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跟着他做事,工钱自然比他少,周扬算了算,还是将他的那份补足给他。
下午他去装修市场跟朋友一起吃饭,朋友给他介绍一套房,说等年后再开工。
周扬点头。店里来了生意,朋友放下筷子走出办公室,周扬埋头吃饭,吃完人还没回来。他抽了张纸巾,打算离开,走出来,正好听见朋友的声音。
“一百九真的不贵,这大理石我们卖得最畅销。门槛面积也少,你家几个房间?”
周扬走过拐角,正要去打招呼,就见前面的人转过来,对方似乎有些意外。
“周师傅?”
周扬的朋友,这家大理石店的老板说:“哟,阿扬你带来的?早说啊。这样,我给你个实价,一百五怎么样?童叟无欺!前几天他买这块大理石,我也是要的一百五。”老板给周扬使了个眼色。
“一百五?”赵姮看向那块眼熟的大理石。
“呵……”周扬低低地笑了下。
他低头擦了擦嘴,将纸巾揉成团,再看向赵姮,道:“门槛石就别选这种了,过来。”
赵姮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走过去。周扬带着她,向她介绍另外几款。
赵姮看中一款黑底白条纹的,她忽然问:“那块大理石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周扬说:“一百二。”
赵姮点头。
周扬摸出一根烟来,打火机却点不着火,他问:“有火吗?”
赵姮说:“没,我不抽烟。”
周扬把打火机抛进垃圾桶,手上转着香烟说:“你飘窗做不做大理石?”
“做的。”
“过来。”
赵姮又跟过去。
周扬指着几款让她选,赵姮看中一款,周扬低声跟她说大概的最低价。
他人高马大,赵姮穿着高跟鞋,也才到他下巴,他一挡就挡住她全部视线。
赵姮稍稍退开一点。
找老板问价时,周扬没再跟来。赵姮费了半天劲,终于还到了那个最低价,约好明天上门量平方。
她走出店铺,见到周扬叼着半截烟跟人告别,一只脚已经跨上面包车,正准备离开。
他见到她,问了声:“买好了?”
“买好了,就是刚才你说的两款。”
周扬点点头:“走了。”
“再见。”
周扬坐进车,关上了车门。
公交站离装修市场有段距离,赵姮步伐很快,她走出一百米的时候,后头的面包车经过她边上,车里的人问:“坐公车吗?我捎你一段。”
赵姮想了想,说:“好啊,谢谢。”
周扬把副驾上的各种传单纸巾烟盒摞起来扔到抽屉里,车门已经打开,她准备上来了,周扬忽然把屁股底下的坐垫抽出,翻个面,放到副驾椅子上。
赵姮看了一眼。
周扬说:“干净的。”
“哦,谢谢。”赵姮坐下,关上车门。


第6章
面包车后座全拆,车厢用来装运工作要用的物品。车内原本常年有一股淡淡的汽油和香烟混合的味道,此刻狭小的空间中似乎生出一种清淡芬香,这香若有似无,使劲去嗅,却是什么都嗅不到的。
周扬将车窗摇到底,拿下嘴里的半截香烟,胳膊架到窗户外,弹了弹烟灰,问她:“你往哪个方向?”
赵姮道:“环西北路那边。”
那条路距小饭店不远,周扬了然,他择定了公交车的走向,朝着站台的位置开。他没说他现在也要回家。
他的胳膊架在外面后,就没再收回来,抽一口烟,又迎风伸在窗外。
赵姮驾龄三年,上路时总能看到这种单手驾车,另一只胳膊伸在窗外的男人。周余伟没这习惯,她向他吐槽过,周余伟分析说:“估计天热的时候这样比较凉快。”
现在还是冬天,轻微的冷风飘进来,吹乱了赵姮几丝栗色长发。她穿得不厚,也幸好今日天好,短时间内她没觉得多冷,她顺了顺被吹乱的头发。
周扬似乎又闻到了那种清淡芬香,就像隐形的纱被风卷来,蹭过他的鼻尖。
离公交车站还剩几十米的时候,他用拿烟的手擦了下鼻头,鼻子微微耸了下。“我现在去兴桥路,要不带你到那附近下?”
