个小虎子了吧？这死丫头哟！那小子长得再俊又有什么用？家里穷的连耗子都不去！
“大壮！你怎么也不看着你妹妹？去！把她给我叫回来！”
杜鹃红冲儿子嚷，看见儿子正和张起一边洗手一边互相泼水玩，真是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这傻小子！那个张起贼精贼精的，越说不要总和他一起玩，他越向张起凑过去，看看，看看！都被张起给泼的一头一脸的水了，那个张起还没沾多少水呢！自己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蠢儿子了？
张壮听到自己娘叫他，而且声音凶得很，立刻答应一声，拔腿就向外冲。
张起笑眯眯地说：“我叫我姐姐去！”
杜鹃红心里又是一塞，想看看张起，都知道自己叫姐姐去，自己儿子却看都看不住妹妹，真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儿子闺女了！其实她不知道张起去叫梅香是因为他去了李家可能会捞到些吃的。李家看上了梅香，自然要讨好一下梅香的兄弟了。
张青石听着外面的热闹，面无表情，这个家里的勾心斗角他上辈子就知道，也正因为大哥和三弟这两房也是明争暗斗的，他才没有觉得自己这个房头特别的吃亏。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大家都一样，自己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再加上他一直觉得愧对这个家，哪怕多吃一点亏也不好说什么。直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认为的一家人之间最多也就有些小心思，再吵再闹最后也是一家人的想法有多可笑。他的家人可不是小心思，他的家人的心是非常狠的，为了他们自己，他们是可以把他和他的妻子女儿们都豁出去的。
这辈子就让他们自己互相算计吧，他不奉陪了！张青石心里想，他要带着他的妻子女儿们离开这些人。
雪娘看着张青石冷淡的脸，心里有些打鼓，她觉得自己相公的样子有些吓人。
“孩子她爹，你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说出来，可别憋着。”
“我没事，你别担心。”张青石看着妻子担忧的脸，露出一个笑容，又让二花去端饭，“就说我一个人吃饭没味道，想你们陪着。多端些来，我饿了。谁要是说什么病了伤了的人要少吃东西的话，你就说那些少吃的都吃白米粥和鸡汤鱼汤，要是没有这些，就得多吃粗粮稀饭了。”
二花一听嘻嘻一笑，欢快地答应一声就去端饭了，还叫上了站在一旁有些发愣的大花。
杜鹃红本来不信张青石会说这种话，但是一想到今天张青石对她说话那个不客气劲儿，又有些信了，再加上她总不能去问张青石，否则张青石真要吃好的，她还能说没有？到时候让婆婆知道了又得骂她。
最后，大花二花姐妹两个如愿以偿地端来了足够他们五口人吃的饭。
杜鹃红气得不得了，她本来还想着能省下些饭，到时候怎么也能多分几口啊，结果愿望就这么打了水漂。
孙巧姑也觉得挺可惜的，不过她没有杜鹃红那么在意，只是觉得二花这丫头真是挺厉害的，白长这么好的一张脸，如果性子能像大花一样柔和，倒是个当姨娘的好料子。像二花这么厉害，去给人当姨娘别再惹出事来。好在孩子还小，好好的管一管，说不定还有救。孙巧姑可是舍不得让自己闺女去给人当姨娘的，但是她娘家村子里面有个姑娘给人当了姨娘又确实挺风光，带着家里都过上好日子了，她也羡慕。既然自己闺女不行，那就只能指着侄女了，兰心是不要想了，长相就不过关，性子又不好，最重要的还是杜鹃红的闺女，有了好处也落不到自己手里。还是二房好拿捏，二房人老实，而且就三个闺女，到时候就得指着他们，有了好处那肯定落到他们手里。
孙巧姑觉得自己心挺善的，当姨娘是条好出路，根本就不觉得对不住大花。