兴桥路离环西北路真的不远,赵姮估计他是要回家,既然顺路,她没道理拒绝这番好意。赵姮笑着说:“那就谢谢了,省的我转车了。”
“顺路的,不客气。”周扬随意道。
面包车一下子就开过了公交站。
周扬运气不好,在第二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遇上了超长红灯。这时烟已燃尽,他抽了最后一口,随手把烟屁股朝窗外一扔,胳膊依旧懒懒地垂挂在外面。
那根下坠的烟屁股叫一旁等着的宝马车主人多看了一眼,随即车主猛地按下副驾窗户,朝外面喊:“小姮——小姮——”
周扬转头朝宝马车看,赵姮自然也听到了。她隔着一个周扬,看向坐在宝马车驾驶座上激动喊话的男人。
所以,白天不能胡思乱想。
赵姮收回视线,像是没听见,任由周余伟叫着她的名字。
周扬看向边上的女人,问:“你朋友?”
赵姮轻描淡写地说:“已经不是了,不用管他。”
这种情况,对方不是债主就是情人,周扬见她不予理会,他索性将车窗升起。
红灯倒计时了。
周余伟解下安全带想下车,又见前方有交警,他只好重新扣上,拨打赵姮的手机,依旧是空号。
他翻出李雨珊的号码,直等到绿灯亮起,那头才接听。
周余伟打开免提,跟着那部面包车,听见那头不耐烦的问话,“周余伟,你干嘛?”
他无视对方的语气和背景中婴儿的啼哭声,焦急地问道:“小姮的新号是多少?你发给我。”
“有病吧你!”
“我碰见她了,我有事找她,你发给我吧。”
“你都碰见了不会当面跟她说?你当我猪啊!”
“李雨珊!”周余伟口气不好。
李雨珊更加凶:“懒得理你!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音落就挂电话。
周余伟只好咬牙跟紧前面的车。
周扬其实一直留意着后面。他也不是诚心的,多看两眼后视镜也是人之常情。两车同样过了红绿灯,马路只有一条,同路很正常。
可是宝马车跟得太近,他转过弯时,那车也转过弯。周扬提醒:“他好像故意跟着我们?”
赵姮看了他一眼,才转头看后方,果然还能看见宝马车,对方还摁了摁喇叭。赵姮蹙眉。
周扬问:“要不要甩了他?”
赵姮虽然不想见周余伟,但也没必要像警匪片里那样大动干戈,“你前面放我下车吧,麻烦你了。”
周扬没多说什么,他闷声“嗯”了下。
他打算在前面路口停车,车子加速过去。后方的周余伟见面包车提速,以为对方要甩人,他一着急,猛踩油门,等前面的车子慢下来,打起转向灯想靠边时,他脑子乱糟糟的已经来不及了。
“嘭——”
周扬和赵姮猛扑向前,幸好系着安全带,两人很快稳住。
“他妈的——”周扬骂了声,解安全带下车,赵姮比他还要快,她冲下车,喊道:“周余伟,你发什么疯!”
周扬还没见过她疾言厉色的样子,温经理再无赖她都是一副巧笑和气的模样,举止间总透着股云淡风轻,然后不动声色的达成目的。
此刻她却对着一个男人怒目而视。
周余伟急匆匆地下车:“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撞伤?”
赵姮听而不闻,先去看撞车的位置。宝马车没有太大问题,廉价的面包车却整个车屁股被撞毁容了。她看向走过来的周扬,问:“你有没有事?”
周扬顿了下才答:“没事。”
赵姮又问:“你要报警吗?”
周余伟总算想到道歉:“抱歉,我刚才没来得及刹车,损失全部我来负责。”
撞都撞了,周扬只能抑制住火气,吃亏是不可能的,“怎么个赔法?”他问。
周余伟说:“我给你留个手机号,你先去修车,修多少我全赔。”
周扬拍向车身,他一巴掌下去,力道大的面包车都晃了晃,“我这是开工用的车,没车我怎么干活?”
周余伟不欲和对方多做纠缠,何况他是过错方,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道:“那我连误工费一起赔给你,这是我的名片。”
周扬拿过来一看,知道了这人在市委工作。
周余伟迫不及待地想跟赵姮说话,“你什么时候搬的家?我去你家没……”
赵姮打断他:“聊天也分下场合,你们先把事情协商完。”
周扬拍好照,双方把车靠边停好,周扬直接报出日三百元的误工费。听到这价格,周余伟瞄了眼赵姮,见她没反应,他跟对方打了几句商量,最后周扬松口日二百。
周余伟将钱付好,跟赵姮说:“那现在你有没有时间跟我谈谈?”
“你想谈什么?”
“你最近……怎么样?”
周扬塞好钱包走开了。
赵姮道:“你就想问这个?”
“还有你的手机号……”
“你想复合吗?”
周余伟张了张嘴。
赵姮又道:“如果你现在说结婚,我马上去拿户口本,怎么样?”
周余伟一怔,接着,眼底是祈求和渴望,“我家里还没有……”他始终没点头。
赵姮笑了笑,她内心很平静,此刻好声好气地道:“行了,你走吧,我挺好的,你不用找我。”
她说完转身,一眼就看到周扬站在梧桐树下抽烟,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周扬朝她走去,到车边时停下,他问:“好了?那我送你?”


第7章
赵姮闪了下神,接着点头:“好,多谢。”
两人一齐上了面包车,留下周余伟独自站在马路边。
面包车起步很快,赵姮无意识地看着后视镜,等到身体一晃,她才回过神来。她一边扯出安全带,一边问:“你现在要去修车吗?”
“晚点再去。”周扬说。
“去4S店还是其他修车行?用不用我介绍?”
“不用,我有认识的修车行。”
“今天给你招麻烦了,不好意思。”
周扬叼着烟摇了下头。
今天这事,纯属是好心却遭来无妄之灾,即使周扬在金钱上没吃亏,但就情理来说,赵姮也应该做出一番补偿,比如请对方吃顿饭,毕竟是她给人造成了麻烦。
可她跟周扬只是临时的雇佣关系,不熟,除了装修收尾安装开关插座时他会再来一趟,两人不会再有其他交集。
何况请人吃饭是要花钱的……
“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顿饭?怎么说都是我给你惹的事。”最后赵姮还是开口。
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周扬向阳开着车,灿烂的光线晃到了他的眼。烟灰不知什么时候烧得那么长了,一眨眼,簌簌落到他腿上。
他拿下香烟回答:“太客气了,不用。”
“我过意不去。一顿饭而已,今晚没时间的话,改天也行。”
周扬说:“那行吧,今晚吧。”他说完,才记得掸掉裤子上的烟灰。
说定后,赵姮拿出手机,想趁空闲,大概算一下新房大理石的面积。她不确定自己估得准不准,于是朝周扬问了声。
周扬给她报数据:“主卧飘窗大概长两米三,宽七十五到七十八。次卧一米三左右,宽大概将近八十。”
赵姮说:“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量走线的时候大概比划过,心里有个数,不一定准。”
“那也应该比我估得准。”赵姮换成他说的数据重新计算。
周扬看了她一眼,道:“店里不是会来量平方吗?”
赵姮按着计算器,微微笑着说:“老板说明天来量,我想先看看预算。”
“哦。”周扬见她似乎按完了,又提醒一句,“搬运大理石还有额外收费。”
赵姮一愣,“是吗,老板刚才没说。”
“那下次也会说。”
赵姮蹙眉。
周扬道:“哪家店都要算这个搬运费,你这是电梯房,搬运费估计会要两三百。”
赵姮记下了。
周扬看了眼时间,问她:“你赶不赶时间?”
“不赶。”
“前面会路过修车行,你要不赶时间,我就先去问问。”
赵姮自然没意见。
车行就在回去的路上,十多分钟后,周扬将面包车停在人行道上的停车位,然后按了几下喇叭。赵姮和他一道下车。
车行里走出来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显然跟周扬认识,一见他就说:“诶,来了?”又递给他一支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周扬接过烟,大拇指朝后头戳了戳,“去看看我车屁股。”
年轻人绕到面包车后,跟着哈哈大笑:“哎哟喂,这是跟谁‘接吻’了?出门没看黄历啊?”