梅香和张起先回来了，笑着说李家留她在家里吃饭，她正推脱呢，还好张起去了。不过就算没在那里吃，他们也拿了一个饼，两个人一人一半，正是吃饭的时候，路上人少，两人在有人的时候就把饼到袖子里，没人的时候就拿出来吃两口，到家的时候都吃完了。这个事他们自然是不会对家里人说的，否则别人不说，张婆子就要不高兴了，得说他们不孝顺。
梅香听说张青石醒了，顾不得吃饭，先去看他，表示了一番关心，看着就是一个很合格的侄女。雪娘和大花都这么觉得。二花却不以为然，虽然梅香表现的挺好，但是她总觉得梅香挺会装。张青石心想自己这二闺女直觉真是挺准。梅香这丫头确实挺会装的，就像她那个娘一样会装。
都开始吃饭了，兰心才和张壮一起回来了，头发都湿了大半，衣服上也湿了大片，慌的杜鹃红问她做什么去了。
兰心笑着说：“虎子哥去抓鱼了！我在旁边看着，看着一条鱼要蹦回水里去了，就帮忙，所以成了这个样子。娘！虎子哥真厉害，抓了一条特别大的鱼！还给了我一条鱼。我扔在盆里了，娘，我们吃鱼吧！”
“兰心可真能干！”杜鹃红本来听到兰心真和小虎子在一起，很是恼怒，但是一听到她拿了一条鱼回来，立刻就高兴了。“等着娘给你们做鱼吃！到时候把鱼背上的肉都给你！不过下次要抓鱼别和那个小虎子一起去，那小子太小气了，你要是和中举一起去，说不定能给你两条呢！”
中举，是里正的小儿子，识文断字，现在正在镇上读书，以后那是要考秀才的，就算中不了，那以后也是有出息的人。
孙巧姑掩嘴一笑，心想人家那么优秀的孩子能看上你家的兰心？做梦倒是有可能哦！
“行了，都别说话了，快吃饭！”
张婆子听着杜鹃红说要把鱼背上的肉都给兰心，心里就不乐意，她这个婆婆还活着呢！虽然鱼背上的肉不是最嫩的，但却是最厚的，怎么也得给她啊！张婆子想着这鱼到时候还是做了鱼汤吧，要不一大家子真不够吃的。最重要的是得给二儿子补补，再怎么说这也是家里一个壮劳力，之前不舍得给他请郎中是觉得他用土方子就行了，也怕给他请了郎中他也好不了白花了钱。既然现在钱花了，人也挺过来了，就得好好的补补，顺便表示一下自己的关爱。她可看出来二儿子这次有些怨她，这可不行啊，她怎么都得把二儿子的心给拉回来。
第5章 闷声发财
吃过午饭，又吃了药，歇了一觉，等到傍晚的时候，张青石的烧就退了，人精神多了，坚决不在屋里解决拉撒大事，他由二花扶着出了屋子。
看着眼前的院子，张青石心里沉甸甸的。
张家有五间正房，挺大的，而且值的一提的是，正中间三间房是青砖瓦房！靠两头的两间虽然不全是青砖，但也只是房子墙体的上半截是泥胚的，下半截却是青砖！房顶也是瓦片！这在整个村子来说都是数的着的，除了里正家还有那几户富户，就数他们家了！要知道盖青砖瓦房可是很花钱的，而村里人大多数都靠着那几亩地过日子，就算有些手艺的一年到头来也存不下多少钱来，所以大家还都住着泥胚房，住上青砖瓦房那就是好人家了，特别的有面子！
张家能盖上这五间上头有瓦的房子也并不容易，说起来也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惨事才能有钱盖这些房。
九年前，张家的顶梁柱张有粮被马车给撞了，当时人就不好了，抬回来当天夜里就咽了气。那撞人的人家有钱有势，再加上当时别人都躲开了，就张有粮傻在那里没顾着躲，所以那家愣是把自己家说得站在一个理上了，最后给了一笔银子，这事就算完了。后来为了不让村里的人惦记着这笔钱，也是为了脸面，张婆子就做主盖了这青砖瓦房，对外说银子全用光了，所以有两间屋子都没全用上砖石，用了半截子泥胚。后来的日子张家虽然也招了一些人的红眼，但是总的来说没招什么毛贼。
除了正房五间，院子两边还有东西厢房各三间，都是泥胚茅草房。
张家的住房分配是这样的，张婆子住在正房的东次间，长子张青木和媳妇孙巧姑住在东梢间。长大到不需要和爹娘住在一起的孙子们住在西次间，老三宋青玉和杜鹃红住在西梢间。至于说次子宋青木和他的媳妇雪娘，就住在西厢房了，除了他们睡的那间屋，剩下的两间一间是大花二花的屋子，还有一间是灶间。东厢房靠南边的那间住着长房的闺女梅香和三房的兰心，剩下的两间屋子是杂物间，放着粮食还有柴草这些东西。家里也养着两头猪和几只鸡，都在后院，那里有菜地，茅房也在那里。
总的来说张家并不算很贫穷的人家，但是张婆子总能让别人觉得他们家穷的要揭不开锅了，这不，二儿子伤筋动骨引起了高烧，都要不成了，她还能想着省钱呢！其实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在张婆子心中，这二儿子一家不值的她花钱，这二房就是张家地位最低的，要不怎么连孙子辈还有老三两口子都住到正房去了，而二房两口子却住在厢房呢？不仅是厢房，还是西厢，东厢都归了长房和三房的女儿了！
当初这么分配住房的时候，张婆子可是非常有理有据的，她是长辈，当然要住正房，有理！大孙子们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她又不想隔了门听到儿子媳妇们屋里的动静，就让孙子位住堂屋的另一边，有理！宋青木两口子是长子，要住正房，当然有理！宋青玉自小身子骨不好，娶的媳妇家里又是镇上的，从小娇气，不住正房人家不干，就让他们住吧，做为二哥你好意思让弟弟娶不到媳妇吗？让吧！东厢为什么也让长房三房的女孩子们住？为什么不让二房夫妻两个或者她们的闺女住？因为梅香身体不好啊，兰心和梅香感情好，就让她们住在东厢吧！大花二花应该关心爹娘，离爹娘近些才好，所以住在西厢吧！这么一来，二房就全都住在西厢了，虽然说房子并不是特别的破烂，但是只要是明白事理的人看，就会发现这家长幼不分，住的乱七八糟的。
村子里面的人虽然识字的人不多，但是讲老规矩的人可不少，养儿养女，不就指着老来有人孝顺吗？所以更在意这些规矩。张家住房分配自然也被人嘀咕，最后还是张青石亲自和人说是他们自己愿意住在那里的，才消了大家的言论。
张青石就是这么孝顺，孝顺得有什么委屈都受了，还得替家里人瞒着盖着，他这样是有原因的。
当年张有粮的死和他有关，不仅如此，他还弄丢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张青翠！
那年正好赶上镇上的集市，张有粮要去镇上，张青翠也闹着要去，她年纪小，张有粮就想着带着个儿子一起去。那年雪娘怀了身孕，身子不舒服，张青石手里正好有几个钱，想着帮雪娘买些酸的来让她解解馋，所以就说他跟着一起去。张婆子那个时候虽然也偏心小儿子，想让小儿子跟着去镇上，这样就不用下地干活了，但是最后还是让张青石去了。结果就在那次，张青翠在他一个转眼的工夫就丢了，张有粮和他一起疯狂的寻找张青翠的时候，张有粮被马车撞了，最后死了。
张婆子怪张青石没有看好妹妹，害死了父亲，张青石也自责，从那以后就觉得自己成了家里的罪人，发誓要好好的孝顺母亲友爱兄弟，要对一家人好。雪娘也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己想吃酸的，张青石就不会抢着去镇上，他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所以张青石无论做什么她都顺着。夫妻两个就这么成了这个家里干活最多又最不讨好的人，连着他们的孩子也一起跟着受委屈。
张青石一直觉得自己要孝顺，要偿还自己犯下的罪，为此他愿意付出，但那都是死而复生之前的张青石了，现在重生的张青石看着破烂的房顶，看着不远住睡着的娇弱小女儿，心里直骂自己是个笨蛋。凭什么呢？他自己受了委屈就罢了，凭什么还要让妻子女儿们跟着一起受罪呢？就算他对这个家有亏欠，上辈子他也还完了。他发誓，这辈子他要让妻子女儿们住上好房子，不给这家子没心没肝的亲人们做牛做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