周扬催他,“行了,你看看要怎么修。”
“还能怎么修,整容呗!”
“要几天?”
“最快也要两三天。”年轻人暗戳戳地问,“走保险还是私了?我顺便帮你车做个全身检查?”
周扬朝赵姮望一眼,对方正在另一头打电话。
年轻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问:“这是谁啊?跟你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这女人长相出众,打扮偏知性,气质说不上来,似乎有种异样的柔和。她看起来是那种家教优良,工作极为体面的人。这样的女人世上有很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
黄头发的年轻人将她从头看到脚,赏心悦目的女人谁都喜欢。
周扬说:“不走保险,多余的就算了,就帮我修车屁股吧。”
年轻人也忘记了自己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街边噪音嘈杂,但并不妨碍赵姮听清手机那头的抱怨。
她刚下车,就接到李雨珊的电话,对方开口就道:“烦死我了,我刚奶完宝宝,家里那个大的又突然跑回来了。他爸就光叫我管,我凭什么管呀!”
李雨珊在婚前已经做好当人后妈的觉悟,可想法与行动往往无法契合。赵姮已经听过她不少抱怨,闺蜜现在的生活全围绕着丈夫孩子和婆婆。
女人在跨进婚姻这一领域后,往往会徒添许多烦恼。可依旧有人憧憬着。
赵姮像往常一样安抚几句,李雨珊终于转入正题:“刚才周余伟还打来电话了,你说他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他找你?”赵姮问。
“对啊,问我要你手机号,说在路上碰到你了,当我猪啊?”
“哦,我们刚才是碰到了。”
“……好吧。”李雨珊问,“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问我好不好,就这样。”
“男人都一个样!”李雨珊今天情绪不佳,她悲观地说,“还是老话说得好,嫁什么都别‘只’嫁给爱情。”
赵姮笑了笑。
李雨珊又说:“实在没得选,嫁给猪腰子也好。”
她说这话时,赵姮刚好对上周扬的视线,两人目光轻轻一触,赵姮见到黄头发的年轻人也看了过来,后来周扬的视线就错开了。
赵姮没听明白闺蜜的最后一句话,“猪腰子?”
“我是说,嫁给肾好的也行!”李雨珊道。
赵姮懒得听她胡言乱语。
了解完修车情况,赵姮电话也已讲完。她问着朝她走来的男人,“怎么样?”
周扬说:“没多大问题,修个两三天。”
“车子现在留在这吗?”
周扬摇头:“我先开回去,工具还要卸下来。”
两人重新上车,没多久就到了环西北路附近。赵姮侧头看着窗外说:“你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吧。”
“你要到哪?”周扬说,“都到这了,送你到门口吧。”
赵姮想了想,也不跟他假客气,“我到御景洋房,方便吗?”
“顺路。”
到了御景洋房外,周扬停车,看着赵姮解开安全带,听她道了谢。她打开车门,正要下去,忽然又回头,“对了,我还没你联系方式,待会吃饭的地方不如你选吧。”
周扬立刻拿起手机,跟她互加了微信。
十多分钟后,周扬回到了出租房。
合租的室友都没下班,家中只有他和小亚两人。小亚刚和姐姐视频完,正无聊,他问周扬:吃饭吃了这么久?
周扬点头:“唔。”
小亚见他进了房间,没多久又出来,手上拿着换洗衣服。
小亚:你现在洗澡?
周扬说:“晚上就不用洗了。”
小亚点头。
周扬洗澡向来快,几分钟后出来,他边穿衣服边跟小亚说新接的装修单子,不多久,手机来了一条新微信,周扬点开来,看到赵姮发过来的话。
赵姮:“周师傅,晚上叫上小亚师傅一起吧。”
小亚正在手机上打牌,忽然察觉一道奇异的目光,他抬起头。
目光来自周扬,他微驼着背坐在凳子上,双手握着手机,拇指随意地擦着屏幕,看着他,也不说话。
小亚不解地问:怎么了?


第8章
周扬应该是看明白他的动作了,可他依旧闷声不吭。小亚有点慌,他经历过最让人忐忑的眼神,是家中父亲过世欠债累累,母亲在将要提及学费这一话题前的眼神。
此刻周扬的眼神与母亲的不太同,他似乎在考量什么。
小亚也是有点小聪明的,他问:你要跟我借钱?
周扬的眼神微微变了下。
小亚心领神会,他虽然有点为难,但还是说:去掉我姐姐下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其他的我可以借给你。
周扬没说什么,他把手机放桌上,起来经过沙发,拍了下小亚的脑袋,然后去洗衣服了。
小亚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找出银行卡,做好取钱的准备。
洗完衣服也才两点多,周扬抹了下手,给温经理打电话,问他借车。
温经理问:“你车坏了?”
“被人撞了车屁股,要送修几天。”周扬说。
“我这边没车啊,要不我帮你问问有没有电动的三轮车?”
“也行,你先帮我问问。”
小亚一见他挂电话,立刻比划着问他:怎么撞车了?严重吗?你刚才怎么不说?
周扬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低头咬住准备点着,说:“小毛孩子就别管了。”
小亚没瞧清他的嘴型,歪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扬瞥他一眼,牙齿磨了下嘴里咬着的烟。忽然又将烟取下,把它塞回烟盒,也不抽了。他说道:“就撞了车屁股,没多大事,车主说私了。”
小亚放心地点点头。
温经理很快给周扬回电,说借到一辆人力的三轮车,问周扬要不要。
周扬也不挑,让小亚去把三轮车骑回来。小亚站起来就要出门,被周扬拦住。
周扬说:“不着急,晚上再去骑回来。”
小亚很不解:为什么?
周扬面不改色地说:“也许人家现在有用,等晚上再骑回来,不耽误人。”
小亚很信服地点头。
周扬与赵姮约好六点在小饭店碰头,五点半时小亚出门,又过十分钟,周扬也出了门。
两地距离近,加上他腿长步子大,十多分钟后他就到了小饭店门口。正值晚餐高峰期,一桌客人离开,刚好空出位置。周扬正要进去,余光看见马路另一头骑车过来的身影,于是他站在原地没动。
路灯昏黄,她骑着红色的公共自行车迎风而来,像乱入菜场鱼池的一尾金鱼,格格不入,与众不同。
赵姮大学毕业后很少有机会骑车,买车以前办的IC卡也已形同虚设。
昨晚一路逛来时,她看到公共自行车停放点,才想起IC卡的存在。她记得里面还有办卡时存的两百块钱。
下午回到公寓,她将卡找出来,恍惚间忆起当初办卡时的情景。那时周余伟家中已给他买了宝马车,他说以后由他来车接车送。赵姮并没有听他的,她还是办了卡,充了钱。
现在也派上用场了。
赵姮骑到饭店门口,单脚抵地,稳住后才跨下自行车,微笑着跟周扬说:“好久没骑车了,还真不太习惯。”
周扬去扶了一下车把手,马上又松开。
赵姮没留意,问他:“怎么不进去?”
“我刚到。”周扬说。
“噢。”赵姮将车停好,同他一道走进小饭店,又问,“小亚师傅呢?”
周扬带她走到空桌位置,回答说:“我问人借了一辆三轮车,他去骑回来。”
“那他一会过来吗?”
“来回一趟比较远,他来不及。”
“我还想请他一道呢。”赵姮说得客气。
服务员拿着纸笔走过来,仍旧是昨天那个可爱的小女生,她看着两人,笑着说:“今天再送你们一盘花生!”
“谢谢。”赵姮朝她笑了笑,又问周扬,“你想吃什么?”
周扬问服务员:“今天有什么?”
“今天换了新菜单。”服务员给他们报一遍菜名。
周扬听完,点了两道半荤半素,赵姮在昨天刚见识过他的食量,等他说完,她又加两道大肉菜,加完后问周扬:“你要喝酒吗?”